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千雪从没想过,自己的初吻会在这刻被一陌生的少年意外夺去,而他还得寸进尺的在她口中徘徊留恋,乐此不疲。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更是牢牢的圈住了她,她从不知道原来男子也可以这么香的。

他细细吻了一阵,见她微微喘不过气,这才慢慢放开了她。

可是突然,他像是懊悔了刚才的行为,因他看到她此时已是满面通红,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愧。

但前者的情况似乎更多。

只见她神情骤然一滞,明亮的眼眸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唯剩对看不见底的乌黑瞳眸,茫然,冷淡。

“你好了,起来吧!天黑的话,就无法下山了。天脉既然是你用命换来的,我便算是送给你了。”她起身,然后移步往旁边走去。

“对了…”她又继续说,“你的毒性已经被药物中和,以后,雪蝾也不会再来咬你了。不过,你体内毕竟有过多的毒素,即便自身已经产生抗体,但很有可能今后还会发作。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向下走去。素白的襦裙和白雪几乎混成一色,若不是她背后还留有一簇乌黑长发,他几乎都无法在雪中寻找到她。

风千雪走了一阵,觉得不对,又转过头。

他居然跟在她身后!

还是一脸无赖的样子!

他见自己已被发现,无奈的笑了一笑,然后道:“我脚伤刚好,却走不了多久。这白皑山实在太大,我想今天横竖我也回不去了。姑娘你就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一晚。如何?”

她瞥了眼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觉得她真的好冷,好像脸上不会拥有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还是,他的吸引力对她已经不起作用?那她刚才为什么看他看得那么入迷。

见她继续往前走,他也不理,继续跟着。

这山很高很宽,他们所处的位置也极为偏僻,脚下的路也极为险恶。如果不是会些功夫,常人也是无法寻到那的。先不说适应不了高原的垂直气候,就是上来了,也很难有力气再往前走。

风千雪好像真的懒得理他,爱跟就跟,爱走就走。只不过今天她也是无法回到母亲那的,所以便找了个岩洞暂时栖身。

这里所有的食物都是从山下采摘或打猎上来,再用冰雪封住,以防腐烂变质。

而她亦是知道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会藏有食物一般,用木棍凿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拿出了冰冻的鸡肉。

他看到了这幕,也学着她找一个地方捅了一下,果然翻出了一些山下的野菜。

“我会生火,我来吧!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他说着夺过她手中的鸡,用木棍插好。

很快,他搭好了火架,将火石从怀中掏出,打火。

风千雪一直沉默的看他,虽然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可是,她似乎更喜欢看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她都有些后悔救了他了。不过,他还会有什么神情呢?

他也一边烧烤一边看她,似乎很想从她脸上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反应,可她却还是和之前一样,就连那被他吻后气红的脸,此时也已恢复了白陶的颜色。

“你怎么会住在这白皑山上?我师父说,这里只有一个雪女。”他不由得疑惑。这白皑山山顶终年白雪,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怎么会轻易的在这山顶出没。

“你说的是我母后吧,我们雪女,自然不止有她一个。”她虽然看似冰冷,但也还是会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公主?”

她点头,“她们从小就这么叫我,不是师妹,就是公主。”

“婚配了吗?”他想也不想,居然脱口问出这样尴尬的问题。

她亦是一愣,“没有。雪女不会婚配,母后说,我们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他听后却笑,“怎么不会婚配,不婚配,你母后哪来的你呀!爱上谁,也不是说不会爱就不爱的。”

她心里虽然想笑,可是面上却依然没有一丝动容。他说的她其实也知道,可是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对自己死了心了。每每醒来她都很失望自己依然在这,还要叫一个对她来讲陌生的女人做母亲,她总觉得自己的精神就要崩溃。她只想回家,回到她在现代温暖的家。她也只会爱她在那个世界的人,而不会对这里的人产生任何感情。

