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完了四儿,赫舍里氏带着人进了内室。

室内的空气是静止的,所有人是呆滞的。赫舍里氏开门看过傻了的丫头:“怎么了这都是?!还不赶紧伺候?”说着绕过了屏风,正要跟儿媳妇说话,一看,老太太生生吓晕了过去:儿媳妇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了。

生也是高门小姐,嫁得更不用说,老太太哪见过这等阵仗?直接倒了。

闹了这么一出,要是再睁着眼说瞎话,那就是真的缺德了。佟家也不想这么爽快地承认的,架不住外头还有个阿灵阿,四儿又太嚣张,多少命妇因为她觉得受到了羞辱而噎得吃不下饭。

四阿哥那里,还有康熙指的两个内廷太监随行。这个,男人看不到后院儿,太监至少能进去。

再按是按不下去了,查吧。康熙还是给了佟国维的面子的,虽然他也被参了,不能把事情交给他负责。康熙选了另一个人去审理此案鄂伦岱,为了公平,也为了安抚太子,陪审的还是庆德,四阿哥就没有再被点差使。

“派个御医,给舅母看病。”康熙百忙之中还没忘了这一茬儿。

鄂伦岱真不是个好人选,见了四儿,他上去就要打。庆德等到四儿被打胖了半边脸,才慌忙过来拉架:“老鄂,老鄂,你是审案的,不是行刑的!”死活拖了出来。

然后,庆德让人锁了屋子,回去报告康熙:“万岁爷…”

“你的脸怎么了?”

“奴才正要说呢,鄂公爷差点儿没想当场打死人命,奴才死拉活拉,这也挨上了。”

康熙眼冒金星,心脏一阵乱跳:“你告诉他,给朕认真办差!”康熙想快刀斩乱麻,有个裹乱的阿灵阿在,冷处理是不,事情越早结束越好。

鄂伦岱很强大,他一出手,先是打,把四儿打个半死再问话。审你是国法,打你是家法,先解了气再说,我家女孩儿也受影响了啊!

打完了,出了半口恶气,看着四儿硬扛的眼神,鄂伦岱笑了。他很流氓地捏住了四儿的死穴:玉柱。招不招?不招杀你儿子。皇帝不杀我来杀,我是长辈,打杀子侄也不用抵命,还有官有爵,他死了我肯定没事儿。

鄂伦岱的宗法意识很强大,简单粗暴的办法收效显著。然后,庆德同志帮他的好朋友老鄂润色了一下最后的调查报告。我们有理由相信,庆德绝对公报私仇了。

案卷摆到桌上,康熙感到一阵难堪,本来是好意使母族能与东宫联姻。一来佟国维的退休报告打得实在是可怜,康熙动了恻隐之心。二来佟家的女孩子确实都是不错的,这一点康熙是深有体会的,从老妈到老婆到小老婆都有佟家的女人,都还是不错的。所以在皇帝的心里,这也不是委屈了孙子什么的,完全是双赢。

现在阿灵阿揭出了这件事情来,让康熙脸上无光,仿佛是亏欠了孙子一般。这就跟你好心买牛奶去喂孙子,还特意挑了个大牌子,看,三鹿的!名牌,可靠。结果呢?质检局告诉你里面含三聚氢胺了。

坑爹啊!

静默了一下,康熙完全没走正常程序,直接宣布了终审结果:“佟国维已经病了,早就上折子请致休。人老失察也是常情,朕其致休。隆科多宠妾灭妻致母,是为不孝,着革职发往打牲乌拉效力。念佟国维夫妇卧病,需人侍疾,使隆科多子玉柱代往,隆科多就好好尽尽孝心吧!四儿,”康熙磨了磨牙,“本该或充流或发卖,朕网开一面,将其发回本家。”

处理完了这事,康熙终于想起来了阿灵来了。

阿灵阿被关禁闭回家反省,理由是“那样的人家”一语,侮辱到了皇帝的生母。身上的领侍卫内大臣衔就暂时空了出来领侍卫内大臣是负责轮班宿卫的,关禁闭了当然不能履行职责,必须御任。

御任了阿灵阿也高兴啊,本次事情中结的最大的仇家完蛋了,他高兴!

