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师,施道长,”白矿长神色间有些焦灼,“我听说,我们大楼的风水没有问题,罗小军也没有冤魂不散?可是,我明明在办公室见到他了!”

他并不觉得这两人要在这一点上骗他,太没必要了,尤其想赚钱更不会这样。

谢灵涯现在也不清楚呢,他道:“您能详细说一下那天的情形吗?”

白矿长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脏,说起那天发生的事。

当天晚上,白矿长加班到九点,忽然停电了,他想把最后一点工作做完,于是点了根蜡烛。

可是没多久,那烛火突然缩小,变成了绿色。白矿长奇怪又惊讶,想站起来看看。

这时候,烛火变成绿色后却变得越来越大,仿佛焰火一般,照得整个房间成了绿色。

紧接着,墙角忽然冒出一个黑影,对着烛火拜了拜。它一拜,白矿长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揪了一下,而烛火也暗了一些。它越拜,白矿长越痛,烛火也越暗淡。

到了最后烛火只能豆子般一点大时,白矿长已经两眼翻白了。

那个鬼影这时才自称是罗小军,让白矿长找人来做满三天道场,不然,下次它一拜到底,烛火灭了,白矿长也就人死如灯灭了。非但如此,还要去他家里,继续拜他家人。

白矿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他本以为是自己做了场真实的噩梦,可是一检视身上,胸口分明有淤痕,他之前身体很好,完全没有心脏病的前兆,这不是被鬼拜出来的吗?

这是什么招数谢灵涯不太了解,但是他知道另外一件事,“所以您也没有看到那个鬼影的面目,不能完全确定它就是罗小军?”

白矿长一呆,“我是、是没看到,就一团黑影,可是他说他就是罗小军啊……”

他说着说着就没声了,沉默一会儿才不解地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是做梦,然后有人趁机在我身上弄出淤痕?可是他怎么能知道我做了这样的梦呢?”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办公室里还有别的阴物,但不知为什么缠着白矿长,又冒充罗小军。

谢灵涯看了看施长悬,说道:“今天晚上,借您办公室的钥匙用一下吧。”

白矿长出事后再也没去那办公室,他寒了一下道:“好的,两位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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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涯离开白矿长家之前,给了他一道灵祖护身符,让他随身佩戴。刘秘书则招待他们休息,吃饭。

趁刘秘书不在,谢灵涯问施长悬:“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从未见过。”施长悬说罢又道,“但是黑影……”

谢灵涯也点点头,如果是黑影的话,非红非绿,应该也凶不到哪里去。当时听白矿长说完,他心里就想,要是鬼也不难对付,就是不确定会不会是别的东西。

到了晚上,两人带着家伙什进了办公楼,白矿长的办公室。

这个点周遭也没什么灯光了,唯有远处家属区还亮着星星点点的光。

谢灵涯把桃木剑和符箓藏起来,掏了一大把纸钱出来,把做卫生用的盆拿来,点燃纸钱,“罗小军,罗小军?你在不在啊。”

谢灵涯不停喊罗小军的名字,真正的罗小军当然是听不到的,但他们要找的那个东西听得到就行了。

谢灵涯喊了半晌,也没什么回应,他灵机一动,换了个说法。

“罗小军,我们是来给你烧钱的,和你商量一个事情,白矿长请的大师一时半会儿到不了,道场要晚些做,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当利息,可不可以?”

这时,屋内忽然阴风阵阵,温度瞬间降下去好几度。

施长悬久经阵仗不必说,谢灵涯也算有了些许经验,所以都没有大惊小怪,而是扫视起周围。

就如白矿长所说一般,墙角冒出来一个鬼影,面目全无,黑糊糊的,只有个人形,它细声细气地喊:“不行!不行!不行!晚一天,就要七天七夜的道场!”

……出来了。

谢灵涯古怪地看着他,“罗小军?”