她每天都在想各种办法逃离这里,但她每次离开,都会被她的母后抓了回来。

不过,如今相处久了,却也觉得生活也就是这样过了。

好在她可以每天读医书打发时间,每天跟着师姐们修炼心法。所以很快,她的进度和师姐们都差不多了,母后也时常对她暗暗夸赞。

但是某天,她感觉自己在睡梦中,好像被母后注入了什么奇怪的真气,那天以后她醒来,就觉得她的想法,好像被什么东西左右了,甚至于自己始终无法突破那个控制。

她的母后说,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不能信任的,而且是自私的,丑陋的。

她居然信了。

不过,有一个观点她现在也是不认同了,说男人都是丑陋的,可她今天见的这个少年,却是光芒四射,容貌俊美。

她见他一直盯着她,就像她一直看着他,总禁不住好奇的打量。

又过了一阵,他手中的鸡肉和野菜终于烤好了,他将她的一份递过去,看她吃完,才吃他自己的。

“好吃吗?”他问,他在师父的教导下,可是学会了很多手艺啊!

她点头,总之比她烤的好。

“如果还想吃,明天继续留我下来啊!”他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她又重新沉默,找了块较平坦的地方,扫开上面的冰碎,斜靠了下来。

他将吃剩的鸡骨一起丢到火里,再多加了一根木条。然后起身往洞口的方向走去,似在看那傍晚又突然飘起的大雪。

她坐在洞中看他在外飘逸的雪青身影,挺拔的身姿隐隐带着皇族的贵气,即使在大雪茫茫的白皑山上,亦是闪烁如夜空的星辰。不知不觉,她盯着这个背影竟是愈看愈久,直到他忽然转身,她才下意识的别过眼,不再看他。

许是坐着无聊,还好她习惯随身带些手活,便从袖袋中拿了出来。

那是一块白色的手帕,上面用丝线已绣了大半朵梅花。虽然同样是刺绣,但她的手艺可和其他的姑娘与众不同。她绣的梅花只一眼看去就像要跳出来似的,真正的是活灵活现。

他似乎是看到了她在弄活,便也从洞口外面走了进来,靠着洞壁在她身旁坐下。

“你喜欢梅花?”他攸地一问,眼睛却亮了。因为他看到那梅花虽然还没完全绣完,但竟要从那手帕上掉了出来,害他差点想替她捡起。

她点头,却依然没有看他。

“你这手法是我第一次见,如何能让这梅花绣得如此生动,就像真的一样。”他以前在皇宫里,父皇亦是经常带他去国库看宝贝,但也没见有这样一个宝贝让他心中如此大赞。

她转头看他,见他好像真的欣赏,于是说:“这是3D立体刺绣,是我在大学里自创的。放在水中的话,这梅花还会跃到水面上。”

他居然听不明白了!

什么3D,什么立体,什么大学?

“姑娘认得我们南陵国的大学士?”他想到了皇宫的学府。

见他不懂,她也便不再多言,继续低头绣着。

他挤了挤眼,对她手中的东西很感兴趣,然后在自己的袖中掏了掏,终于掏出一块深紫的手帕,然后递到她的面前。

“帮我也绣一个吧!我会当宝贝一样供着的!”他又笑,竟是那样惹眼夺目,像给这寒冷的洞内增添了一丝灿烂的光彩。

她心底居然也有细微的撼动,鬼使神差的接过他手中的帕子,从袖中再选了一些细线,真打算帮他绣了。

他好惊喜,撑着脸又靠近她。

“绣我的名字,若寒,不,一个字,寒。”他居然还提出要求了。

她冷瞥他,“我不想绣你的名字。”

他心灰意冷,但很快又有了主意。

“那就‘睿’字,代表着深明、通达,算是一个祝福吧!”

她想了想,点头。

他又笑了。

于是很快,她灵巧的手就一针一线的在帕上动了起来。

他看她绣得认真仔细,心下更是随着她的眉眼灵动而荡漾开来。她为什么只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就好像冥冥中注定要和他相遇,注定她要救他,注定他要欠她。

他看得痴了神,忽然忍不住说了一声:“雪儿,你还没有婚配的话,跟我一起下山怎样?”

“为什么?”她似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脸也有些红了,长那么大,还只有人家和他表白,他还没和人家姑娘表白过呢!

