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回去的路上,顺带又去杂货铺子买了些东西,这才慢慢的回去了。

而陶君兰关上门没多久,巷子的转弯处,慢慢的出来一个人,悄悄的凑上来看了看门牌号,便是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直到回了马车那儿,这才悄悄的回禀了自己主子:“陶小姐就住在……”

而对于这些,陶君兰却是一无所知的。

五日后,青枣虽然勉强痊愈了,可是陶君兰却仍是不放心她出去,便是仍旧自己出去绣庄子上去领活计。

掌柜见她进来,顿时就笑了:“小姐今儿倒是来得早。我还捉摸着今儿天不好,可能来得晚呢。”

陶君兰也笑:“天不好才要早些出门呢。不然,路上不好走,容易耽误事儿。对了,今儿可有活计了?”

“有了。有个客人想要副观音像,是拿去送人的。你可愿意接过去?”掌柜的说着话,拿出一张花样子来,“大小也就这么大,你看看能绣多久?”

陶君兰粗略的算了一算,才给出一个数字:“只怕要四五个月。”

掌柜点头:“时间倒是充裕,客人说半年后来取。但是一定要绣好。若不是相信小姐的技艺,我也不敢随便拿出来。这幅观音像,给的是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算是极高了。陶君兰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当下便是应了这桩活计,又将要用的布料和针线都领了出来。

走的时候,掌柜道:“风雪太大了,小姐一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店里有送货的马车,不如让小伙计送小姐一程吧?”说着也不容拒绝,就让小伙计去套车。;

第一卷 第89章 来客

王媒婆又一次来提亲的时候,陶君兰正在和青枣做年糕。听说了对方的来意后,先是觉得不好意思,后头又觉得坦然,索性干脆大方的就问了问情况;

毕竟,如今她没个长辈的,还能让谁出面?青枣年纪也小,自然更不可能让青枣出面了。与其扭扭捏捏的办不好事儿,倒不如来得干脆些。

王媒婆倒是忍不住赞了一句:“陶小姐果然干脆。”这样干脆果断的性格,最适合管家了。而且——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儿之后,王媒婆更觉得陶君兰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这小院儿虽然不大,可是收拾得清爽干净,墙角边上的土里,还种着花呢。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不过看着怪雅致的。再看主仆两人身上穿戴的,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东西,可是却也是殷实人家才能穿得上的。

这样一个姑娘,又会挣钱又会管家,还有不薄的产业。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动了心思。

“婶子今儿来,可是有事儿?”见王媒婆不肯主动开口,陶君兰索性主动开口了。

王媒婆这才回过神来,冲着陶君兰一笑,忙点头道:“是有事儿。上次你姑姑托我办的事儿,我已经有了些眉目了。特地来问问你的意思,再给你几个人选,你瞧瞧可有中意的。若是有,接下来我也就好去分说了。”

王媒婆这话说得爽快,陶君兰自然也就不会再扭捏了,当下只笑:“不管对方是有钱没钱,关键是人要诚恳踏实,性格好的。样貌也不打紧,看得过去就行。穷点不要紧,不过要勤快,肯吃苦肯挣钱。总不能养活不了一家人不是?”

这些都是实在话,没什么挑剔的要求。王媒婆一听顿时就笑了开来:“陶小姐果然是个明白人。”可不是明白人么?这不仗着自己有样貌有产业就提出什么高要求,反而这般踏踏实实的,一看就是要诚心过日子的人啊!

原本王媒婆心里还是有点儿忐忑的。不过现在么,倒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接着王媒婆就将自己手里几个正到了婚龄要找媳妇的,条件也不错的青年才俊都对着陶君兰数了一遍。也没逼着陶君兰非要立刻做决定,而是十分识趣的起身告辞:“你考虑考虑,再对比对比,也可悄悄让人打听一二再做决定不迟。有了主意之后你再告诉我一声就成。”

陶君兰点点头,亲自将王媒婆送到门边,还附赠了自己做的一点儿红豆沙的点心。她也是看出来了,王媒婆的品性不错,人也诚恳。不像是一般人说的那些媒婆,只管促成婚事也不管之后二人满意不满意的。反正,给人介绍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怎么好听怎么来。王媒婆这点儿挺好。

陶君兰觉得自己的婚事托付给王媒婆这样的,倒是真的不用怎么担心了。至少,不担心上当受骗不是?