乐滋滋地他就回家反省去了:这回办得不够漂亮啊,自己还是陷进去了,早知道应该提前培养枪手的。

前朝已经乱作一团的时候,后宫里却是一片祥和。

宁寿宫里女人扎堆,本来这里就是女人的天下,这会儿又添了许多秀女,更加热闹了。

淑嘉心情颇为愉快,虽然佟妃的侄孙女儿出身让她不喜欢,但是必须承认这是个不错的姑娘。她的两个侄女,也算是被她压了一压,见了姑母有些委屈,但也乖乖听话。真正让她高兴的是,淑惠有了身孕了,说起来结婚半年了,这会儿诊出喜脉来还真不算晚。

女人们东拉西扯,从荣妃一件新做的衣服说到外面流行的款式,从衣服说到首饰又说到了绒花…

今天大朝会,拖得长,正可多聊一聊。

直到了饭点,各人回家,惊奇地发现,自家男人没回来。打发人去寻,却是被留在了乾清宫。直到掌灯时分,才等到了一脸诡异的当家人。

淑嘉听了胤礽的转述,目瞪口呆:“发、发还本家?”

胤礽点了点头,神色更加诡异了。

淑嘉咽咽口水,这还真是老爷子的风格。她仿佛记得,当初征葛尔丹的时候,朝廷的使臣叫葛尔丹一手下撺掇着杀了,等葛尔丹兵败,这撺掇杀人的人是战死了,可全家被俘虏了。当时老爷子二话没说,把这一家子俘虏赏给了被杀使臣家里为奴。也不知道后来命运如何了。

四儿本是奴婢,哪来的本家?父母兄弟几乎是死绝了,否则她早扶植娘家人了。她这…不是又发到隆科多岳父家了么?现在隆科多折板了、佟国维病退了…死未必会死,怎么也不舍得让她死呢。

妹的!皇帝这种生物,真是得罪不得啊!

胤礽神色一整:“传膳吧,饿了。两顿没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琢磨一下儿媳妇的人选,还有,儿子受些大辱,也需要安慰呢。

淑嘉一使眼色,喜鹊忙往门外去传膳。

拎起筷子来没吃两口,乾清宫里火烧眉眼地请太子爷过去:康熙爷躺倒了。

第226章 病得真不是时候

胤礽放下筷子,匆匆擦了擦嘴巴洗了洗手。淑嘉起身,帮他整理一下衣冠:“路上小心。”

胤礽点点头:“你先吃吧,不用等我。等会儿我打发人来给你讯息。”

“旁的我也不想知道,就两条:汗阿玛身子怎么样、弘旦又怎么样了。”说起来,今天最难堪的除了康熙就是弘旦了。本来这老婆是皇帝怎么指怎么好的,家世也看得过去,人么,据说也还行。这临了临了,打脸了。

“知道了。”胤礽叹了口气,就带着人直奔乾清宫了。

宫门已经下钥了,好在有乾清宫和东宫开具的紧急通行证,一路畅通无聊阻地奔到了地方。

进了乾清宫,熟门熟路地奔到了康熙床前,弘旦已经在那里了。低低叫了一声:“阿玛。”胤礽摆摆手,上前来看康熙:“阿玛。”同样没有应答。

胤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房里听到这里有些喧闹,赶过来的时候玛法就是这个样子了,”弘旦压低了声音,“已经打发人去叫太医了。”

康熙饭都没吃,当然更没有翻牌子,想起白天为了光盯着佟家的破事儿,折子还没批,又闷头批折子。越看越生气,近年来风调雨顺的折子少了,灾荒的折子一堆,康熙往后一仰,咕咚一声。

这天是梁九功当值,一见这样子吓了一大跳。上前叫了两声也没人应,梁九功慌了神,慌忙叫两个小太监过来搭把手,把康熙扶到床上躺着,又火速派人找弘旦去。

弘旦今天非常不好过。隆科多的事情他也是略知一二的,却不能说出来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事儿即使扒开了看,也不是太过分的罪过。结果一看面子不要紧,自己叫狗咬了,鲜血淋漓。

