我打了个哈欠,算是回答。

卢先生突然闯了进来,对眼前的情景一点都不在意,径自作了个揖,道:“大少。小夫人。”

我从安玉宁的袖子里钻出来:“卢先生好。”

安玉宁的脸有点扭曲,好像想站起来,最终还是没动。

卢先生很自然地道:“小夫人刚刚没关门。老夫以为就没有什么非礼勿视的东西。”

安玉宁长出了一口气,道:“先生说的是,君子坦荡荡,还是见怪不怪,的确没有什么非礼勿视的东西。”

卢先生的皮也很厚实,径自道:“大少,不是老夫故意打扰,实在有件事不能再拖了。您看,苏州那儿…”

安玉宁的脸色渐渐凝重,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卢先生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小夫人的东西,不知道该不该准备,所以来请示大少。”

安玉宁挥挥手:“一起备下了。”

卢先生嘴角噙了个笑意,道:“看来小夫人是无恙了。那老夫也就放心了。”

安玉宁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想来卢先生挂念的不止这一件吧。”

卢先生依然皮厚:“小夫人的事,就是大少的事。大少的事,就是老夫的事。”

安玉宁笑着道:“得了,我明白了,先生不用总是抬出小韵来压我。我自己心里有数。不关小韵的事。”

卢先生这才得意洋洋地走了。

我忍不住从安玉宁怀里钻出来:“你们在说什么?”

他摸摸我的头,竟然很温柔:“他在说我应该为你的声誉着想。你病了,我便耽搁了一些事。这样对你的声誉不好。”

我想了想:“我以前也常常耽误你的事情?”

他一愣,然后笑了,道:“怎么这么说。你以前很听话…”说到以前的事情,他又有些出神。

可是我体会不了他的忧伤,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他回过神,最终笑了笑,摸摸我的脸,道:“好了,不说了。你记不记得你闹着要跟我去苏州,说是从来没去苏州玩过?现在带你去…应该还不晚吧? ”

我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闹着要去玩,但是他这么说,我还是道:“好啊。”反正到哪儿都没差,我都是跟在他身边团团转。

他戳了我两下,我就软趴趴地往下滑。他拉住了我。

我无奈,拍掉他的手,小小声地道:“我好累的。”

他的脸凑下来:“可是我已经…”

我的耳根子都发烫。我知道他憋很久了嘛。可是又不是我逼他的。他自己要清心寡欲…什么时候发*不好,非挑现在。

我只得无奈地道:“真的不行。”

他反复捏我的脸。

我不胜其烦,爬起来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好像有点心神荡漾。我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的脸马上就绿了。

“你在笑什么?”

“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敢取笑我?”

我一下子从他身上跳下来,顺便跳下椅子:“我不理你了,老是找我的毛病。”赶紧找个地方去笑,不然我就憋死了。

他几乎是贴着我跟了进来,我有点怕,赶紧跑,可是他还是贴在我背上,活像个背后灵。不会真的…可是我今天不方便啊!!

他把我背朝上压在小床上。我拧了两下,拧不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突然一个模糊的片段涌上心头,我一下子僵住了。

“…小韵?”

我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起疑,把我翻过来抱了:“怎么吓成这样?我逗你呢。”

我趴在他身下,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叫他发现我的心跳已经快得几乎狂乱。只努力想使自己平息下来,好像怀里揣着一个滚烫又要命的秘密。

他叫了我两声,最终翻身起来坐在一边,轻轻拍我的背,试图安抚我:“怎么就吓成这样…”

我闭上眼,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困。”

他道:“那你休息一会儿。”

我趴着不动。

他无奈地道:“难道你想就这么趴着睡不成?”

我很想动一动,表示我很正常,可是实际上我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突然被人抱起来,放在了软软的床上。这个位置很舒服,我松了一口气。突然看到他在解衣服,我一下子又吓得寒毛立起,不敢动,只往里缩。

他没有发现我的僵硬,只自己解了衣裳,掀了被子跟我躺在一处,很自然地伸手要来碰我。我紧紧地闭上眼,感觉他把我一把搂住,让我睡在他臂弯里。

他似乎打了个哈欠。低声道:“我也休息一会儿。”

我僵成一团,睡在他怀里。过了半晌,才觉得手指在发麻,然后试图缓慢地伸展。

他似乎已经睡熟了。

我试图抬头看他的脸,可是我一动,他就也动了一下。我不敢了,只缩着不动。过了一会儿,困意袭上来,我渐渐地陷入沉睡。

突然觉得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在舔我的脸,一下一下,弄得我整张脸都湿漉漉的。我试着把那玩意儿挥开。可是双手却总是扑了空。

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怕,只嘟囔着道:“走开啦。”

有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还没醒,小猫似的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正撑在我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他嘴角带着笑意,却又有些探究的意味。

我一下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勉强想退,但是他马上用手把我按了回去。我怕了,缩着肩膀,试图撒娇:“怎么了嘛,我好困的,不要闹我啦。”

他笑了一声,低头亲了我一下,有些很亲昵的意味,厮磨着不肯退:“我不闹你,可你要我就这么睡在你身边我可受不了。”

