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点商浑身浴血,被守城军士扶着才登上了定州城头,看着紫宣数万将士如潮水般的退去,她的眸子幽幽的,深深的看着,不发一言。

一旁的侍从小三刚才几乎都认不出是她家主子了,可嫣点商身上还在流血,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是抿嘴焦灼道:“丞相,宣公子来了,你还是回营帐里去让宣公子为你疗伤!”

嫣点商不肯走,半晌皱眉问道:“为什么紫宣突然退兵了?这是怎么回事?”

将领们便让去送黄缎木盒子的军士出来说话,嫣点商一听倒是放了心,心里低低一叹,女皇她终于肯出面了,自己两面为难的日子应该要结束了?只是,不知道女皇与紫宣有怎样的瓜葛,竟能让素有雄心的紫宣女帝退了兵,记得自己刚出征之前,秘密去见女皇,女皇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放了心,女皇说,你只管放心的去,要是闹的狠了,朕自有法子退兵,你只管去就是了。

嫣点商正在想着,慕容绯喧易容的所谓军医宣公子就上了定州城头,慕容绯喧是听那个去请他的小三说的,说嫣丞相受伤了,慕容绯喧便细问,结果才得知是紫宣女帝退了兵,嫣点商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他多想看看那个人啊,便以治伤为由登上了定州城头,可那远远的潮水般的军士里,他根本就看不到那个人,眼中略有些失望,可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忙去查看嫣点商的伤,却发现他伤的不清,完全靠意志力才撑到现在的。

慕容绯喧刚站在嫣点商身侧,嫣点商忽而脚一软,整个软倒在他怀里,旁边的小三吓了一跳,忙将嫣点商扶了过来,连声道歉:“宣公子,对不起啊,丞相她是伤的太重了。”

慕容绯喧眼中隐有羞赧,除了凤悠然,还没有人能靠他靠的这样近的,他知道自己真实的脸是通红的,可幸而外面是特制的假脸,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倒是放心了,忙微微笑道:“没事,快带嫣丞相回营帐,我给她疗伤。”

因为宣公子医术了得是要被嫣点商带到汴京去给女皇陛下看病做太医的,所以众人对他都还算是客气,否则一个小小的军医,岂能让主帅丞相大人身边的侍从道歉呢?

小三让人扶着嫣点商,然后带着慕容绯喧走了,城楼上,一众将领也全都走光了。

在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水筠澄抱胸站在那里,微微勾唇:“去,给本殿下查查那个军医宣公子的身家是不是清白。”一旁的黑衣人的踪影骤然消失,看得出武功极高那是七皇子暗地里培植的死士。

水筠澄微微眯眼,慕容绯喧微红的耳朵还是让他看得清清楚楚的,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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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白墨后人

凤悠然带着数万将士返回青州大营,她自己先回了皇帐,一进帐就脱下战甲丢给小六子,冷初舞也跟了进来。陪着凤悠然坐了一会儿,接过小六子泡的热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再看凤悠然却将一整杯热茶都喝光了。

“初舞,你知道朕为何看了北戎女皇送来的古玉就下令撤军么?”

冷初舞抿嘴:“我不知道,但是很好奇。”

凤悠然微微一笑,将衣摆掀开,拿出自己的那块玉佩又把北戎女皇送来的古玉一道递给冷初舞,让她看看:“那块重新沾和在一起的玉,是当初苏太君去世的时候给朕的,他只有半块,另外半块是朕的父妃留给朕的,”凤悠然便把当时苏太君去世时说的白墨旧事重新又说了一遍,然后才道,“初舞,你看,北戎女皇有一样的古玉,朕怎能不撤军呢?本来这次北戎攻打我紫宣用的借口就是我紫宣私藏白墨后人,可现在北戎也有,朕实在是心里好奇,实在是很想知道答案,而且嫣点商一力主和,这也许就是北戎女皇的意思,朕怎能不卖她哥顺水人情呢?”虽然这个人情有点晚。

冷初舞仔细观察手里的两块玉,发现除了那块裂痕其他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她从前是凤悠然的陪读,也曾跟着出入后宫,曾在周贵君腰间见过那半块玉佩,当时因为那断口很整齐,一看就是玉佩的一半,所以她的印象很深刻,记得也很清楚,如今看来就是手里的这块曾经沾和过的玉佩。

重新将两块玉佩一起放入盒中,冷初舞才道:“听皇上的意思,是已经怀疑上谁了么?还是说,皇上已经知道在北戎谁是白墨后人了?”

