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通报!”

一记长锁袭来,为了躲避锁链仅剩下的两个护卫也被分散,一人赶去通报,另一人继续拉着染雪,被鬼差追赶着,却越跑越偏远……

多日以来染雪的身体早已经渐渐架空,虚弱憔悴,伤口处还在不断流血,眼前一阵阵晕眩。胸口因急促的奔跑而剧烈疼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多久,也许下一刻就会跌倒在地,可是,却依然不曾停止。

身后的鬼差速度好快!他们二人根本无法甩脱,眼看就要被追上。那守卫看一眼身边纤弱净美的女子,凭生一股勇气,用力把她往前一推道:“娘娘快走!!”

举起刀,转身向那鬼差砍去。

染雪脚下一刻也不曾停止,她抬头辨认着四周,这里是离后宫较远的一处靶场后面的杉木林,林木僻疏但高可参天,放眼四处只有一片阴葱葱的叶子婆娑,在黑夜里无法辨别方向。她知道自己不可以继续使用残存的力量,可是现在别无选择,哪怕耗尽元神,也必须先逃离鬼差的追捕——

她跃上枝头,正要辨认方向,身后风声阵阵铁索已经扫来——大片树枝被折断纷落,她虽闪过一击,但脚下树枝被折断,险些落下去,只能紧紧抓住另一根树枝,向别的树上飞去——

铁索如影随形,每到一处便扫落大片树枝,但最终还是击中染雪的后背,她的身子蓦地一沉,急忙抓住树枝站稳,五脏六腑被震碎一般疼痛,眼前一黑,吐出一口血来。她抬起头,看到鬼差落在对面的树上,冷道:“看你还能跑到几时——”他挥手如刀削下一截树木,尖削如箭,出手,向染雪狠狠刺去——

桐宁宫内,楚世的视线缓缓扫过整个寝宫,似乎熟悉,又好像陌生。寝宫里的摆设,好像还保持着它的主人在时的样子,书桌微乱,卧房纱帐垂落,床边散落着几个酒坛,已经蒙上一层灰,他脑中一闪,好似想起什么,直觉头痛不堪,却依然不复记忆。

记忆消失了,感情是不是还会留下来?

他仿佛依稀记得,自己曾经醉卧在这里,徒留伤心断肠。

——为什么伤心?因为“她”离开了么?他不敢再想下去,似乎会碰触到某个久已不复记忆的伤口。带着几分失魂落魄走出卧室,花厅的桌子上有一件东西落入视线,感到几分眼熟……

他走过去,拿起桌上薄扇,将上面的灰尘弹落,一幅蜿蜒伸展的白色玉兰花枝跃入眼中,即使稍显陈旧,但这笔法,用色,分明与染雪所绘一模一样!他怔住,随即看到旁边的一行题字——

莫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宛如一桶冷水兜头淋下,有一只手,在他的脑中狠狠翻搅——

这分明,是他的字!是他亲笔写下。

——因为,雪崖走了。她走了,徒留每一场沉醉之后的清醒现实,和断肠的悲伤给他。她说,她在宫里等他回来,可是,他再也没有见到她。

胸口忽然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钉入心口,将整个胸口掏空,痛得弯下腰去。

莫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那一句,反反复复在脑中盘旋,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念着:雪崖,雪崖……

——雪崖,是谁?

为什么,心里,这么痛?

“皇上。”敞开的大门外墨枫迈步走进来,见到楚世的异样,加紧几步走过来,“皇上,您怎么了?”说着便探上他的脉,却未觉出异样。

“没事……”楚世在他的扶持下站起身,那种莫名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下胸口窒闷的感觉,依然隐隐作痛——这痛,无关身体,只是心痛。

因为,他想起了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

虽然想不起那个女人的样子,不过,他知道她叫雪崖……记起,她离去之后的悲伤。有关她的一切,在脑中依然空白,只有相关或无关的一些事情,模模糊糊。

“是否要请太医……”

“不用。”

虽然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但是楚世的身体底子一向很好,墨枫也没有再坚持。“皇上,臣有些话……”

“有什么话我们回梧栖殿说吧……”

“不,皇上,关于这些,臣希望你在这里听完——”

“老奴参见皇上——”墨枫的话突然被打断,看到徐公公站在大门之外,似乎有几分焦急。

“徐总管,你怎么找到这里来……”

“皇上,老奴是听下人回报展大人往这里来,才到此地找皇上。天牢急奏,有刺客闯入天牢,静嫔娘娘受了伤……”他话还未说完,两人已经变了脸色,楚世抬脚就往外走去,施展轻功跃出桐宁宫,然而身侧的黑影越过他疾疾地跃去——

楚世微微一证,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想,现在这种时候心里只填满着焦急,也急忙赶上。

——他已经有多久不曾看着墨枫的背影?

