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皇帝的反应也出人意料,他奇异的没有发怒,更没有追究。反而苦笑一下,随后岔开了话题。

陶君兰微微松了一口气,又看一眼宝船太监。见宝船太监汗都冒出来了,倒是心里有些好笑。想必,宝船太监这会儿比她更不自在罢?

“你的伤也差不多能挪动了,再过几日就准备回去罢。”皇帝却是又突然说起了这件事儿。

李邺这次开口得倒是很爽脆:“好。”就这么简洁明了的一个字,连个多余的话也没有。那架势,倒是颇有些惜字如金。

皇帝也不在意,摆摆手道:“九驸马那件事儿,你就不必再查了,好好养着伤。朕会处置,也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皇帝这样,便是在出言保证了。要知道,帝王一诺,价值千金,更是绝无反悔;

。既是这样说了,那么显然皇帝是不会随意敷衍他们了,绝对会将此事儿查个水落石出。

李邺看了皇帝一眼,仍是一个字就回复了:“好。”

皇帝似有些无奈,顿了顿又道:“你的嗓子……朕叫人配了养嗓子的金方,你叫人熬了药每日服用罢。”

李邺这次的话倒是多了几个字:“多谢父皇。”

皇帝摆摆手:“本就该如此。之前朕只当没希望了,如今既是有了希望,自该好好调养。”

陶君兰觉得这话听着像是解释。又像是愧疚。

最后,皇帝走之前又说了一句话:“待你伤势好了,便是去兵部历练罢。”

陶君兰微微讶然便是欢喜——兵部可是个好地方。哪怕李邺不能自己掌握兵权,可却是能够趁机拉拢兵部的人的。到时候,不也相当于将兵权捏在了自己的手里?

不过她看了李邺一眼,见李邺却是神色平和,似乎并不觉得有多欢喜。谢恩的语气也有些淡淡的。

皇帝走了之后,李邺这才缓缓的浮出一丝笑意来。只是眼底的情绪却是说不出的复杂——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被人提醒了之后的猛然醒悟罢了。甚至很有可能不过是做出来给人看的,而根本不是因为真觉得亏欠了他多少。

不过能去兵部也好,陶静平也被调去了兵部。他们两人联手,假以时日总能将兵部掌握在手中。

陶君兰恭送皇帝了门,这才又回了屋来。见李邺靠在床上笑得渗人,倒是一怔,心里微微有些泛疼。因而当下便是没话找话说的开了口:“终于可以回去了,在宫里倒是让人怪不习惯的。还是回去好。”

李邺收敛了那股渗人的笑意,点头附和:“不是自己的地盘,住着的确是不放心。还是回去好。”

如此又过了五六日,这日太医换了药诊断之后,便道李邺如今已经可以挪动了。至少自己能用拐杖走动几步了。只要不用伤脚用力就行。

宝船太监的确是个伶俐的,下午就叫人将一副新的拐杖送了过来。木头用的是黄花梨木,雕花嵌宝,倒更像是个观赏的物件儿。

其实这东西李邺也根本用不了多久,在陶君兰看来也不过是浪费东西罢了。只是她也明白,这般是为了符合李邺的身份,堂堂王爷,总是要和平民百姓不同的。

李邺的胳膊上伤不敢太过用力,所以陶君兰也不许他多用,拿到拐杖的下午,却不过是让李邺自己走到院子里坐了一阵罢了。

用李邺的话来说,这些日子成日躺着,倒是将人都躺得不自在了。

水凉亭里的凉爽,让李邺也觉得不错,当即发了话,回去在沉香院也弄一个。夏日消暑最是合适不过。

想了想,李邺忽又提议:“或是咱们去庄子上散散心也是妥当的。”成亲快三年了,可他还没带着陶君兰出过门呢。想来就算端王府美如画卷,日日呆着也是烦腻了。

陶君兰呆了呆,随后也忍不住雀跃期待;

。只是想着他如今的伤势,便是又有些迟疑:“怕是不妥罢——”

“回去叫人做个带轮子的木椅子,到时候让人推着我就行了,也不必我自己用力。不妨事儿。”李邺倒是想得很周到:“我这伤少说还要养两三月,正好咱们可以在庄子上过完夏天了。到了七月底八月初就回来。”

陶君兰被说得动心,最终还是答应了。说起来,她这辈子都还没怎么出过城门呢。虽说庄子就在京郊附近,可是好歹也算是出了远门不是?

