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想多,你心里最清楚!”楚和的情绪处在失控的边缘。她本来是想趾高气昂地教训凌珠颜一番的,没想到一上来就让对方占了先机,不由就有些急了。

就在这个时候,服务生送来了咖啡,拿走了凌珠颜的那杯冷咖啡,顺便又给了楚和一杯清水。然后才带着一脸好奇的神情,慢慢地转身离开。很显然,她们两人如此针对的态度,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楚和原本要爆发出来的怒气,因为服务生的打断而略微熄灭了一些。她把身子凑了过去,几乎是咬着牙,低声道:“姓方的,你别太得意。我不会让我哥白死的。你装疯卖傻也好,耍诈使坏也罢,就算有段轻锋做靠山,我们楚家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一命偿一命,总有一天,你要为你以前的行为付出代价。”

“楚小姐,你这样我也很为难。”凌珠颜突然觉得有些头痛。她勉强支撑着脑袋,一脸无奈地望着楚和,“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你才会相信,我是凌珠颜,我不是方亦可。我有父母有哥哥,他们全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往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身上推呢?”

“你觉得你跟方亦可真的不相干吗?如果真是这样,段轻锋又为什么要娶你。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就你这样的女人,他随随便便就能看得上?要不是因为你跟那个姓方的长得一模一样,段轻锋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像你们这样小生意人家出来的女人,浑身上下都冒着俗气,段轻锋会看得上你才怪了。”

凌珠颜的脑子“嗡”地一声就大了。长久以来一直在脑中紧绷的那根弦,随着楚和话音的落下,瞬间断成了两半。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个叫方亦可的女人非常神秘。她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和段轻锋两人之间,尽管不会致命,却总能让人隐隐觉得疼痛。她无数次地想过,段轻锋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一开始她是茫然无知的,随着楚和的出现和方亦可这个名字的提起,她开始起了怀疑。

段轻锋的过往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清楚,他有没有谈过恋爱,有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一个人。这些凌珠颜通通都不知道。

而她本能地觉得,这个叫方亦可的女人,跟段轻锋有点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这也非常好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纠结来纠结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恋人关系。

段轻锋谈过恋爱凌珠颜并不意外,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如果在感情上纯洁地如同一张白纸,那显然不正常。但令凌珠颜感到不安的是,尽管她掌握的线索并不多,却还是强烈地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恋情相当不简单,绝对不是善始善终。

这样的一份感情搁在段轻锋的心里,对他们的感情多少会有些影响。加上凌珠颜和方亦可又长得如此相像,他会不会真的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替代品呢?

每当想到这一点时,凌珠颜都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她借着月光望着身边这个熟睡的男人的侧脸,想像着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如此深情,如此呵护,好得简直让世界上大部分女人都要嫉妒。

而如果有一天,这份感情被揭破,让她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戏,那又该如何?她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这个结果令她感到害怕。她宁愿当鸵鸟,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堆里,也不想去认真思考可能的结果。

她有点担心,自己会承受不起。

这个叫方亦可的女人,令她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放大,尽管从来没见过,但她的影响力已大得惊人。

凌珠颜看着对着的楚和,突然忍不住道:“楚小姐,你是不对那个叫方亦可的女人很熟悉?可不可以讲点她的事情给我听?”

“呵,看你这样子,不像是装的,倒真像是失忆了。你是不是当年跳海脑子被水泡坏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凌珠颜心想,你还真说对了。她确实失忆了,但她却不能直说,只能打着哈哈道:“就当是这样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洗耳恭听。”

楚和有点摸不透凌珠颜的套路,她犹豫地望了对方几眼,终于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一般直接道:“你知道吗,你一开始并不是段轻锋的女朋友,事实上,你是我哥的女朋友。”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他叫楚昭,跟段轻锋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六年前死了。差不多在他死了一个月后,你就跳海自杀了。”

“你哥哥是怎么死的,是被我害死的?”为了诱使楚和说得更多,凌珠颜不再否认,索性当了一回方亦可。

这一招果然有效,楚和一下子就上钩了:“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我而死。方亦可,你真不是个普通人,有时候我简直都佩服你。你为了除掉我哥,居然勾引了段轻锋,借了他的手来把我哥杀掉。你是多么地聪明啊,你知道我们楚家虽然有权有势,却得罪不起段家,拿段大少爷当自己的挡箭牌,即可以达成目的,又可以全身而退,简直是一举两得的美招。不过你大概漏算了一点,没想到段轻锋这么漂亮,居然没被你迷得失去理智,而是看破了你的陷阱,出手要对付你。你当时跳海,与其说是自杀,倒不如说是逼不得已吧。没想到你这人命还真大,那么冷的海水,居然没把你淹死。”

凌珠颜听得已经有些呆了。楚和说了很多话,但她却只记住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你说,是段轻锋杀了你哥哥?他亲手杀的?”