至于王媒婆说的那些人,她自然也是要好好打探打探的。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马虎不得。

青枣也不知道到底明白不明白这事儿的重要性,反倒是有些闷闷的:“君兰姐一定要出嫁?”

陶君兰哑然失笑:“这是一定的。哪个女人能不嫁人?”说着又好像明白了一点儿青枣的担心;“放心吧,不管我去哪儿,都是要带着你,不会让你受苦的。”

青枣嘟着嘴,仍是不乐意:“咱们周围的,我觉得就没有能配得上君兰姐的。”

陶君兰被这话逗得笑出声来:“那你说,什么样儿的才能配得上我?”

青枣认真的想了一回,半晌才郑重的给出了一个答案:“至少也得是康王那样的吧?那天我远远的看了一眼,真是气派;

。”

陶君兰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忍不住沉了脸:“这话也是能混说的?”不过看到青枣怯怯的样子后,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苦笑一下;“这话让人听见了,别人还不得以为我们轻狂得没边了?康王只有康王妃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哪里能比?再说了,康王有自己的妻子了,难不成要我去做妾侍不成?”

青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末了又小心翼翼的问;“做妾侍,很不好吗?”

陶君兰又叹了一口气:“自然是不好了,你现在还不懂,将来也就明白了。”

青枣虽然一头雾水,可看着陶君兰那样子,却是不敢再问了。

陶君兰也就将这个事情丢开了去,再不去想。

这日,陶君兰趁着太阳好,烧了一大锅的热水和青枣一起将被褥都拆开来浆洗了一遍。正洗着衣服呢,却是听见人敲门,陶君兰腾不开手,就让青枣去了:“说不定是王媒婆。若是的话,就请她进来。”

青枣“嗳”了一声,将手随便在裙子上蹭干了水分就匆匆去了。

结果,来的却不是王媒婆。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而且还不是市井中常见的那种简单的只有个棚子的马车,而是一辆异常华贵的,几乎跟一个移动小屋子似的马车。马车前面甚至还挂着两个灯笼:那是方便在夜间赶路用的。

青枣估摸着,那做成马车门帘的布料,都比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好。

青枣有些拿不准那马车怎么会停在自家门口,狐疑的探出脑袋张望,却不肯开得很大。

“陶小姐可是住在这里?”门边上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手里还提着赶车用的马鞭子。问话的时候,脸上倒是没有多少笑,反而有些倨傲。

青枣的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你是谁?”她留了个心眼,故意没承认什么。只如此反问对方。

对方顿时就立起了眉头来,似乎颇为生气:“问你话呢,你只管回答是还是不是就成!”

青枣气得够呛,只觉得一股邪火都快从嘴里喷出来了,顿时就忍不住了:“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你来干嘛的啊?好好敲门做什么?”

对方气得险些没暴跳起来,正待开口却是听见马车里一声轻斥:“好了,你退下。”

那人纵还有不甘,可是却还是恭敬的退到了一边去。

马车上那个小窗户的布帘子被从里头撩开了,一张脸露了出来,此时正挂着和善的笑容,冲着青枣问:“陶君兰是不是住在这里?”

青枣下意识的就点了一点头。没办法,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有些好看,让她有点儿情不自禁的看呆了。说真的,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长得太好看了!

而那而那见青枣点头,顿时笑容就更加的灿烂了;

最后,那人下了马车。饶是青枣眼拙,也看出来了对方肯定不是什么一般的人家。那衣裳的领口和袖口,都镶着一圈儿的皮毛,雪白细软,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还有腰带,也是用的金镶玉的。更不用说腰上还坠着一个沉甸甸的玉佩。

看对方那架势是想要进院子里来,青枣顿时就警觉起来,忙死死的把住了门:“你是谁?”对方是男人,就这么放进去了,让人看见可怎么得了?更何况,君兰姐现在正要说亲呢!