自从打起旗子反明开始,将近一百年了,旗下着姓大族家里谁没点子叫人指指点点的事情呢?钮祜禄家,阿灵阿不用说了;瓜尔佳氏出了鳌拜这个说不清的人物;就是太子妃的娘家,华善也是个在公众场合嘲笑铁帽子王的不着调。弘旦他曾祖父的光辉事迹也流传甚广,几百年后还有人在演义。

认真说起来,哪家都不那么清白,黑碗装酱油,谁也别笑谁。

鉴于东宫与佟国维府上称不上友好的关系,弘旦对于指婚这件事情,是有抵触情绪的。虽然康熙没有开明地事先让他去相个亲,但是弘旦也有所察觉,回去也跟父母商量过对策。

东宫的意见,康熙有此意,想反对也得有个过得去的理由,不能说你不喜欢她,选老婆那是选美么?是选岳父。胤礽笑得阴恻恻的:不服气的大有人在。不用跟老爷子说,只要你额娘稍微多问其他姑娘两句,自有人想办法去。

弘旦很快领会了父亲的意图:皇太后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即使有,也很容易被歪楼。太子妃歪楼的功力让人吐血,哪怕皇太后得到康熙暗示要对佟家女儿表现出更大关心,心里有数,不代表说话的时候不会被带得走了调儿。这里当然需要技巧,也不能不给佟家面子一直冷落,总之在面面俱到中给人一点错觉。

这样就好,不这样,也没别的招。

弘旦没结婚,还在读书,下了课,朝会还没散,他也不知就里。招了个太监来问,小太监吞吞吐吐爆了料,弘旦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

谁也没想到阿灵阿会出这么损的招数!同样没想到的是,佟国维家里出了岔子还一直往前冲。

最后火星撞地球了。

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糟糕啊!

对于东宫来说,不用自己出头就有人干掉了佟家,这出手的还是阿灵阿(没想到是他,这货一度跟隆科多一道与胤禩混过一阵儿),两个讨厌的人手拉手滚蛋了,这就是最大的胜利。既避免与佟家对上,惹得皇帝不快这样凉薄,我活你都这样了,我要死了,你想怎么作践他们?

胜利却总是有代价的,小一小的事情,能动摇得了佟家么?闹就要闹得大一点,打脸也就打得狠一点。整件事情,东宫是受害者,太子、太子妃可以愤怒,太孙就会很尴尬!

心里已经有准备,想看一场热闹是一回事,这被流弹击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弘旦也气得吃不下饭了,郭朝用好说歹说,才劝得他吃了一小碗米粥。在书桌前发了一回呆,就听到乾清宫里有动静。

胤礽默了一下:“你受委屈了。”

弘旦咧咧嘴,看看正躺着的康熙:“也没什么。”总比真娶了不喜欢的人好,虽然他没见过本尊。

御医适时出现,院判领队,带着一群杏林高手,跑得一头汗,哆哆嗦嗦要请安,被胤礽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别耽误时间!”

御医轮流诊了一回,判断是中风,还好,不算很严重。胤礽道:“旁的先放一放,人要先醒了才好!”

御医们连忙答应了,咱们也是这样想的。又会诊讨论方子,定了之后拿给胤礽看。胤礽匆匆看过,见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下令赶紧抓药。

一时药煎好了,胤礽与弘旦合作给康熙灌了下去。领侍卫内大臣原有些顾忌,不能直入皇帝寝宫的,这会儿见主事的来了,也来履行职责。时针跳过一格,康熙才慢慢醒了过来。

有火气,当场发了出来就好了。哪怕吐出一口鲜血,慢慢调养也就是了。最怕的就是康熙这个样子的:强忍着。有什么事儿全憋在了心里,一病就不是个小病。

康熙病了,病得很重。愧见子孙是一种什么感觉?本来作为父祖,应该是一个标杆一样的存在,该是楷模、是范本、是榜样。现在…康熙不是个畏惧困难的人,再爬的山也要抬步往前走啊。张口想要说话,却发不出音,想说什么也忘了。

