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约只有一盏茶时间就结束了。

当战斗停止的时候,大堂外的地上躺了一地的尸首,夜瑾一人独自站着,身上纤尘不染,神情悠然,俊美的脸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地嘲弄。

“娘子,我们可以走了。”举步走到九倾面前,夜瑾挽着她的手,脚步从容地离开了客栈,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一次,所有人都只呆呆地看着,无人敢拦。

直到马车缓缓行驶而去,一点点离开了视线,待在大堂里的女子才如梦初醒一般,惨白了脸,厉声命令:“去追!不计一切代价杀了他们!把他们剁碎了喂狗!”

鼻青脸肿的三个男子闻言转头,沉默地看着她,然后淡道:“公主,我们带出来的人已经全死了。”

女子闻言一僵,随即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眼神里像是射出万箭齐发,森冷无情,“废物!”

话落,愤怒地转身离开了客栈,没有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也再也没有心情维持端庄高雅和从容淡定。

“倾儿,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马车里,夜瑾皱着眉头,不悦地开口,“以后我们行走江湖,大概时不时就会遇上一些有眼无珠不自量力的人,若是每每都要自己动手,那掉了身份不说,也难免浪费过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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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6章 炎国公主

九倾闻言,着实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抬眸,浅笑着看他:“你觉得应该怎样?”

“花一些时间训练暗卫。”夜瑾道,“不用太多,有个三五十人够使唤就可以了。”

九倾沉吟了片刻,慢慢点头:“训练暗卫倒是不难,只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而已。”

“反正我们时间多的是。”夜瑾道,“身边有些人跑腿总是要方便许多。”

说着,他皱了皱眉,“尤其是遇上一些不自量力的小喽啰,我们若是低调,他们以为我们怕事,一个劲地挑衅找茬,可如果真的每次都要出手,岂不是烦都烦死了?”

九倾自然是同意他的观点。

不过,“今日找茬的这几个人可不是一般的小喽啰。”

“我知道。”夜瑾敛了表情,唇角浮现一抹嘲讽的弧度,“他们应该是炎国皇室之人吧,所以才敢那么嚣张。”

虽然在客栈里他跟九倾只听了寥寥数语,却已经足够他们判断出对方大概的身份来历。

九倾托着腮,若有所思:“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个女子应该炎国皇室的公主。”

“公主?”夜瑾皱眉,想到那个女子在客栈里的言行举止,沉默了片刻,觉得九倾的判断应该是对的,“这么说来,她身边那是三个男人应该不是皇子…不过就算不是皇子,身份应该也不低,但是这个女子对他们三人的态度…看起来还真有些奇怪。”

公主出行在外,身边必然需要有高手护驾,甚至是武将亲自护送,刚才那三个男子武功虽然不及夜瑾,但总体来说也不是泛泛之辈。

而且夜瑾和九倾都做过皇帝,自有识人的眼光,他们看得出那三个男子——最先被击飞出去的不算,另外两个男人应该都是身手不凡且养尊处优惯了的人。

若不是皇子,也极有可能是武将。

当然,武将也有很多类型,有些是真正上过战场浸染过鲜血的人,有些则挂着武将头衔,在皇城内外指挥禁军的人。

同是武将,气势和胆魄却可以截然不同。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柔弱的公主被武将护送,即便无需恭敬有礼,但起码也应该客气一些,毕竟就算是皇帝也不会动辄对朝廷的重臣言语训斥,更不可能对朝廷重臣武将的生死不当回事。

但是这个女子偏偏还真的就没当回事。

在那三个人分别在夜瑾手下受了重伤之后,她除了神情微变,其他的并无多少异样,然后主动跟夜瑾说话时,态度已经泄露了她的些许意图。

这样的女子,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柔弱的公主。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九倾淡道,“野心不输男子,刚才那三个人…至少有一个应该是她的驸马。”

夜瑾闻言,顿时默然。

至少有一个…

这意思是说,也有可能是两个,或者三个都是?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夜瑾眼神怪异地瞅着九倾,“倾儿,那个女人不会也打算立个三夫四君吧?”