纵然觉得这里的男人都有点儿配不上陶君兰,可是青枣还是不敢拿陶君兰的闺誉做赌注。

“我和她相熟。”男子又是一笑,几乎晃花了青枣的眼睛。这个男人,长了一双桃花眼,一颦一笑都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魅惑在里头,让人情不自禁的就看呆了。

青枣看得呆了一呆,不过很快狐疑的摇摇头;“你叫什么名字,我去问问。”

不管怎么说,青枣是不打算就这么放人进去的。

男子似乎也不觉得恼怒,反而笑着道:“我姓孔,你去问问便是知道了。”

青枣忙关上门就进去问陶君兰:“外头来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他说他姓孔,和你是旧相识。”

陶君兰呆了一呆,手里拧着的布松开了也没觉察,“孔?你没听错?”

青枣确定的点点头:“没听错。”

陶君兰面上一片复杂。心底同样的,也很复杂。

她认得一户姓孔的人家。而青枣口中说的那个长得极好看的男人,她也大约猜出来是谁了。那的确是她的旧相识没错。只是……

“他还在门外等着呢。”青枣提醒了一句:“到底是请进来呢?还是怎么样?”

陶君兰回过神来,想了一想,便是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擦干了水渍:“我去看看。”纵然不怎么想见,可是对方这么突然前来了,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好奇了。

打开门之后,陶君兰就看见孔玉辉站在门口。一如既往的耀眼灿烂。

陶君兰几乎是不由得垂下眼睛避开了对方那一双带着吸引力的眸子,淡淡的行了一礼:“孔少爷。”

孔玉辉听了这个称呼,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意识道:“太生分了。”一面说着,一面却是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一番陶君兰。然后,就觉得有些恍惚了:时光过去,面前这个人,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变化。除了衣裳钗环不再像是以前那样精致之外,容貌气韵却是一点儿也没消退的。

忍不住的,孔玉辉就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面前这个人。

不过刚才有所动作,就被对方发现,后退了一步直接避开了。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直在了半空中,显得无比的尴尬。

陶君兰抬起头,目光有些不快:“男女有别。”;

第一卷 第90章 恶心

一句男女有别,顿时就让本就尴尬的气氛几乎降到了冰点。

孔玉辉干笑一声,将手慢慢的收回去了,面上的笑容略有些发苦:“你还在生我的气?”

陶君兰忍不住笑了,倒不是因为对方猜中了她的想法。而是……对方怎么就会想到这样的理由?当下摇头直接否定了:“有什么可生气的?之前的事情,我都忘了。”生气,也是那会子的事情。如今——她是真的忘记了。

可是显然孔玉辉却是不那么想的,即便是听见了陶君兰的话,却也仍是固执的认为自己想的才是正确的。当下苦涩的摇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不然当初也不会进宫了。我当时并不是故意要退亲的,也不是故意不见你。而是我娘她——”

面对孔玉辉急切的解释,陶君兰越发的哭笑不得了。不过,孔玉辉的话也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当初她的窘迫和心酸。

孔玉辉和她当年,是从小就定下的亲事。两家算是世交,她和孔玉辉之间也是十分熟悉的。从小她就知道,将来她和孔玉辉是要成亲的。在陶家没出事之前,她是真的这样满心以为孔玉辉就是她这辈子的依靠了。可是陶家出事后,孔家的态度却让她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连心都凉了。

孔家不仅是没有伸出援手,甚至孔玉辉的父亲更是雪上加了一层霜。附和着别的朝臣,狠狠的将她父亲批判了一回。之所以最后判刑那么重,和孔家的关系其实很大的。

只是当时她还不知道,还傻乎乎的以为孔家会帮忙,跑去孔家找孔玉辉。

结果可想而知,她直接就被拒之门外,甚至连孔家任何一个人的面都见到。更别说孔玉辉本人了。再等下去,就是退婚的要求。

只是奇怪的是,她当时除了悲愤痛恨之外,更有一股庆幸——还好,还好早早发现了孔家人的嘴脸。还好她没有嫁进孔家之后才渐渐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只从那之后,她自然和孔家也就恩断义绝了。

陶君兰看着面前急切解释,以至于脸都有些挣红了的孔玉辉,缓缓翘起了唇角,然后反问一句:“令夫人可还好?”