胤礽大急,几乎要掐着院判的脖子来回摇了。

院判抹了一把汗,中风本就比较难治么,这还算是好的了,本身不算太重,诊治及时,药材又地道,换个人再耽误一下,直接瘫了都有可能。这样的牢骚又不能直接跟太子发,只得耐心地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胤礽也没办法了,俯下来身子对康熙道:“汗阿玛,儿子叫他们再用心诊治,你宽心。明儿一早,再一贴药,许就好了呢。皇太后祖母那里,儿子这就叫人不许胡说。东西六宫,打发梁九功去告诉贵妃。明儿一早,您要还没大安,就把弟弟们叫来。您看?”

康熙的眼睑动了动。

胤礽道:“儿子看着他们开方子,弘旦在这儿陪您呢。”离开的时候还趁机派人回东宫说一声,他和儿子都在侍疾,目前一切太平,让太子妃关好门先睡。

淑嘉这里接了消息就知道情况有些严重,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就是祖孙三人在商议大事。她有些心神不宁,一夜也没睡安稳。

真应了院判那句话“病去如抽丝”,第二天,康熙仗着比较好的身体底子,看起来像是有些起色。在扶持之下能够在床上坐起来喝药,虽然嘴巴有一点点歪了,话还不大能说,动作也不怎么做得了,但比昨天夜里吓人的样子不知道要好多少。

胤礽一夜就没怎么合上眼,看康熙这个样子,派人通知了皇子们,又命大学士暂时处理一下政务,通知大家,皇帝请病假了皇帝也是人,也会生病就酱紫。宁寿宫、承乾宫也通知到了,同时还看到了被老婆打发来的儿子们。

小传声筒们表示向父亲汇报:家里一切均安。

胤礽看了看儿子们:“了弘旦、弘晰两个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听你们额娘吩咐。”分派已毕,再来看康熙。康熙吃力地抬起手,刚抬起来又垂了下去。胤礽连忙上去顺着他的姿势猜测。

“汗阿玛,若有军事大事,大学士会上报的。儿子念给您听。”

康熙有些着急,他的意思是:你先把紧急的事情给处理了!

住在宫里的皇子们又到了,这就是距离优势了。一个个一脸焦急,满头是汗:“汗阿玛。”一通乱,年纪小一点的二十阿哥差点儿没哭出来。宫外的阿哥趁乱也来了,又乱了一通。

胤礽当机立断:“把二十阿哥带下去,好生照拂,谁敢趁机生事,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剩下的人,准备侍疾吧。几个兄弟排好次序,轮流倒班。又以让御医上报方子,胤礽问胤祉:“你知道的多些,这样的方子可还使得?”

胤祉要过方子眯着眼打量,过了一阵儿方说:“也还使得。”

继续煎药,保泰等宗室又到,爱新觉罗家族繁衍至今,规矩已经很是庞大了,能进来看康熙的,那都得是郡王级的。大学士又到,胤礽只得让没有事情要禀报又不值班侍疾的都先回去。乾清宫不小,卧房却盛不下这么多人。

胤礽与李光地商议:“叫托合齐来,他是步军统领,这会儿要叫他留意些。旁人就暂不叫了罢,不过是防着无知之人慌乱,弄得阵势太大,反而不好。”

李光地马上附议,康熙也吃力地表现出了同意的意向。

很快,皇帝病倒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京城治安还算稳定。皇帝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就算死了,还有太子,反正出不了大乱子。

京城出不了大乱子,有一处府邸却真的乱了营了。

佟国维知道消息要晚一些,昨天晚上他刚动了家法,把隆科多抽了个皮开肉绽。隆科多居然异想天开,不想把四儿还回去,你说是侍婢?行!咱再从他们家买回来。

佟国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然而大祸临头,潜能倒是被激发了出来,终于来了一回快刀斩乱麻。玉柱先关起来,等待流放。四儿直接派了心腹仆人,捆起来送到了亲家的家里。然后吩咐:“捆了这个孽子,给我打!”