“…”我有点费解,耐心地道,“我说了,我今天不方便。”

他道:“我知道。”

我:“…”既然知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抬手拂开了我肩头的衣裳,低头吮了肩头细腻的肌肤,一点一点地流连。酥麻难耐的感觉,让我不禁伸长了脖子。他见我已经动情,便搂住了我的腰,把我稍稍捧起来一些,把头埋进我怀里。

有些凶狠的舔吻在胸前,让我不禁低低地叫了一声,抱住了他的头。

他的手段极其高超,这是我就领会过的。我闹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只是不断地**我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下,等到我惊恐地叫了出来,又会移开。我的心就像一只小兔子,被他拎住了耳朵,提在悬崖上荡秋千。分明吓得要死,又不知道该不该停。

更要命的是他的神情是有些贪婪的,分外情动,眼睛水水盈盈。好像就是要诱惑我跟他一起干什么坏事。他在用眼睛告诉我他需要我,告诉我放纵吧就这么堕落到死也没关系。

我抓住他的头发,哭着要求他:“别,别这样…”

他的喘息声就在我耳边,好像很难耐:“可是我很难受…小韵你帮帮我。”

我的手指无力,他的头发便从我指缝里溜出去。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有些不解。

他抓着我的手,按到那里去,烫得我的心尖都要发颤。他隐忍地闷哼了一声,额头上滴下了汗。

他低声道:“帮帮我。”

我低泣着道:“可是…”

他低下头,咬住我的耳朵,细细地啃噬:“可是什么…帮帮我,随便你用什么手段。”

我没有办法了。

被他抱起来放在了身上,我几乎是抖着手解开了他的衣襟。他光洁的肌肤便露出来。紧实的肌理,随着呼吸一次一次收紧。这身体太年轻太美好。

我忍不住就被深深诱惑。

事后,我端着茶杯在漱口,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脸也埋到杯子里去。

安玉宁一直给我拿着杯子。这会儿便道:“好了没有?别又把漱口水咽回去了。”

手忙脚乱地把杯子还给他,自己往被子里钻了。他似乎笑了一声。

可是我却想,我大约是睡不着了。

他的手指在被子上轻轻地拍着,半晌,把被子揭开了,低声道:“委屈你了。”

他沉默了一回,突然又道:“你还记不记得思文?”

他却不用我回答,径自道:“他也在苏州。也许还能与他见上一面。”

我翻过身,有些费解地看着他。刚刚我在想,我如果说记得,他一定生气。我若是说不记得,他八成不信。可是他现在又说出这种话来,着实让我觉得他这个人反复无常得很,完全搞不懂。

他道:“思文的医术日益精进,说不定,他能治好你。”

我轻声道:“你很在乎我想不想的起来么?”

他似乎微微一怔,然后有些无奈地道:“为什么这么说?我怎么会想要你一直不记得。”

我径自道:“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也没有什么烦恼。难道你不怕我想起来一些不好的东西来?”

他沉默了。

半晌,他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怀里,认真地道:“好的,不好的,都是我们一起经历的。不管你想起来之后是要同我闹还是别的什么,我都觉得没什么。”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摸摸我的脸,眼睛里有些探究,但是还是没有把那些话说出来,只径自道:“不管你到底在打什么鬼机灵主意,有些话我还是自己来告诉你。”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说罢。”说完我又觉得好像不合适,低了头做出一副受虐相,道:“我听着。”

“…”他看我这样,倒是笑了一笑,捏了捏我的下巴。然后却陷入了深思。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好像是一条温暖的河流。

“我与你母亲,安家四小姐,本来是同宗姐弟。后来我遭逢家变,与安氏一门都冷落了,唯独同四姐亲近一些。四姐年长我许多,老来得了你,也只比我小几岁。”

“我觉得你这小姑娘有趣,不声不响,心里却有主意。难免就多疼爱你一些。一来二去同你越走越近,便心里惦记上了。”

“四姐曾取笑过要把你许给我,我是认真答应了的。可是四姐却又不再提此事。我也知道这有悖常理,便也不敢再奢望。可是没曾想,你家里一场家变,四姐饮恨而终。安家老太君,就是你的外婆,下手这样快,将你们姐妹匆忙下嫁。你便成了我妻。”

“…”我忍不住道,“你是说,我嫁给你是巧合?”

他笑了一声,道:“对,也可以说是天意弄人。你初嫁时,我怜你年纪小,又刚刚遭逢家变,恐吓着你,便一直在外面奔走。谁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中,你却折腾出许多事情来…”

我道:“我折腾出什么事情来了?”

他苦笑了一声:“很多。”抱着我的手紧了紧,好像彻底陷入了回忆,“我在襄阳,常常听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消息。比如什么你当街撞了人,导致流产…天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同你圆房。吓得我赶紧就跑回去了。”

“…”我闷头,不说话。

他又道:“后来证实这只是以讹传讹,我就不理这么多了,只等着那年你生辰把你接到襄阳。可是后来,你落水失踪…这件事不提也罢,后来我就把你接到了襄阳。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一下子有点脸红,便只道:“我不想听这个。”

他道:“那你想听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道:“你说我们是怎么在,在一起的。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想知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突然不记得你?”