凤悠然点点头,道:“朕当时在京城听了李阳回来跟朕说了慕容将军在议和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时,曾经怀疑嫣点商就是白墨后人,后来你跟朕说了她的身世,朕才知道她不是,再加上她是女子就更不可能是白墨后人了。”

冷初舞抬眸:“那皇上觉得是?”

凤悠然微微一笑,想起那日在床底下听见那北戎七皇子的用心,心中虽不甚确定,但是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七皇子水筠澄眉尖曾有墨蛇印记出现,朕想,那七皇子可能就是当初先帝送去北戎的白墨后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北戎最小的皇子,大概是先帝曾与北戎有什么约定?所以北戎女皇就让这个水筠澄做了七皇子,成了她的儿子。”

冷初舞一愣,这个猜想也太大胆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若那七皇子真的是白墨后人,那还是有不少人见过他的模样,也未曾有什么异常,并不像苏公子那样墨绿的眼眸啊。”冷初舞知道苏妖内情,是以才会这样说。

凤悠然笑道:“初舞,现在连朕都知道老祖宗有那可以抑制白墨体质的药了,那种药还可以改变发色和眼睛的颜色,当年苏太君便是靠着这药维持他的身份的,如今那七皇子是先帝送去的,岂能没有这个药呢?”凤悠然说到此处,微微皱眉,“只是啊,苏太君那件事之后,朕才知道,原来当初先帝与北戎女皇曾有密约,此生此世永不再战,按说那北戎女皇还在世,应该不会蓄意挑起战争的,所以挑起这场战争的另有其人,但是,到底是谁,朕就不知道了。”

这北戎政局比紫宣的复杂的多,又未曾立太女,听说北戎女皇病了,派了大皇女监国辅政,剩下的三个皇女也是对太女之位明争暗斗的,究竟这场战争对谁有好处,凤悠然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清楚,还是需要暗卫替她去查查才好,只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仍是议和,玉佩之情可以顺水推舟,可她该拿的好处一分也不给北戎多留,至少得让北戎的皇女们知道,要利用她来得到皇位,她凤悠然也是不好惹的。

冷初舞听了凤悠然这样分析,才知道原来局势是这样复杂的,但是毕竟还是可以掌控的,而且现在着急的是北戎而不是她们,所以她们只需要坐在那里等着就够了,就连冷初舞都知道凤悠然亲征,北戎的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皇上,不管是谁挑起的战争,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今日征战一天,皇上也累了,早些歇息,初舞告退了。”冷初舞站起来,行了一礼,便转身要走。

她也是跟了一天的,凤悠然微微抿嘴,在她挑帘之前问道:“初舞,你的伤,觉得好些了么?”

冷初舞脚步一顿,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好些了。谢皇上记挂。”

凤悠然抿嘴,又道:“若你觉得不舒服,就宣太医来瞧瞧,不要自己扛着。”唯一能说的,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冷初舞没有回头,无声苦笑,半晌点点头:“我知道。”然后便挑帘出去了。

凤悠然用了晚膳,大漠里的天黑的很早,凤悠然睡不着,便只带了小六子出去走走,专捡僻静的地方去,发现一大片草滩,便席地而坐,在那里看月亮看星星。

半晌,身后有个身影出现,为她披上了披风,她没回头,浅浅笑道:“朕还以为,你没有跟到青州来,怎么朕一想你,你就会出现呢?”

