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思簪见她并无一丝惧怕之色,意外之余嘴硬道:“反正……很快地旨意就到了,我就是来……说一声!何罪之有!”

凤涅道:“说对了还好,说错了……”

岳思簪望着她:“你……你尚有何痴心妄想,难道你觉得……”

正在这时,阿靖如受惊的小马驹一般极快地从冷宫门口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皇婶,皇婶!来啦!”

康嬷嬷慌忙接住他:“小王爷,什么来啦?”

阿靖指着门口:“太监,传旨的太监……是……是皇叔身边的大太监季海亲自来了!”

岳思簪精神一振,嚷道:“看吧!哈哈,你还得意的起来么!”

凤还巢

康嬷嬷一时如临大敌,急忙看凤涅:“娘娘,难道是真的……”

凤涅抬手,翻来覆去看了看掌心手背,这几日安静养着,到底是比“初来乍到”时候丰润了些……少女的胴体,香软的肌肤,细嫩的让人不忍触碰。

凤涅叹了口气,才淡淡道:“嬷嬷,慌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不过片刻就来了,不如等着就是了。”

天塌下来一般的事,被她如许轻描淡写地撩过去。

这幅云淡风轻的态度,就好像大太监季海亲自而来,不过是送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康嬷嬷是最沉不住气的,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好乱转,只好提心吊胆等着。

岳思簪才一得意,见凤涅如此,惊疑之下,刚要再嚷,却听阿靖道:“你是哪里来的宫妃,敢在皇婶跟前无礼?滚开!”

岳思簪大吃一惊,望着靖少王带着怒意的眸子,终于退后一步,不敢再嚣张。

凤涅却不理这些,懒洋洋地回头,忽然看子规的神色还算平静,便好奇道:“子规你怎地不急?”

子规躬身,静静说道:“反正奴婢是跟着娘娘的,不管如何,皆也跟随,又有何着急的。”

凤涅哈哈一笑,这功夫儿,冷宫门口过来进来了数人,当头一人,身着大太监服色,也算是宫内品级最高的太监,这身袍服,倒也辉煌威武。

凤涅歪头看了看,又扫了一眼子规,默默思量子规若是穿上这身儿的话,必然光芒照人。

大太监季海面色白净,中等身量,手中托着一卷圣旨,稳稳地迈步上前。

康嬷嬷紧张过度,呼吸困难,两个鼻孔扇动,颇有几分福大爷的风采。

却见季海走到凤涅身边,先行了个礼,躬着身子也不起,笑呵呵地道:“奴婢先给娘娘见礼了!奴婢带了圣旨来到,还请娘娘接一下旨意。”

话说的十分客套。

凤涅这才起身,子规抬手扶着,康嬷嬷见状,急忙也抬手相扶。

阿靖站在旁边,一时也紧张地大气不出一声。

待凤涅站定了,季海才将圣旨展开,道:“陛下旨意:即日起,宁曦皇后迁出冷宫……仍居凤仪宫,钦此。”

极短一句,寥寥数字,却似雷声震九天,哗啦啦地一阵狂风,将漫天阴云扫了个一干二净。

康嬷嬷直了眼,岳思簪直了眼,阿靖直了眼,只有子规面上露出笑意,隐隐地松了口气,紧握腰间的手才松开来。

他悄悄转头看身旁那人,却见她面上却毫无喜色,反而似是个忧愁的模样。

子规见状一呆,却也想不通猜不透。

而季海说罢,凤涅缓缓抬头:“臣妾接旨。”声音稳稳地,无波无澜。

旁边阿靖瞪圆了眼睛,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叫道:“皇婶,皇婶!原来不是废后!太好啦!”不由分说地冲上来将凤涅抱住。

凤涅低头摸上他的头,阿靖笑嘻嘻地贴在她腰间,不肯撒手。

大太监季海宣读完了旨意,笑嘻嘻地又行礼道:“奴婢在此恭喜皇后娘娘了!终于凤仪重回。”

凤涅道:“有劳你来走这一趟,大太阳底下的甚是不易,这份情分,本宫记下了。”

季海目光涌动,却又低下头去:“娘娘恩德如海,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季海去后,康嬷嬷跪着到凤涅身旁,一把将她的双腿抱住,放声大哭:“娘娘……娘娘……奴婢可是在做梦么?”一瞬间老泪纵横。

凤涅见状,也不由地有几分动容,微微俯身一拍康嬷嬷的肩膀:“嬷嬷,放心吧。”

康嬷嬷哪里肯起来,死死地抱着凤涅的腿:“奴婢实在太高兴了,娘娘终于……苦尽甘来啊!”虽是个凶悍之人,但一年来跟随宁曦皇后在冷宫里,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苦楚欺负,又加上宁曦皇后身子时好时坏,康嬷嬷的心也跟着时刻提着,外加上担心废后之事……如今,一年来的委屈,担惊受怕,宛如江河之水倾斜而出,一瞬嚎啕大哭起来。

旁边的岳思簪见状,带着宫女便欲悄悄离开。

子规在旁凉凉地说道:“岳贵人悄无声息地就要走么?这可跟来时候的大阵仗不同吧?”