“我的意思是,雪儿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就只能以身相许了。”他期待的看着她,希望能从她冰冷的表情里,看出有些些动容。

而她却还在专心刺绣,听到这突兀的求婚,却没表示出一些诧异或惊喜,可竟顺势的说了个“哦”字。

他听后不由开心至极,忽的伸手将她的纤腰揽住,趁她转头,又快速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她的唇好冷,却好软,他真的好想用自己的温度去融化她,可是,又害怕她的婉拒。

“那明天你带我去找你的母后,我求你母后将你许配于我,等我回了皇宫,就让父皇下旨立你为妃。”

他握着她的手,疯狂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生命中有时总会出现两种不同的人,一种是你无论和她(他)相处多久,你都不会将她(他)爱上;一种是只一见面,你就发觉就是她(他)了。

很幸运,他遇到了这个她。

但她却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好像对提亲这件事全不在意,却很用心的将那个“睿”字绣完。

“好了,这个给你,回去后放在水中,你就可以看到一个奇迹了。”

他忽然有种打脸的感觉,她刚刚,有在听他的话吗?

------题外话------

这章内容有点意外吧,但这只是一个插曲,这记忆不会这么快全部显露的,就先给亲们看一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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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豁出了命

回忆忽然在这刻止了,风千雪怔怔的坐在床边,几乎不敢相信,她居然想起了他们的初遇。

可是,没完!

他说到哪,她也只忆到哪!

“后来呢?我想不起了,我没和你下山?”她揉着额,还在努力回忆。

他依旧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没,你没有和我下山。”

“为什么?是我母后没同意我们?”

他面容更是不自然的颤动一下,神色微微露着惧意,终于转头望向了她,“后面的事,你真的想不起了?”

风千雪的头在刚刚回忆那些画面的时候,就已经感觉隐隐的痛了。此刻她愈是想继续回忆,那头痛就愈是明显。

“我想不起,可是我会经常做同样的梦,梦里的我同样穿着那大红喜袍,呆愣愣的坐在床边。然后我看见有人进来,可我看不清是谁,我看到有血,有剑…你能告诉我这些场景是真实的吗?否则为什么我总会梦到…不只是梦到,就是看到类似的场景,脑中就会飞快闪过那些画面…”她捂着脸,感觉神经有丝丝疲惫。有些东西她太刻意的想要去重新想起,但往往只会让她愈加迷茫。

南炎睿微沉着脸,复杂的目光在她脸上移动。她,居然会梦到那个场景?他不知她潜藏的意念竟是如此的顽强深刻,这让他不得不提起戒心。犹豫过后,他终于再次做出一个决定,缓缓朝她走了过去,伸手抚过她的秀发,却在不经意间出手点上她的睡穴。瞬间,她如一滩软泥,柔弱的倒在他的怀中。

他将她放平在床,再替她将发髻散开。

“对不起,雪儿,想不起的,就不要再去想了。有些事情,忘记比想起要快乐得多。就让我们再多过些快乐的日子吧!”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抚上她的脑门,微微的提起自己的内力,慢慢的,慢慢的在她脑部来回移动,“连我们的初遇也一起忘了吧,以后你再面对婚房,亦不会再想起那些片段,做梦,也不会再梦到了…”

他的话语绵绵如絮,飘进了她正在沉睡的脑海中,不断的暗示。

她说出的梦境实在让他难以应对,这太意外,也太无法控制了,逼得他不得不使用了这大耗内力的忆换之术,拂去那连他都不愿去回想的血腥片段。

翌日清晨,下了一夜的暴雨不知是何时停的,风千雪在窗外的鸟鸣声中醒了过来,只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躺在了她原来的房间里。

昨夜她是怎么睡着的?她揉了揉额,只记得昨夜她从花婉月的房间走出来后,天就开始下大雨了。然后…

是谁将她送回来的?

猛地,她急忙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整理了下自己,便推门跑了出去。

花婉月的毒需要争分夺秒的替她解开,否则她的内力可无法支撑太久。

雨后的早晨总是格外清爽,可地面却仍是湿泞泞的,院落的泥土因为昨日的暴雨已经被冲得稀烂,一不小心,她脚底一滑,差点就往前扑了过去。

“小心!”

不知是谁从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腰,以至于她没有摔个狗啃草。

“谢谢。”她重新站稳,回头的时候,居然发现是他。

月白的云纹锦袍,虽然没有明黄那么引人注目,但还是扎得她的眼有一丝生疼。待她看清了他,才发现他眼下似有点点暗青。他昨夜没能睡好?

