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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倦了的大黄狗和小白猿坐在台阶上东张西望,宝珠却已起了身,正在门前走来走去,看着颇有几分忧心。

欢颜忙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宝珠焦灼道:“好像听说小世子出了点事。”

欢颜不觉大惊,问道:“小世子……小世子怎么了?”

宝珠忙道:“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吃错了点东西……”

萧寻已赶上来,拍拍她的肩,柔声道:“没事,去看看就知道了!”

欢颜应了,一时再顾不得和他计较先前的事,由着他携了手,径向外奔去。

宝珠看欢颜神魂不定,只由萧寻领着向前走,笑道:“太子妃从小在府里住着,可瞧着反而是萧太子更熟悉这边的路呢!”

萧寻叹道:“太笨啊,天生的!所以我总担心她找不着走回我身边的路,只好天天守着她!”

欢颜道:“你爱守谁守谁去,谁让你守我了?”

萧寻点头笑道:“我贱呗!”

欢颜也无心理会,只顾跟着他飞奔,待宝华楼在眼前,才觉自己迟钝。

许知言成亲后自然住在宝华楼。小世子年幼,当然和锦王夫妇一起住在那里了。

也许,她也不是迟钝,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多想。

她不愿多想,曾经那样美好的相知相守,真的已经被捏得粉碎,连半点幻影都不曾留下。

即便小世子,那个她十月怀胎生下,一点点哺育到会冲她手舞足蹈咿呀说笑的小世子,此刻也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她站在门口,看着下人忙进忙出,慕容雪面容苍白,像搂着自己性命一般紧紧抱着小世子坐在床榻上,正和许知言说些什么,美丽的面容因恼恨和心疼变得有些扭曲。

许知言捏着小世子的小手,倾听着她的话,眉目冷凝。

最先发现欢颜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小世子。

他的小脸有些发黄,其他倒也看不出哪里不妥此刻,那双和婴儿时候一模一样的圆溜溜的黑眼睛转来转去,忽就转到了欢颜身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便去扯他父亲的衣裳,“父王,父王,那个姑姑……”

许知言这才注意到萧寻等已经到了,向他们迎过去,神色却已如常沉静从容,“你们来了?”

欢颜默默看慕容雪腕间粉雕玉琢的小世子,一时没有回答。

萧寻却已笑道:“听说小世子这里似乎出了点什么事,我们不放心,赶着过来看看。”

慕容雪已经抱着小世子迎过来,勉强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刚我们在宫里,宫女给他吃了点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太医已看过,吐了一回,应该没事了!”

她看向欢颜,说道:“要不,请欢颜姐姐帮再诊治诊治?那些太医的本领,我着实有些信不过。”

欢颜也正忐忑,忙道:“好!”

遂随了慕容雪坐到榻边,为小世子卷起袖子,露出藕节似的白胖小手腕,为他搭脉诊治。

触到那暖暖嫩嫩的皮肤时,她的眼眶不由一热,再沉不了心来诊什么脉。

这触觉,多么熟悉!

三年前,当她预备把十个月大的小家伙托人送回吴都时,她呆呆傻傻地坐在床边,整夜地抱着他,一刻不舍得离手。

那个风雨之夜后,她的泪水总是特别多,一夜醒来,枕边总是湿漉漉的。

而她抱着她即将分开的小家伙时,更是泪水止都止不住。

小家伙却怎么也不懂得娘亲为什么会哭,甚至不懂得什么是哭泣,什么是悲伤。

他笑嘻嘻地挥舞着小爪子,抓摸着她嘲湿的面庞。

他完全不懂得,那可能是年轻母亲还可以抱住他的最后一夜。

惟恨花前携手处,往事成空(三)

更新时间:2012-8-221:00:14本章字数:4465

沉修法师委实看不过去,曾劝她道:“若是舍不得,便自己养着吧!咱们南疆虽不如吴都王府富贵,也不会委屈着你们母子两个,又何必自己往风雨里钻?”