孔玉辉的表情顿时就凝固了,像是突然化成了石像,又像是一出好好的戏剧,突然就被喊了停。停顿之后,还有些微微的惊愕,似乎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陶君兰就这么含笑的看着孔玉辉俊美的面容上,先是惊愕,后又是尴尬,最后又重新化作淡然。甚至,对方的神色看起来还是那么真诚恳切:“君兰,你知道从小就对你……我娶她不过是因为我娘……”

陶君兰于是唇角的笑意就越发的明显了。

孔玉辉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陶君兰一开口就让他笑不下去了。只听得陶君兰道:“孔夫人是怀孕了吧?想必你们的婚姻也是十分美满的。”

那日在绣庄看见的孙菲菲,就是孔玉辉的妻子。之所以记得孙菲菲,还是拜了孔玉辉所赐。当时孔家和陶家退亲之后,几乎是立刻就和孙家订了亲,她当时还觉得满腹不可思议来着。

当时那种惊愕,可以和现在她听见孔玉辉真诚无比的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相比。真没想到,时至今时今日,孔玉辉竟然还会上门来,跟她说这么一句话。不知,是什么意思?单纯的解释当年的事情?陶君兰自己都有点儿不大相信。

陶君兰忍不住斜睨着孔玉辉,想要看透他的外壳,直接看到他心底的想法。可是哪里又能看得见呢?

孔玉辉这一次干巴巴的沉默了许久,颇为尴尬。末了只能嗫嚅一般道:“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孔少爷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儿?”陶君兰也不想再寒暄下去,直接就如此问道。

孔玉辉一窒,看了一眼陶君兰,神情温柔的缓缓道:“我听说你住在这儿,特地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想到,你真的住在这儿。当年你不是进宫去了么?”

“承蒙主子怜惜,给了恩典放出来了。”陶君兰淡淡的答道,然后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若是孔少爷没什么事情,那我也就不留您了。我这里简陋,实在是不适合您这样的贵人走动。”若是可以,她希望以后是在不要又任何的联系,再不要见面才是最好的。

对于孔家,要说憎恨也不至于,毕竟孔家只是附和了别人,落井下石罢了。最可恨的是那个主谋。

可要说不恨,那也并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的。不过,比起憎恨,她心里更多的还是恶心和厌恶。孔家这样的做派,让她觉得很恶心。以至于这辈子她是不想再和孔家任何人接触了。

包括孔玉辉。不管今儿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她和孔家之间,都注定了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而且,孔玉辉说的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事情,和现在一点关系也没有。

孔玉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陶君兰,怎么也不相信她会说出这样一番拒绝的话来。而且,还说得这样不客气。这还是以前温柔似水的陶君兰?还是那个记忆里总是低头娇羞的少女?面容是没变不假,可是性格怎么差异得如此之大?

陶君兰也不等孔玉辉再说什么,略等了等见孔玉辉没有继续要说话的架势,便是毫不犹豫的关上门进屋去了。

孔玉辉彻底的懵了。他来之前想象的,各种各样见面的情景,竟是一个都没对上。他甚至吃了一个闭门羹。一时之间,孔玉辉竟然生出了一股荒唐的感觉来。他站在门口半晌没回过神来,还是小厮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爷,继续喊门吗?”

孔玉辉阴沉着脸瞪了小厮一眼,轻哼一声转身就上了马车,没好气道:“回府!”

小厮吃了个挂落,平白挨了主子的训斥却不敢申辩,只摸了摸鼻子认命的驾车准备回府去。结果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一个妇人骑着驴晃晃悠悠的过去了,最后停在了陶君兰的宅子前头。

小厮没留意,倒是孔玉辉留意到了,低声吩咐了一句:“停车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

待到见那妇人和开门的人寒暄几句后就被迎了进去,孔玉辉的面色就更难看了:“你去打听打听,那妇人是谁?和陶君兰什么关系。”