来到她身边的人正是影无忧:“属下是刚到青州的,去皇帐没有看见主子,在那边看见小六子就追到这里来了,属下是替宫里来送信的,是凤后写的信。”

凤后的信,本可以交由廷寄(奏折)一并送到青州来,可影无忧在宫中想念凤悠然,可他此时不愿明说,便省去了自己的心思,只说了公事,丝毫不提及自己半分的心思。

凤悠然听闻是冷亦寒的信,忙喜道:“快拿来给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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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是谁阻止(一)

影无忧从怀里见信笺拿出来,递给凤悠然,然后就和小六子退到一边,让凤悠然在草滩那里安静的读信。

现下算起来,除了凤悠然,最多接触影无忧的人便是小六子了。一个是必须在众人面前隐形,一个是要自己把自己当隐形的,总之都是伺候凤悠然的,大家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但是小六子也不曾见过影无忧的面貌,可如今影无忧就站在他身边,他瞅了瞅,仍是带着银色面具,但是那衣摆在荒漠大风里似乎晃来晃去的,小六子抿嘴,细细的看了看。

半晌,低声道:“领主,你看你又瘦了,奴才多一句嘴,你还是多保重身子,要是主子知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只怕要心疼的。”

影无忧面具之后的脸上隐有怅然失落,却低声道:“我跟六公公是一样的,六公公的话我会记得的。主子如今心里记挂青州战事,也不会注意我的,而且京城里也离不得我,我连夜还要赶回去的。”

小六子低低一叹,就连他都听得出,这话里头有一堆的心酸,可奈何主子的事他也管不了不该说的时候更说不得,所以也只是极轻极轻的叹息了一声。

凤悠然看完信,心里却是极高兴的,冷亦寒在信上说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京城里的天气很好,他每天都带着不愉和君临出去晒太阳,还说了许多凤不渝和凤君临的趣事,最后还说了他和桑千颜都很想她,让她事事小心,他们等着她平安归来。

其实,凤悠然没有看见凤不渝和凤君临的成长,是很遗憾的,可是军国大事总是马虎不得的,顾了这个必定顾不了那头,所以冷亦寒心中也明白,也不曾有丝毫的怨怪,只是尽心打理好后宫的事不让凤悠然再操心便是。

“无忧,你跟小六子随朕回皇帐去,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休息,朕的回信就不必你亲自去送了。”凤悠然知道影无忧的心思,可她仍是不想让影无忧独自回京去,她很想让影无忧告诉她,他究竟在顾及什么,究竟有什么苦衷?其实,她一问就会知道,可她不愿揭起他的疮疤,她想等他自己来告诉她。

谁知影无忧摇摇头,道:“属下不能在青州久留,殿下还等着属下回去送信,如果主子写好了,属下即刻就送回京城去。”

凤悠然微微皱眉,什么也没说,直接便回了皇帐,让小六子磨墨,不过片刻,她便写好了,将信笺装好,递给一直等在那里的影无忧,抿嘴道:“既然你只记挂着你的差事,那你就回去!”

影无忧接过那信笺,贴身放好,然后垂眸道:“属下告退了。”凤悠然点点头,就看着影无忧退下了。

小六子见凤悠然在灯下出神,便过来低声道:“主子,奴才觉得影暗卫是在躲着主子。”

凤悠然看了小六子一眼,极轻的叹息了一声:“连你都看出来了么?是啊,他在躲着朕,自从上次朕对他说过心里话之后,他就开始躲着朕了。”

小六子道:“可是,奴才瞧着,影暗卫对主子仍是有情的,若主子留他下来,他是必定不会走的。”

凤悠然浅浅一笑:“他对朕有情是不错,可是,他总是把自己放的太低了,他不愿意到朕身边来,朕若强留他,又有什么意思呢?朕要等他自己愿意走到朕的身边来,这事儿啊,得看他自己,朕不会逼他的。”

凤悠然这样说,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这时的她并不知道,就因为这个想法,她错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也让影无忧伤心了很久很久,可惜,这个时候的她完全不知道,而影无忧也在他错误的感情道路上继续前进。

小六子便不再说什么了,服侍着凤悠然睡了。

休战之后不过数天,北戎就祈和了,凤悠然接受了北戎的祈和,约定和议还在原先的和议大帐那里。和议那天,凤悠然起了个大早,一早就带着众将领去了和议大帐,这次带的足有五百军士,全都穿着战甲,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在和议大帐两百里之外,还布有两万大军。