至于府里其他人,陶君兰却是打定主意要自私一回了——反正李邺不提的话,她也是绝不提起这事儿的。贤良了那么多回,偶尔不贤良想来也不要紧。

因了打算去庄子上避暑,所以陶君兰和李邺都是十分热忱出宫的事宜。甚至还忍不住商量了一下去了庄子上要做些什么事儿才好——虽说实际上以李邺现在这样的伤势,估摸着去了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却是不妨碍陶君兰的好心情和期待。

第二日陶君兰便是和李邺一同去宫中各处告辞。因了李邺腿脚不方便,所以一路上都坐了竹椅,叫人抬着过去的。

第一处自是先去太后那儿——太后这些日子也没来瞧过李邺,如今见了李邺倒是情绪微有些激动,忍不住的仔仔细细将李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末了才红了眼眶责骂李邺:“你这个狠心的混账,怎的这样不小心?你若有个什么,叫我如何受得了?”

李邺忙出声宽慰:“我这不是好了?”

听着李邺开口说话,太后的眼泪顿时就扑簌簌的掉下来了,拉着李邺反倒是半晌都没哽咽出一句话来。

陶君兰在旁边瞧着,也是觉得心酸。不过还是笑着开口:“太后快别哭了,王爷如今越来越好,咱们该高兴才是。”

太后回过神来,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时也是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笑了。背过身去擦干了眼泪,又拉着李邺看了半晌,太后便是连道:“好,好,好。”

李邺握住太后的手,轻声道:“以后会更好的。”

太后连连点头,神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中午太后留了他们一家子在寿康宫用膳,倒也是和乐融融。

用过了饭,太后却还是舍不得放李邺走,又拉着李邺说了一回话,连午睡都耽误了。

因在太后那儿耽误了,所以临到去皇后宫中的时候,却已经是时辰不早了。这个倒是也很符合陶君兰的心思:既然是时辰不早了,那在皇后那儿逗留的时间,自然是要减少的。

皇后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和蔼,拉着李邺问了许多话,直到听见李邺的声音已经开始更加嘶哑了,这才住了口,歉然一笑:“瞧我,只顾着高兴,倒是忘了如今他嗓子还不能说太多话。”

可陶君兰却是觉得,皇后这分明就是在故意试探。试探李邺是不是真的嗓子还是不如常人。;

第一卷 第378章 暗流

马车出了宫门的时候,陶君兰可谓是松了一口大气;

。继而想到过两日就要去庄子上,更是觉得说不出的期盼和欢喜。

因为怕拴儿乱动压了李邺的伤,所以陶君兰便是让周奶娘带着拴儿和明珠一起坐了另外一辆车。

马车里只有她和李邺,李邺便是不老实起来。因在宫中夫妻两一直是分房睡的,所以虽然日日在一起,可是实际上却是没多少亲密接触的。

当然,在马车里李邺也不敢太放肆了,只是搂了陶君兰,二人靠在一起说点儿私房话罢了。再多,也就是偷偷的捏一捏什么的。

因是在马车里,隔着木板就是街上的行人,所以陶君兰自然是觉得十分腼腆羞涩,而羞赧之下,却又隐隐有几分刺激。这些感觉交织在一处,很快就让她微微红了脸颊,额上也见了汗,可是却又怕压着李邺,又一动不敢乱动。

李邺也是吃准了这一点,动作倒是放肆了几分。还故意咬了一口陶君兰戴着东珠耳铛的圆润耳垂。

陶君兰“啊”的一声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却又很快意识到了如今的情形,忙又闭上了嘴。这一次她可不敢再让李邺为所欲为,伸手抗拒的推他,口里更是嗔怪:“别胡闹,这在大街上呢!让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李邺坏笑起来,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道:“怕什么?谁会发现?你只要不出声,谁也不会发现。”说罢,使坏一般的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陶君兰被李邺热烫的鼻息一吹,只觉得整个人都头昏脑涨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冲上了头顶,脸颊几乎都要滴下血来。再加上腰间敏感之处被李邺一捏,更是整个人都有点儿发软,又觉得痒痒,止不住的便是想要扭开。

李邺哪里容得了她躲开?反而是将她钳制得更紧了一些,霸道的不许她逃开。

陶君兰被他逗得几乎要哭出来:“你怎么能这样——”以往谪仙一样的二皇子,如今倒像是个地痞流氓一般,无赖又可恨。

“我又不对旁人这般。”李邺轻笑了一声:“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这样,难道有什么不妥?”