第2467章 脚程比千里马快

九倾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点头:“看起来…应该是的,她看上了你。”

夜瑾:“…”

慢吞吞地移步到了她跟前,夜瑾举手发誓:“倾儿,我对你一心一意,绝不会惦记别的女人,我刚才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那个女人的长相一眼。”

九倾轻笑着拿下他的手:“你敢惦记别的女人试试。”

夜瑾静静看着她,黑眸里荡漾着脉脉情谊和柔光,须臾,俯身搂住她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心口,嗓音软软地道:“不敢,这辈子我是你一个人的,上天入地,踏遍千山万水,穿越时空千年,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其他人…休想觊觎我的盛世美颜。”

前面几句说得还算情意绵绵,最后一句,瞬间又暴露了他的本性。

九倾却没笑,伸手轻抚着他的发丝,沉静的瞳眸里尽是无尽柔情,深邃如浩瀚星空。

穿越时空千年…

唇边噙着浅淡的笑痕,九倾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的笑意显得格外幽深。

炎国疆土虽比不上其他国家,但到底也是一国,从南到北走下来需要约莫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

不过九倾和夜瑾不是寻常之人,用轻功赶路时速度比马车快了不知多少倍,所以七日之后中途弃了马车,两人又用了八九日的时间就回到了大雍京都。

往返一个来回,用了三十五日时间。

回到京都时已是九月初,天气真正进入了凉爽的秋季。

回到隐园,洗漱,沐浴,美美地吃了一餐,夜色降临之际,两人早早就上了床榻,一觉睡到了天亮。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两人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地进了宫,九倾给皇帝把脉之后,确定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就写了另外一副药方交给魏总管。

“两位回来得挺及时。”即墨峥有些奇怪,“从炎国到大雍京都路途遥远,足足有八千多里的路程,就算是千里马也得大半个月的时间,这往返一次…只用了一月时间?”

“准确来说,是三十五天。”夜瑾道,语气很淡定,“我们的脚程比千里马快。”

“是吗?”即墨峥嘴角一抽,倒是没诧异他把轻功跟千里马相比较,“两位去炎国,玩得可还开心?”

“玩?”夜瑾皱眉,“我们可不是去玩。”

虽然去炎国也没做什么重要的事情,甚至都没有逗留两日,但确实不是去玩。

即便他们轻功如何好,脚程如何快,可到底时间有限,路途也的确遥远,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在炎国多逛,连了解炎国的情势都没有。

而且,去的时候遇上了一次击杀,在炎国又遇上了一次找茬,总的来说,也算是凶险重重,只是他们技高一筹,所以没把那些凶险放在眼里罢了。

“十三传了消息回来。”即墨峥将御案上的信报给了夜瑾,“夜公子觉得如何?”

夜瑾没伸手,目光在那份信报上掠过:“这是机密吧?”

第2468章 “奇人”的来历1

即墨峥单手支着下巴,神情漫然:“朕跟夜公子之间,还有什么机密吗?”

于是夜瑾不再客气,直接拿起信报展开。

九倾坐在一旁,姿态娴静地品茗。

夜瑾眉头微挑,有些诧异地盯着信报上所谓的“机密”。

“隐十三远在边疆战场,居然还…”抬眸看向即墨峥,夜瑾的表情只有古怪可以形容,“皇帝陛下,你家这位将军是不是太可爱了一些?”

即墨峥垂眸,神情从容闲适。

九倾闻言,不由感到几分好奇,“什么可爱?”

“倾儿,隐将军似乎不怎么相信你的卜卦之术。”夜瑾转头,默默看着九倾,把手里的信报递给她看,“也许是他不信命。”

九倾展开信报看了一会儿,沉默不语。

隐十三说宁王跟西秦勾结,是狼子野心,没有资格坐拥西秦的江山,就算是他的儿子也不能。

而庆王同样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主子的江山若是交给了他们,他们只会葬送大雍社稷。

而他在边疆遇上了一个“奇人”,这个“奇人”算出隐十三此生无子,但是他愿意帮助隐十三改命,只是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隐十三拜他为师。

九倾皱眉,要求隐十三拜他为师?

出现在边关战场的“奇人”?

“皇上对此事怎么看?”九倾抬眸,平静地看着即墨峥,“虽然隐将军并没有说得更清楚,但是从这封信的意思上看,很明显,他还是希望皇帝陛下的江山能后继有人…若是皇上同意,那么这个改命的机会他定然是要给皇上留的,而并不是为了他自己。”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信上刻意强调,宁王和庆王都没有资格坐上皇位的原因。

虽然隐十三并没有直言,但他的意思很明显,若这位“奇人”真拥有改名之能,那么他一定是希望更改皇帝的命格,让皇帝能有个子嗣继承江山。

即墨峥没说话,神情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低垂的眸心寒气轻涌。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夜夫人觉得,这位‘奇人’的来历是否可疑?”

