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敬跃怒指着冯美妮的鼻子:“你是谁,报上名字,小爷我今天倒是要问问,你们到底——”

谁知道这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怒吼:“闭嘴!”

这个声音,凌厉威严,几乎犹如炸雷一半响起,惊得周围的学生都不轻,过了好半响,大家回过神来,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身高至少一米八身材高大结实神情威严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正用饱满怒气而失望的目光望着于敬跃。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纳闷了,这是谁?不像是学校里的老师啊?

大家好奇地看向闹事的于敬跃,却发现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于敬跃,此时气势已经矮了半截,他跑过来到了中年男人身边,指着福宝等人告状说:“爸,那个叫顾丹阳的,她家里人打了我哥哥,还打了我,这还不算,她还乱搞男女关系——”

中年男人正是于安民。

原来今天于安民是过来学校了解情况的,了解过后,便是再沉稳的一个人,也是气得不轻。

小悦竟然曾经对福宝做出那么多事?他想想心里就气,亏他养了小悦七八年,结果呢,竟然养虎为患,竟然养出来一个这么对待自己女儿的人?

于安民此时此刻,已经是恨得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可是他没想到,他一来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儿子于敬跃也跑来找福宝的麻烦。

这就罢了,他还张嘴说出这种话。

于安民看着小儿子义愤填膺的嘴脸,直接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下子,于敬跃活生生挨了一巴掌。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爸,你,你打我?”

于安民怒极:“对,打的就是你!”

于安民这一巴掌扇过去,可是把所有的人都惊到了。

大家想过这件事的很多结局,可能是学校的保安出场,也可能是同学们把这跑来学校闹事的坏人给制住了。

可是没有人想到竟然是这种发展,竟然是于小悦以及于敬跃的爸爸跑过来狠狠地给了于敬跃一巴掌。

听说于小悦的叔叔不是普通人呢,大家看过去,只见对方气势威严,果然不一般。

现在这个威严的爸爸,狠狠地给了那个让人一看就来气的找茬小子一巴掌。

看着于敬跃脸颊上迅速泛起的浮肿,大家心里一个个暗爽,忍不住想叫,打得好,活该!

于敬跃是呆了,彻底呆了,他无法理解地望着他爸,委屈地说:“爸,你干嘛打我?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于安民脸色铁青地望着儿子,他是真气哪!

他也是久经风霜见识过生死的人了,但是现在是气得手都在发抖。

他想起于小悦做的那些事情,看着自己儿子竟然来找福宝麻烦,一时气得几乎站立不稳。

于安民悲痛地看了福宝一眼。

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没脸见福宝,根本没脸认这个女儿了!

自己这一家子,到底给福宝找了多少麻烦?

福宝原本也是有些意外于安民竟然出现的,但是当她接触到于安民那悲痛又歉疚的目光时,一时竟有些被震撼到了。

如果说之前,她对亲生父亲这个角色是模糊的,完全不明白的话,现在……有些感觉了。

因为于敬跃欺负了她,所以他很生气很生气吗?

因为要护着她,所以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她吗?

福宝有些茫然,他并没有确定自己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已经这样护着自己了……

她之前对于安民,并没有什么亲生父亲的感觉,虽然意识到了,但那也只是陌生人罢了,毕竟她已经长大了,从来没想过要寻找亲生父母。

但是现在,却是百般滋味在心里。

于安民收回了望向福宝的目光,严厉地盯着自己儿子,缓慢地道:“对,打的就是你,你这个不孝子!”

于敬跃委屈了,他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本来跑来学校找福宝麻烦是为了伸张正义,是为了兄弟情义,是为了给自己哥哥出口气,揭穿那个“坏女人的真面目”,但是他没想到他爸爸竟然一点不理解他,竟然还这么打他。

他悲愤地道:“爸,你知道这个女人干了什么事吗?她乱搞——”

这话还没说完,于安民又是一巴掌扇过来:“熊小子,你还敢乱说!人家清清白白一个人,你就这么冲人家泼脏水?你要脸不要脸?你有证据吗?”