看着他那副振振有词却又无赖的架势,陶君兰恨不得掐他一把:“可这是大街上!又不是在家里。青天白日的……”手都伸出去了,可到底舍不得,又悻悻的缩回来。

李邺却是邪气一笑,声音越发低沉嘶哑,又带了几许撩拨意味:“那回家就可以了?”

陶君兰自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却也害怕他再继续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便是顾不得后果的点头含羞应了。

其实李邺这些日子也是憋得狠了,先是忙陶静平的婚事,又是忙着调查,最后又突然受了伤,这林林总总算起来,足足有大半月了。所以今儿在马车上,闻着陶君兰身上发间的幽幽香气,他才有些按捺不住的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不过,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李邺表示都甚为满意。至少吃的这点儿小豆腐,倒是让他也暂时解了解馋。虽说吃完了小豆腐之后,他更是心痒难耐了就是。

就在李邺想着待回了沉香院要将自家侧妃如何如何时,却是冷不丁的听见车子外头一阵骚乱之声;

除了有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人高呼小心,还有人惊声尖叫。这些声音混杂在一处,听着便是叫人心生不安。

李邺下意识的便是将陶君兰往怀里搂。

陶君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就感觉马车剧烈的被撞了一下,她整个人都是控制不住的随着马车的颤动东倒西歪。

所幸的是马车是往陶君兰那边倒的,所以李邺倒是没怎么样。只有陶君兰,后背和肩膀撞在了马车壁上,登时就是火辣辣的疼。

不过李邺没磕碰到,却是叫她松了一口气。也不觉得特别疼了。

待到醒过神来,陶君兰正要扬声问怎么回事儿,冷不防马车却是突然加了速度。猝不及防下,陶君兰和李邺重重的往后仰倒了过去。

这一次,陶君兰和李邺都是同时闷哼了一声。这一撞比起刚才来虽说要轻些,可是两人撞过去的姿势不对,都是撞到了肩膀和手臂。

李邺的手臂上还带着伤。如今伤口虽然已经愈合结痂了,可也禁不住这么猛烈的撞击。几乎是立刻的,李邺就感觉到伤口一疼,接着就是一股温热打湿了衣服。他很清楚,伤口这是又裂开了。

陶君兰也好不到哪里去。两边肩膀都被撞了,都是火辣辣的疼。

李邺也顾不上问陶君兰情况,就阴沉着脸用另一只胳膊护住了陶君兰,“只怕拉车的马儿受惊了。”那么剧烈一撞之下,他们的马儿受惊了也是正常。

一般来说,马儿受惊了,撒开蹄子跑一段路自己也就安稳下来了。可是如今他们却是在最繁华的街上,马儿这么一跑。且不说容易伤了人,马车也更容易再装上什么东西,只说马儿会不会一直受惊,导致根本不能主动恢复都是个问题。

所以说,这会子他们的情况很不妙。

陶君兰白了脸颊,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她也注意到了李邺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出血,不必说心里自是无比担忧。

不过,李邺说的情况她心里也清楚。当下便是忙大声问外头赶车的车夫:“可有法子停下来!”

然而外头却是半点回答也没有。

陶君兰以为没听见,便是又要再问。却被李邺一把按住,示意她不用再开口了:“不用问了,车夫应该是不在了。”

陶君兰愣住了。眼下这个情况,车夫不在了,该怎么办?

李邺却是歪歪倒倒的准备起身往车厢外头去。陶君兰忙按住他:“你这是作甚?你腿还伤着呢!”

李邺沉了脸:“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若是不停下来,只怕咱们今儿说不得就要丢了命!”马车这样颠簸,万一被甩出去,或是再撞上什么,他们丢了命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当然,也有可能受惊的马踩死路人或是撞死了人。

不管哪一种情况,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况且,总不能一直这么放肆狂奔下去,这是帝都。这是最繁荣的大街。

“我去,你坐着。”陶君兰死死拉住李邺,拦着他不许他出去。

李邺呆了呆:“你不行。”他们的马车是双马,又都受了惊,根本就不是陶君兰这样一个弱女子拉的住的。更何况,这样的情况,说不得一爬出车厢就会被颠下马车去。他怎么能让陶君兰去冒险?