九倾淡淡一笑:“的确挺可疑的。”

将信报放回案上,她道:“我说句皇上不爱听的话,皇上注定命中无子,这是皇帝陛下命格,谁也更改不得——除非逆天而行。然而这世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可以逆天而行的奇人异士,所以关于改命一事,皇帝陛下也就听听罢了,别放在心上。”

即墨峥原本就没放在心上,但是看到隐十三传回来的这份信报,他心里除了有几分不悦之外,其实更多的是对这位“奇人”的在意。

他心里清楚,以隐十三的聪明心计,不大可能会被旁人忽悠,可若是别人拿住了他的弱点——比如说,有人知道了皇帝不能有子嗣的秘密,并且以此来大做文章…

然而眼下更关键的一个问题是,这个“奇人”究竟是什么人?

“皇上可还记得,我起初给皇上把脉的时候说过,皇上中过药毒,所以才导致功力大废?”

第2469章 “奇人”的来历2

即墨峥点头:“朕记得。”

“这药毒除了能让人废了内力之外,还有一种功效就是能断绝子嗣。”九倾淡淡道,“所以当初给皇帝陛下下毒的人,一定是知道皇帝不能诞下子嗣的,只是这个人是谁,暂时我们还无法得知——而边关这位‘奇人’,或许恰恰就是知晓内情的人。”

此言一出,夜瑾和即墨峥同感诧异。

“倾儿,你当时没说…”

九倾平静地道:“说与不说都一样,皇帝陛下的确注定无嗣,就算没有药毒的戕害,结果也一样。而待我解了皇帝陛下体内的毒,恢复了武功,皇帝的身体自然就不会有其他的问题,可天命不可更改,这是无能为力之事。”

即墨峥没说话,神情却有些冰冷。

夜瑾一时也没有说话,因为他心里明白,被人算计这种事情总归是不会让人愉快的,被人下毒废了武功,或许对于即墨峥而言不算什么,命中注定没有子嗣也不算什么,他对天命并不强求。

可被人算计武功还要算计子嗣,并且最终再拿皇帝子嗣问题去跟隐十三谈条件…这件事就当真让他有些不悦了。

如果今日九倾不说出其中隐情,或许即墨峥还真的会大费周章去调查一下这位所谓的“奇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可此时既然明白这其中猫腻,那么只要好好查一查当初给他下毒的人是谁,大概也就知道这位“奇人”究竟是要干什么了。

而至于下毒之人…

嘴角略略勾起,即墨峥眼底划过一丝冰芒,淡淡道:“朕想亲自去边关一趟。”

什么?

夜瑾诧异地看着他,“你要去边关?”

一国之君去边关,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现在有多少人在惦记着你的江山,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无语地瞅着他,“你想不要江山就直说,在离开之前传位得了,省得还要防备那么多人的算计。”

“此事朕想拜托…”

“停。”夜瑾及时伸手阻止,“打住你要说的话,我跟倾儿最近忙着生孩子,没心情照顾你的江山,你可千万别指望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们,我们非亲非故的,当不得你这么大的信任。”

忙着生孩子?

即墨峥愕然,随即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托着腮,不无忧愁地道:“你们说朕命中注定无嗣,却在朕面前如此理所当然地谈论着生孩子的话题,不觉得太过残忍?”

这算不算是伤口上撒盐?

九倾其实也挺无语的,虽然生孩子是件好事,但要不要这么毫不避讳地说出来?

叹了口气,她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皇上不要理会夜瑾,他的本意其实只是不想皇帝陛下去边关冒险,如今大雍朝局有些紧张,战场也是个危险之地,皇上还是三思而行比较好。”

“朕会安排好一切。”即墨峥语气平静,“虽然十三不在,但是朕也不是真的就无人可用,而且…既然明知有人图谋不轨,那么朕自然要提前把此事处理妥当才行。”

第2470章 宁王覆灭1

这话里的意思…

夜瑾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既然皇上已经有了筹谋,我们也就不再多言了。”九倾说着,将茶盏放在案上,起身道,“我跟夜瑾先告辞。”

离开了皇宫,九倾和夜瑾回到隐园继续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对于即墨峥心里所做的打算并不感到好奇。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季气温凉爽,夜瑾和九倾待在隐园里隐居,不再理会外界发生的事情,直到朝堂上传来一个消息。