如今他的轻功已经不及墨枫,可是自从他登基,墨枫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没有走在他前面过……一直以来默默在他身后的影子,越过他,奔向天牢。

第四十三回 衣染雪13

墨枫冲入大牢,里面早已经空无一人。

楚世随后走进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心里一沉,强烈的恐惧袭来,问守卫:“人呢!?静嫔呢!?”

“回、回皇上……静嫔娘娘……”

“快说!”

“她逃了……但是,刺客也追出去了……”

墨枫盯着地上一路延伸出去的血迹,立刻向外追去。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血迹向靶场后的杉木林飞跃而去,身后的侍卫只能远远的跟着。

天将明,晨光暝暝,斜照在林中,穿透斑驳的树影。

血迹在某一处便断掉,他们面前的树林狼藉一片,踩着断裂的树枝不断在林中寻找,突然墨枫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那里——楚世心里一跳,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棵笔直的杉木下,汇积着一滩血泊,沿着树干上汩汩流淌的血迹看上去,一身白衣娟细的染雪,被一根长长的木锥,刺穿胸口,钉在树干高处……晨光照耀之中,她胸前的白衣已经被殷红染透,一路蜿蜒而下。

楚世的眼中瞬间只剩下白衣红血,整个人被掏空一般,连上去察看的勇气也没有,踉跄退了两步。

脚下的地面摇摇欲坠,随时都会陷落……

耳边传来墨枫一声嘶喊:“雪崖小姐!!”他的瞳孔微微一缩,黑色身影已经蓦地飞上树梢,靠身体靠在树干上保持住平衡,单手抱住染雪的身体,另一只手拔下木锥。他抱着染雪跳下来,稳稳落地,深看了楚世一眼,却没有将染雪交给他,对一旁已经完全惊愕的护卫喊道:“还不快去找太医!”便抱着染雪急奔回宫。他无法捋清自己此刻对楚世的想法,他没有资格责备,但是他无法若无其事……

看着墨枫已经远去,楚世想追,却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动脚……他的头脑完全无法思考,也无法指挥身体的行动。

染雪……活着,还是……?

如果,她离开了……

连她也离开了……还是说,她要再次离开?

那一声“雪崖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谷落尘被急召入宫,太医院最高超的太医倾巢出动,齐集在桐霖宫。

看到染雪的样子时,谷落尘整个脸色瞬间青白,然而他只是惊了一瞬,便什么都没多说立刻投入医治。他知道,此刻抓紧一切时间的治疗,比追根究底和惊讶焦急更重要。他的染雪,他绝不会让她有任何事!

他当太医进宫,不就是为了染雪,如今他人在这里,怎么能够看着染雪死在他眼前!?

几天几夜,太医院的人几乎很少离开静嫔的寝宫——皇上一直守在寝宫之外,寸步不离。这个消息在后宫传开,让人嗅到皇上会原谅静嫔的气息——不,皇上的心里可曾真的怪过静嫔?君渚重伤,他只是在最初去看过一次,还因为静嫔人在狱中而心不在焉。如今静嫔莫名被人刺杀,他却寸步不离桐霖宫的守着,守在寝宫之外,不进去,却也不离开。

他一直吃住在染雪寝室对面的屋子里,窗户一直开着,即使这样看不到里面的人,却不自觉地日日张望。

让人忘记了究竟是第几个日日夜夜,他终于看到对面的内侍带着太医向这里走来——他吩咐过,情况未明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向他禀报,而她若有什么万一……这里的太医可自行请去,任何人不要来找他求情。

现在,太医来了……是不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心里忐忑着,在椅子上坐下,觉得自己的两条腿似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内侍领着太医入内,太医急忙跪下,道:“启禀皇上,静嫔娘娘的伤势已经稳住了——真是命悬一线,那木锥只稍稍偏了一点,才没有刺穿脊柱,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伤口擦着肺部,已经伤了肺,恐怕会落下病,难以医治。而且静嫔体虚,又失血过多……能够救回来,是皇恩照拂才有如此奇迹……”太医后面说了什么楚世已经听不进去,知道染雪还活着,他才终于感觉到站在地面,身体渐渐恢复温度。

在看到染雪被钉在杉木高处的身体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的心会因为流失了所有的温度而冻住。

不等把太医的话听完,他已经转身走向对面的寝室。

墨枫看到楚世,恭敬之外却有着一丝迟疑,两人对视片刻,楚世的目光沉沉没有丝毫躲避,他最终只是在心里一声轻叹,侧身让过。

床边,疲惫已现的谷落尘在床边照料着染雪,见到皇上进来,起身行礼。无论心中存着怎样的疑虑,他都不会在宫中显露,让染雪的立场有任何为难。

楚世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落尘,只静静看着床上双目紧闭,面色如纸的染雪,渐渐蹙眉,“她还没有醒来么?”