这一次,嫣点商也带着四百军士前来,但是为了显示北戎的诚意,她只带着侍从小三进了大帐。

“凤帝这次带了这么多人,比之凉亭那一夜可是大不相同啊!”嫣点商落座之后便笑道。她养伤几日,终能下地走动了,便立即与紫宣定了和议的日期,生怕有变化一样。

凤悠然微微一笑:“凉亭那夜比不得今日,朕是怕重蹈覆辙啊,虽然朕按理应当与北戎女皇和谈的,但是如果嫣丞相能全权做主的话,朕将就和丞相谈谈也是可以的。”

她这话说得直接,也刺心,嫣点商抿嘴,正在想着如何回答的时候,就听凤悠然又笑道:“只要今日和谈,不要如前日一样有人捣乱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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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是谁阻止(二)

凤悠然这样说,嫣点商也只得抿嘴笑道:“凤帝放心,此番必定不会再如前日一般了,这次是女皇亲自下旨说要与紫宣和议的,还有谁敢阻拦呢?所以,凤帝不用担心的。”

凤悠然虽接受了和议,但是却半分也不相信北戎的诚意,此时眯眼笑道:“嫣丞相可真会说话,只是嫣丞相知道你们女皇的心思,可知道你们七皇子的心思么?你们七皇子可在皇帐里住着呢,嫣丞相虽为丞相又是三军主帅,但是想必还是得听皇子的?”

上次和议被破坏,应该全是因为水筠澄从中作梗,凤悠然此番不得不拿话挤兑嫣点商,她上次亲耳听见水筠澄说不愿嫁给她,而和议的第一条就是要北戎七皇子和亲,那水筠澄今次不出来捣乱才怪!

嫣点商对凤悠然的担心心知肚明,可她夹在皇子与女皇之间真是左右为难,但是这次女皇和议的圣旨下来的时候,七皇子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就走了,但是七皇子身边的侍从小宁今日出发的时候却明确的告诉她,说七皇子不会阻挠和议,让嫣丞相放心去谈。

想到这里,嫣点商当下笑道:“虽说七殿下也是主子,但是七殿下也还是得听女皇殿下的,毕竟女皇殿下才是能做主的人,本相只不过是遵从皇上的旨意,凤帝大可放心与我北戎和议。”

“哦?是吗?怎么本殿下从不知你还是这样乖觉的人呢?”嫣点商刚说完,就有人推门进来,那人的声音很是清快轻扬,凤悠然一听便觉得耳熟,再转眸一看,就见一个一身大红的男子就站在和议大帐的门口,那男子特别适合红色,细长眼眸,一挑一笑之间,满目风情,凤悠然心中忍不住赞誉,这男子当真身材飞扬啊!不过,听他自称本殿下,又是那样熟悉的口音,凤悠然自然也就猜出他就是北戎七皇子水筠澄了。

水筠澄环视帐中一圈,撇嘴暗暗嗤笑,把大红披风解下来丢给小宁,然后才走到嫣点商身前,盈盈笑道:“嫣大人,本殿下发现你还很是会说话,当真是见人说人说见鬼说鬼话了,本殿下今日才知道,原来你的眼里只有母皇一人啊。”

嫣点商对水筠澄的出现完全没有料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站起来向水筠澄行礼,而且对水筠澄的话的反应好像也是极大,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似的,就听她道:“七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在点商心里,是绝不会忘记七殿下当年对点商的提携之恩的!”

水筠澄轻轻一笑,便直接走到嫣点商之前坐的主位上坐下:“嫣大人,本殿下还以为你忘了呢!没忘就好啊!这次出征本殿下被皇姐任命为特别监察使,虽说不干涉军务,但是这和议的事儿本殿下怎么能不在呢?不过,本殿下不会干涉嫣大人什么,本殿下就是来旁听的,嫣大人继续!”

