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略面上的湿润,慢慢愣愣的抿着唇笑着摇头,不是感动,只是觉得圆满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圆满,好似累了,可以休息,不再等的感觉。

他轻声问她:“明天是一月一号,一起去看看吧,今年音乐会是马里斯 杨松斯指挥的,应该会很棒的,世界知名的曲目听说都会上演,玛丽亚卡拄斯演唱的《卡门》,加洛普的《香槟》,还有《蓝色多瑙河》……我们……你愿意吗?”

她接过他的戒指,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票,看着他浅色诧异的瞳孔里的自己,阖上眼睛,任寒风吹过鬓发,风呼呼的声响,她听见自己清亮又略低哑的嗓音在说:

“艾伦,戒指我收下了,票还是算了吧,我不听什么歌剧的,我们早点结婚好吗?”

话落,呵出气,眼角是弯起来的,却有些酸涩,她被包围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然后听见他点头说好。

好似,的确是圆满了。

即使,她等来的,不是他。

维也纳的金色大厅。

明亮,富丽堂皇,高雅而沉静。

意大利丈艺复兴式建筑。外墙黄红两色相间,屋顶上竖立着许多音乐女神雕像,古雅别致,室内是巴洛克的建筑风格,金色的水晶吊灯垂挂在上,复古与现代化相融合的完美音乐的场所。锦簇的花团是意大利的圣雷莫送来的新年贺礼,装点了这华丽的地点,每年的花色各不相同,今年的鲜花颜色偏浓烈,花团都硕大,但不俗反显得大气雍容,搭配可见较为精致。

开场时间是上午11时,外面,是银装素裹的街道。

呵着口中的冷气,伊内丝襄着深色的围巾,穿着棉质的咖啡色上衣,黑色的裤子和褐色的靴子站在大厅外的一个角落,左看右看的探头找寻那人的踪迹。

顾方西姗姗而来,神情难辨的沉寂如水,眼镜没有戴着,薄唇抿着黑眸如深渊看不尽底,步伐稳健缓慢,一袭黑色的风衣与这样浓烈的色彩并不符,狭长的眉眼和修长的睫毛掩着眼中任何一点点的情绪透露。

他一步步的走,然后突然顿住,在大门口回头下意识的一望,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地方,没有任何他思绪中的那点痕迹。

皱眉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些许褶皱,但不失好看的俊容更添了深沉内敛的气质。身后是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厅,而他在这一方灯火耀眼处显得暗色的低调冷寂。

“顾院——”

伊内丝挥挥手,拉回了他略微的失神,飘忽的黑眸定在她的身上,眼神不动任何声色。

“快开场了,票我也没来得及买,你能不能把那张票借我……”见他不问自己为何来,那迫人的气势在暗色中显得尤为吓人,伊内丝脚底有些泛凉,轻声笑着,梨涡顿现,只好自己忐忑的说明。

“如果没有票,我要在外面吹着冷风听了……顾院,没事的,你就给我用一回吧。”

拱着手求着,伊内丝抿唇说着。

掀起一直微敛的眼皮,顾方西眼神略微有些飘渺,掠过她,看向这条街的尽头,黑色没有光亮的地方,好似什么都没想,只是淡淡的终于启唇:“伊内丝,音乐会的票都是要提前订票的,你应该知道的。”

“我忘了,就不能用一下吗……我哥也定了两张票,可没有一张是给我的。”

闻言,抿了抿薄唇,他拢了拢衣襟,转了个身,望着地下的薄雪,习惯性的看自己的倒影,单独一个的黑影,不交叠任何人,任何景物。

敛下眉眼拿出手机,打通了音乐协会里的朋友,让他们想办法拿一张票来。

他如今对任何事到底不至于太不留情面,也许是年岁渐长,暴戾之气收敛完全,可也从来都适可而止,能帮的则帮,不想做的从来都没有人可以逼他就范。

“再等会儿你就可以拿到票了。”

说完,他转身拾梯走上,却不料身后的伊内丝倏地听到话浑身颤抖,哑着声音

哽咽看开口道:

“顾院一一还有比你更加残忍的人吗……你呵,你宁愿套平日最不愿套的交

情,宁愿花钱再帮我买一张,也不愿意把你手头上那张八年来每次作废的票给我用一次一一”