欢颜摇头,偏偏清晰地说道:“我想他过得比我好。”

这世间她确定能真心待这个稚弱娇儿的,除了她自己,便唯余了一个许知言。

纵然他不要她,当他的亲骨肉送到他跟前,她不信他会无动于衷。

当她告别南疆师友,孤零零一个投身于凄风苦雨中,奔波于险山恶水间时,她的小家伙必须在许知言温暖的臂腕里,享受亲生父亲无微不至的看顾和疼惜饣。

她哭着送他离去,是为了他能笑着成长。

那时,她完全没把握能不能治好许知言的眼睛,完全不知道她的苦楚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却盼着小家伙能永远幸福地欢笑下去。

如今,他果然在家人的护佑里健康快活地长大了许多,只是看她的眼神已不复当年的熟悉和依恋嘛。

他好奇地凝望她片刻,然后告诉他的父亲,“父王,姑姑又哭了呢!”

许知言的眸子不若寻常清亮,黯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欢颜慌忙擦了泪,凝神去诊脉。

小世子见父王没理他,又去扯慕容雪的袖子,“母妃,什么是亲人?”

慕容雪怔了怔,“就是很亲近的人,一家人。”

小世子便道:“那天父王说,姑姑是我们的亲人呢!”

慕容雪抬眼看一眼许知言,然后柔声道:“嗯,姑姑在你很小的时候抱过你,说是你亲人,也没有错。你以后要多和姑姑亲近亲近,长大了也要常去看望姑姑,才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道吗?”

小世子便绽开笑容,答道:“知道了,母妃!”

他甚至伸出手来,去擦欢颜的泪水。

不再是小时候那般无意识地乱抓乱摸,真真切切地用他小小的手掌,笨拙地为她擦着泪。

萧寻抱着肩靠在墙边,唇边维持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却沉默地没有再说一句话。

许知言苦涩地笑了笑,轻声道:“颜儿,姑姑在给你诊脉呢,别乱动弹。”

小世子应一声,果然收回了手,却去揉自己的肚子,委屈道:“宫里那姑姑给我的点心是好吃,可吃了肚子好疼。这会儿又疼了!”

许知言、慕容雪都是神色一紧。

慕容雪去为他揉着,柔声问道:“疼得厉害?”

许知言却看向欢颜。

欢颜终于凝神诊了脉,惊怒地抬起眼来,说道:“是毒?”

许知言问道:“是。要不要紧?”

欢颜道:“毒性挺烈,好在中毒很浅,治得也及时,的确没有大碍。但如果调理不当,这两日很可能会上吐下泻,多少有些伤身体。”

慕容雪忙令把太医开的药方拿过来,“你瞧瞧这个怎样?本已叫人抓药去煎了,但欢颜姐姐开的方子,必然比这些人强上十倍。”

欢颜将那方子仔细看了一遍,取了笔墨来,果然改了几样;而用上的药材里药量也有改动。

她道:“这两样太苦了,孩子太小,便是哄他吃了,只怕还会吐出来。我另外再开个药浴的方子,待会儿让人煎了来泡上一个时辰发汗,再睡上一晚,大约明天便没事了。”

慕容雪笑道:“那再好不过了!如果颜儿病着,他不舒服,我也像在油锅里煎着般难受呢!不过这药浴之类的,我并不懂得,丫头们也粗手笨脚的,未必能安排妥贴。欢颜姐姐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能不能帮着看顾下颜儿?”

欢颜忙道:“好,把药预备好,我来煎药备水。”

她一边开着药,一边已忍不住问向许知言,“知……锦王殿下,知不知道小世子怎么中的毒?”

许知言目光投处屋外,轻叹道:“大概……父皇疼爱他反而招祸了吧?只是在吉淑妃那里喝了一口甜汤而已……”

“吉淑妃……”

欢颜思量着景和帝的妃嫔里似乎没姓吉的,难道是后来进宫的?

慕容雪已道:“吉淑妃怎么可能害我们颜儿?必定是上面那位想一石二鸟,害了颜儿又嫁祸吉妃,多轻松的事儿!咱们只留意着不让颜儿碰那位宫里送来的东西,谁想到会买通吉妃的宫女下手呢?幸亏颜儿这两日喊牙疼,我看着是甜食,喝了一口便不许他再吃,不然……”

欢颜听得似懂非懂,转头看向萧寻。

萧寻却像没留意,侧头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知言摸着小世子的脑袋,低声道:“颜儿,记住了,除了母妃和乳娘,谁给你的食物你都只许收下,不许吃,知道么?”