他探究地看着我。我坦然地正视他。我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又是不是会怀疑,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最终他先低了头,低声道:“我说给你听。”

我竖起了耳朵。

他微微垂下眼睛,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狼狈。他低声道:“你以前问过我,我究竟喜不喜欢你。我告诉过你,我惦记着你已经很多年了。”

“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只觉得只要看到你就会如沐春风,看不到就失魂落魄。明明知道你那样乖巧,必定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却还是总是心里惴惴不安。这日子过得久了,我也难受。”

第一百九十二章:杀不杀你,杀不杀我。

我突然有点毛骨悚然。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潜意识。往往有了这种烦恼,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要怎么温柔怎么好,而是想着要快刀斩乱麻。这太危险了,可能会把自己都赔进去。尤其是,他这种人。

他拉住我不让我躲,低声道:“但我总也不可能真的对你怎么样,甚至想也没有想过。我只想要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不要总是我一个人想着要对你好,或者是想着要为你掏心掏肺。”

我默默地听着。耳根子发烫,心里却又有些狐疑。

他便抱着我,紧了紧手,道:“你有许多不寻常的地方,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一直呆在我身边,恐怕闹出来的动静也不会小。”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我不是找借口。确实是因为这样,我才一直把你带在身边。”

我心想,我的确不是本土人,与这个时代的人当然不一样。当初在阳溪,也有隐隐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如果不是后来落水,再被他带走,恐怕我也确实不会同现在一般摸样。

他道:“我心中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直到,有一天,终于让我…”

“什么?”他怎么不说了。

他突然捧住我的脸,眼中有些纠结的痛楚和恨意:“你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平息地想一想,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连我也一并骗了!那我真真可笑,为了你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神魂颠倒那么多年,难怪我从来看不透你心里想什么!”

我吃痛,吃惊地想退:“你想干什么?!”

他拉住我,我本能地要跑,可是哪里挣得过他。最终被他按住,制住后颈倒在床上。我心里一阵一阵地怕,他还想再杀我一次?他说他总也不可能真的对我怎么样,可是他却三番两次地要杀我!

我拼命挣扎:“你杀了我好了!横竖杀了我也只是斩杀了一个妖魔,你还是迷途知返的金不换!”

他用力按住我,我动也动不得。他半骑在我身上,喘息着低声道:“那你把实话说出来。”

我的心都要碎了,哭着摇头:“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我不要记得你,我不要你!”

他的手一松。

我便立刻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床角,哽咽着缩成一团。

他试着向我伸出手。

我立刻惊得要跳起来,要往床下跳,却不慎被被子绊住,一下子摔倒。他拉了我一下,但是没拉住,我的头一下子撞上床柱。

我捂着额头,手中已经一片温热,出血了。我哭着躲开他的手,头上的痛及不上心里的一分一毫。

什么玩意儿!先跟我说一堆情意绵绵的话来,逗得我心乱如麻,然后再这样冷漠无情。我担了这个错,即使被宰了,他也还是受害者。深情款款的受害者,被欺骗之后杀了自己爱的人,从此痛不欲生。

滚去吧!又不是言情剧,这么烂的戏码。

“你的头…”

“滚开!”

我跳下床,跑了两步。可笑的是到现在我还在为他着想,想着如果跑出这里去,让外面的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他的脸要往哪里放。可恨原来我真是自己贱,我的命还没他的脸值钱!

似乎是未免惊到我,他站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什么,伸出双手:“你别这样。不管怎么样,伤口总要处理。”

我警惕地看着他,反唇相讥:“反正我是要死的,死得这么漂亮做什么!”

他的面容一下子扭曲了一下,但还是被他平息下去,压抑着道:“我不杀你。”

我冷笑:“可我不要你。”

他看着我,面容渐渐变得冷漠。

我捂住额头,避免血流到我眼睛里,火上浇油:“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你便就这么解脱吧!再也不用神魂颠倒,自寻烦恼!”

尾音还没有落,眼前突然一花,一下子被人反扭了手按住。我不顾疼要挣扎,但是额头上的伤口却一阵一阵地发麻,眼前发黑。我好像用力挣扎过了,好像又没有。

有人低声道:“再说这种话,我就杀了你。”

我心肺俱寒。

额头上的伤口被小心处理过,上了药。我麻木地坐着。眼前就是他的脸,很平淡的神情,眼睛微微垂着,似乎在专注我脸上的伤口。

我只能像一个破娃娃一样受他摆布。

他转身把药盒收起来,放去了柜子里。

我坐在椅子里,看着他。

他朝我伸出手。我立刻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如果他来碰我我会不会躲,但我的手指已经几乎要把衣服抠破。

最终他还是没有碰我,只低声吩咐:“去床上躺着。”

我僵了一下,最终还是站了起来,默默地爬到了床上。爬上床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远远地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我淡定了,他应该不会过来。

头好疼,我也管不了这么多,照他说的自己笨拙地拉了被子来盖好,躺下,冲着床顶发呆。

他走近,我的肌肉一下子绷紧。

但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会儿,就走了。

出去的时候,关门的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