话落,哽在喉咙里,就像火烧的难受,伊内丝连腿都在发软。

年年作废的票,不过是年年作废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揉了操作疼的太阳穴,墨黑的眼眸深沉没有情绪。

“一次都不能吗,就只用一次。”

再次开口,满是哀求。

“不能,伊内丝。”他连停顿都没有,只是淡漠的拒绝,迷蒙望着远处的眼神疲惫却又凛冽炯亮,“就算再过八年,我旁边的位子还是空的,这张票我也不会给任何人使用。我愿意扔了它,或者守着它,任它作废。”

是的,任它作废,他继续买,一次次买是他的事,它要作废,他没关系的。

很远,慢慢拉远的距离。

伊内丝站在原地,看看他一个人走进那富丽堂皇的礼堂,身形挺拔,气质卓然,脸色沉静若水,身后的倒影在阴暗处透出几丝说不清的神秘与寂寞。

她胸口一阵阵的紧缩, 捂着那儿抽看注,手机在口袋里突然猛烈的震动,显示的是Alan,她的表哥,她深深吸一口气,又一口气,才掩住了哽咽,沉着声轻唤道:“表哥,好久不见,最近好吗,有事?”

一连串不停顿的话,显示了几分她的失神,风在那儿呼啸而过,下一句的喜讯让她心口微微暖了起来。

那头,是低低不在意温柔的笑声,然后是笑意很浓的一句话:“伊内丝,我要

结婚了。”

伊内丝怔了怔,然后扯开惊喜的弧度,捂着脸扬着声道:

“天哪……真的是太好了!”

是的,太好了,总有些事情,是喜事。即使对有些人来说不是。

七十七 婚姻里外

我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保证过,我是光明磊落,正直善良的男人。

一一顾方西札记

那天,是幸还是不幸, 他想,他都不会后悔。

隐隐约约,是伊内丝娇笑着的声音。

“顾院一个好消息。一坏消息,坏消息是,我在葡萄牙的朋友离婚了,好消息是,我表哥要结婚了一一”

欣喜的放在他办公室,一张喜帖赫然放在那儿,在他的眼前晃动。

是件好事。

他难得抿唇笑了出声,直到慢条斯理的打开那张清晰的写着人名的名字。

那是一封远道而来的喜帖。

他竟然清晰的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一年的巴黎时装周,他怔怔的对着艾伦说:“我丢了样东西,找不到……我有的时候真的,真的有点恨她。”

他曾经,转身去追,却没想到最终追到的是阻止他走,坐在那儿的艾伦。一切变迁,从来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红色的信封,镂空浅色白花的喜帖,印着两个他似乎都熟悉的名字。

壁炉倒影着火光,滋滋滋的发出火星进发的声音,生生剌耳,绕得人心烦。

红色,真是喜气,他却像是喝多了西方的水,反觉得像鲜血一样赤色诡秘的在自己眼前铺满了一地的血滩。

薄窗冷气雾雪争先恐后的贴满玻璃质地的落地窗。

其实,情绪很平静,黑发垂落,弧度优美的侧面是半点神色都不透露的平常,只是指关节泛白和青筋略动的泄露了些许隐忍的,火光略影下如沉寂的黑色琉璃,流转着最看不穿低冷。

伊内丝光顾着高兴,急急嫣然笑得欢喜对顾方西说:“我已经预定了飞机票,相信表哥一定是最帅气的新郎。”

新郎。他噙着淡笑,薄唇一勾,神色尽敛,只是似乎是喜,但与悲相近。

“也帮我订一张吧,我也想跟你确认一下,他到底会不会是最帅气的……新郎。”慢慢浅浅的说,最后停顿了几秒,从牙缝中不着痕迹的吐露两个字。

窗外一棵梧桐树被风一刮,抖落一地的碎雪,“啪啪”作响。

伊内丝怔忡了两秒,然后点点头,欣喜于有他能跟自己一起去,这也是难得的旅行。

“伊内丝。”

淡淡的,他收拢关节,平静看脸色,瞳孔透露看出奇的沉静,只是忽然叫住她。

她惊喜的回身,然后等着他说话。

暖气是温热的,他目光是看不清的墨黑如深渊的色泽,他勾唇轻问道:“你们,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人?”