小世子委屈道:“父王从前跟我说过,我一直记着。刚母妃和我一起吃,所以我也就跟着吃了……”

慕容雪叹道:“是一起吃的。独颜儿最爱吃的两样甜食有毒。想想……真是后怕!”

这日的接风宴极是丰盛,可给这么一闹,慕容雪和欢颜忙着给小世子喂药洗浴,根本没去吃东西;许知言另唤了前来造访的几名文官作陪,虽不至于冷清,可推杯过盏之际,连萧寻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了。

二人延宕至傍晚才回。

欢颜坐于车中,一路之上只是出神,不是叹息,便是微笑,只是笑着笑着又会哽咽着落下泪来。

这半日她和慕容雪一起照料着小世子,眼见从前怀中长不盈尺的娇儿,如今已是伶俐可爱的幼童,自是欣慰无限;可这孩儿虽也和她亲近,却口口声声唤着她姑姑,唤着另一个女人母妃……

萧寻明知此理,回到萧府便道:“欢颜,呆会记得开贴药吃了。”

欢颜愕然道:“你哪里不舒服?要吃什么药?”

萧寻道:“我让你开贴宁神静气的药自己吃了,免得晚上又哭又笑闹得我睡不着。”

欢颜怔了怔。

萧寻又道:“顺便给我开一剂也成。我心里不舒服,不知有没有什么方子可以治的?”

他摔门进去,欢颜晕头转向片刻,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萧寻这是生气了。萧寻生气的时候实在不多;以往即便生气了,隔一会儿自己便会气消了,再隔一会儿,便会反过来调笑着哄她。

上一回生气,她才算见识了他的气性着实不小。只因认定她是为了想跟他前来吴国才肯从他,将她结结实实地欺负完,还十天八天地不肯理她。

这回呢?

她没做错什么吧?

反而是他,明知许知言在,明知她和许知言有着怎样的过往,还故意和她亲昵,令她尴尬的同时,更令许知言难堪难过……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每次欺负了别人还敢生别人的气?

她想了半天,自觉想明白了,找到坐于窗边翻阅公函的萧寻,拉了拉他袖子。

“如果你觉得我去见锦王和小世子丢了你的脸,你也可以去见你从前睡过的那些爱姬。只是你没和她们生下小娃娃,没有娃娃可见,便怨不得我了!”

萧寻忍不住掷下公函,侧头盯她半天,说道:“你该吃药了!”

转头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欢颜不胜抑郁。

夏轻凰听到些风声,过来看望时,欢颜却先问她小世子的事。

她将慕容雪说的话说了一遍,问道:“姐姐,你听这话,到底谁在害小世子?他如今还小,没挡着谁的路吧?”

夏轻凰明知她前来吴国前,问得许知言复明、小世子安好后,便极少理会吴都其他事宜,萧寻有心病,自然也不肯多说,因此她对宫内外诸事都已十分隔膜,遂道:“你大约不知道,如今景和帝病重,脾气愈发喜怒无常。他的儿孙众多,但得宠的就锦王和豫王,如今最可能册为太子的,也就是他们两个。”

“锦王吃亏在复明太晚,朝中根基不够;豫王吃亏在年少,弃长立幼也会给人诟病。可重返京城的楚相他们已经和章皇后联上了手,一起在保豫王。吴帝病得不轻,本想遂了楚相、章后他们心愿,可锦王妃时常带小世子入宫去走动,且和吉淑妃交往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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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恨花前携手处,往事成空(四)

更新时间:2012-8-240:32:09本章字数:4040

说到这里,她忽笑道:“说起这吉妃,只怕你也是认识的。”

“我?不记得皇上有过姓吉的妃子。”欢颜说着,心头一动,忽睁大眼睛看向夏轻凰,“莫非……是大夫人?”

