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点头:“你要打坐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女子道,“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不用管我。”

他点头,“我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你去吧。”

女子转身离去,男子盯着她的背影,她的身段很是纤细,有一种纤尘不染的飘逸感。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白色的,朴素淡雅,并且显然已经有了些年代。

第1796章 南海修行之地6

蓝色的眸心划过一道深思,他在想,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能通过修行而成仙?

如果不能,又如何解释她的容颜不老?

但是这个问题暂时肯定是得不到解答的,他离开了山泉边,在孤岛上转悠了一圈,发现这座孤岛方圆面积不小,有密林,有山泉,有很多参天大树,还有一些很多很多天然生长的花草。

而且这个岛上的气候很凉爽,只需要穿一件轻袍就行,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没衣服可换洗。

这个岛上只有她一个女子,其他的生物只有那些动物,他这个初来乍到的男子没有衣服穿,可怎么办?

他不能常年只穿这一身衣服吧?

站在孤岛一块宽阔的岩石上,他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由自主地开始惆怅,眉心皱得紧紧的。

算了,今晚先凑合一下,明天再想办法吧。

跳下岩石,转身往岛上走去,一个时辰之后,女子从殿宇中走了出来,那脱俗出尘却不染一丝烟火的容颜,远远看着,就让男子忍不住失了神。

心里不由再度升起一丝惆怅,这样的女子竟然只能一个人孤独生活在岛上,孑然一身,形单影只,连个关怀问候的人都没有。

她的父母也真是狠心。

如果是他有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儿,一定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长久地忍受孤独,隔绝人世而活?

“你…”他主动开口,“饿了吗?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她摇了摇头:“你找到回去的路了吗?”

回去的路?

他一愣:“没有啊,这海域一望无际,连一艘船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路回去?”

女子哦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那现在…天已经黑了,你去休息吧。”

“你呢?”

她摇头:“我没这么早睡。”

男子看着她清丽如画的容色,脑子里也不知怎么发热了一下,突然间鬼使神差一般问道:“我们现在是孤男寡女待在一个岛上,你就不担心我对你起什么歹心么?”

“歹心?”女子眉头蹙了一下,“什么意思?”

男子无语:“…”

盯着她满眼的疑惑静了一会儿,他缓缓摇头,却道:“你明白孤男寡女是什么意思吗?”

女子眼底划过一抹困惑,似乎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男子突然有些挫败,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心底缓缓升起。

怎么说呢?

他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子到了这般年纪还如此懵懂无知的。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以前都见过那些女子,但没有记忆是一回事,可人生经历过的事情和已经形成的认知是不会消失的,他以为女子一般在七八岁的时候就会有人教导男女不同席的道理。

及笄之前,女子会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会明白除了自己以后的夫君之外,不能跟任何男子靠得太近,也不能让男子轻易看见自己裸在外面的肌肤,比如手和足。

但是眼前这个姑娘对这些,却完全是一种茫然。

第1797章 南海修行之地7

不过想想,其实也不该觉得奇怪。

如她所说,她七八岁的时候就被送来了这里,如今不知多少年过去,就算小时候就学过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只怕经过这么多年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而且她是在修行。

真正的修行之人,心里大概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况且这座岛上这么多年也只有她一个人,根本无需把男女之分放在心上。

而对自己这个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她或许只是当成了跟深林里那些动物一样的存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就帮助一下,但是并不会干涉太多,甚至没有对他表现出一点点的好奇。

真是一个独特到不能再独特的女子。

不再纠结于男女之分这个问题,反正她都不在意,他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而本来他还在惆怅的衣服问题,到底第二天早上却蓦然发现,自己的床头居然整齐地摆放了好几套衣服,从里到外,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他惊讶了一下,然后抱着自己的衣服找了她一圈,却没看到她的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寝阁,整齐叠放的被褥和衣服,以及寝阁中一应俱全却都上了年代的家具,他无语了好一阵。

晚上她睡得挺晚的,早上又起得这么早?

自己的这些衣服,都是她准备的吗?