嫣点商抿嘴,眉心微不可见的皱着:“是,是,七殿下说的是。”

凤悠然在一旁看着,心中已明白了大半,当初她只有一事不解,为何这嫣点商会对水筠澄的心思这样在意,原来水筠澄对她还有提携之恩,看来嫣点商这样年轻便做了丞相水筠澄还出过力的,怪不得嫣点商夹在女皇和皇子之间两头为难。

不过,她还看明白一件事,起初怎么也不明白为何一个皇子的权力还这样大,现在才知道原来水筠澄是特别监察使,说白了,那就是来监督嫣点商打仗的,怪不得嫣点商这样紧张。

而且,凤悠然还得知,如今北戎是大皇女辅政监国,北戎女皇病了,国事全都交给大皇女处理,这出兵攻打紫宣就是大皇女提出来的,用的就是白墨后人的由头,可看如今的光景,只怕又是这个水筠澄在从中搞鬼了,嫣点商大概跟女皇是一样的心思,不愿打仗,可水筠澄和大皇女却是一样的心思,就是要攻打紫宣,要探知白墨人的秘密,这嫣点商谁都不能得罪,夹在各人的心思里头各处为难,怪不得那夜凉亭要出去约她喝酒,没想到这人到还真是个光明磊落的主儿。

凤悠然见嫣点商站着,而水筠澄却坐在那里,抿嘴微微的笑,细长眼眸里全是深意,她便知道这男子比她所遇见的任何一个男子的心思都要深,当下便抿嘴笑道:“嫣丞相,你不给朕介绍一下吗?”

嫣点商醒过神来,便道:“哦,这位是皇上的七皇子殿下,殿下,这位是紫宣凤帝。”

水筠澄挑眉对着凤悠然一笑:“久闻大名。”

凤悠然只看了他一眼,对着小六子低语了一句,才礼节性的对着水筠澄笑道:“朕这是初闻大名,不过,朕不知道你是应该的,你知道朕确也是应该的,”也不等水筠澄回答,便指着一边小六子搬来的椅子对着嫣点商道,“嫣丞相,寒暄已毕,咱们还是说正事儿!”

嫣点商看了水筠澄一眼,见他已有不悦,可这话是紫宣凤帝说的,她也不便说什么,便只好坐下了。

凤悠然看了水筠澄一眼,微微一笑,眼中却俱是冷意:“那好,那朕就开门见山了,朕与你们北戎和议,条件依旧由朕来定,第一,取消联姻,朕今日看七皇子人品贵重,只怕朕是配不起了,所以,朕不联姻;第二,北戎每岁要给朕纳贡称臣,朕如数奉还侵占的所有北戎城池,就这两条,朕说完了。”

取消联姻,不是因为凤悠然为着那日水筠澄说不嫁给她的话生气,而是她觉得弄一个不安分的皇子回去,只怕紫宣就乱套了,眼看着北戎现在乱成这样,她才不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拿回家呢!虽然驯服烈马是很有成就感,但是她还是喜欢简单温顺的好马儿。

纳贡称臣,是因为北戎欺人太甚,她不愿再忍下来了,她既然出征,岂有空回紫宣的道理?她必要把北戎狠狠的压制下来,从此不许再给她多生事端。

这两条,哪一个对于北戎来讲都是奇耻大辱,嫣点商脸色一变,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水筠澄,水筠澄倒是脸色如常,只是那眸中的冷意也是可以结冰了。嫣点商心里低叹,奇耻大辱又如何呢?毕竟兵力不如人家强盛。

“凤帝,这两个和议都事关重大,容本相向皇上禀报之后再做定夺!”嫣点商不能做主,因为这和议推翻了之前的,她只能回去给女皇禀报。

凤悠然站起身来,笑道:“那好,反正你记着,朕绝不会退让半步,取消联姻,纳贡称臣,没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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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句句机锋

凤悠然说完之后,转身离席,说清她的要求之后,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再留在和议大帐了,凤悠然不再看北戎诸人,带着一众将领便要出了和议大营,手刚碰上帘幕,身后便有个声音道:“且慢!”

凤悠然微勾唇角,不曾回头,只道:“朕与七皇子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不知七皇子叫住朕要做什么呢?”凤悠然心中一直记着他当初说亦寒是瘸子的话,心有不快,因此遇见机会就要挤兑他,“七皇子只不过是嫣丞相的监察使,可不是紫宣的监察使啊!难道还要管朕的去留么?”