当日她因大公子许知文之死被聆花陷害,被许知澜背叛,但追究其源头,不过是因为大公子和她撞破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吴帝许安仁和儿媳吉氏的好事而已。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后来许安仁登基,许知言为了让欢颜光明正大地返回自己身边相伴,安排了吉氏出家,解了公媳名分,也解了许安仁心结,不再追究欢颜归来之事。

夏轻凰果然答道:“可不是她呢,当了不到一年的尼姑,就被锦王妃带回京来,光明正大送入宫了!不久便美人、婉容、贵嫔一路往上爬,现在已是淑妃了!饫”

“她既无子女,娘家又无势力,多得锦王府臂助,自然和锦王府走得极近。据说她生得很像锦王生母庄懿皇后,而小世子则像极了锦王小时候,吴帝病得迷糊,时常会把吉妃当作庄懿皇后,把小世子当作锦王,宠爱异常。如此一来,章皇后在后宫的地位都开始受到威胁,若有机会除了小世子,顺带搬了吉妃,当然不会错过。”

欢颜便觉胸闷,“可恶啊,锦王几乎一辈子都被卷在这些事里,难道小世子也要给卷进去么?”

夏轻凰叹道:“想不给卷进去,也不难。除尽对手,独得帝宠,如我们太子现在这般,谁也动摇不了他的位置时,又有谁敢起心害他?斑”

“可锦王又怎么做得到!他的对手都好厉害,一直把他害得很惨……”

“所以,他现在应该也在努力,不想小世子重蹈他的覆辙吧?”

“我看得出,他过得……并不快活。”

欢颜不觉难受,趴在桌上静默下来,眉间尽是愁郁和担忧。

夏轻凰忽然明白了,“啊,原来太子是吃醋了!”

欢颜抬起头,“你说阿寻怎么了?”

“吃醋了呀!”夏轻凰笑起来,“我就说他不会无故地恼怒,原来是你太缺心眼。你都是咱们大蜀的太子妃了,还那么关心锦王做什么?”

欢颜便问:“换了你嫁到吴国来,阿寻的死活你便不管了吗?”

夏轻凰不觉踌躇,“也是哦……”

欢颜又道:“何况旁人不知,难道你不知道,那个小世子是我亲生的吗?”

她停了停,又道:“我当年丢开他,是为了他不跟着我受苦;如今我安定下来,想将他要回来却不容易了!”

夏轻凰忙道:“你快别动这念头。你和许知言无名无份,既然把孩子交给了他,他那厢已经认祖归宗了,便是寻常人家都不可能再还给你,何况这样的皇家嫡孙?便是锦王给你哭两声哭软了心肠,听说那锦王妃是把小世子当亲生骨肉养的,小世子渐渐懂了事,也只认锦王妃是亲娘,又岂肯把孩子还你?再则,太子面上也难看。”

欢颜沮丧道:“我原也说过我不想当他的太子妃。他原可以找个清清白白的大家小姐为妻,哪个不比我强?”

夏轻凰上下打量她道:“其实我也奇怪他为什么那么迷你。你研究起医药来的模样虽有几分灵气,但平时实在有点木,怎么看怎么呆头呆脑的样子……”

欢颜看她一眼,说道:“可能看姐姐这样精明利落的人看多了,所以便只看我这样的顺眼了……”

夏轻凰给她堵得说不出话。

转头一想,欢颜有时说的话的确刻薄,可义母叶瑶说起她来,委实比利箭来毒上三分。

于是,她也便不觉得欢颜的话难听了,只拍拍她肩道:“嗯,这么说起来,你的确挺顺眼的。”

顺眼什么的,的确是对比出来的……

她想了想,又问:“却不知锦王妃看你顺不顺眼?”

欢颜眼睛亮了亮,说道:“自然顺眼。锦王妃温柔得很,对小世子也好,和我说了许多小世子的事情。——因为聊得投缘,说这两日会带了小世子过来和我做伴。”

夏轻凰正喝着茶,差点没呛着,“你和她投缘?她抢了你心上人,抢了你儿子,你还说和她投缘?”

欢颜怔了怔,声音终于弱了下去:“也……不算抢吧!我其实很谢她这么些年来那样细心地照顾知言和思颜……”

夏轻凰听她不知不觉间改换的称呼,心里不由一沉,问道:“欢颜,你是不是还喜欢着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