小厮跳下马车后,孔玉辉却是没多留,匆匆自己驾着车回家去了:若是过了时辰没回去,少不得又要闹腾一番了。

而陶君兰这头,却是连忙对王媒婆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没想到是您。”因为孔玉辉的缘故,所以青枣的开门时候还没看清楚人,就先劈头盖脸的斥了一句。结果没想到却是王媒婆。

王媒婆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别的:“刚才谁来过了?惹得青枣这么不高兴?”她可还记得方才擦肩而过的华贵马车呢。

陶君兰淡淡一笑并不仔细解释,只道:“以前一个故人,不小心起了几句争执。青枣不懂事儿,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想着帮我出气呢。”她自然是不可能说一个男人上门来,那样的话,王媒婆怎么看?虽然事无不可对人言,却也要看什么事儿,而对方又是什么人。

再说了,也没那个必要不是?

王媒婆见状,倒是也识趣的没再多问了。接着说起了正事儿,道:“上次我跟小姐说的人选,不知道小姐考虑的如何了?”

陶君兰在见到王媒婆的时候就知道今儿王媒婆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心中早有准备,此时王媒婆问起也不扭捏便是直接回答了;“您说的人家都不错。不过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张家和罗家还不错,只是还想再看看,您觉得呢?”

王媒婆见有戏,倒是心头松了一口气,满口就答应了:“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这样的事情,本就马虎急躁不得的。”

“其实我还有个弟弟和妹妹。只是妹妹进宫做了宫女,弟弟在外地。”陶君兰委婉言道:“将来妹妹出嫁,我肯定是要给准备嫁妆的。还有弟弟那儿,这房子将来也肯定是不可能我带走的。所以,算起来我的嫁妆也不多。而且,将来妹妹出嫁弟弟娶亲,我这个做大姐的肯定都是要一手操办的。到时候,就怕对方有什么意见。所以,您是不是将这些都跟对方说一说。若是对方觉得不好,这事情咱们也就不提了。”

这些都是陶君兰的真心话——若是连她的弟弟妹妹都不肯看顾,那么也没有结亲的必要。当然,她也不可能要求对方贴了自己的家产来帮补自己的娘家。不过至少态度是要摆出来的。若连出点力气都不肯,那么心性可想而知。

王媒婆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微微沉吟了片刻后道:“那我明儿就去说说。这是大事儿,可不能马虎了。”不过,她倒是心里也有盘算;张家的人老实忠厚,又能挣钱,想来是不会觉得有什么。罗家的人么,怕是有些迟疑。毕竟,罗家有好几个儿子呢。

最让王媒婆觉得佩服的,还是陶君兰这份气魄:别人家都是恨不得藏起自己的缺点和短处才好,陶小姐却是直接就跟人揭了底。这样不仅显得诚恳,更是变相的试探了一回对方:若是对方因为这个迟疑了,可想而知品行是如何了。

当然,倒不是说人家非有这个义务要帮补妻子的娘家,而是看对方对妻子重视不重视,对岳家是个什么态度。对岳家都不在乎的,对妻子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一卷 第91章 阴霾

端王府书房,端王李邺正在欣赏着墙上挂着的一副美人摘梅图。而端王的内侍王如正禀告事情;“看那意思,似有些中意罗家和张家,不过却又以将来房子要留给弟弟,还要给妹妹操办婚事的事情试探这两家。陶小姐的意思是,若是对方不愿意,也就作罢了。”

李邺闻言一笑,心道:倒像是她的风格。她似乎总是这样冷静绝情,和常人全然不同。

王如又问:“是不是去悄悄看看张家和罗家是个什么景象?陶小姐到底是姑娘家,足不出户的,也别被蒙蔽了。”

李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是要查查,不查一查,又怎么能够安心?只是,一想到张家和罗家的某一个儿子有可能会娶陶君兰为妻,顿时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黯和难受。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就被压了下去,可是到底还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过的。

王如躬身退了下去,没再打扰李邺。

不多时,李邺的书房门又被敲响了,周意进来道:“王妃派人请您过去用饭。”

李邺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的就想直接回绝。可是周意随后而来的一句话,却是让李邺改变了主意:“今儿是十五。”