岳思簪身子僵住,站定脚,回过身来,面色几分尴尬。

康嬷嬷在地上停了哭,拿帕子用力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回头看向岳思簪,忍着泪,红着眼,咬牙切齿说道:“这般见风使舵的贱婢,先前怎么欺负娘娘的……如今,圣意昭然,娘娘回宫……有你们的好看!”

凤涅道:“子规,扶着嬷嬷起来。”

子规忙过来,阿靖也帮了一把手,康嬷嬷见状,忍不住又弹落了许多泪。

岳思簪讪讪地,然而眉眼里仍旧有几分悍然之意。

凤涅后退一步,仍坐回椅子里去,眼睛却望着岳思簪,淡淡道:“岳贵人。”

岳思簪垂头行礼:“在。”

凤涅道:“你几次三番前来冷宫挑衅,本宫好奇的很,是你自己忍不住要来踩一脚呢,还是有人示意你过来踩本宫的?”

岳思簪猛地抬头,惊讶地望向凤涅,对上她明澈双眸之时,眼神几分慌乱,便避开了凤涅的目光:“这、这……是我……自己……”

凤涅唇角一挑,露出个了然又带几分嘲讽的笑:“其实,你虽然三番两次来兴风作浪,但本宫……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将你放在眼里,你可知道为什么?”

岳思簪无所适从地抬头。

凤涅盯着她的眸子,轻声道:“因为你不过是没用的马前卒罢了,指望冲锋陷阵,被人嘉奖,可惜却屡屡坏事……你可知道没用的卒子会如何?”

岳思簪惊骇地瞪大眼睛:“娘娘……”

“没用的卒子,是会被丢弃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岳思簪后退一步,身形微晃,身后的宫女急忙将她扶住。

“故而不管你再怎么在本宫面前蹦跶猖狂,本宫都毫不在意……因为从一开始,在本宫的眼里,你不过就是个没用的卒子,”她笑得懒懒散散:“本宫何必跟个死人计较呢?”

岳思簪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最后还是子规叫了个冷宫的冷人,连同岳思簪身边的宫女一起扶着她送她出门。

耳畔终于安静下来,凤涅百无聊赖地转头,却对上阿靖热烈的眼神。

凤涅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烤鱼。”

阿靖用力扑上来,又将凤涅压着抱住:“皇婶,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埋头在凤涅身上乱蹭。

凤涅正好笑好气地抬手推搡阿靖,忽地觉得两道炽热的目光从身前传来,与此同时,身边的子规忽然道:“娘娘,秦王殿下来了!”

凤涅抬眸,望见身前不远,站着一个人。

极快之间,凤涅已经将此人打量了一遍。

大舜的秦王,当今天子的三弟,身形颀长,生得不错,只是打扮的似太华丽了些,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袍,外罩浅灰色丝罩衣,长袍的袖口同领口,下摆都刺绣着繁复的花纹,腰间玉带上镶嵌着各色宝石。

头顶戴着一顶不大不小的玲珑金冠,整个人面如冠玉,出彩的很。

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同样华丽的泥金扇,扇尾缀着个上好的白玉坠子,随着动作一摇一摇地。

看年纪,大概是二十岁左右,……除了面相上还有几分英气之外,整个人,给凤涅一种看到了贾宝玉的感觉……

果然符合朱安靖所说的“风流花心”的纨绔之形象。

凤涅在打量秦王,秦王也在看着凤涅,两人对视不过是一瞬间而已,秦王便上前几步,行礼道:“朱镇基见过皇嫂。”

凤涅一拍阿靖肩膀,小家伙不甘不愿地爬起来,立在地上:“三叔……”声音闷闷地,无精打采。

凤涅道:“三王爷免礼。”

秦王行礼过后,两只眼睛便明晃晃地望着凤涅:“我本来是进宫带安靖回府的……不经意又得了个消息,恭喜皇嫂啦。”

凤涅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过于肆无忌惮,便微笑道:“王爷有心了。”

阿靖在旁低低道:“皇婶,我不想出去……”

朱镇基一听,笑着说:“安靖跟皇嫂,倒是格外的脾气相投……本以为他在太后那里,谁知竟在冷宫,起初我还以为他又来闹事了呢。”