怔忡了几秒,伊内丝姣好的脸蛋有几抹含羞,抿着唇轻轻吐露着心里的话:“磊落,理智,不轻易付出,沉稳,内敛,永远不会生气。”

闻言,他笑了笑,意味深远的在她要离开的时候落下一句:

“不是的,伊内丝,很快你就会知道,在你眼前的顾方西只是个假象。其实,他比谁都疯狂,卑鄙,甚至愿意飞蛾扑火,生起气来比谁都彻底。”

“顾院……”她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心颤颤的徽抽了一下。

“出去吧。”只是通知,并不是说明。

门颤颤抖抖的“啪”的一关。

他眼眸一深,咬唇,恨恨的低下头,像是要活生生将那封喜帖看出一个洞来,狠狠的烧成了灰才甘心。太阳穴一疼,他眼一眯只听见纸头纷纷被撕碎的声音,那般清脆,那般畅快。

“你赢了。”深深的闺上眼,喉咙发紧,“你永远,你一直都比我懂得,放下。”

他嘴唇发干发白,唇都在抖颤。

八年前,两万尺的高空,心神不定,他还记得他对康蓉说得那句状似潇洒的话:“只要她不嫁人,我就可以骗自己,她还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承认吧,顾方西,你没有那么喜欢骗自己,不管平静多少年,你还是那个你。

转过右手,摊平,上面手心还有三四条淡淡红色的长痕,一直延伸到腕中,他黑眸微缩,薄唇轻抿,用左手摘下木质的眼镜,然后踱步到了休息室,也是他八年的卧室里,习惯工作,还有休息,休息和工作,也便当作了不算家的家。

浅色薄窗帘自然的垂落在地,旁边是不大的保险箱,他按了几个密码,重力金属的门一开,赫然是几个牛皮纸袋,抽出三个,引入眼帘的东西.一下子就把回忆倒流回了最现实寂寞的角落。

第一个牛皮袋,是一张婚纱设计图,对于每一个设计师来说,设计婚纱是最终的归宿,女设计师为自己设计,男设计师为妻子设计。

其实画得很抽象,人的模样看不清日析,但他知道是谁就够了。

是他用左手画的,这些年来,没人知道,他设计了一套衣服,是一套婚纱,如今他的左手愈加熟练娴熟,比右手更甚,可再也没有出过作品,私藏的竟是永远可能不会被人穿上的。

第二个是一叠厚厚泛黄的纸张,歪七扭八的字,写得像个幼儿园小学生的练笔之作,可看得出这个小学生的用心和勤奋,整整近一百张,纸上还些许脏污和残缺,是被丢了,他讨回来的东西,一晚上,他懵懂又发奋的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复习那两个清浅的名字,直到泪眼迷蒙,不争气的低头讽笑自己,万般无奈下的懦弱。

最后抽出来的是两证叠在一起的结婚证,奥地利维也纳当地的结婚证,打开来,已经能看得出那照片上男女稚嫩却幸福的笑脸。

还有一张当地在十一前开出的证明文件。

怔怔,迷蒙间,他黑眸像琉璃般般剔透干净,一眼可望穿,抖颤着摸上她的照片,大笑弯眉时隐约可见的梨涡,疏朗的眉,秀雅温柔的眯眼,脸上的婴儿肥白皙软腻的样子。

他倏地一下子失笑,眼角略略有些难受的湿润,是怎生的爱惜,他才会一直忍着,从来不拿出来对她咄咄逼人的苛求和勉强。

人人都说, estGu出了名的不择手段,挑剔卑鄙。

快八年了,某一天,一个男学生哭看喊看站在顶楼为情闹自杀,得不到自己女朋友的原谅的时候,他只是冷淡的笑了笑,眼都不眨的路过那儿,只当是个笑话。

有同院的教授得知后,直摇头吹嘘道:“商学院的顾院,无妻无子,果真不懂得爱。”

其实,有许许多多的法国人是感性的,即使他们在事业上极其理性,对家庭亦是,可对爱,还是抱着相当的热诚。

他们说,他不懂爱,他怎会不懂,就因为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千百的滋味都尝过,就因为他太懂了什么是失去,什么得到一切还是清楚自己曾经的失去,所以他才会努力的活了那四年,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步步小心,步步走得强势而隐晦。

自杀,殉情。

的确是个笑话,再美好的诺言,再愧疚的后悔,只会因为给不了更多,所以才轻易放弃生命,如果可以,他一直告诉自己,顾方西,你活得久,活得久一点,这样等待时间就能长一些些。