若是换了旁人,这话听了只怕早就恼了,水筠澄细长眼眸一眯,笑道:“凤帝这是说的哪里话!只不过本殿下对凤帝方才所说的两条和议有些想法,便想同凤帝说一说,不知道凤帝可否留下来与本殿下谈谈呢?而且大皇女授予本殿下临机专断之权,不知这样说,凤帝可否留下呢?”

临机专断之权是有一定的时限性的,并不是说有了这个特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是只有重大紧急的事情发生,而皇帝又不在身边的时候,才需要履行这个权利的,而水筠澄显然是想把凤悠然留下,竟把这个也当做筹码投了出来。

凤悠然本是不欲与水筠澄多废话的,可既然人家相邀,毕竟又是皇子,也不好太驳了他的面子,再者,她也确实想探探水筠澄的口风,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底牌。这大皇女似乎对他极其信任,派他来监察,说不定这七皇子还跟眼下北戎的夺嫡之争有牵扯,凤悠然若真想压制北戎,还必得从水筠澄这里下手。

想到此处,凤悠然便转眸笑道:“既如此,那朕就坐坐再走!”

她又重新回到主位上坐下,见水筠澄也坐下了,此时再细细看去,发生这七皇子果然不错,仪态万千的,果然是宫里调教出来的,比自家的那个成天在外头野的四皇子倒是好得多了,像个正经皇子,只不过这心思倒比做皇子的心思也多的多了。

水筠澄勾唇一笑:“小宁,你把人都带下去,本殿下要与凤帝单独说说话。”他的侍从小宁答应一声,便把嫣点商等人都请出去了。

冷初舞在一旁眨眨眼睛看着凤悠然,小六子直接上前一步道:“主子?”

凤悠然挥挥手:“你们也退下,朕不叫,你们也别进来。”

裁幻总总团总,。“是,末将(奴才)等告退了。”说着话,乌泱泱的一群人都退出了和议大帐。

刚退出大帐,冷初舞就把嫣点商给拦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方才不是还说你们七皇子不会来捣乱么?”

嫣点商也是无法,抿嘴道:“我,唉,初舞姐姐,你不知道,我们这位七殿下行为做事全在意料之外,根本无从猜测他的心思,当年女皇曾有言,说他若是位女子,倒是可以做个好皇帝,你瞧这话,不是说他有帝王之才么?所以,他的心思我从来猜不到,即便知道,也只能知晓一二罢了。再说了,他是皇子,他说话我也只有听着的份儿,我也为难啊!”

冷初舞冷冷一笑:“嫣丞相便只管开脱!我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若皇上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必带着我紫宣数万将士,踏平你北戎河山!”

嫣点商眸中闪过一丝默然,微微垂眸,半晌才抿嘴道:“初舞姐姐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会尽全力阻止两国纷争的,我现在就去写军报,先告辞了!”

冷初舞点点头,嫣点商走了,她却不能走,带着一众将士都守在和议大帐之外。

等人都走光了,就显得这和议大帐挺大的,凤悠然看着面前空了的茶盅,笑道:“你把人都遣走了,倒是没人来服侍朕了,罢了,你有话就说,朕历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水筠澄微微一笑,见她的眼神便知她的心思,拿起茶壶替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将酒壶放好,才回坐笑道:“既然凤帝能留下,自然能猜到我的心思,只望凤帝成全。”

凤悠然喝了一口热茶,笑道:“殿下是何等金贵的人,何须朕成全什么?只要殿下一句话,肯为殿下做事的人只怕赴汤蹈火都愿意!”

水筠澄抿嘴,他也是心思乖觉的人,这半日听了凤悠然许多挤兑,心里已是知道凤悠然对自己无甚好感,而且他也早已查清当日嫣点商在凉亭夜会一事,知道那晚所谓的笨兔子就是眼前的凤帝,但是那日的事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嫣点商不曾坏了规矩,而凤悠然离去且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多说也是无益,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那日的几句牢骚被眼前这人听了去,所以才对他这样的排斥,就因为她这样,所以今日这事水筠澄才要单独与她说话。

“本殿下所愿之事,只有凤帝才能助本殿下!对于凤帝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请殿下说说看。”凤悠然微微眯眼,只有别人开了头,她才好套口风。

水筠澄便道:“本殿下想与凤帝做个交易,想请凤帝将和议二条改掉,不要取消联姻,还让本殿下与凤帝联姻,并且想请凤帝助大皇姐得太女之位,如若凤帝出手相助,事成之后,北戎必定纳贡称臣!”