阿靖的嘴撅起来,好像能栓一头驴。

凤涅不是很想跟这位秦王攀谈,就只劝阿靖,她在这边三言两语地说,朱镇基就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

凤涅间或扫他一眼,总觉得那目光很是碍眼,让她有些不大自在。

幸好阿靖虽然任性,却不敢同凤涅使性子,于是仍旧不情不愿地跟着朱镇基离去。

阿靖一步一回头,凤涅目送两人出冷宫,望着朱镇基的背影,心里隐隐约约地不甚舒服,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却又没什么头绪。

片刻,外面来接迎的宫人便到了,齐齐地在冷宫之外候着,恭迎凤驾回宫。

凤涅并不急,先发落了几个冷宫的奴婢,挑了几个还老实的留下。

恩威并用地,命这些人好生照顾湄妃三个,才起驾出外。

这是凤涅第一次出冷宫,站在宫门口,望着面前整齐仪仗,垂头躬身等候的宫女太监们,好似一场大戏,将要掀开另一页。

凤涅上了凤辇,太监一声喝:“娘娘起驾回宫……”

声音悠长绵远,远处皇城的屋脊之上,一群鸽类哗啦啦地飞过。

凤涅微微仰头,望着天空自由自在盘旋的鸽子,悠悠地想:冷宫是一个囚牢,凤仪宫是另一个,皇宫则是更大的囚牢,她从冷宫到了凤仪宫,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羡慕的吐血,嫉恨的发疯。

凤涅却只是将这不期而来的人生,视作是一部戏。

没有导演,也并无剧本,她得自己一步一步来,演好她自己该演的角色。

在此之前,毫无疑问,宁曦皇后是个悲情角色,而在凤涅踏出冷宫这刻,导致宁曦皇后成为悲剧角色的人,则注定了悲剧命运的开始。

凤涅的目光自天空收回,凝视着远处长长地皇城之路,路上宫人见了皇后凤驾,纷纷退后,跪倒在地。

不管路的前头等候的是什么,她都有绝对的信心去应付。——业内皆知,简凤涅的敬业心一流,不管什么角色,皆手到擒来,挥洒自如。

只是,此时此刻,在凤辇上陷入静静沉思的凤涅绝没想到,她将遇上有史以来最难应付的对手,而有一种情形,就算是身为一流的顶级演员,也无法应付自如。

——那究竟会是什么?

群芳会

此刻正是夏日最炎热的时候,地面的热气往上蒸腾,头顶的日头暴晒,太阳底下走一圈儿会晒的人头脸冒汗,幸好凤辇上顶着黄罗伞盖,洒下一片阴凉,凤涅靠在辇背,目光在悠远的天空同悠长宫道之间转换,耳畔听着远远地树上蝉鸣,平添几分寂寥闲适。

凤辇转了个弯,渐渐地,景物有所不同。

在凤仪宫外,宫妃们贴着墙壁根儿站着,等候皇后驾临,遥遥看来,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有人神色鄙夷,有人似是不屑,有人犹疑不定,有人木木然然毫无表情,有人迟到,一路小跑赶到人群里,伸手扯扯有些凌乱的衣裳。

凤辇不动声色地瞧着,见众位妃嫔的诸生百态,忽然一笑,她想到了某一部戏的招考。

那些来争取角色的星星们,又同这些宫嫔有何不同?其中有多少“小主”是能顺利攀爬往上的,有几多前途无量,有几多星途黯淡……她们资质或许各异,却都生着一张不俗的脸,或者雄心勃勃,或者信心满满……

然而此处,更残忍。

因为目标并非是某个角色而已。

角色错过,还可以继续争取另一个,但是在此处,男人只有一个。

她们争得是同一个男人,并无备选。

其实就像是男人所说“红颜祸水”一样,女人间,但凡掺杂了男人这种生物进来,就会乱作一团。

尤其是,这个男人,并非寻常货色,乃是全天下最难得的一个。

代表着权力,富贵,荣耀万千……

自是值得众“小主”施展十八般武艺来邀他青睐宠幸的。

故而宁曦皇后人在冷宫,也有无数的明枪暗箭。

因为只要她仍在,就仍旧以“皇后”的名头霸着那个男人。

有人因此而恨极了她。

凤涅叹了口气,真想宣一声佛号。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自觉已是暮气沉沉之辈,懒散冷宫度日也是无妨。