“你怎么又变得这么天真了,刚刚不是还很牙尖嘴利吗?这世上要杀人的办法太多了,何必非要亲自动手。他段轻锋是什么人,根本都不用出动他的手下人,他只需要把我哥派去执行一个艰难的任务,让他永远回不来就是了。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六年前,我哥被他派到了东北边境,然后就没再回来。他变成了一具尸体,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方亦可,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我哥死了,你如愿以偿了。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你跟段轻锋撕破了脸。不过没关系,这不几年一过,你又卷土重来了,依旧当了段轻锋的太太。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有真感情的,要不然不会几年不沾一个女人,一见到你就迫不及待地娶进门了。有时候我真想向你讨教几招,你到底是修炼了什么法术,能把男人迷得这么晕乎乎的。”

楚和的讽刺听在凌珠颜的耳朵里,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她的话里传递出了太多的信息,一下子击中了凌珠颜的软肋。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些自欺欺人的话,那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觉得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不管段轻锋是不是真心爱她,可以肯定一点的是,他主动来追求自己,绝对和方亦可有关。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童话故事,美好纯真的爱情总是存在于幻想中。现实生活中,感情再纯洁,也无法不沾染一点杂质。

凌珠颜心里有着淡淡的失落,却也并不像想像中的那般伤心难过。楚和似乎还有拉着她絮叨的意思,但凌珠颜已经懒得去听什么了。她拿起旁边椅子里买的东西,主动去前台结了账,连道别都没跟楚和说,就大步离开了商场。

走出商场手,她直接拦了辆的士回家。她也不知道回家要干什么,甚至不知道段轻锋有没有办完事情回来。但她还是急匆匆地往家赶,仿佛一踏进家门,世界就变得安定祥和了。

凌珠颜回到家时大约是下午四点半钟,当时天色尚早,她推开门的时候,阳光还照亮了半边客厅。

段轻锋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看着什么。他是如此地投入,以至于凌珠颜都换了鞋进了屋子,站在了他身边,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凌珠颜清楚地看到,段轻锋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屏幕上已经暗了,看不清楚上面有什么内容。但段轻锋的神色却清楚明白地告诉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屋外阳光满布,屋内却瞬间阴霾了起来。

☆、临时任务

凌珠颜在段轻锋身后站了大约五秒后,对方才反应过来。

不同于一般人的反应,段轻锋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他自然地把手机收起来,塞进了裤子口袋里,然后站起身来迎接凌珠颜。一面从她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东西,一面说道:“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你们女人购物都会忘了时间,不逛到商场关门是不会罢休的。”

“我没有这么喜欢逛街。”凌珠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她满心的好奇心都在膨胀,忍着想不打听,但最后还是没忍住。

“你刚刚在干什么,想什么事情这么入神?”凌珠颜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微微地发抖,头也低垂着,不敢与段轻锋的目光对视。

段轻锋却很坦然,他先是去厨房给凌珠颜倒了杯牛奶过来,然后往她身边一坐,微微皱起了眉头:“刚接到个电话,要我过两天回部队一趟。可能有个任务要出,不过不危险,时间也不长,最多一个星期我就回来了。”

“你要走?”凌珠颜愣了一下,瞬间把方亦可的事情扔到了脑后,“我们才刚结婚,你就要回部队吗?”