于敬跃被于安民左右开弓,已经啪啪啪两巴掌。

于安民那手劲大哪,从军多年的人打起人来也老练,打得于敬跃耳朵嗡嗡嗡地响,两边脸上也迅速鼓起了两个大巴掌印,冷风嗖嗖嗖地一吹,疼得他龇牙咧嘴。

于敬跃伤心欲绝,委屈得嘴巴都扁着:“爸,爸,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他可真是委屈坏了,眼泪都差点落下来,死死地忍着,然后大声道:“你不知道她刚才骂我什么,他们骂我妈,说让我回家问我妈去,还说我没人教!”

然而他没想到,于安民气得脸色铁青:“人家说错了吗?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爸你妈,你跑过来找人麻烦乱泼脏水的?你老子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

于安民太气愤了,吼起来如轰隆巨雷,震得周围的人都耳朵发颤,更不要说当事人于敬跃和他的小同学们。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都吓得脸色惨白,一个个都悄悄地往后退。

兄弟,不是咱不讲义气,实在是你爹太凶了,我们顶不住哪!

于敬跃不服气地望着他老子:“爸,凭什么?我做错了,我也是为了我哥!”

于安民看这小子到现在依然死不悔改,直接抬腿就是一脚,狠狠地踢上去。

于敬跃顿时吓傻了,他爸虽然不在部队了,但现在脚上穿的是当年的军靴,那军靴的分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一脚下来足足要他小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敬跃赶紧求饶:“爸,我错了,我错了,饶命,我错了!”

至于他几个小兄弟,自然赶紧做鸟兽散,连伞都不举,冒雨抱头鼠窜。

周围的人看到看到这之前还气焰嚣张的小霸王突然一叠声求饶,一个个心里都觉得痛快极了。

上次他来学校里找福宝麻烦,很多人就觉得不对劲了,堂堂京师大学,虽说风气自由开放,不会禁止外人进入,也不会不让人说话,可是他分明就是来闹事泼脏水的,怎么能由得你随便乱说。

这次可算是看到这小霸总得到教训了,一个个心内大爽,不免想着:你也有今天!

至于福宝的这些舍友小姐妹,看得都兴奋了,冯美妮更是恨不得大叫几声,打得好,打得好,打死你这个造谣生事的小霸王!

只有福宝,有些茫然地望着于安民和于敬跃。

他为了自己,痛打他的亲生儿子,手底下丝毫没有留情,可以看得出,他是真得很生气,气得顾不上其他了。

其实看着于安民这样痛揍于敬跃,福宝原本对于敬跃的一些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儿,毛毛躁躁的,幼稚,自以为自己是天下正义,甚至他觉得自己做了为民除害的大好事。

于安民痛揍了儿子后,看着儿子痛得捂着胸口,他却丝毫没有半分同情,指着儿子斥道:“现在,去向被你污蔑的这位同学道歉。”

于敬跃不敢相信,他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让他道歉。

他瞪大眼睛:“爸,就是她哥哥,她哥哥打了我哥哥,她另一个哥哥打了我!你现在竟然让我给她道歉?”

还有天理没有!

于安民冷笑一声,上前来了个擒拿手,将于敬跃的两只胳膊反制在他身后,于敬跃想挣扎,拼尽了全力都动弹不得半分,最后憋得脸都通红,狠狠地咬着牙。

周围都是学生,何尝见过这么矫健利索的擒拿手,更何况于安民看着有些年纪了,没想到身手如此了得,当下一个个都忍不住想鼓掌喝彩了。

不过想想人家是当爹的教训儿子,哦,还是看热闹好了。

这时候,保安匆忙跑过来,系主任陈主任也来了。

陈主任见到于安民,惊了一下:“于同志,你,你怎么来了!”