抽死你算了!全家人都冷眼旁观,尤其是隆科多的兄弟们。气死了!本来呢,差不多就是指婚的意思了,这一下倒好,被搅黄了!一个个跑得飞快,监管玉柱的、请命把四儿送回去的、号称去看赫舍里氏的。

佟国维道:“都给我站住了!看看这个榜样!”

毛竹板子打得山响,隆科多本是康熙下令侍疾的,这会儿却需要别人侍他的。佟国维指定人选:岳兴阿。岳兴阿一边照顾父亲、一边照顾母亲,看看这个新伤加旧伤,看看那个后背开花,人生丰富多彩得他脑袋都不转了。

佟国维还在下令:“去五公主府,找五额驸,让他进宫看看情形儿!”又让另一儿媳妇申请去宫里看贵妃。

申请却被打回:宫里正乱着呢,没功夫理会这些事情。当然,宫里没解释那么多,就俩字儿:不行。

宫里是真有些乱了,前朝担心官爵,后宫担心生活。尤其是后宫,靠的就是皇帝。就算你有儿子,还是得呆在宫里当寡妇。[1]除此之外,福晋们也过得不大好。

皇帝病了,先是皇子侍疾。儿媳妇们也要组团问安,由于男女大防的关系,她们也只是组了一回团问候而已,并不能“侍疾”,看着轻松很多,其实女人们也很忙。这其中,以太子妃为最。

首先要应对的是皇太后,她老人家担心不已。亲自看了一回康熙,康熙还不大能说话,把皇太后急得老泪纵横这会儿她还不知道康熙为什么病了,要是知道,估计早骂上了。然后就抓着信任的两个人太子妃和贵妃倒苦水。

佟妃想死的心都有了,康熙为什么病了不重要,大家眼里他为什么病了最重要!皇太子郑重派人来,梁九功是她认识的,在沉甸甸的红包面前什么都说了。佟妃想请罪,乾清宫都是皇子,她不能硬闯。皇太后还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可怎么办是好呢?皇帝从来没病得这样沉过!”

想跟太子妃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佟妃陪着皇太后一起哭了。哭了好一阵儿,皇太后累得睡了,佟妃终于要求与太子妃单独谈谈,淑嘉头都大了。

佟妃是真不知道隆科多干了什么事儿,顶多就是知道他老婆卧病在床不得出门儿。谁料到,不但被虐待了,还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要是康熙因此而气死了,后果请自行想象。东宫对于将要指婚而出丑闻这件事情,绝不会欢喜。

佟妃只能死咬着四儿不放,顶多捎上个隆科多,以求把家族损失降到最低。

淑嘉也不敢把话说死,只说:“汗阿玛已有安排,咱们妇道人家,只好听吩咐罢了。”

这是一桩。

又有,淑惠有了身孕,正在安胎的关键时期,作为姐姐,淑嘉又操了一回心。如果十五阿哥忍不住纳妾怎么办?如果生了女儿怎么办?她还有两个侄女正与秀女们住在一起,如果感染了气氛慌乱了怎么办?等等等等。急得嘴角都出了泡,皇帝怎么就赶在这个时候病了呢?病了还不赶快好!

要让太子父子离远点儿就能好得快一点儿了,康熙自觉对太子、太孙有些亏欠,胤礽与弘旦还恭敬地去“侍疾”,客观上起到了加重其心理负担的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1]太妃出宫由儿子奉养是康熙临死前下的规定,在此之前都是老死宫中的。

这两天大家讨论得好热闹,我看得很欢快。因为原来的楼盖得太高了,我去回复大家不一定看得见,于是放在这里一起说了好了。

按照老习惯,列个一二三条吧。由于深受二姑娘、皇太后影响,如有歪楼倾向,概不负责。

一、关于小保的那栋楼,仰望,那楼真高(小保,长评积分已送,记得查收)。大概总结两点:1、古代一夫一妻多妾制与现代婚姻出轨的不同;2、关于“反三”的态度。

1、中国古代是存在一夫一妻多妾制,而不是一夫多妻制的,硬要说的话,清代早朝的一堆福晋算是一夫多妻。但是,侧福晋既有侧字,也算不得妻了。说妾是小三,从制度、事实上来说,是不恰当的。当然从情感上来说,作为现代人是很难接受的,很容易产生联想。