宁王牵扯了谋逆,证据确凿,禁卫军除了在宁王府搜出私藏的龙袍之外,还有数十份宁王和西秦太子暗中来往的密信。

密信上面一字一句皆是两人图谋不轨的铁证,二人狼子野心,皇帝陛下身体里所中药毒也是宁王幕后主使,为的是要皇帝武功尽废,甚至是断绝子嗣。

这样的一份罪名降下,满朝骇然。

面对铁证如山,宁王无法为自己辩解一个字,他甚至还处在茫然呆滞之中——真的,完全没有一点预兆,他想不通皇帝是如何得到这些证据的。

他甚至可以确定,宁王府的防备可以称得上密不透风,这些日子他压根没有听到一点点风吹草动。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正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他因为隐十三不在朝堂,皇帝失去了左膀右臂…

可即便其中还有多少他想不通的疑点,但有一点却不容否认,皇帝套在他头上的罪名…无一不是事实。

早朝大殿上,面对一桩桩罪名,一件件证据,宁王只能俯首认罪。

别说他自己,就算满朝文武,也没有人想得通皇帝是如何得到这些证据的,可同样的,也没有人能替宁王辩解。

皇帝的脸色很冷,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并且眼底的杀意很明显。

这个时候,聪明的人都懂得明哲保身,谁也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替宁王担保脱罪?

况且他们都心知肚明,根本脱不了罪。

大殿上气氛像是凝滞紧绷,像是腊月里的冰霜覆盖,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宁王的党羽被问罪的不在少数,站在群臣前列的庆王脸色同样很难看,双手攥得死紧,抿得发白的唇瓣述说着他心里的不平静。

宁王及其党羽很快被禁卫军押入了天牢。

满朝文武心惊胆战,大雍皇城也弥漫在一片风声鹤唳之中。

继安王覆灭之后,又一位王爷触怒了皇帝陛下,将于三日之后全府问斩,对于天子脚下的权贵以及满城的百姓来说,足以造成心理上的一种惊惧。

而其中承受最大压力的,莫过于庆王。

皇帝只有三个兄弟,曾经他很宽容,对待兄弟虽然不亲厚,但是也绝没有要斩草除根的意思,可如今——

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之内,接连两位王爷被诛杀,只剩下庆王一个…

他怎么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就算明知安王的死因,心里也清楚宁王的罪名没有冤枉,但这些都无法让他安心,如果皇帝下定决定要除掉所有可能威胁到帝位的人…

第2471章 宁王覆灭2

九月初三晚,夜半三更,隐园里来了一位稀客。

彼时夜瑾和九倾已经沐浴结束,两人回到清风小筑,就着清风残月闲聊了一会儿。

氤氲的灯火中,美人娇妻在怀,夜瑾柔情心动,抱着九倾回到两人的床榻寝居,正要好好缠绵一番,外面却突地响起一阵细微的破风声。

夜瑾眉头微凝,脸上浮现不悦…

“夜公子,夜夫人。”外面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我家王爷求见。”

夜瑾皱眉,垂眸跟怀里的九倾对视了一眼,几乎无需去细想就知道了这个人口中的王爷指的是谁。

九倾从夜瑾的怀里下来,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淡淡道:“稀客临门,去见见吧。”

夜瑾没说话,却也是同意了。

两人拉开门,看眼站在庭院里的黑衣男子,夜瑾淡淡道:“庆王在哪儿?”

男子微愣,似乎没料到这位夜公子一下就猜出了他家王爷就是庆王,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安王已死,宁王身在天牢,唯一还能自由走动的人只有庆王,他能猜得出来也不奇怪。

“我家王爷在前院敞厅。”

夜瑾点头,挽着九倾的手走出了清风小筑,往前院走去。

今晚星光稀疏,夜色昏暗,唯有数盏悬挂的灯笼照出院子里一片明亮。

庆王身着一袭天青色袍服,发丝以亲王级别的玉冠束起,整理得一丝不苟,身躯挺拔高大,整个人看起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可惜此时,他背着手在敞厅里踱步的神情看起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潇洒从容。

“今晚的风好大,居然把堂堂的庆王殿下都吹到隐园来了。”夜瑾迈步踏上石阶,看着敞厅里的庆王,淡淡的嗓音隐含淡淡的讥诮,“不知王爷驾到,有何贵干?”