初一十五,都是李邺去端王妃孙氏那儿过夜的时候。不管李邺怎么不喜欢端王妃,又或者端王妃是怎么样一个冷淡的态度,不过这初一十五两人在一处同床共枕,已经是雷打不动的规矩:毕竟,李邺不可能不和孙氏亲近,更不可能将来连嫡子都没有一个。

即便,李邺实在是并不想要孙子替他生孩子,可是规矩就是规矩。他冷落孙氏不要紧,给其他的妾侍体面也不要紧。可是总还是要给孙氏一点体面。一个月两天,说多不多,说少不算少。这还是皇后太后以及皇帝调停下来的结果。

而孙氏嫁过来这么久没动静,倒是真有点儿着急了:每次初一十五的晚上,李邺若是不过,孙氏必然是要派人来请的。

而周意见李邺皱眉,只以为李邺不愿意,便是低声劝解了一句:“不看僧面看佛面。”

李邺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不过到底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而此时,李邺袖中的手,已经是握紧了。方才周意说的佛面,指的是皇后。端王妃孙氏,是皇后的一个远房外甥女。而皇后,即便是他现在搬出宫了,却还是如同阴霾冤魂一般,挥之不去,不肯消散。

皇后的意思是,在孙氏没有孩子之前,其他的妾侍都是不能先有孩子的。

太后虽然不痛快,可是到底架不住皇后的强势。毕竟,比起皇后来,太后到底显得有些软了。

而皇帝,是无暇操心儿子的内宅事物的。至于李邺,更不可能专门去告诉皇帝这件事情。于是,皇后在这件事情上,似乎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李邺去端王妃处用了饭,又和端王妃如同办公一般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之后便是洗了个澡穿戴整齐的出了端王妃的院子。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天上便是飘起了雪来。

李邺不禁仰头往天空上去看,可是除了黑漆漆的夜色之外,又还能看见什么?反倒是一片雪花刚巧落进了眼睛里,激得他一下子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不过很快雪就化了,李邺松开手,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抹人影来。

回到书房,李邺又忍不住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美人摘梅图,这才让王如伺候着安歇了。

待到李邺睡着了,王如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在小耳房里寻了正吃宵夜的周意:“王爷今儿心情又不好了。”

周意看了王如一眼,没吱声。

王如又叹了一口气:“王爷今儿又发呆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说要是真在意,干脆就将陶小姐弄进府来,何必这样呢?要换成是我,瞧着陶小姐嫁人心里肯定难受死了。更别说还要帮着看人了。”

周意这次再忍不住,瞪了王如一眼;“你懂什么?管不住舌头干脆割了得了。”

王如摸着鼻子干笑一声:“嗨,不就替王爷觉得揪心么?”

周意白了王如一眼,没搭腔。心道:若是王爷早起了这个心思,今儿又何必做这些事情?再说了,当年陶小姐出宫的事情……

陶君兰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忍不住蹙眉。

青枣怯怯的看着陶君兰,轻声的辩解;“直接就扔在我怀里,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也不敢随便丢了……”

陶君兰回过神来,冲着青枣安抚一笑:“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怪只怪,送礼的人非要来。

这堆东西是孔玉辉让人送过来的。理由是关心她而已。东西都是好东西,而且还是一般人家根本用不着的好东西。即便是现在拿去换成银子,估摸着也是能换许多。

不过,陶君兰头疼的是,该怎么样才能将东西送回去:她不想和孔家的人有任何的联系了。

好在,孔玉辉并没有直接上门来。这让陶君兰或多或少的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陶君兰对青枣道:“东西装起来,若是下一次再看见人,就还给他。若是没见着也就算了。就那么放着吧。”

青枣本想说一句放着多可惜啊,可是看着陶君兰淡淡的神色,顿时又将这话咽了回去。虽然陶君兰没明说,可是青枣却是感觉得出来陶君兰对上次那人是有多不待见。这些东西,怕是放在这儿,也让陶君兰不舒服吧?

见陶君兰心情不好,青枣想调剂一下气氛,便是道:“君兰姐,青姑姑不是说过几日过来一趟?”