朦胧氤氲的雾气在眼前迷蒙了视线,他低低笑着,嘴角勾起仿若温柔的对视,他的手莫名一直修得很干净,连指甲空空白色的地方都没有,关节分明,划过那张许多年前的照片时候,她的睑瞬间在指腹下温柔弯眉浅笑。

照片上只留下指印,却没有指甲的划痕。

他眼角有些许褶皱,狭长的眉眼弯起淡淡抿唇的时候,有一种成熟如静水的味道,良久,才如梦呓的喃喃:“我一直……一直都不愿意逼你,迟欢,从来都没有,我真正该逼你的,一次都没有做过。他们总说我卑鄙,可我对你总是卑鄙不

够,狠心不够。”

对她,不愿太卑鄙,他一直以来都希望能给她自由,甚至在他为了她放弃所有,放弃四年中得到的所有成就,他都不愿意迢她接受自己,他可以放下一切得到的等她,却一直努力想在她面前做一个给她自由的人。

非到万不得已,他从来都不想逼她,即使那般为了她放弃也不过是希望能有一个机会而已。可是如今连一个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去吗,他在胸口微缩时问自己,其实他明知道,自己的答案。

自嘲一笑,轻轻垂下眉睫,神色难辨的敲击着桌面,他思忖着,法兰克这些年,很收敛,很听话,甚至参与了很多Season年度重要的企划案,虽然司徒萧如并没有把权利交到他手上,可是他顾方西很明白一件事情。

眉角锋利一蹙,他手猛地缩紧,咬牙冷笑,对的,他在等司徒死的那一刻,法兰克一直在等,司徒死的那一刻。

这些年,化疗陆陆续续做了几次,中药时刻不断,从方正阳口中,他得知司徒的身子时好时坏,思及此,倏地抽了一口冷气,顾方西双眸炯亮清寒,透露出几许很久不现的狠戾决绝。

端坐在椅子上许久,等到最后的一朵乌云都隐没在了雾气弥漫的天空,雪崩塌似的开始一块一块从树上摔落。

他慢慢缓缓的抱紧了第三个牛皮袋,捂在左胸膛,眼底是清冽冰冷如夜色黑琉璃的光泽。

凌晨,二点,他拔通了一个电话,国际长途。

对方接通后,他淡淡的唤了一声:“Alan,好久不见。”

七十八 夺妻(上)

我不愿意抱着回忆过活,我可以等,但不愿意最后的结局是她真的成了我的回忆。

一一顾方西札记

暗色,星火,两个男人的剪影。

怔愣了半晌,艾伦浅褐色的眼眸在这一方静谧的茶座角落里微微收缩,然后失笑,烟头在指尖晃动,空气里传来丝丝缕缕的茶香。

他是认准了顾方西来找他不是好事,从来,他都懒得交际,想起交际来必定是坏事。艾伦一瞬不瞬的抬头在烛光暗色的晃动中看进顾方西墨黑如曜石的瞳色,然后嗓音低沉嘲讽的浅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我把我的未婚妻让给你?”

“不是让。”顾方西湮灭了烟蒂,只听见“滋”的一声,光亮少了点,茶香四溢的空间,他掀起眼,瞳仁分明,神色平常。“她一直是我的妻子。”

闻言,艾伦怔了怔,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面色如常,略略蹙眉问道:“迟宁调查过,你们的确是离婚了。”

话落,艾伦看着平静如常的顾方西,喉咙一动,眯起眼又说:“你做了手脚?”

轻扯出一个弧度,很淡,略像是自嘲。

拔过额前的黑发,露出更清晰的漆黑瞳孔,顾方西下意识摸着后脑勺凹凸的疤痕,语调平和从容,吐字清晰,眼底有种微微苍凉的深沉带着隐约的温柔流转开采:“那晚,迷迷糊糊,我舅舅的确趁着我不注意让她签了名,我不知他骗她是用了什么方法才不叫她发觉的,我想后来她应该也以为我们是离了婚的。其实,离开维也纳前我从当地的婚姻登记处出来,他们都不知道那张协议书我一直放在身上从来没有用过,也许是我当时满脸铁青难受的样子骗过了他们.所以他们也问我要证据,而事实上我一直在犹豫所以一时狠不下心,后来我的确是反悔了,可我没来得