“那咱们就在这里头等着。”陶君兰咬咬牙,做出自私的决定:“撞了旁人我们可以赔银子,替他赡养家人!可你不能有事!”

李邺说不出话来,看着陶君兰毅然果决的神色,最后只得点了点头。然后死死的用另一只好腿抵住了马车壁,尽量不让自己因为马车颠簸而到处碰撞。

陶君兰则被他护在怀里。他也顾不上那只带伤的手了——伤口撕裂了他在好好养就是了。只要人能平安就行。

陶君兰紧紧的抓着能稳固自己身子的东西,尽量不让自己撞到李邺。纵然竭力使自己冷静,可是她还是十分紧张惶恐。

“我们会没事儿的。车夫虽被颠了下去,肯定会想法子追上来。”为了安慰自己,陶君兰冲着李邺勉强一笑,却是不知此时煞白的脸色早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思。

李邺却是真正的淡定了,他点点头,轻柔的应了一声;“嗯,别怕。有我呢。”

纵然李邺是个伤患,纵然眼下情况这般糟糕,可是在听见李邺那句“有我呢”时,陶君兰还是觉得心头一松,镇定了不少。

李邺抿着唇,狠戾的想,不管这次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设计,他决不轻饶!

事实上,虽然眼下情况紧急,可是李邺却是已经飞快的将事情分析了一遍。他觉得今日之事看似巧合,可是实际上却也是奇怪——偏他的马车从这里过,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最关键的是,车夫居然不见了。虽说按照情况来说应该是被颠得滚下马车了。可是李邺却觉得更像是车夫自己装作被颠下去了。

毕竟,今日送他们回去的马车,实际上是宫中的。而不是他们端王府的。若是端王府的那几个车夫,李邺是十分有信心的。至少这样一点颠簸,还不至于让车夫都被颠了下去。

所以,这般综合种种看来,李邺心里更偏向是有人动手脚。

若不是眼下情况危急,着实不适宜露出笑容,只怕他这会儿都要忍不住露出一个冷笑了。他刚出宫,就遇到这样的事儿。真真是巧合啊!

只是,不知道是谁这样迫不及待的要对付他?

而皇帝,他那个多情的父皇知晓了这件事情,又会如何震怒呢?

颠簸中,李邺近乎是悠哉的想:看来以后的日子,都是无法平静了。暗流已经涌了上来,在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很显然,他避无可避,只能迎头而上了!

怕么?李邺轻嗤一声,目光微冷。;

第一卷 第379章 相救

一番颠簸中,陶君兰纵然竭力的稳住身形,可是到底还是三番五次的撞了李邺或是车壁;

。就连头上的钗环也是脱开不少。其中一只碧玉簪,直接便是跌成了几截。

不过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那些?陶君兰只盼着马车快点停下来才好。

当然,这样剧烈的颠簸下,李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胳膊上的伤不仅扯开了,瞧着那流血的架势,倒是比受伤时候更骇人了。至于腿,此时陶君兰倒是庆幸是早用木板固定好了的,这会子只要不大力的碰撞或是用力,倒是也不会如何。

李邺估摸着从马儿受惊,至少如今已经跑出去了两条街。可是不仅车速没减少,反倒是碰撞越发多了起来。他便是知道,事情果然如同自己猜测的那样,马怕是自己缓不过来了。除非能一直跑出城门去,或是等到马跑累了。而且,现在马拉着车慌不择路怕是进了小街道了。

听着外头鸡飞狗跳的声音,李邺禁不住苦笑起来。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了。他若没受伤,这会子自早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倒是不必等人来搭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车厢一震,随后又一番碰撞之后,倒是慢慢停了下来。

此时二人俱是狼狈不堪,李邺还好,毕竟身上也没多少饰物之类。反倒是陶君兰头上钗落鬓乱,根本就不能见人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此时此刻,陶君兰满心里都是一种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庆幸和轻松。

精神一缓和下来,她登时就觉得浑身都疼了起来。尤其是两个肩膀和手指尖。肩膀是撞的,手指尖则是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断裂翻卷了。

陶君兰也顾不上自己,先将李邺检查了一遍,见他并无大碍,这才勉强笑了笑:“可算是停下了。”再不停,她几乎都要受不住了。

一时忽然又想起拴儿和明珠,便是又担心起来:“拴儿和明珠不会有事儿吧?”