此前她对军嫂一直没有很深的概念,觉得跟一般人没什么不同。丈夫不过是在部队上班,和普通男人在公司上班是一样的。但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军人的妻子。这个男人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出了这个家门后会去哪里,她并不清楚。他在做什么,去哪里办事情,要离开多久,这些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甚至都不能随心所欲地给他打电话。因为段轻锋经常执行高度机密的工作,出任务期间是不允许与家人联系的。他的手机凌珠颜打不通,他也不能随时随地打电话回来。甚至于他执行任务的目的地,凌珠颜也并不清楚。也许今天还在南面儿,明天已经跑到西面去了。

这样一个居无定所的男人,就像是一阵风。从你眼前飘过的时候,也许除了一点淡淡的气息外,什么也不会留下。

凌珠颜感觉,自己抓不住这个男人。这种感觉令她心慌,也终于体会到当一个军人的妻子,有多难熬。

段轻锋一眼就看出了妻子的担忧,拍拍她的手道:“就去几天,任务完成就回来了。我的假还没有休完,要不是这次事情紧急只能我去,上头是不会临时让我回去一趟的。”

“是不是很危险?”凌珠颜紧张地反握住段轻锋的手,眼里写满了焦急。

“不危险,一点儿都不危险。之所以找我回去不是因为任务棘手,而是因为这个任务以前就一直是我在处理,别人没有我熟悉程序。上头怕出纰漏担责任,这才找我去的。放心,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不会有危险的。”

段轻锋说得相当轻描淡写,就像是公司派他出个差似的。但凌珠颜的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好像段轻锋这一走就永远不回来了似的。

她刚刚在回来的出租车上还胡思乱想,琢磨着如果段轻锋真把她当个替身的话,自己要不要潇洒地转身离开。但不过就半个多小时,她就完全改变了想法。有时候,相爱很难,一旦爱上了要放手更是千难万难。连他临时出个任务自己都这么舍不得放他走,更别说一拍两散从此各不相干了。

女人果然都是感性的动物,轻易硬不起心肠来。

段轻锋揉着眉心,颇有些后悔道:“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横竖还有两天才去,提前让你担心也没什么意思。”

“早担心晚担心,不一样要担心。”

“你放心,我这个向来运气很好,福大命大。算命的说我能活过一百岁,至少要有三个孩子。我还没享福呢,轻易死不了。”

“你也会相信算命的说的话?”凌珠颜倒是被他给逗乐了。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胡扯安慰自己,但她确实也被安慰到了。

她伸手到茶几上去拿牛奶,目光不经意间就落到了茶几上的一件东西上。她转而拿起那件东西,笑着问段轻锋道:“你这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这是我小时候的相册,怎么到你手里来了。”

“不知道,整理家里的时候发现的。应该是你带过来的。我想看看你以前的模样,就随手翻了几页。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挺调皮的,有几张拍得很搞笑。”

说着段轻锋就翻开相册,往后翻了几页,指着其中的一张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扮鬼脸吓你哥哥?”

“这是五岁的时候,爸妈带我们去香港玩,我缠着爸爸买了个鬼脸面具吓唬哥哥,可把他给吓惨了。”

这个事情凌珠颜其实早就忘了,这还是她失忆之后,为了唤醒她的记忆,父母和哥哥拿着相册一张张讲述过去发生的事情,她才知道一些。有时候她看着这些照片,脑海里也会出现模糊的影像,但真正说能想起什么,还是相当渺茫的。反正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是这样,不好不坏地过着,过去的记忆慢慢的也就不重要了。

段轻锋却对此作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评价:“看起来,你父母很早就开始从商了。”

“为什么这么说?”

“二十多年前能去香港的人可不算多。你们家如果不当官的话,也只能经商了。那时候香港没有回归,去一趟香港就相当于出国,手续非常繁琐,价钱也不便宜。这么说起来,你从小家境就很不错。”

“大概是吧,我也不是太清楚。小时候哪懂这么多,只知道有饭吃有新衣服穿有玩具玩就可以了,家里钱多钱少,我们小朋友是不关心的。你呢,你是不是特别早熟,很早就知道你家的情况跟别人家不一样?”