不。

她一个女子独自生活在这里这么久,貌似不大可能会有男子的衣服。

目光在寝阁里的衣架子上掠过,清一色都是素色的女子衣服,没有一件新的,甚至没有一件颜色鲜艳点的。

虽然她并不在乎衣服是否已经陈旧,款式颜色是否好看,但此时没来由的,他却为她感到心疼。

谁家没有芳华正茂的女儿?

如她这般绝色容颜的姑娘,出身显然非富即贵,大户人家的女子大多都是被父母长辈捧在手心的珍宝,而她…

敛了眉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衣服,这些衣服看起来都是新的,料子也是极好的冰蚕丝,跟她身上那件和她寝阁里的这些朴素陈旧的衣服截然不同。

既然她并非真的神女,不会凭空变出衣服来,那么,自己的这些衣服到底是从何而来?

眉头皱了皱,他转身把衣服放回了自己的寝阁里。

岛上只有这一座殿宇,正殿是她用来修行打坐的地方,而两旁的殿阁她住了一间,另外一间腾出来给他住了。

所以他们现在算是邻居吧?

而且还是唯一的邻居。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笑,他转身走出了寝阁,自己取水洗漱之后,就转身往岛上的东边方向走去。

没有缘由,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走,沿着葱郁的林荫小路一直往前,然后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面朝大海和太阳升起的地方盘膝做着身形纤瘦的白衣姑娘。

她的身姿坐得很端正,脊背挺直却并不显棱角,反而给人一种很平和柔婉的感觉。

不知道她的打坐时间是多久,他也没问,安静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悄然转身返回。

第1798章 南海修行之地8

南海的这座孤岛虽然占地很大,但是除了动物们经常出没的密林,他们居住的殿宇,以及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和自然生长的花草之外,这岛上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可以欣赏的景致。

修行的日子显然是枯燥的,而这个打小就来到这座孤岛上的女子,她漫长的生命更是平淡而无味,没有享受过丝毫属于女孩子家应该有的兴趣爱好,所有身为女子的权利似乎已全部被剥夺。

他觉得心疼,也觉得自己既然受了她的恩,就应该给她一些回报。

首先,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来讲,食物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它代表的不只是果腹和维持生命,还有一种来自口腹之欲的享受。

虽然不能杀生,但是这孤岛上除了山果之外,还有很多植物是可以入口的。

在孤岛上走了近半个时辰,他采了一些无毒的菇类和蔬菜,天生的灵敏嗅觉和辨毒能力在此时发挥了作用,避开所有有毒的菜菇,今天也算收获颇丰。

虽然他也不知道,天生的敏锐和辨毒能力究竟是从何处来的,但是眼下来说,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重要。

回到殿阁,他取水将蔬菜和香菇都洗净,自己在殿外架起了一个锅灶,生火烧汤。

看着锅里已经快沸腾的水,和漂浮在水面上的菜蔬菇类,他拿勺子舀了一口品尝,然后发现,好像什么味道都没有。

除了一点点菇和菜的味道之外,就像煮了一锅白开水一样。

皱了皱眉,淡而无味,她大概不会喜欢。

转身去她的殿阁里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丝毫可用的调味品,他眉头一皱,很快飞身而去。

身子如闪电般飞出去的时候,他心里才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然后暗道,原来自己的轻功这么好…

只须臾时间,他就赶到了海边,拿盆子装了一些海水,以手指蘸了一点在口中品尝,随即狠狠的抽了一下眉角。

总不能直接拿海水去煮汤吧,也不知道有毒无毒,而且海里这么多鱼虾,以及其他的水下动物…

默默的瞅着盆中海水半晌,他想了想,这些鱼虾在海底生活都没有被毒死,那应该是无毒的吧?

不管了,先用了再说。

取回海水,倒了一点在煮开的汤里,拿起勺子舀了一点品尝,味道还是有些淡,他又加了一点海水进去,然后再品尝。

如此重复两三次,味道似乎就调得不错了。

虽然算不上多美味,但起码可以入口了,而且天天吃山果,偶尔有些不一样的味道的汤来品尝,应该算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吧。

他默默想着,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些信心。

汤烧开了,他熄了火,用余火温着。

然后转身走上林荫小路,往东面而去,心里突如其来的生出了一个想法,他此时这样的情况…像不像煮好了饭的丈夫在喊娘子回家吃饭?