黑影变大,几乎占了整面墙,用诡异吓人的语调凄然道:“是我,我死得好惨……”

施长悬没等它说完,面无表情地甩出一张符粘在它身上,这黑影便瞬间缩小回原来的大小,滚在地上。

谢灵涯也从旁边的柜子里把三宝剑抄了出来,冲上去照着它就是一顿抽,“你大爷的!你还敢骗我,我可去你的吧!罗小军?你再说一遍你是罗小军?”

施长悬:“……”

“啊!啊啊啊!”桃木剑抽在身上,抽得它身形越来越暗淡,抽得鬼影身上蒙的黑气都没了,露出一个中年男鬼,连连惨叫,“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谢灵涯打累了,坐在地上,手撑着剑道:“说,你他妈到底干什么,你和白矿长有仇?”

中年男鬼犹豫了一下,才抖着声音道:“没、没仇。”

谢灵涯看看他,“你不是罗小军,也没怨没仇,又来吓人,让人做三天的道场,你……”

谢灵涯突然间反应过来,“好啊,你个臭不要脸的,你骗祀来的!”

这孤魂野鬼多了,不是个个都有供奉,鬼生前本来就是人,自然生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骗祀。

这种事谢灵涯也只是听舅舅说过,有那种冒充名人鬼魂,让人给自己供奉的,更甚者有冒充别人祖先要求吃穿的。单纯的人一听这鬼说自己是李白、杜甫的,还不立刻仰慕地献上食物。

不过这种鬼一般没什么本事,鬼的能力也分大小,它们都做不到威胁人的性命,只能靠吓、骗,好让自己饱餐一顿。

而且他舅舅说的也是老事,现在的人没那么信了,也就骗不到,人家理都不理你。

好比独脚五通,它以前信徒多的时候绝没这么好对付,如今却知道它的人都没几个了,好不容易被人捡回去没吃的也不敢直接弄死,而是吓一吓。

没想到这回谢灵涯亲眼见到一个厉害的,知道害人性命,而且排场也大一些,不是让供奉一些吃食,而是直接就让做道场了!看看人家这个野心!

中年男鬼一听自己骗子身份被戳破,顿时羞愧难当地捂住脸,“大师!我无儿无女,孤魂野鬼一个,没有祭祀,也打不过别的鬼,一衣半食都抢不到,已经饿了十几年啊!”

有祭祀的鬼一年也就吃几餐,没有祭祀的鬼更惨,混点施食,还不一定抢得过别的鬼。像这个混的差的,都十几年没吃过饭了。

正因如此,它才趁着柳河矿人心惶惶,冒充罗小军恐吓白矿长,看白矿长深信不疑,更是狮子大张口,让白矿长找人来做道场。

作为一个能力不怎么样的孤魂野鬼,这个中年男鬼吓人也得冒名,借助人内心的恐惧,人越怕,鬼的气焰才越嚣张。

白矿长也就对罗小军有点阴影,它一说自己是罗小军,白矿长瞬间信了,而且自己就脑补了很多。

“我怎么觉得有点漏洞,饿了十几年?你的意思是,这是你头一次做这种事吗?”谢灵涯逼问道,“这么说,你以前没有用拜灯那一招害过人性命?”

谢灵涯一说,那中年男鬼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卧槽?”谢灵涯吓一跳,转头看施长悬,“我这么凶吗?”

鬼都给他吓哭了啊。

施长悬:“……”

中年男鬼哭得几乎抽过去,“大师啊,我苦啊!我不是骗人,我这真真的是第一次害人,还未遂!

“我饿了十几年,去年中元节好不容易抢到一碗饭,这时候有个老鬼来跟我说,我要是把饭给他,他就教我一招鬼拜灯,我越拜人越痛,拜到灯灭就死了。

“我哪里敢害人,我就想学了来吓吓人,所以才跟他换了。然后我努力学习,学了一整年啊,今年中元节都没出去抢吃的,我终于可以骗吃的了!