这里面的矛盾,大概就像二姑娘看她爹小老婆的时候的心理。当妾的女人也挺可怜,别人站着她坐着,别人吃着她看着,她不会主动去批判她们什么。但是,当这些人侵犯了她的利益的时候,这时候是没得商量的,大约是那回发狠的时候想的“你可怜也不能拿我爹赔给你啊”,是啊,她亲妈要怎么办?她要叉烧化么?

矛盾不可调和也无法调和,除非废除这个坑爹的制度,那就只能在力量对比中达到一个平衡。即使在古代,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个子女生存条件等等问题。

坑爹的制度下,理解是一回事,各人却都有各人的立场。

不幸为妾为婢、成为妾生乃至婢生的人,其待遇在明清已经有了改善了,要在唐代乃至更早,就…真不好说了。非常值得同情。只是立场问题。

至于挺正室,诛连是要诛妻族的,没听过有规定诛妾族的。就凭这一点,夫家也得有良心不是?人家混黑道的还讲究个义气呢。一旦遇上丈夫做出因为妾、庶子女而损害妻及嫡子女利益的事情,现代读者看到了就会炸毛。这个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

2、看文的姑娘们态度总体还是很和气的,对于本文出现的妾,除了四儿,也没有什么大肆讨伐的言论。然后,小保大概是因为大家对于太子的讨论才炸毛的吧?

大家都有个主角思维,讨论什么样的情况对主角更有利也是人之常情。主角是正室,大家就会往如何对正室有利的方面去想。(我庆幸自己写的是正室文没有教坏小朋友么?)未必是真的对太子有什么意见。

太子也没做过什么过份的事情,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至于反三的问题,现代社会当然是要反个彻底。即使在古代,也要分情况。说古代有“三”是不确切的说法,但是,究其实质,反三应该是“反对婚姻破坏者”。

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在古代是结两姓之好,利益共享,至少在我的古文常识里婚姻这两个字的本义是夫妻双方的父亲;在现代,是我上手术台让你签字的信任,生死绑在一起的。爱情或许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这世上往往有太多以爱为名,却行侵夺别人劳动果实的事情发生,拿爱当遮羞布,令人作呕。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破坏婚姻关系等同于破坏家庭,使社会细胞产生癌变。等到整个肌体都死亡了,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了。所以大家才会反对不道德的行为。

前面说了,除非废除制度,就必须在力量对比中达到一个平衡。达到平衡的过程中,大家也看到了四儿和隆科多的行为。哪怕世上只有这样一个例子在,为妻怎么能掉以轻心呢?包子不是一天养成的,正妻不可以一味忍让。

同样的,如果妾,不得已为妾(作梦都想爬上主子床的不算啊,那样的打死算完),本本份份过日子,也没有虐的理由。话说,太子的两个侧室,不管有没有想过,被太子妃压了下来之后,也没有再进一步打击的正当理由了啊。想出头了再按呗。至于独占丈夫…

同学们,立场,立场问题。

这又说到“为母则强”了,强,字的理解,应该是“找到最适合生存的方法”吧?在这里,插个花,就是太子的表现问题。还是那句话“他已经有嫡妻嫡子,只要冷眼旁观又能搞定一切,干嘛要跳出来玩自残啊?没有敌人创造敌人也要上么?”

关于女人战争中的男人问题,一句话,没有男人哪来的三?

对于那些担心的姑娘,对于太子,我已经写过了“他怎么就不能是一个好丈夫?”有这一句话,我以为矛盾已经解决了。^0^如果还有认为没有解决的同学,往下面,我再多写一点这方面的内容好了。

以上,也算是俺对古代妻妾,现代反三的一点看法吧。

二、关于对佟家的惩罚。

1、这是一个钝刀子割肉的过程,基本上,在封建时代,不涉及谋反这样的大罪,或者是真到了尾大不掉的时候,要让一个如佟家那样的家族忽喇喇大厦倾倒是很难的。

让康熙对自己的娘舅下狠手,不太现实。隆科多和四儿的行为在大家眼中是死有余辜,但是在当时看来,还真不算是特别严重的问题。如果不是跟选秀凑到一起了,隆科多也就是个削成白板。

就个人看来,康熙这一手其实够狠的了。

所谓幸福,是给你想要的、你缺少的。

所谓虐待,是夺走最在乎的吧?