李邺心里也正担心这事儿呢,不过听见陶君兰忧心忡忡,便是沉声安慰:“应是无事,我方才留心了,并无听见后头还有骚乱。应该是只有咱们这一辆车。”

陶君兰这才点点头,又将石头放下了。

而这时,有人敲了敲马车门,朗声问:“里面的人可受伤了?”听声音,倒是挺年轻的。

因为陶君兰此时也不能见人了,而李邺又不能动,所以最后只是撩开了帘子,道:“并无大碍。多谢壮士相救。”

顿了顿,他又道:“本王行动不便,还请壮士告知百姓,端王府会赔偿损失。”另又问:“不知壮士可否行个方便,送本王回府去?”

之所以表明身份,一则是为了震摄,二则也是为了安抚。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儿,怕也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而且,也怕有心人拿着这个闹事。至于赔偿——既然是王爷,难道连这点损失都赔偿不了?旁人一听名号,也就放了心不是?

当然,李邺提出让人送自己回去的要求也是多少有点儿得寸进尺了。不过鉴于他如今的确是腿脚不方便,倒也说得过去。而且,他心里也是真心感谢此人仗义行侠,打算请入府中好好感谢一二的;

那人倒是也不曾犹豫,出声应下了此事。不过因不知端王府的位置,又问了一句。

李邺报了地址,又道谢一回。

那人知晓了李邺身份,却也不见得拘谨,反而一路上问了不少话,倒是很活跃的样子。

“端王?可是那个领兵出征草原部族的端王爷?”那人跳上马车后驾驭着马儿慢慢走动起来之后,出声问了这么一句。

李邺也不端架子,笑着回道:“谈不上领兵出征。只是跟去看了看罢了,上阵杀敌却是用不上我。全赖将士们英勇。”

那人登时笑起来:“话可不能这么说,王爷敢去已经是不一般了。要知道,好多男儿看着勇悍,最后也不过是缩头乌龟罢了!”

这人说话直爽,陶君兰听着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手上却是也不敢闲着,三下两下将自己的发髻拆开,重新用手梳理一番,然后绾了个最简单的发髻,用金簪子固定住了。不然一会儿可怎么见人?

李邺也是发笑,不过却还是善意提醒:“壮士直爽快意,这是好事。可这话却也不好大张旗鼓的说,总是得罪人的。”

那人沉默片刻,倒是没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又问:“外人都传言说王爷是个哑巴,可是今日看来并非如此。至于腿脚不便,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的?”

李邺笑了笑:“因为小时候伤了嗓子,之前的确是不能说话。不过今日请了个名医调养,倒是也慢慢恢复了过来。至于腿脚不便,却是因为前些日子受了伤。”

顿了顿又问:“听你的口音,怕不是京城人士?”

那人答道:“是北边的,后头又去了南边,如今来京城,是想看看能不能挣出一番事业来。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一辈子籍籍无名。”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陶君兰也不禁是心中叫好。在她看来,男人就该如此,才不枉世上活一遭。

李邺也是夸赞一句。

这般一路闲话,倒是很快到了端王府的大门。

因一身狼狈,所以李邺便是让人直接将马车赶进了府中。

待到让几个小厮帮着李邺下了马车,陶君兰这才由着婆子搀扶着出来。出了马车后下意识的便是往周围的人身上看了一番。其中一个身量颇高不过十**岁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人穿得简单,衣裳上还有破损之处,一看就不是王府里的人。

当下陶君兰心中便是明白,约莫便是这人救了她和李邺了。当下微笑着颔首示意,算是道谢。

不过那人没敢直视她,微微垂着目光,却也不见拘谨,看着规矩不错,进退有度的样子。

陶君兰便是让李邺自己接待这人,而她则是回内院去。一则如今身上狼狈还要好好整理,二则也是要妥善处理这事儿。

首先,赔偿用的银子也是要准备出来的;