嘴角抽了抽,他抛开这个想法,脚步不由自主的放快了一些,迫切的想知道那个女子在尝到自己亲手煮的汤之后的反应。

第1799章 一锅素菜汤

这般想着,他脚步越发快了一些,然而还没到最东面的地方,那个女子已经脚步从容的走了过来。

一身白衣温和而娴静,朴素而出尘,就像降落凡尘的白衣仙子一样。

他呆了一下,然后失神的看着她,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缓缓发酵。

“那个,咳…”对上女子平淡的双眸,他回过神,有些难为情的开口,“我烧了素菜汤…”

素菜汤?

她愣了一下,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是陌生的,所以一时之间,她像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一般。

他笑了笑,转身往殿阁的方向走回去。

她眉头轻轻一动,安静地尾随在后。

眼前的这些东西好像都有点眼熟,她盯着架子上的锅灶,被放置在地上的碗筷,勺子,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打开,她的思绪有片刻的怔然。

然而还没来得及去回忆更多,然后那个男子已经朝她招手,“快过来,我第一次下厨,尝尝味道怎么样。”

下厨?

就是眼前这锅混在水中的东西?

她皱了皱眉,不解地开口:“这是什么?”

“素菜汤啊。”他边回了她的话,一边亲自动手盛了两碗汤,“幸好你这里还有一些陈旧的锅碗瓢盆可以拿来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来盛汤了。”

凉凉的山泉水可以用手掬着喝,滚烫的汤水难不成也要用手?只怕直接烫熟下饭了。

没有盐,可以用海水代替。那要是没有碗勺和筷子,那应该用什么来代替?

“这些…”她的目光落在那口锅和碗筷上面,“是从我的住处翻出来的?”

他点头,没有丝毫不告而取的不自在,“就地取材。”

否则面朝汪洋大海,他可不知道去哪里置办这些东西。

她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这些东西曾经都是他的父母一起送过来的,虽然她当初也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是什么,而这些年一心修行,这些东西用不着,所以都被置放在在殿阁的角落里。

他翻出来用了也就用了,不用的话放在那里也不会有别的用途。

他把盛出来的汤递了一碗给她,然后递给她一双洗净的筷子,“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她低头,目光定格在水里的青色和黑色的物件上,“这个可以吃?”

“当然可以吃啊。”他说着,怕她不相信似的,自己先吃了一口给她看,“没有毒的。”

说完,他把自己没吃的那一碗递过去给她。

她接过碗,缓缓摇头:“不是有毒,而是我以为…岛上只有果子可以吃的。”

从没人有告诉过她,这个青色的东西也可以吃。

碗很热,有点烫手,不过这种温度对她来说似乎不算什么,她看着他吃得似乎很香,抱着试试的心态,她拿起筷子夹起了汤里的一根青菜放进嘴里。

…跟果子不一样的味道。

但是这种味道也不算完全陌生,只是恍如隔世一般久违了而已…很久很久以前她似乎吃过这种味道,虽然有点区别,但都是这种咸咸的味道。

第1800章 世上真有蓝眼睛的人?

看着她吃下一颗青菜,他满眼期待地盯着她:“好吃么?”

好吃?

这种味道算是好吃么?

好像还不错。

她静了一瞬,然后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心头像是有快乐的小泡泡在起舞,他声音温温地道:“好吃就多吃一点。”

她没说话,斯文地品尝着许多年没有吃体会过的味道。

一碗不起眼的素菜汤,就算是在普通寻常人家也委实算不得美味,不沾油气,而且还是用海水煮出来的——但就是这点不起眼的东西,却在无声无息中打破了她平静沉寂了许多年的心湖。

彼时,他和她都不知道,这一碗汤所起到的作用有多大。

正午的阳光缓缓往西边移去,温暖的感觉渐渐退去,周身变得有些凉。

容陵看着似乎还在沉睡的女孩,低声开口:“有些凉了,公主回寝殿里睡吧。”

话音落下,沉浸在故事中的漪澜蓦然回神,抬头看了看,才发现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了,温暖的感觉早已不再,她垂眼看着静瑜:“殿下,太阳落山了,殿下回寝殿里歇着吧,别着凉了。”