2、佟家的其他人,尤其是佟国维夫妇与岳兴阿。不能说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情况,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正常人怎么能理解变态的想法?

佟国维没事也不会去看他儿子的后院儿,估计也没人到他那里嚼舌头。他能知道隆科多宠小妾就不错了,要管,碍着儿子隆科多自己抽了。他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见微知着,在隆科多要带四儿去吊唁的时候就下狠手去整治。

而赫舍里氏,即使知道儿媳妇受欺负,也想不到是那样惨。再者,身为一个婆婆,能护着儿媳妇到什么时候呢?她还不止一个儿媳妇。儿媳妇再不争气一点,跟四儿又有那样的渊源,不讨婆婆喜欢是必须的。

岳兴阿懦弱恐怕是有的,他父母感情冷淡,本人估计也不太得父亲喜欢,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性格软弱也是有原因的。在那样一个讲究孝的大前提下,想反抗隆科多,没出门就能被拍扁了,他未必敢出头。

三、太子的性格及行为问题。

1、他的性格一直都没变,翻一翻目前能看到的文献,就我能看到的来看。早期的太子真是个文艺好青年==!跟他爹各种肉麻有木有?!表示前文那些肉麻折子尤其是古文的,都是从各处搜刮来的原文啊,都是真的,真的!傲气有,但是不代表要表现得像老鄂啊!

然而,到了后期,各种兄弟上来,又有一群猪一样的队友,心理压力过大。那是被逼的都快人格分裂了,各种抽人,再说他打的那几个宗室,都是他晚辈,讷尔苏还是孙子辈的==

2、行为问题,好像没什么作为。康熙出行期间都是太子监国啊,亲征是太子负责后方啊,国家没有在他的手里出乱子,后勤也很给力,康熙也多次表扬。这不算有作为,什么算呢?不一定要有过激的举动夺人眼球才是好的啊。

前面插过花的,“他已经有嫡妻嫡子,只要冷眼旁观又能搞定一切,干嘛要跳出来玩自残啊?没有敌人创造敌人也要上么?”一个不小心跳到了皇帝的神经上…真不怕神一样的对手么?

看你能闹成什么样儿,不稀得跟你争啊,没的脏了手。

第227章 忙碌中的二把手

康熙躺在床上,已经回了些神智,只是苦于不能动弹,说话也很吃力,常常是话到嘴边忽然又说不出来了。他这已经算是轻的了,总算是在恢复,严重一点的直接瘫了、傻了再也恢复不过来都算是正常后果。

皇帝可以慢慢恢复,反正国家出得起医药费。但是皇帝脱岗对于现在的国家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故,尤其还是异族统治+少数统治。皇帝稍微好了一点儿,就直指着太子。

胤礽上前握住康熙的手:“汗阿玛,您别太急了,御医说您这回病得不重,很快就能好。”

康熙急得满心汗,想说,你赶紧去干活,要看好家啊。胤礽哪想得到这个?直接跳出来说:“爹,你是要我上台?”脑抽了才这么问。

这时皇太后又来,老太太是女性,但是对儿孙们都不用避讳。进来还好,一看到康熙就哭,连一屋子给她请安的人都没顾得上。康熙又勉力想指皇太后,胤礽道:“汗阿玛,您早点儿大安了,皇太后祖母也就安心了。”

皇太后哽咽着:“皇帝,太子说的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康熙更急了,中风的时候睁眼睛很是费力的!可遇上这么个糊涂老太太和这么个傻儿子,真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一旁的雅尔江阿上前道:“汗阿玛,您是说,请皇太后看好家里?”其实更想直接说太子替补上阵,不过雅尔江阿还算了解康熙,说话也迂回了一下。