。二则,这件事儿的原委也是要弄清楚的。还有那个车夫——

陶君兰还明明白白的记着当时李邺说的话呢。就是她自己也是明白一件事儿,那就是车夫没道理那样轻易就被掀下了马车。而且,之后还不想法子追上来。

纵然那车夫是宫里的,可陶君兰却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了。

刚进垂花门,还没到沉香院呢,陶君兰就瞧见了秋芷正匆忙往这事儿赶。

秋芷如今被拨在了拴儿跟前,也是跟着进宫去了的。陶君兰见了秋芷,登时就放下心来。秋芷平安回来了,拴儿和明珠想必也是平安无事的。

秋芷也顾不上行礼,只打量了一番陶君兰,见她并无大碍,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压低了声音回禀:“那车夫我让人捉起来了。摔伤了胳膊,我叫人请了大夫给他看了看。没让回宫去。”

陶君兰赞许的看了一眼秋芷:“做得好。”到底不愧是昔日德安宫里八面玲珑的,行事果然是缜密。

“可要派人去请太医给侧妃看看?”秋芷微微含笑,随后又问。

陶君兰冷笑了一声,道:“自是要了。不仅要请太医,还要将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才好。尤其是王爷,更要好好检查检查,毕竟之前就带着伤呢。”

若这事儿真是被人算计了,端王府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秋芷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当下便是忙去操作安排此事了。

陶君兰则回了沉香院,换过了衣裳又重新梳头。换衣裳的时候,因肩膀疼得厉害,就让红螺仔细看了看。

红螺只看了一眼,眉头便是紧紧皱了起来。更是咬着唇止不住的心疼:如今陶君兰白皙的肩膀和背上,也不知道多少紫红色的淤青,看那颜色,只怕等明儿就是乌黑一片了。

看完了身上淤青,红螺又捧了陶君兰的手替她修剪指甲——之前留的指甲,今儿全毁了不说,甚至有些是伤了皮肉的。十指连心,这样的疼痛可想而知并不好受。

即便是红螺再怎么轻手轻脚的,可陶君兰还是疼得频频吸气。没法子,如今碰着都觉得疼。

等到红螺上了药,又用干净柔软的棉布将手指包了起来后,陶君兰这才瞧见红螺眼圈儿都有些发红了。登时便是忍不住一笑:“傻丫头,这是怎么了。”

红螺咬牙悻悻的咒骂:“杀千刀的车夫,不知怎么赶车的!”

“受点小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陶君兰笑了笑,淡淡出声。只是面上虽笑着,眼底却是冰寒一片。

索性李邺是无事,若李邺有什么……

待到收拾妥当,陶君兰便是带着人去前头。那人救了她和李邺,于情于理她也是该道谢的。而且,太医来给李邺检查,她也是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的。尤其是李邺胳膊上的伤,更是叫她心都紧了。当时,那血可是都染红了办边袖子了。;

第一卷 第380章 冷面

待到亲自道了谢,陶君兰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李邺已经决定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用了;

这人姓姜名复,曾学过拳脚功夫,之前还在镖局走过镖。家中只有一个母亲,倒是再无旁人。

陶君兰便是问姜复:“你是一人上的京,还是带了母亲一同上的京?”

姜复一板一眼的回话:“是一起上的京。我虽没本事让母亲享福,却也没有让母亲独自留在老家受苦的道理。”

“你不是说祖籍是北边的?”陶君兰倒是诧异这人怎么前后不搭调了起来。

姜复咳嗽一声:“我母亲的祖籍是南边的。当年父亲病故,母亲就带着我回了娘家。”

陶君兰点点头,有些恍然:“原来如此。”这么一说,自然也就说得通了。不过,却没想到姜复的身世也是有些坎坷。当然,她更佩服姜复的母亲。独自一人拉扯大了儿子,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儿。尤其是看姜复这样子,家里也不像是条件好的。

“既是一起来的,那不如我在府里让你母亲安顿下来罢。”府里有专门给下人住的院子,给他们拨两间也容易。而且也方便姜复替李邺办事:“不然你出门做事了,你母亲独自在家也是难熬。”

说完这番话,陶君兰便是诚恳的看着姜复。其实就算姜复不是替李邺办事的,就冲着今日救了她们夫妻二人,她也要报答一二的。接进府里来,自然是最好的法子。一则二人吃住都不用银钱,二则也有人能照看一二,自是好的。

姜复倒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当即便是笑着对陶君兰和李邺一拜:“多谢王爷王妃。”

陶君兰抿唇一笑:“我却不是王妃,你只管叫我一声陶侧妃也就是了。王妃身子不好,一直静养,并不曾在外头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