“倒也没有太大的不同。”段轻锋靠在沙发背上,目光直视着前方,视线有些模糊,像是在回忆过去,“小时候我就住在部队大院里。身边的小朋友也都跟我一样,是军属。接触到了长辈们也都是穿军装的,大家也没觉得彼此有什么不一样。其实和你们是一样的,小孩子对军衔这种东西像和对金钱一样,是不敏感的。只要看到穿军装的,就知道是当兵的。至于级别高低什么的,我们是没有概念的。所以小孩子之间也不分阶级,大家都是凭兴趣爱好玩在一起。一直到过了十岁,慢慢的才开始有早熟的孩子明白这里面的差别,对我的态度也有了一些变化。不过我并不喜欢这种变化,那令我觉得很拘束。”

想像一下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突然对你点头哈腰起来。说话都顺着你的心意,做什么事儿都听你的吩咐。这种感觉有多么奇怪。更何况这个人还有可能是跟你从小玩到大的,以前总跟你抢零食玩具,彼此不服气,时不时吵几句嘴。现在却变得趋炎附势起来,任凭哪一个小孩子,都会不喜欢这种感觉。

凌珠颜一边听一边点头,顺手又翻起了那本相册,看着上面一张张有些褪色的照片,脑海里满是凌晋文等人跟她描述过的情景。

她并不知道,段轻锋坐在旁边的时候,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她。刚刚谈起往事不过是偶然,但是在这偶然之中,段轻锋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尤其是当他也一并回忆的童年之后,这种差异便显得更为明显。

凌珠颜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时,神态和眼神与自己明显不同。她没有那种回忆的过程,谈起照片上的趣事时,不像是在回忆,更像是在讲述一件别人的事情。她的眼神里没有对过往的留恋,仿佛那件事情只停留在照片上,而不曾停留在她的心上。

相比之下,段轻锋则显得自然多了。他说起童年趣事时,眼神会迷离,面前会出现那些熟悉的画面。画面里的人物也像是一一走了出来,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这只是一个细微的对比,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但段轻锋还是留意到了。他对凌珠颜,毕竟没有熟悉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小高找来的资料并不全面。事实上一直到现在,段轻锋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凌珠颜就是方亦可。

他一开始追求她,确实是抱着探询的目的,想要搞清楚这里面的真相。他也曾有过打算,如果发现自己找错了人,他会及时撤退。他不希望伤到一个无辜的女人。

但感情的事情是不受控制的,一旦进入了,想要抽身就很困难了。段轻锋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住,但最后竟也做了感情的傀儡。当他娶了凌珠颜,和她发生了肉体上最亲密的接触后,他愈加想要找出真相,想要从方方面面证明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

所以他才会翻看凌珠颜的相册,所以他才会留意凌珠颜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眼神。

他是多么希望,凌珠颜就是方亦可。希望他曾经深爱过的那个女人并没有离开。她只是暂时离去,而现在,她又带着曾经的纯真回到了自己身边。

一时间,段轻锋的心里也有了些彷徨。他想起了凌珠颜进门前自己收到的那条短信,还有结婚当天小高从礼物堆里翻找出来的那个首饰盒。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裤子口袋里,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牢牢地握在手中,紧

☆、身世

在段轻锋离开去执行任务之前,凌珠颜拉着他又回了一次娘家。这一次凌家人到的比较齐,除了凌家爸妈、嫂子和小侄子外,连上次借口去国外办事情的凌晋文也回来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便饭,期间虽然人人心中各怀鬼胎,但从面孔上看起来,还是相当和睦的。

当着妹妹的面,凌晋文居然没给老婆脸色看,而是难得地当了一回好丈夫,偶尔也有些体贴的举动做出来,就像是在跟标准好老公段轻锋较劲儿似的。段轻锋看得心里直想笑,面上却什么也没说,继续按照一贯的做法“侍候”自己的老婆大人。

段轻锋这样的举动,自然很讨凌家爸妈的喜欢。尤其是凌妈妈,看到女儿如此受宠,简直是喜上眉梢。因为这就代表着,段家对凌家的重视程度。

一个女人在夫家有没有地位,受不受尊重,她的家世固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丈夫对她的态度。如果丈夫把她捧上了天,公婆自然不敢低看她。而如此丈夫把她踩进了泥里,那么即便她带去一座金山当嫁妆,婆家的人也不会拿她当盘菜儿。

凌妈妈并不关心女儿在婆家过得如何,但女儿受不受尊重,直接关系到她们家的利益,关系到她丈夫公司的营利和儿子的前途。这两个男人是她在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他们过得好不好,她自然是相当关心的。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偷偷拿眼去瞧段轻锋,看他对珠颜的举止态度。他们表现得越恩爱,凌妈妈脸上的笑意就越大。