康熙眼睛眨了一下,雅尔江阿笑了:“老祖宗,您可不能再哭了,汗阿玛请您坐镇呢。”

皇太后不干了:“我哪管得了这些事情啊?”有些慌乱地四下看看,最后一脸为难地看着康熙。她还真没操过什么心,当皇后的时候有孝庄顶着,做了皇太后,还是有孝庄,下面又有几个能干的儿媳妇,她就没怎么管过事儿。

康熙努力把目光递到胤礽身上,皇太后精明了一回:“皇帝,叫太子帮我?”咦?好像哪里不对?是太子妃吧?

康熙终于放松了下来,雅尔江阿上前一步,再次请示确认:“汗阿玛,是太子先理朝政么?”康熙眼睛睁了又闭。

雅尔江阿小声说了一句:“您放心。”

胤礽叫了一声:“汗阿玛!”对上康熙的目光,含泪点头,“儿子一定看好家。”

胤礽从皇太后那里拿到了授权书,即刻监国。授权书是铁帽子王等亲贵进宫为皇太子请的,否则以皇太后的政治水平,她根本就想不到这一茬儿。老太太在雅尔江阿等人请求晋见的时候还惊讶了一回:“他们干嘛来了?”

比及听到雅尔江阿开口说请皇太后下旨令太子监国的时候,她还在惊讶:“我一妇道人家,哪管前朝的事儿。”得,她完全不知道皇太后的政治意义来的。也难怪,从当了皇太后开始,整五十年了(顺治十八年,福临崩,未改年号,次年改元康熙),她就没行使过职权。

康熙每回封皇后,或者有什么别的重大事情,也要把皇太后搬出来一回,刚开始那会儿,皇太后都不知道自己被代表了。后来形成习惯了,皇帝想代表就代表吧,反正我自己也不会说话。在她的意识里,这些事情她不用操心的,表个态,跟着皇帝的意思走就行了。

保泰是她孙子,这会儿上来给她解释,用最简洁的话来说就是:当时您在场了,算证人,您得说句话。

皇太后傻眼了:“我,只会说些白话,那些文的我可不会说啊。”明明皇帝办这些事情的时候,都不用我说什么的,他全搞定了。

保泰一抹汗:“那个,您说个大概意思,让底下的人写好了,念给您听。您觉着行了,就用宝。”

皇太后也一抹汗:“那成。也甭念了,皇帝的意思你们也见着了,你们写就成了。”

亲贵们松了一口气,打死也不想再跟这老太太白话正事儿了。

当天,大家就都知道了,皇帝进行休假式治疗,皇太后下令,太子监国。名正言顺。

当然,就算没有皇太后授权,皇太子挽起袖子上阵也没人能挑出大毛病来。哪怕康熙现在死了,一句话没留下,半纸遗诏都没有,他直接登基,谁也提不出正当理由来反对。

而且,就算没有授权,他也得更加努力干活了很多事情已经到了必须有个人出来主持决定的时候了。

中风不是个好病症,中风病人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点儿毛病,不像没有太多后遗症的感冒。但是有一条跟感冒很像,那就是会复发,虽然它不会传染。总之,非常麻烦。

更麻烦的是皇帝病倒之后产生的连锁反应。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秀女大挑卡壳了。

秀女大挑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果不出这个意外,再过几天就是正式公布录取名单了。秀女大挑跟考个国家公务员的流程也差不多了,初选、复选估且当作是笔试,留宿就是面试,参考着各人的个人素质与家庭背景,在留宿期结束之后就公布一个录取名单。

但是,并不是公布的录取名单就算完的,就算是公务员考试,你看了榜,知道自己榜上有名,也不能拖着行李就去单位报到,你得领张报到通知单到人家单位里把约给签了,最后才是按规定时间报到、岗前培训、上班。这就是正式下旨,然后放定、走婚礼程序、结婚。

现在是榜单还没贴出来,就被捅破了,约等于刚出了总成绩还没张榜就有人得了内线,爆料说有黑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