只要有烤鱼吃,有日光晒,有月光赏,有冷静的子规,有聒噪的康嬷嬷,还有三位千娇百媚的“后宫”,间或还有个古灵精怪的阿靖客串。

但有人偏偏不肯放过,一再到眼前做跳梁小丑状。

背地那些人,只当今日之宁曦皇后,仍是昨日之宁曦皇后,想要一脚踩死她永不翻身。

却不道有人在宁曦皇后的壳子里头只是懒懒地冷笑。

凤辇渐渐到了宫门口,众妃嫔低头行礼:“恭迎皇后娘娘,凤驾回宫。”

——齐嫔也在其中,岳贵人却并不见人影。

凤辇落地,康嬷嬷挺胸上前,扶住凤涅,凤涅抬手略动了动鬓发,漫不经心道:“众位都辛苦了,本宫不过是去了趟冷宫又回来了而已,何必如此大阵仗。”

当前一位,脸容圆润的妃嫔微微含笑说道:“娘娘回宫,自是大事,臣妾等来恭迎,一则是礼不可费,二来都是妹妹们的心意,——恭喜娘娘回宫。”

凤涅道:“既然各位如此用心,且同本宫进内一并喝口茶罢。”

康嬷嬷扶着凤涅入内,妃嫔们跟在后头,凤仪殿很宽敞,殿阁内足以容下几十人聚会,一进内便觉得格外阴凉。

凤涅觉得这个地方倒是颇叫她满意。

康嬷嬷老马识途,领着凤涅往前,在上头坐了凤位。

下面各位妃嫔们依次站了,先给皇后行礼。

行礼完毕,众人依次坐了。

刚落座,先前那个圆脸的便笑道:“许久不进凤仪殿,不见娘娘,真是浑身不自在,可喜如今娘娘回来,娘娘风采依旧,此处更是荫凉喜人,真叫人心里欢喜无限。”

凤涅看一眼康嬷嬷,康嬷嬷便道:“苑婕妤还是如此会说话,不知向来可好?”

苑婕妤忙起身道:“托娘娘的福,一直倒还好,只是身子时不时有些不适,不然早便去冷宫探望娘娘了……”

苑婕妤说罢,旁边一个尖下巴的宫嫔便道:“苑婕妤红光满面,巧嘴如簧,哪里似是个害病的?一向怎么也没听说?”

苑婕妤一怔,却仍笑着道:“李美人说笑了,不过,先前妹妹身子不适,想必是因为后宫无主,才有些阴寒之气令人害病,如今娘娘重回凤仪,掌握封印,那阴寒邪气自然退散,也自然是百病全消了。”

这三言两语瞬间,殿内众位宫嫔的面色各异,暗潮汹涌。

凤涅含笑看着,心中感慨无限:好一处明争暗斗的戏码,只可惜大家都遵循正统宫廷剧的路子走,看不到武斗戏码,实在可惜。

正看戏间,却见外头有凤仪宫的宫女进内,跪地道:“娘娘,外头太后身边的梅仙姑娘派人来给娘娘问安。”

凤涅转头看康嬷嬷,声音不大不小:“梅仙姑娘又是哪个。”

当下就有几个宫嫔色变。

康嬷嬷闻言,便道:“娘娘您不记得了?梅仙姑娘……是范家二小姐,娘娘入宫后,梅仙姑娘深为太后所喜,就也进宫在太后身边伺候了。”

凤涅道:“病了一场,整个人都糊涂了,本宫不会跟梅仙姑娘从小感情甚笃吧?”

康嬷嬷笑道:“是啊娘娘,当初梅仙姑娘还想来凤仪宫陪您呢,素来姐妹相称……”

“然后呢?”

“陛下说这样不成体统,让梅仙姑娘回府……不知怎地,就又去了太后那边。”

此刻,外头的宫女进内来,行动倒也规矩,上前跪地,道:“奴婢思且,给娘娘问安,娘娘千岁!我们姑娘命奴婢前来,向娘娘问好,姑娘说本是要亲自来探望娘娘的,因天色不早要伺候太后歇息,不免就耽搁了,只好等明日再来,还请娘娘勿要怪责。”

凤涅听这丫头声音清脆,言谈伶俐,不由多看了几眼,却见她生得却也不俗,红扑扑一张脸,如涂了薄胭脂。

凤涅笑道:“你倒伶俐,只不过话说的有些不对。本宫为何要怪责你主子?她既然是伺候太后的人,她来,是情分,不来,是本分,大可不必派你特意走一趟,……莫非梅仙以为本宫是个小气记仇之人么?”

思且一怔,急忙磕头道:“娘娘,并非如此……是奴婢一时……说错了话。”

凤涅叹了口气,道:“本宫又不吃人,竟吓得这般伶俐的丫头如此慌张,怪可怜见的,嬷嬷,思且特意来了一趟,赏点什么吧。”

康嬷嬷含笑道:“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