陶君兰听青枣说起这个事情,顿时面上便是不由得浮起笑容来:“是啊,到时候你多买些菜,留姑姑吃顿饭才行。”年边上王府事情也不少,青姑姑纵然只管着一个小厨房,可是也不轻松;

。所以出门也并不是那样容易的。

“到时候,君兰姐将张家和罗家的情况跟青姑姑商量商量?”青枣一副思虑的样子,“姑姑说了,一定不许瞒着她的。”

“自是要说的。”陶君兰失笑。赶着青枣去做别的事情;“好了,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我也去屋子里做活儿。”关于婚事,就算青枣不提醒她也没打算瞒着青姑姑。而且,她自己也是想听听青姑姑的意见。

可巧青姑姑来的那天,王媒婆也正好过来回话了:“张家那头说,这都是应该的。既然结了亲,那就是一家人。出力也是应当的。”却是决口没提罗家。

陶君兰顿时就明白了罗家那头的态度,当下一笑也不说破。

青姑姑也不在乎这个,只抓着王媒婆问:“那张家的情况如何,你跟我说说?”

王媒婆便是又说了一遍,青姑姑似乎颇为满意,连连点头;“人品好就行,诚恳好,那些油嘴滑舌的,我还瞧不上呢。”

二人从张家小子身上,说到了张家其他的人,除了家境一般之外,青姑姑倒是没什么别的不满意了。

送走了王媒婆,青姑姑悄悄的跟陶君兰道:“听着张家这小子是个不错的。你寻个机会,自己也去瞧一眼,若是觉得好就应下来,不好就再看别家。”对于陶君兰的婚事,青姑姑是不担心的:毕竟陶君兰本身条件在那儿,不说高攀什么,寻个一般人家那是绰绰有余。唯一害怕的,就是这么挑挑拣拣的,蹉跎了青春。到时候就麻烦了。

陶君兰红着脸点了点头:“都听姑姑的。”她也的的确确是想看一看的。虽说有些不合规矩,可是这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对了,跟你说个好消息。”青姑姑忽然想起这么一件事情来,顿时一拍大腿笑起来,神神秘秘的吊起了陶君兰的胃口。

陶君兰笑着追问:“什么好消息竟是让姑姑高兴成这样。”

青姑姑笑容不减,“你妹妹如今调去了太后身边当差了,领的还是二等宫女的份例。”

一听这话,陶君兰也是禁不住又惊又喜。“真的?”

“这事儿我还能骗你?”青姑姑失笑,“千真万确。等到下个月的探亲日,你也可以去宫门口等着见她了。到时候好好准备准备,你们姐妹也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了。”

陶君兰忙不迭的点头,已经禁不住的开始期盼起来。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了,一下子让她欢喜得都有点儿懵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得欢喜傻了。”青姑姑大乐,又禁不住感叹:“你们两姐妹倒是都挺有福气的。跟着太后可比谁跟着谁都强。太后身子强健,再活个十来年是没问题的。那时候你妹妹早就出宫了。想想,在太后身边伺候过的宫人,还怕嫁不到一个好人家?”

陶君兰也是如此想。在太后身边当差,就像是直接给人身上镀了一层金子,一下子就和以前不同了。以后出宫了,怎么也不至于嫁得太差了。最关键的是,在太后身边伺候也轻松容易。环境也是单纯许多,至少不像是妃嫔身边那样是非多了。;

第一卷 第92章 诱饵

陶君兰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除了王媒婆的人上门来提亲。

媒婆自称姓宋,穿得颇为华贵,看着就不像是在一般人家里跑动的。至少,比起王媒婆来,肯定不是一个档次的;

宋媒婆来的时候,还带了三色果子礼,礼数十分周全。态度也十分客气。

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陶君兰到底还是怀着满腹狐疑的将人迎了进来。

宋媒婆坐下后,便是先打量了一回陶君兰,接着没口子的称赞了好一回。好话似乎不要钱一样的滔滔不绝。饶是陶君兰再怎么淡然,也被夸得有些不自在了。、

“宋姨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陶君兰干脆直接的开门见山了。若是再这么任由对方没个限度的吹捧下去,只怕她自己都要飘飘然了。

宋媒婆抿唇一笑,从里到外的透出一股矜持端庄来:“看来陶小姐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废话了,今儿来我是想向陶小姐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