吃过饭后,一家人又聚集到客厅里喝茶聊天。凌珠颜便把带来的礼物一一分发给家人。在看到那几人熟悉的购物袋后,她猛然间就想起了昨天在商场里碰到楚和的事情。

那女人看起来是特意来找她的,一有机会就逮着她不放,啰哩啰嗦说些以前的事情,看起来并不相信她跟方亦可不是一个人的事实。

想到她说的那些话,想到当年方亦可和段轻锋的关系,凌珠颜原本晴朗的心情,一下子就覆上了一层阴霾,笑容也变得僵硬了许多。

凌晋文在这种热闹之中,一眼就捕捉到了妹妹脸上的不悦,当下虽然没有说,却是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他向来关心这个妹妹,又不像父母一门心思巴结段轻锋。本着鸡蛋里挑骨头的想法,自然能抓出不少错处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他一门心思观察妹妹和妹夫的举动时,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妻子正抱着孩子,冷眼旁观着自己。吴小美本来见到凌珠颜还有些心虚,这下子心虚顿时化为乌有,眼神里满是不屑的神情。

丈夫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她也早就不在乎了。既然不在乎,也就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她现在是有子万事足,这个她不爱也不爱她的男人,在她心里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

婚礼那天她私会情人被凌珠颜夫妻撞见,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连着打了好几天的鼓。结果后来见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情,慢慢的忧虑也就随之散去了。这个圈子里肮脏的事情司空见惯,就算凌珠颜过于单纯不了解这种潜规则,段轻锋也一定会教会她的。

她偷空扫了段轻锋几眼,发现对方正一脸从容地应付凌家爸妈热情的款待。冷不防间吴小美只觉得有一股冰冷的目光从那个方向扫射到了自己的脸上。明明屋内温暖明媚,她竟意外地打了个冷战。抱孩子的手不由紧了一紧,默默地将脸别了过去。

如果自己的丈夫是段轻锋这样的男人,她在外面偷人的事情只怕很快就会被对方发现。而一旦事发,她就会死得很惨。段轻锋这样的男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会要人性命。若是给他戴了绿帽子,说不定他会立马拔出枪来,一颗子弹爆了你的脑袋。

吴小美本来还是有点羡慕凌珠颜的,觉得她找丈夫的眼光比自己强。但一想到段轻锋的职业和性子,这点子羡慕也就烟消云散了。

屋子里还是和乐融融的样子,凌妈妈脸上的笑容浓得,就是用水泼也泼不开。凌珠颜尽管心里很是忐忑,但当着父母的面,她也不好表现什么。一直到礼物都分发完了,她借口去洗手间洗手,才算是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假和睦的场合,偷偷地躲到一边儿去透气。

她拧开水龙头,胡乱地洗了一下手,然后便举着两只湿淋淋的手站在洗手池前发呆。镜子里映出了她略显疲累的脸,这是一个多礼拜应酬下来的结果。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正准备去擦手,就听得耳边响起了哥哥的声音:“怎么了,过得不开心,需要强颜欢笑吗?”

凌珠颜愣了一下,甩着两手的水滴回过头来,冲哥哥笑道:“哥,我都结婚了,你还不放心吗?还是觉得阿锋不是个好人?”

“他是个好人。”凌晋文没有犹豫,直接下了这个结论,“但是这世上好人有千千万万,却不是每个好人都适合你。珠颜,平心而论,你跟他之间有差距。你们接受的教育不同,走的路也是千差万别。更何况他是一个铁血军人,当军嫂不容易,你觉得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吗?”

“我也不知道,好像一直以来,我的能力都挺差的。在家总要靠你和爸妈照顾着,如果离开了你们的庇护,我能不能顺利找到工作都成问题。不过既然我已经嫁给阿锋了,成不成我都得试一试,总不能半途而废。哥,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过得幸福,你应该高兴才对。”

凌珠颜眯着眼睛倚在门框边上,双手抱胸呈一种思考的状态:“如果你过得好,我自然高兴。不过你若只是装出来的幸福,哥哥我是不会开心的。”

“哥哥,你,你不要总是太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凌晋文看着妹妹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哥哥不是老古董,不会希望永远把妹妹拴在身边照看着。当适合你的男人出现时,哥哥也就放手了。只是现在我还有点不太确定,段轻锋是不是那个真正适合你的男人。”