及挽回。”

“我离开她一年后失忆醒来的时候,想了很多,一笔一划我写着她名字,心里却开始前所未有的盘算起来。也许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学会了筹谋,我不希望再让任何人来控制我的人生,我唯一能保护的,也仅有我和她的婚姻了。所以,我到了当地开了一张证明我们夫妻关系的证明,但我很清楚,我必须骗过任何人,否则,以司徒的性子,以我舅舅对顾氏的执念,还有对司徒的忠心,他们绝不会放过她。我再次追她是一回事,她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妻子,是另一回事。在我还没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我不能把真相告知任何一个人。”

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薄唇轻抿,略微失笑,顾方西低低的问:

“你猜,艾伦,中国有多少家调查公司?她在中国有亲人,我不希望那些人查到我们的关系,中国三千家的调查公司,民事调查的公司占了一千多家,这一千多家公司,我那个晚上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交代情况,一家一家我几乎把我作为模特那些年赚的钱全都投了进去,所幸司徒她还不屑来调查我那些在她眼里算得上微薄的收入是用在哪里,之后每增加一家这样的公司,我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其实,这并不是保险的方法,却是我当时能想出来最傻瓜的办法。巴黎有多少媒体想挖我的隐私,但我很明白,不用我出面,我舅舅和司徒也不会希望我曾有过婚姻记录的事情铺开在台面上,所以他们恰好阴差阳错的替我掩盖了真相,后来我见到了迟宁,我心想,她一定会去查我,没想到是真的,可巧的是,她在那家公司得到的答案跟我三年来交代他们的一样……”

“假话是,迟欢是单身,我们在维也纳已经离婚。”

茶水在喉咙一阵阵的翻滚,猛地终于咳嗽出声,艾伦褐色的眼眸巨缩,俊朗的面容,眯起眼来,眼角也有些褶皱,半天,指着顾方西,那张从容不迫沉静如水淡漠的睑孔,直直的发抖,直到半天蹦出两个字,从牙齿缝里吐出,一字,一顿:“顾方西,你、这、个、疯、子!”

淡淡的勾唇,他很平静,仿若没有听见艾伦的低吼,反而拿了纸张递过去,示意让他擦擦自己的嘴角。

艾伦气得浑身发抖,照例也不是小年轻的年纪,却还是不及眼前这人的沉气。

这些年,别的没长进,反倒是心平气和的功夫比谁都甚。

依旧是那张颠倒女人的睑,狭长眉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菲薄的唇,棱角分明的曲线,优雅低调的穿衣风格,半眯眼时,眼角略微显露的皱纹,敛去了魅惑性感,反添了沉稳如死水的平,可偏偏是他,做着近乎疯狂的举动,甚至是夺回自己的妻子,这一样不管不顾的举动。

“艾伦。”半响,他飘渺的视线移向窗外,竹市外是一片小潭,有几穹涟漪在那儿散开,散开,直至消散,收回眼,他瞳色清淡,黑色如琉璃般干净、,他唤了声对面的艾伦,然后道,“你或许有许多我没有的好,可我对她的,是从来都不添一点点的杂质的。艾伦,当年在伦敦时装周为了赶接连不断的演出.我和你索性睡一个地方,你在隔床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我还记得清楚。”

“从始自终,不管我是否辜负她,我从当年年轻的时候,到现在不再年轻……”喃喃着唇,眉眼淡淡舒开来,他略微表情一柔,然后继续说,“梦里,我喊的始终是她,从来没有别人。以后也会是,一直都是她,没有别人。也许你可以答应我,你以后也会,可你比不得我这一辈子从头到尾对她的心。”

也不知是那句话戳到了艾伦,只见他脸色一变,眸里有些动荡,然后是一连串的苦笑:“为什么一开始你不拿那件事来向所有人包括她告知你的所有权?”

“一开始,是为了保护她,后来,是为了不拿这件事迢她就范,就算我再怎么卑鄙,我也不愿意迢她跟我因为一纸婚书在一起,只要她还是自由的,我就愿意等她,求她,可是,这个世界上,能逼我的也就只有她了,我不能任我一心想守着的

人阻断我所有乞求路的……”涩涩的笑了笑,又点了一支烟,然后吸了口,看着烟雾氤氲着眼眸,略略的失神,只是凭着自己的意识在昵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