静瑜平静地睁开眼,眼底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容陵敛下眸子,嗓音染上了几分寂然:“明日中午容陵再来,先告退。”

说罢,也不待静瑜说什么,就站起来转身离去。

漪澜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心头有种古怪的感觉缓缓生出。

方才他讲的这个故事感觉似乎挺美好的,孤寂了很多年的女孩终于有了个伴,虽然那个男子之于她而言还算是个陌生人,但那么多年都没有人对她好过,那个男子虽没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却真心对那个女子好。

他们最后,是不是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静瑜懒懒开口:“漪澜,你觉得他讲的这个故事怎样?”

“嗯,故事的开端感觉是好的。”漪澜想了想,小声猜测,“这个女孩反正也不是真的打算修道成仙,以奴婢的想法来说,她可能只是不得已,所以把修行当成了生命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一件事来做,但是后来出现了这个男子…”

眉头纠结了一下,“反正是个神话故事嘛,结局应该是美好的吧?那个男子对女孩这么好…”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殿下,这个是神话故事么?奴婢听着好像跟神仙无关,那个女孩…虽然以前她的亲人都称呼她为神女,但她并不是真的神女,所以应该不是正宗的神话故事,对不对?”

静瑜敛眸,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这世上真的有蓝色眼睛的人吗?”漪澜眉心微皱,觉得这一点却让人有些没办法相信,“殿下觉得世上有没有蓝眼睛的人?如果有,他会是什么人?这个女孩看到他跟自己不一样颜色的眼睛,会不会觉得奇怪?”

“你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静瑜淡淡开口,“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第1801章 两次受刑

漪澜呆了呆,呐呐地道:“公主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新颖吗?跟时下那些民间故事上写的都不大一样。而且听了开头就想知道后面的结局是怎样的…”

叹了口气,“真希望…这个女孩能得到幸福。”

静瑜转头,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听你说话的语气,感觉你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一样,敢问你今年几岁了?”

“奴婢九岁…也快十岁了。”漪澜轻轻一笑,“到了正月奴婢就满十岁了,很多人家女孩十二岁都可以嫁人了呢,奴婢这样也不算是孩子了吧?”

不算孩子了?

静瑜淡淡一笑:“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快快长大,可等你真的长大了,你会希望自己永远是个孩子,因为孩子没有太多的烦恼,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童年。”

漪澜眨了眨眼,感觉公主这句话…有点古怪。

“那公主殿下希望快点长大吗?”

静瑜淡淡道:“希望或者不希望都改变不了什么,每个人都会经历人生的每一个阶段,谁也不会比谁特殊。”

说完了这句话,她从椅子上起身,“你耽误了下午的课。”

漪澜点头:“今天容陵讲的这个故事篇幅有点长,奴婢听得入神了,忘了下午还有课,晚上花点时间补回来。”

漪澜只知道自己听故事听得入神,却并不知道,带着伤讲了一个多时辰故事的容陵,在离开梅园之后又去了刑房。

这一次从刑房出来之后,他的身上已经染上了几分明显的血腥味,身上的衣袍破碎,可清晰地看见碎裂的衣袍下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刑房里负责对他动手的宫卫以为他会撑不住倒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即便是成年男子在一天之内两次承受鞭刑,加起来足足有八十鞭子之后,也不可能面不改色地独自行走。

是的,距离中午时的三十鞭子刚过去不足两个时辰,容陵又一次来领了五十鞭刑,让宫卫着实感到吃惊。

而他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然后自己撑着脚步走回了华阳殿。

前脚他刚离开,后脚宫卫把这边的消息适时地禀报给了公主,因为是公主赐下的惩罚,他以为公主会想知道他每天受罚的情况,防止宫卫放水或者被罚的人耍心机。

但是静瑜听完之后,只是淡淡道:“本宫知道了。”

宫卫退下之际,心里忍不住想,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公主殿下,会被赐下如此严酷的惩罚?