“那只能交给时间去证明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阿锋的为人。他,他不会让人失望的。”凌珠颜这句话,既像是在安慰哥哥,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段轻锋确实不像个始乱终弃的男人。不过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好说。就算现在爱你爱得愿意掏出心肝来,几年以后变心的男人也是比比皆是。

想通了这一点后,凌珠颜就觉得豁然了很多。她抬起头来望着哥哥,忍不住提醒他道:“哥,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已经长大了。你也应该多花点心思在自己的家庭上了。毕竟你都有孩子了,宝宝需要你这个爸爸,嫂子也需要你这个丈夫。”

“你前面这半句句话倒是说对了,孩子确实需要我这个爸爸。至于你嫂子,需不需要我这个丈夫,倒并不好说。”

“哥,你别这么说,嫂子还是很在乎你的。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她,别总是吵架。”

凌晋文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别人劝几句就解决得了的。根上面出了问题,施再多肥也没用。珠颜,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没,没有。”凌珠颜吓了一跳,赶紧否认,顺便找了个借口道,“哥我先出去了,一会儿阿锋得找我了。”

凌珠颜忙着拉段轻锋当挡箭牌,却不知道段轻锋并不在客厅里。他为了接一个电话,跑到了外面的院子里。电话是朋友打来的,也没说什么正经事情,不过又是请他吃饭罢了。他匆匆回绝之后,正准备回头去找凌珠颜,耳朵里却听到旁边的花圃里,有两个大妈正凑在一起悉悉嗦嗦的讲话。

一个声音轻浮一些,语调明显透着嫉妒的意味:“想不到咱们家小姐命还真好。平时看太太对她也不怎么亲热,找的姑爷居然这么宠她。我女儿啊,要是能找这么个姑爷,我可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另一个声音就略微老成了一些:“你做什么梦呢,就你女儿那样子,别说找姑爷这样的,找少爷这样的也是白日做梦。他们有钱人娶老婆,不光看长相,还要看家世。你家女儿啊,还是找个普通男人嫁了算了,高攀了也没意思,就算嫁进去了,还不是要受人白眼。不像小姐啊,天生是有福气的人,当年她被带回来的时候,我就瞧出来了,她可不是普通的好运气的人。”

“什么,带回来?从哪里带回来。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我们家小姐不是亲生的,难不成还是收养的?难怪我看太太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到底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贴心。”

“你别胡说八道。”另一个赶紧打断她的话头,“什么收养的,让老爷听见了,立马就把你给赶出去了。小姐是亲生的,我在凌家这么多年,跟着他们从南面到了北面儿,她从小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要不是亲生的,就太太这种性子,能让她在家里待着?早就想办法撵出去了。”

“那你刚才又说带回来,什么带回来,从哪儿带回来啊?”

“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那一位就压低了声音,跟同伴解释道,“这不是大约六年前,小姐被少爷和老爷从外面领了回来。当时你还没来,凌家也不在北京安家,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清楚。”

“六年前给领回来的?你不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嘛。难道中间她被送走了几年?”

“不是送走的,是…”那个老成的声音才讲到一半,横刺里就冲出来一个尖利的声音,扯着嗓子冲她们喊,把两人喊过去干活儿。

段轻锋站在那儿听得出神,一直到尖利的声音划破周围的宁静,整个人才回过神儿来。

他的嘴角不由浮起了一抹笑容。果然,凌珠颜的背后还有许多有趣的故事,正等着他慢慢发掘。

段轻锋一时,竟觉得这个游戏变得相当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准备写个十五六万字就结束的。可照目前这个架式,看起来还有好几万要写呢。天气太热,懒得码字啊,老天爷赐我个田螺姑娘吧,田螺少爷也成呀。

☆、针锋相对

段轻锋离开家后,凌珠颜就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她原本也就跟公司请了两个礼拜的婚假,此刻既然丈夫不在身边,她也懒得在家里待着,索性消了假回公司上班。

现如今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她跟段家大少爷结婚的事情,顿时都对她殷勤了起来。原先凌珠颜进公司的时候相当低调,连她们家是做生意的这种事情,也从来没有跟朋友提起过。她平时既不爱好买奢侈品,也不喜欢去娱乐场所消费。也就是穿着打扮上面略显高级一点。在人人争奇斗艳的北京职场上,显得并不出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