她刚想问,却才想起昨夜的他似乎又是隐疾发作。

“可以放开了。”她冷着脸,将他的手从她腰上扒下。

他眉头深锁,看她后退一步远离自己,心中的不畅更是加重。但他看她前去的方向,眸中似乎又恢复了一些欣慰。

“你要找我?”他于是问。

她不得不点头,“我想让你去看看你的…太子妃。”

他眉头锁得更紧,“你不是好端端的在我面前吗?”

她瞪他,“我说的是花婉月!”

“有名无实,昨天与我拜堂的明明是你!”他坚持。

她抽吸口气,不愿再和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那不算数!我现在只想要你去看看花婉月,她中毒了,是‘一鸠红’!”

但他并不打算马上结束刚刚的话题,“怎么不算数,明媒正娶!”

“你!”她恨恨的看他,甩手就往西厢走去。

他亦是转身,紧紧的跟随在后,“你以为如果不是你和她互换身份,和我拜堂的人,就是她吗?那些大红灯笼,那些喜饰,你以为,我挂上去是为了庆贺我迎娶别国公主吗?我一开始计划要娶的,就是你!”

她脚步忽然停了,却没回头。

“父皇要我娶妃,如今我的身份再所难免,可那并不代表,他让我娶谁,我就会娶谁。”他也跟着停下,却只和她保持一步之遥。

“你什么意思?”她终是忍不住问。

“调包之计,不是只有你一人会想。我也会。我早就吩咐莫无痕,在昨日和你出门的时候,找机会接近花婉月,让她同意我的计划。”

“你有什么计划,你又怎么知道她会同意?”她不解,却还是没有因此转身。

他的气息太过强盛,虽仍隔着一步距离,但她依然能感受从他身上散发的阵阵温热,紫荆香气也如影随形的环绕着她,让她始终无法淡定。

“我比你先知道她失忆的事,而我也知道,她爱上她身边的那个小子了!所以,她自然是不会嫁!否则,也不会因为听到要和南陵和亲,跑去跳江。”

她惊讶,“她跳江?”

“你以为,不然她怎会失忆?”

她“哼”了一声,真是小看了他的眼线了,原来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所以?”她又继续问。

“花婉月一旦同意和我们合作,那她定是会来找你的。后面的事,自然就和你做的一样了。”他意外的只是,她的计划和他的,居然不谋而合。他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向她全盘托出,他以为她会把这当做惊喜,可他错了,他全都错了!他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他还让她误会他了!她和他冷战,他也居然和她怄气。他故意做出真正要迎娶别人的样子,想看她是否会有一些他想看到的反应。可是,她居然还很忠心的去祝福他!

他好生气,可他更气自己还不能马上摆脱这个身份!

但她听了他的解释,神色反倒更不自然。攥紧了拳头,又再次往前方走去。

他一步一随,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将她身子整个转过。

“还怒我?”他目光很是担忧。

“怒,谁不会怒!”她推开他,“不管怎样,两次了!我就不该信你!就不该入宫!或许,你还是那个我以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南若寒!可你是什么身份?你是皇子!你是太子!你的一切都和南陵国的荣辱脱不了关系!你要娶太子妃,就算不是你的意愿,可你也没得选择不是吗?除了花婉月,以后你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嫔妃。每个国家都可以贡献一个公主给你!那我算什么?以后你要娶谁,要纳多少妃多少妾,都不会再和我有任何关系!我如今就是一个医女,等我将圣上的病治好,我就主动离开皇宫,谁也困不住我!”

他急了,一把捁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有机会从他怀中挣脱,“你相信我,迟早一天,我会和你一起离开!”

所有的反抗骤然停了,她不可置信的凝望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要你相信我,相信我的计划,不管今后我们还会在宫中面对什么,可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陪伴,这就够了!”

她杏眼圆瞪,已无法细想他此时的话语究竟暗藏了多少深意,但她已然明白,原来,他也和她一样,他们的心,不曾对这皇宫存有多少眷恋。

一种复杂的思绪渐渐覆上她的心头,之前的彷徨和犹豫似在他的承诺中愈渐淡了。

她是否真该重新相信他,陪他走完这一段路?

似乎还有很多话要问,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被一个硬闯入的人而生生打断。

宇文飞等了一夜都不见风千雪再度回来,心急如焚的他只好将花婉月留给夜洛尘守住,自己则慌慌忙忙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