陈主任当然知道于安民不是普通人,也知道他忙得很,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跑来京师大学,更没想到的是,他制伏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当下更是纳闷了。

他是听说有人在学校找茬才赶过来的,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么一幕。

于安民倒是知道陈主任的,当下道:“这是我儿子于敬跃,他不懂事,跑来学校造谣生事,我正要给他一个教训,现在要让他给京师大学的学生当场赔礼道歉。”

于敬跃梗着脖子:“凭什么,我就不——”

话说到一半,他爸于安民直接几脚踹下去,踹得于敬跃嗷嗷乱叫。

这下子陈主任有些看不下去了:“于同志,这是干嘛,不用这么打孩子,犯了错误可以慢慢教育。”

于安民冷着脸,怒斥儿子于敬跃:“还不给顾丹阳同学道歉?道不道歉!”

于敬跃想哭,他狼狈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他爸那冷厉的目光。

他倔强地道:“我,我不道歉!”

于安民冷笑一声:“不道歉是吧?”

说着,抬腿就踹,他踹一下,于敬跃哀嚎一声,一声接一声的,要多惨有多惨。

福宝看着这样子,终于忍不住了:“于叔叔,我看您还是把他领回去,好好教育,多做思想工作,别这样打了,万一被他打坏了呢?”

陈主任也忙道:“是啊,于同志,打出毛病来怎么办呢?”

周围旁观的人,心里虽然觉得太爽了,太过瘾了,打得太好了,但是也突然开始觉得——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然而于安民是铁血男儿,是半点没留情的,他严厉地逼问:“道不道歉?”

于敬跃实在是受不了了:“道歉,我道歉……”

在于安民的逼迫下,他终于向福宝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空口污蔑你的清白,我不该随便乱说,我不该造谣生事……”

在他一长串的血泪道歉中,福宝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你以后能成熟一些,也希望你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于安民凌厉的目光在从自己儿子身上转到福宝身上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变得柔和起来。

听听,福宝是多么的大度,她看样子丝毫没有怨怪敬跃的不懂事,反而鼓励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这就是他于安民的女儿,于安民胸口泛起激动。

然而他是从军多年,纵然现在退伍了,也带着不怒而威的架势,所以他现在这么望着盯着福宝看,他自己心里是难耐的激动,看在别人眼里却是——

冯美妮脸色一变,小声说:“他该不会是在生福宝的气,要打福宝吧?”

旁边的数理科学系班长万年也意识到不对,上前一步就要挡着福宝。

谁知道于安民憋得连眼圈都红了,却蹦出一句:“福宝,说得很好!孽子,你听到没有,以后要多向这位福宝姐姐学习!”

那声音,要多慈爱有多慈爱,完全和他刚毅威猛的架势不符合。

冯美妮:“……”

万年:“……”

于敬跃:福宝姐姐?!

那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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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安民强押着于敬跃,让他向福宝道歉,之后陈主任总算是劝着,带了于安民和于敬跃等过去了办公室,福宝也被带过去。

于安民想想自己儿子对福宝带来的困扰,也是无奈,一脸威严的男人,此时在福宝面前却是神情无奈:“福宝,我也给你说声对不住,是我没管好这臭小子。”

于敬跃不甘心,瞪大眼睛:“爸,凭什么,你凭什么向她道歉!”

于敬跃眼睛都红了,他在他爸面前一直都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可是现在这个爸爸竟然对着福宝这样和颜悦色地说话。

至于这么怕她?

旁边的陈主任也看不明白啊,事实上自从上次宁慧月来到他办公室,他就看不懂这一家的画风了。

不过这是别人的事,他也不好问,也管不着,只好装作没看到在那里打哈哈。

折腾了半天,于安民又正式向陈主任道歉,表示了自己父子打扰学校正常秩序的歉意,最后终于带着于敬跃离开。

临离开前,他再次看向福宝。

于敬跃看着自己父亲望向福宝的目光,那殷殷的目光,脑子都木了。

这到底怎么了?

于安民绷着脸,一言不发,就这么带着于敬跃回到了家,一进家门,他冷沉沉地道:“你已经老大不小了,还这么冲动,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脑子呢?回屋里反思去,没反思清楚,不许出来吃饭!”

于安民这里正训斥着,宁慧月从楼梯下来了。

她蹙眉:“怎么了这是,气成这样,你过去京师大学了,怎么说?查到什么了吗?”