“可是,可是我用了才发现,那骗子老鬼他妈是个清朝鬼,那鬼拜灯只拜得灭烛火,拜不灭白炽灯啊呜呜呜呜哇——”

谢灵涯&施长悬:“…………”

中年男鬼哭得越发撕心裂肺,“那缺了大德的老鬼啊,骗我的饭,这年头谁家还点蜡烛过日子,那比信鬼的人家还少啊!我是找来找去,找来找去,好容易才遇上柳河矿刚死过人,又停电!”

谢灵涯&施长悬:“………………”

第17章 左眼藏阴

谢灵涯本来是十分气愤的,这鬼为了骗祀还装成罗小军,害得他们白忙活了一整天,但是这鬼说出原委之后,他就只剩下无语了。

鬼和人一样,千奇百怪,欺软怕硬,有厉鬼,也有蠢鬼,更有怕死鬼如丁爱马。

鬼和鬼之间还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与人间又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呢,也难怪丁爱马不愿意投胎了。

“别嚎了,你自己也不想想,鬼拜灯的法子要是管用,那老鬼还跟你换什么,早逼人给他供奉去了。再说了,你可怜人家白矿长又做错了什么?”谢灵涯教育那中年男鬼。

中年男鬼一下不敢再嚎了,他被谢灵涯打怕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我错了,我错了,我诚心知错了。”

谢灵涯看他这怂样,心里又考虑起来,这该如何处理呢,他迟疑地问施长悬:“我直接削了他是不是不太好?”

这家伙毕竟没做成恶,认错态度良好,而且实在太……傻了,难怪十几年吃不到饱饭。即使谢灵涯这么凶残,也有点犹豫起来。

中年男鬼吓死了,趴在地上哀求:“不要,大师,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施长悬从事这一行比谢灵涯久多了,他告诉谢灵涯,通常他们都是直接超度了。

“哇,那不是便宜他了,他还恐吓了我呢。”谢灵涯斤斤计较。

施长悬:“……”

谢灵涯和传统道士可不一样,只要鬼魂不是冥顽不灵、害人不浅,道士们通常以超度为主,让鬼魂洗去怨气,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剩下的就是神灵的事了。

谢灵涯却比较在意眼前的事,以及自己爽不爽。

他看了那中年男鬼半天,忽然想到丁爱马在门口给他通消息,灵光一闪说道:“这样,明天喂你一顿饭,然后你跟我回去,夜间在我们那条街义务巡逻。我看着你真的改过自新了,下次法会就把你超度了。”

施长悬不禁侧目。

中年男鬼也不知是不是没见过这种大师,一时竟呆住了,就在谢灵涯想这个条件难道这么难接受之时,这男鬼呜呜哭起来:“你明天真的给我饭吃么……”

谢灵涯:“……”

这家伙也是饿狠了,就听到吃饭两个字。

谢灵涯又把他拎起来灌输了一遍,他也是连连点头,只要给他饭,他干什么不愿意啊。

谢灵涯这才心满意足,又问过了他的信息。这鬼名叫秦立民,本是杻阳人,死于大约十九年前,因为意外横死,成了孤魂野鬼无法投胎,徘徊世间。

既然都是秦立民作祟引出来的误会,那的确与罗小军没有多大干系,他应该是真的因为意外死亡,井下本来就潮湿,脚滑摔下落煤点。只是矿上的人早就怀疑风水,所以事事多想多疑。

也因为意外死亡,罗小军的鬼魂无法接受,现在还在矿下不停地向上爬,但也仅此而已了。也许吓到人,但罗小军是无意识的。

……

第二天,谢灵涯又去见了白矿长,他还未说话,白矿长却道:“我昨晚梦到一个干瘦的男人,冲我鞠躬,今早起来后,就神清气爽。”