“回皇上,静嫔娘娘的伤势已经稳住,可是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落尘不知道染雪发生了什么,任何一个大夫看到染雪看到染雪当时的伤势,都会认定绝对没有救。但是他眼前的事实却是,尽管气息将绝,已经是个半死的人,她的心脉却始终保持着一丝微弱的脉动,不曾停止。

只是为何她的伤势已稳,人却始终不曾醒过来?

太医对此只能束手无策,楚世即使有怒气要发,心里却很清楚一件事——倘若真的有办法,谷落尘又怎么会看着染雪这样昏迷不醒?既然无法可施,责怪还有什么用……即使迁怒,也无处可迁。若是他没有将染雪关入大牢,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染雪的伤势稳定之后,他开始恢复了上朝。然而每日只听政事,对“其他”的话置若罔闻,每日下了朝,便回到染雪这里,静静的守着。

他这样守着,总会守到她醒来。

只是,他不敢跟她说话。他不知道染雪是不是已经对他心灰意冷,是不是已经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他怕,怕染雪听到了他的声音,而不愿醒来。

几时,他们之间竟然走到了如此地步?

谷落尘受命全全负责染雪的治疗,楚世吩咐过他多留在这里一些时候,多跟染雪说些话……也许,他的声音,染雪能够听得到。

落尘照做着,每日天不亮就进宫,替染雪例行诊治之后,吩咐熬药,让侍女替她清理擦身,然后便坐在床边低声和染雪说话。虽然不合礼制,但他是染雪的[哥哥],这样的兄妹情深只让人看得心里感动,没有人会说什么。只是皇上一来,他回禀过情况便默默退下,似乎不想看到皇上和染雪在一起时的情形。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就算看到皇上到来时清清楚楚地明白染雪已经属于这个人,如同一把刀子插在心上,他也不会显露分毫,只如风淡淡微笑,依然每日来细心照看染雪。仿佛染雪的康复,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从寝室退出时,会看到墨枫站在寝室门口,如同和房间的摆设融为了一体,消失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稍稍驻足,不是没有想要问个清楚——也许能让自己将一切清清楚楚问个明白的人,只有他,迟疑片刻,他仍旧什么也没有问。

他走出桐霖宫许久,身后却有宫女急急赶出来,唤道:“谷大人!谷大人留步!娘娘醒了!”

惊回身,他方明白宫女在说什么,急忙往回赶去——

楚世握着染雪的手在床边坐了很久,他知道墨枫一直都在门口,他虽然仍旧像以前一样默默地站在一边,却似乎有一道鸿沟,从染雪受伤的那一天,横在他们两人之间。

墨枫一直在看着,看他们两人彼此相爱彼此折磨,是他伤害了她,如今她却折磨着他。染雪……为什么一直不肯醒来?难道你真的连一面也再也不想相见……

楚世没有回头,问道:“墨枫,那一日……你有什么话跟我说?”

墨枫这时候才稍微动一动,让人知道他是一个人,而非这房间里的一件摆设,停顿片刻,他缓缓道:“臣有一个故事,就算有些匪夷所思,希望皇上能够听听看。”

“是个很长的故事?”

“是。”

楚世放下染雪的手,放回薄被内,起身道:“好,我们出去说吧,不要吵了染雪……”他轻柔的动作好像染雪只是在浅眠着,轻轻唤一声,她便会被吵醒。

他们走进花园中,满园的梨花已经一日之间落空,只剩一地残白。

“你说吧。”

“若皇上觉得这个故事难以相信,它便只是个故事,请皇上将它听完……”

墨枫的声音低沉,不带起伏缓缓叙说。纵然语言简练,没有多少描述,却在三言两语间构筑了一个天人的故事。是故事,所以,可以不必深究,不必挣扎于信与不信。他缓缓地说,楚世淡淡的听,若然没有记忆,有些事,就算知道曾经真的发生过,也只是在听着别人的事情罢了……

“皇上!”两人转身看到宫女匆忙跑来,楚世心里微沉,却又听那宫女慌道:“皇上,娘娘醒了!”