听到夜瑾的声音,庆王脸颊下意识地一抽,随即转过身,眉眼间清晰地流露出几分郁结之色。

看着夜瑾夫妇二人走进敞厅,他淡淡道:“本王深夜打扰,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庆王太客气了。”夜瑾举步走到靠墙的椅子上坐下,给九倾倒了杯茶,然后才转头看向庆王,“庆王以前对我们可是不屑得很,如今怎么主动找上门了?在下真是感到受宠若惊。”

庆王神情微变,随即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底的情绪,强自露出一个笑容:“以前是本王有眼无珠,不懂夜公子高风亮节,深藏不露,今晚本王是诚心登门求教,还请夜公子不计前嫌,原谅本王以前的失礼之处。”

夜瑾闻言,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端着茶盏在九倾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道:“来者是客,本公子也没那么爱记仇,坐吧。”

九倾端着茶盏,沉静地端坐着,看起来就像一个标准的年轻貌美,才华出众的的贵族千金。

庆王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她面上掠过,却并没有过分无礼的注视,在椅子上坐下之后,他道:“今晚本王仓促间过来,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改日本王一定给夜公子准备一份厚礼,还请公子多多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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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2章 宁王覆灭3

夜瑾眉头抽了抽,忍不住转头看了九倾一眼。

这态度是不是也转得太明显了?

九倾淡笑着喝茶,没有说话,对于庆王今日这般态度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而夜瑾…

他其实也不是想不通,而只是觉得…这态度就算是转变,也该有个过程吧?

庆王这样,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宁王刚刚被打进天牢,他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来这里示好,就不担心让皇帝知道?

不过想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皇帝陛下总共也就三个兄弟,安王死了,宁王被打进了天牢,还剩下一个庆王…

若皇帝存着除掉所有兄弟的心思,那么庆王心里不安也属正常。

就算皇帝没有要斩草除根的意思,庆王想防范于未然也是正确的决定,而相比起颜面之类的问题…

颜面能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这般一想,夜瑾掀开茶盖,轻啜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庆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只是为了跟在下寒暄而来?”

“自然不是。”庆王摇头,整了整神色,语气很是真诚,“以往是本王对两位了解不多,态度多有轻慢,还请夜公子夜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庆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公子若是记仇,岂不是太过小肚鸡肠?”夜瑾淡笑,“以前发生过什么,本公子不会放在心上,庆王也不必放在心上。”

庆王闻言,无声地吁了口气,点头:“夜公子心胸宽阔,有容人之量,本王真心敬佩。”

“庆王过奖。”夜瑾语气淡淡,“王爷深夜来此,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庆王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本王来此,是希望两位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

夜瑾默默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九倾,“倾儿,你觉得呢?”

“安王之死,死于试图篡位。”九倾漫不经心地开口,嗓音平静通透,“宁王之死,死于通敌叛国。”

抬眸看了一眼庆王,九倾端着茶盏,淡淡一笑:“庆王若此时也图谋什么不该图谋之事,那么离死亡亦不远矣。反之,若庆王肯安分守己,做一个本本分分的王爷,那么至少可保三十年安然。”

庆王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眉头微凝,半晌没有说话,似是在沉思。

良久,他缓声开口:“身为皇族血脉,若说对那个位子没有一点想法…这显然有些虚伪,但真要说图谋,本王这些年还没真正做出什么能威胁帝位的事情,所以…如果本王从现在开始,若能做到安分守己,是不是便可以得保安然?”

九倾喝了口茶,“不是我们看低了王爷,以王爷现在的实力以及心计…说句实话,只怕皇帝也没把你放在眼里。”

夜瑾嘴角一抽,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虽然这不是一句夸人的话,但此时庆王听了这句话却半点也不生气,反而为此松了口气。

诸皇子夺嫡之时,个个都希望让父皇看到自己睿智英明的一面。

第2473章 宁王覆灭4

诸皇子夺嫡之时,个个都希望让父皇看到自己睿智英明的一面,都希望自己拥有帝王之才能和魄力,希望在群臣心里,自己是那个最适合的帝王人选。

然而当帝位传承之后,他们下意识地想韬光养晦,避帝王锋芒,最好登上帝位的那人能彻底忘记曾有的争斗。

皇帝在帝位上展现仁厚宽容时,其他人不死心,个个都觊觎着皇位,恨不得拥有随时推翻皇帝自立为帝的本事。

可是当皇帝真被惹怒,生出了防备猜忌的心思,他们又恨不能让自己看起来越无能越好——

至少,若皇帝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么与之相对的,被诛杀的可能性就会小上很多。

人都是怕死的。

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生来拥有皇族子弟的尊荣显赫,不费吹飞之力就能得到世间很多人汲汲营营一生都得不到的无上权势…

谁会甘心就此失去一切?

至少,庆王觉得自己还没活够。

“夜公子,夜夫人。”庆王站起身,朝两人深深躬下身,“本王如今已经看淡了一切,只希望余生能安稳度过,身边有妻儿陪伴,于愿足矣,若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两位多多提点。”

夜瑾眉心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