他之前因为撞鬼生病,一直有些不太舒服,出院后还在家休息。

白矿长见鬼时那都是一团黑影,可他说的正和秦立民对上了,谢灵涯惊讶片刻便点头,看来是秦立民去道歉了,于是和他把事情原委从头到尾讲清楚。

白矿长听得嘴巴都张大了一些,他之前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即便亲自见了一次鬼,但也没料到里头还有这么多花俏,连骗鬼都出来了。

“所以,我的建议是,大楼就不用动了,三天三夜的道场也不必做,办个三小时的超度法会就行了,送罗小军离开,还有柳河矿其他孤魂野鬼。”谢灵涯说罢后,又补了一句,“当然,酬劳就重新算吧,不需要那么多的。”

在杻阳市区,普通的超度法会大约几千块,这是不算法师名气了,各个级别的另算。换成在矿区,会给得多一些,但也就几万块吧。

之前翼水矿业承诺的是给十五万,现在谢灵涯主动减价,白矿长都有点惊讶。

白矿长只思考了一下,就说道:“我付给谢老师十万,请你做次超度,顺便卖样法器给我镇一镇那新大楼。”

过了两三秒,谢灵涯才反应过来,然后迅速点头:“好的,白矿长放心,我有一对石狮子,正适合放在门前。”

两人相视,眼神中流露出默契的笑意。

没错,这大楼根本没有风水问题,抱阳观也根本没什么石狮子。谢灵涯“卖”这个法器,其实只是帮白矿长安定一下柳河矿人的心。

现在流言纷纷,大家都觉得是大楼影响了风水导致后面那些事,单纯办超度法会是没用的,这解释也解释不清,都是神神鬼鬼的事情。索性,就做场戏给大家看,以后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

谢灵涯在柳河矿办了场简单的施食法事,他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是他背这些东西向来很快 。罗小军的鬼魂被他招来,让露水开启了神智,他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伤心大哭。

还有那倒霉的秦立民,也迫不及待地擦洗身体,然后抱着谢灵涯给的食物狂吃起来。

他还有空推了一下罗小军,“哥们儿你还不吃!我们谢老师喂你吃的呢!”

——谢灵涯给他吃了饭后,在他心目中基本就是个爸爸了。

罗小军揉了揉眼睛,这才抓着食物啃起来,化悲愤为食欲。

一旁围观的白矿长则对刘秘书说:“你有没有觉得变冷了?”

刘秘书一下吓了一背的冷汗,“我我我不知道……”

白矿长见了次鬼,火气有点弱,所以感应到了什么,看刘秘书这样,他也没说什么。

本来被鬼吓了后白矿长心里是很不安的,但是经过谢灵涯那么一讲解,他又不是很怕了,原来鬼也那么惨的啊,与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办一场法事,把柳河矿的可怜鬼们都超度了,也好。

吃完食物后谢灵涯给罗小军念经,消除罪孽,完事后趁此机会更是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刘秘书看谢灵涯冲着一个地方问话,腿都在发抖了,站得离白矿长更近。

罗小军则沉默半晌,黯然道:“我有些舍不得……唉。”

他虽然面带安详,但心中还有感受,还不等谢灵涯再问更多,罗小军就随着一阵风离开了。

白矿长和刘秘书感觉一阵风刮过,听到谢灵涯说已经送走后,都松了口气。不过刘秘书是害怕后放松,白矿长却是安心,感慨。

法事已办完,施长悬因为要上课,提前回去了。谢灵涯则联系了之前定做灵官像的厂家,买了一对石狮子,他们那里不止做铜像的。

石狮子搬来放在柳河矿新大楼的门口,引来许多员工围观,其实之前有“法师”到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据说,这还是从杻阳市区请来的法师。

这不,才两天而已,白矿长病也好了,听下井的人说,也没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现在又摆上了石狮子,应该是镇风水用的,看来以后不会出事了。

谢灵涯帮白矿长做完了这场戏,领了十万酬金欢天喜地回去。

有钱啦,有钱啦,可以给其他神像也换装备啦!