于敬跃正在那里缩着脖子吓得一愣一愣的,他一看到他妈,那眼泪都差点出来,直接扑过去;“妈,我被我爸揍了,你可得给我做主。”

宁慧月看到于敬跃脸上那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吓到了,忙问:“这是怎么了?”

她是非常疼爱这个小儿子的。

当时丢了女儿,她一直处于消沉中,后来怀了小儿子,才慢慢地来了精神,可以说小儿子带她走出了那点阴霾的日子。

现在看到小儿子这样,自然是心疼。

于敬跃虽然也是十几岁了,但从小受宠,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现在听到他妈疼惜的语气,差点哭出来,忙向他妈告状:“妈,是我爸打得我,他还踹我,简直是不要命地打我。”

宁慧月惊讶地望向自己丈夫,她的丈夫虽然严厉,但是也不会随便打孩子,怎么会把小儿子打成这样。

于安民听到小儿子居然还敢告状,越发恼怒:“你问问他干了什么!”

宁慧月:“敬跃,你做了什么?”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去京师大学了?”

于敬跃:“对!我去警告那个福宝了,妈,你不知道,我爸竟然让我给那个福宝道歉,我爸怎么对那个福宝怎么好呢?他——”

宁慧月脸色顿时变了:“你去找福宝说什么?你对她说了什么?”

于敬跃看着他妈那样,顿时以为她妈是生气那个福宝,忙道:“她乱搞男女关系啊,不过妈你别太担心,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就是我爸他竟然向着人家……”

宁慧月顿时气得跺脚:“你竟然去找福宝?你这个混小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怪不得人家顾胜天那么说,你,你——”

于敬跃:“啊?妈,我去找福宝怎么了?福宝她,她害我哥哥啊!”

宁慧月看着自己儿子,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你这孽子,是谁让你去找福宝的?你怎么可以去找福宝?”

于敬跃懵了:“这,这怎么不行啊?她不是害得我哥哥被揍吗?”

宁慧月指着于敬跃的鼻子痛骂:“你爸打你真是打得轻了,怎么没打死你!”

于敬跃膝盖一软,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于安民皱眉:“敬跃,我之前打你,是因为你听信别人谣言就败坏别人名声,不过有些事,因为你年纪小,一直没告诉过你,现在是告诉你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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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敬跃听了长长的一个故事后,惊得下巴颏都要脱落了。

他有些艰难地问:“妈,所以那个福宝可能是我亲姐姐?”

于安民沉重地点头:“当年我们调查到那个反动分子抱着你姐姐上了火车,我们一直往南边追查,万万没想到,你姐姐竟然早就被他扔到了这附近的山村里。”

宁慧月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想哭,她等了太多年,等得都绝望了。

她拿出来那副画,红着眼圈说:“你这孽子,你看看,这是妈年轻时候的画像,福宝和妈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她又是大滚子山下村子的,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她一定是妈的女儿啊!是你的亲生姐姐!”

于敬跃惊讶地看着那副画,那副画上活脱脱就是白天福宝的样子,只不过换了军装军帽,梳起了两条麻花辫。

于敬跃无法相信地说:“妈,这真是年轻时候的你,一点不像啊……”

该不会是故意画出来骗他的吧?

宁慧月听到这话,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儿子:“老于,你还是再给他几巴掌吧。”

于安民绷着脸,上前就要举起巴掌。

于敬跃忙哀嚎:“爸,妈,别打了,我脸都能蒸馒头了!!”

宁慧月轻叹了口气:“我和福宝聊过,她是个好孩子,你哥其实也是想接近她,了解下她的身世来确定下,这都是误会。”

于敬跃摸摸脑袋,想想这事,如果哥哥和福宝之间根本是误会,那自己岂不是大错特错了?

宁慧月:“我问过你哥了,你哥就找过她一两次,私下也没太接触过,不知道外面怎么传出那种流言。”

于安民沉着脸:“敬跃,你不在中学好好读书,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怎么掺和进这件事?还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来!”

他还是心里存着气,这混小子竟然去学校找福宝的麻烦。

于敬跃摸着脑子:“这不是小悦姐找我,说起我哥被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