虽然鞭子比不得廷杖的伤害大,但一个月七百鞭子…肯定是需要每天承受一些,旧伤未愈再添新伤,一个月下来,九岁的孩子这身子骨只怕也很难吃得消。

而且,方才他说容陵再一次领了五十鞭子,几乎鞭鞭见血,但是他却没有喊疼也没有倒下,还自己走回了寝宫时,公主似乎没有丝毫的讶异,也并没有质问宫卫是否放水了…

公主是清楚那孩子的承受力,还是根本漠不关心?

第1802章 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静瑜躺在矮榻上,靠着窗口看窗外的梅花,想着宫卫放下说的话,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苦肉计吗?

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区区几十记鞭子就能让他脸色苍白?

不过他想用什么计都是他的自由,愿意在这里折腾就继续折腾,折腾够了自然该回去属于他自己的地方。

眉眼微淡,静瑜缓缓伸手抚着心口的位置,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越发觉得这几日自己的感觉似乎反常。

这里…以前明明是空寂没有任何感觉的,可最近,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种异常,是从什么开始发生的?

静瑜算了算日子,似乎就是最近的这几日里,从容陵失踪开始…

嘴角轻抿,她站起身,宝石般清睿剔透的瞳眸轻敛,慢慢转身往殿外走去。

华阳殿里一片寂静,站在殿门外几乎听不到立面有丝毫动静,静瑜却知道殿里并非无人。

抬脚走了进去,她目光平静地转向内殿床榻的位置。

床上没有人,不过床前不远处的一扇厚重红木屏风后面却传出了一点细微的声音,但实木的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

静瑜走了过去,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因为她打小走路就没什么声音,倒也无需刻意在意。

可即便如此,屏风后面的容陵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气息,走出来时,身上披上黑色的厚披风,看着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静瑜,目光有些带着些许意外和寂然。

“公主殿下怎么来了?”他嘴角轻抿,淡淡开口。

静瑜目光在他面上掠过,脸色果然有点苍白,眉眼间似乎还带着一点病态的孱弱…心里缓缓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几十鞭子而已,对他来说挠痒痒只怕都不够力道,至于这样?

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淡淡开口:“这几天晚上,你有没有进过本宫的寝殿?”

此言一出,空气里似乎有寒流急速划过,慢慢凝结了所有的温度。

容陵沉默地抿唇。

这样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答案,静瑜眸心微细,“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容陵还是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

静瑜眸心微冷,嘴角勾起一抹清晰地嘲弄,“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吧?虽然本宫从未曾相信过你的承诺,但你要不要这么自己打脸?”

“我没有自己打脸。”容陵低声开了口,眉眼轻垂,眉梢眼角染上了几分寂寥,“我说过以后不会再骗你。”

静瑜挑眉:“所以你觉得保持沉默,就是你所谓的不骗?”

容陵脸色微变,闭了闭眼,良久才终于低涩地吐出一句话,“我只是…把该还的东西,还给了你。”

该还的东西?

静瑜握紧了手,轻轻闭上了眼,将心头猝然生出的强烈情绪慢慢压下,然后睁开眼,突兀地轻笑了一记,“你这个人…是不是当真就那么犯贱呢?”

抬眼看着对方僵硬苍白的神色,静瑜饶有兴味地挑眉:“你是觉得本宫把你当成空气,心里不爽,所以非要本宫恨你是吧?”

第1803章 宁愿你恨我

容陵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直到血色完全从脸上褪尽,他才缓缓开口:“对,比起你把我当成空气,我宁愿…宁愿你恨我。”

“好啊,那本宫如你所愿。”静瑜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即日开始,本宫会好好恨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容陵怔怔地转头目送着她纤瘦的背影,心头一阵阵钝痛,是的…比起她始终把他当成空气一样的存在,他宁愿她恨他。

起码,恨他…代表她的心里,还有他这个人。

鲜红的血丝毫无预兆地从嘴里溢出,喉咙急促涌上来的血腥味让他皱眉,身体里混乱的真气乱窜,像是被放出笼子的猛虎,凶残而疯狂地侵蚀着五脏六腑。

元气大伤…这一次,是真的元气大伤了吧。

嘴角轻扯,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些都是他欠她的,等把该还的都还完了,该还的都还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