_

谢灵涯把秦立民弄到市区去了,叫他晚上没事在步行街这一带晃悠,看看会不会又有什么捡包、偷抢之类的事情。

谢灵涯甚至介绍他和丁爱马认识了一下,也有那么点让他们俩互相监督的意思。

结果丁爱马和秦立民一见,居然有些惺惺相惜。谢灵涯一想也是,他们都是难得一见的奇葩鬼,虽然表现在不同方面。

至于刚刚拿到手的十万块钱,谢灵涯基本没留下什么,强行分给施长悬三成,剩下的大部分用来把观内其他神像全都也换成铜像,余下把宫观稍事修缮。

不过,现在抱阳观每天人来人往,虽是参观的居多,基数大了上香的也积少成多。

卖杂符赚了一笔钱,驱蚊符已经没在卖了,其他符的销量热度过去也降下来,但仍是持续在卖的。尤其是护身符反而因为中元法会加持,销量还增高了。

还有其他功德钱之类的,七七八八加起来一算,再刨去所有生活、工作开支,上个月竟有三万多块钱纯利润,所以谢灵涯并没有太不舍柳河矿给的酬金。

这三万多也给了谢灵涯一些信心,虽然距离塑金身、盖大宫观之类的目标还很遥远,但至少道观活起来了,也有底气继续招道士了,一个道士确实还是太寒酸了。

谢灵涯把张道霆的底薪,也就是单费涨到了一千五。又在网上贴了招聘启事,希望有道士能看中他们道观的发展潜力,前来就职。

……

三清的铜像是最先造好的,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开光仪式,只有内部信徒参加,这回主持仪式的就是张道霆了,谢灵涯让他练习练习。

也正因为这个仪式,施长悬把他老师、同学一起带来了。他们宗教学这个专业就是这样,除了理论之外,也要各地见识各个宗教,包括观察一些仪式。

本地的寺庙道观当然最好观察了,虽说开光仪式施长悬见得多了,自己也不是没主持过,但作为一个学生还是要来的。

来之前施长悬和谢灵涯打了招呼,他导师也通过电话说了几句,谢灵涯同意了。

宗教学这个专业确实冷门,施长悬的导师也就带了两个学生而已,除了施长悬还有一个外省的男生,据说研究生是跨专业考的。

施长悬的导师和谢灵涯是本家,叫谢凡,来了后直说虽然在杻阳教书,但还没来过抱阳观呢。

谢灵涯心想那可不么,住附近的居民都没来的,以前抱阳观实在是太没名气了。

谢凡带着两个学生围观完开光仪式后就回去了,原地给他们布置了作业后解散,施长悬当然是留在这儿,他那个同学一看,说道:“你在这儿耍啊,我也再坐会儿吧,等下一起走。”

——竟然是不知道施长悬住在这里,以及和抱阳观的关系。

留下来好说,谢灵涯还去倒了壶茶来。只是心里难免笑,施长悬也太闷了吧,和唯一的同学都不说自己是火居道士?

施长悬面无表情地说:“我住这儿。”

施长悬这个同学姓黄,黄进洋,他外貌颇有特色,左眼的眼睫毛比右眼要长一些,而且左眼时常不自然地阖上,仿佛不是很能见阳光似的。因此呢,下巴总是微微抬起一些歪头看人。

谢灵涯乍一看,还以为他一只眼睛有问题,后来发现只是常闭着,还是能睁开也有神的。

这会儿,黄进洋那只左眼就一下也睁开了,还因为突然见光有些泛红,脑袋还歪着,吃惊地看施长悬,“什么,你住这儿?”

施长悬默默点头。

“你怎么住这儿,你不是在外面租房子么,你租在这儿啊?还是你和谢老板有什么关系?”黄进洋一连串地问。

施长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