他撩摆赶去,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个故事真实与否,急忙回到寝宫。急切之下,他甚至忽略了那宫女为何惊慌,然而还未走进寝室,便听到里面传来惊惶的叫声——

“——别靠近我!我说了我不是!我不是!!”

“娘娘……”

“别再叫我娘娘!我不是什么娘娘!!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染雪!”楚世急忙冲进屋,见到染雪拼命将自己靠进床的内侧,眼睛里满是陌生和惶恐。见到他——见到他一身赤紫皇袍,她的眼中一闪而过,是惊慌,也是绝望。

“染雪你怎么了?”楚世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受惊一般惊惶躲开,“别靠近我!我不是静嫔——我真的不是!皇、皇上,求求您,放我走!我不要进宫!我不要在这里!”

“染雪!你难道就不肯再原谅我?”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染雪在床上慌忙跪下,“皇上,民女并不曾见过皇上,也不想进宫!民女不是静嫔!皇上这一切都是误会是不是?求您——”

楚世看着她想要磕下头去,却牵动了胸口,猛地咳起来,点点殷红溅在床单上。

“染雪,你躺下,你说什么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躺下好么?——快去传太医!”

染雪却依然避开他的手,捂着胸口退到墙壁,那一双眼睛,是完完全全的陌生,绝不是伪装——楚世心里且惊且痛,一阵阵的揪着……这是给他的惩罚么?染雪为他所受的伤,最终都报应到他身上……

墨枫一直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微微的震惊,怀疑,还有……紧张。

眼前的这个女子难道——

第四十四回 衣染雪14

落尘离开没多久,便被宫女追回,听到染雪醒来的消息立刻赶了回来。

然而一进寝宫,却看到染雪惶惑戒备地躲避着皇上,见到他来,整个人一惊,却飞快地甩开皇上,扑进他怀里——

“落尘!落尘你告诉他们,我不是静嫔,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是!”

“染雪……”他抱紧染雪,感觉她的身体传来阵阵颤抖,他很想好好安慰她,可是皇上就在这里,他不能让染雪在皇上面前继续这样……

“皇上,静嫔娘娘许是受伤过重,一时乱了心智,恳请皇上让微臣与娘娘借步一谈。”

“有劳太医……”

染雪躲着他的视线,楚世看了看她,只能回避出门。

墨枫临走看了她一眼——现在的这个人,莫非就是“谷染雪”!?那雪崖呢!?她去了哪里!?

心里的不安宛若涟漪,层层扩散。

待宫女尽退,落尘捧住她的脸,细细的看——这是他的染雪没错,没有陌生,没有冰冷。这样的忽近忽远,让人如何面对?

“染雪,你究竟……”

“落尘,我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没有进宫,我也不是娘娘……我……”她的眼神微微惊恐,“落尘,我知道你也许不信,可是有另一个人——有人控制了我,从决定进宫的那一天我的意识就停止了……我好像模模糊糊的知道一些事情,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那些宫女都叫我娘娘!落尘,救救我……”

落尘掩住她的口,稍稍侧头注意了下门外。此刻连他自己的心都很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染雪所说的这些,他只知道,现在染雪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他低声道:“染雪,听我说,不管内情如何,现在这里是宫里,而你的身份是静嫔——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你,明白么?”

染雪一怔,点点头,从最初的慌乱中平静下来。有落尘在,她的心就有地方可以着落,落尘说的话,她都信。

见她点了头,落尘才拿下自己的手,“先躺下,你身上有伤,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伤养好。”

她顺从地躺好,才终于正视自己现在的处境,用手背挡住眼里盈出的眼泪,低声喃喃:“落尘……我该怎么办……我已经不能离开这里了是吗……”她真的要从此伺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老死宫中?

落尘握着她的手,努力控制自己没有握得太紧……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她现在的处境,比她知道的还要糟糕太多。

染雪所说的事情也许太匪夷所思,但是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如何解释——听到“静嫔”所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他根本无法相信是染雪所为。是染雪疯了?或者,如她所说?

“染雪,你只要安心养伤……只要你不想留在这里,我会想办法。”他握紧染雪的手,不论真相是哪一种,染雪都不能继续留在这吃人的后宫中!

…………

有人在哭……是自己的声音,压抑着,忍住哭声,却忍不住眼泪。

她心里一遍一遍的念着,落尘,落尘……可是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们的容身。这是他们的孽,才注定分离。然而,不能见到落尘,她可以忍。可是让她进宫去侍奉另一个男人——不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