凤悠然微微一笑:“殿下这算盘是不是太精了,是不是只算了自己的,却没有把朕算在里面呢?朕如今不和你做交易,一样可以纳贡称臣,而且你心里也明白,你不喜欢朕,朕也不喜欢你,何苦联姻?至于太女之位,朕不愿淌你北戎夺嫡之争的浑水,况且这事儿,你也不该来找朕。”

这主意,是自从那日收到死士重新收集来的探报的时候,水筠澄重新定下的。他原是不愿意嫁给凤悠然,可近日才知道凤悠然竟是这样的女子,从前竟是自己小觑了她,那人的心性聪明是拔尖儿的,他的大业,恐怕只有与这样的女子联手才能完成,是以他今日才又重新出现在和议大帐了。

“凤帝是个聪明人,那本殿下也就直说了!本殿下确实不愿意嫁人,北戎诸女,皆不在本殿下眼内,况且本殿下现在根本无心想这个,只不过母皇病重,她必要看到我有了依靠才能放心,我一则是为了她安心,二则,也是为了让我大皇姐安心。”

凤悠然微微皱眉:“你要朕帮你北戎大皇女夺得太女之位,这也不难,但是朕只得了一个纳贡称臣,未免也太亏了,朕来亲征,还要劳心劳力,朕何苦呢?”

水筠澄抿嘴,浅浅笑道:“凤帝有所不知,母皇的病不算重,只不过是心病罢了,本殿下四个皇姐,争那太女之位许久了,母皇心烦,为了彻底让她们死心,而且她年事已高,也该立太女了,所以这段日子称病,让大皇姐监国辅政,其实就是告诉其他三个皇姐,这太女迟早是大皇姐的,可我那大皇姐身子羸弱,也常常三灾八难的病了,根本架不住国事繁重,母皇看我伶俐,便让我帮衬着,我是看着心焦啊!若本殿下是个女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个男子,不能为母皇分忧”

凤悠然见他眸中愤恨难平,虽是一闪而过,却仍让她捕捉到了,那眼神与凤凌妍当初又太多的相似,她心念一动,便道:“大皇女夺了太女之位,女皇去后,便会顺理成章登基为帝,你深得她的信任,自然也能辅政监国,她事事都要仰仗你,而你那时名义上已是朕的夫君,不会威胁到她的帝位,这倒是能让她安心——”凤悠然定定的看着水筠澄,话锋一转,“她对你没了戒心,你慢慢发落了那三个皇女,便能等待时机,伺机而动,她身子羸弱,必定命不长久,到时候你监国辅政根基已深,可以甄选新君甚至你自己登基为帝,到了那时,你和朕的联姻就自动解除了,七殿下,你看,朕说的是不是?”

水筠澄微微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算是默认了。

凤悠然心道,好毒的心思!幸而自己猜得到,多想了一层,否则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呢!他用一个纳贡称臣就换了整座江山,这也太划算了!

“凤帝前面说的都不错,与本殿下想的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一条不对。”水筠澄掩嘴而笑。

“哦?哪个呢?”

水筠澄这才道:“本殿下若真有幸如了所愿,与凤帝的联姻为何要自动解除呢?本殿下只是为凤帝协理北戎江山,这可不比纳贡称臣要好得多了么?”

凤悠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水筠澄当真好毒的心思!这就是要把他母皇的江山生生送给她呀!协理江山,说的就是凤悠然已将北戎纳为自己疆土了,水筠澄做这疆土的王,就相当于一个诸侯王一般,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如今,还剩下一个问题必须要问了。

“殿下,女皇是你的亲生母亲么?你怎能如此对待她的江山呢?虽说这对朕确实有好处,可是朕不懂,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凤悠然话音刚落,水筠澄的眸中便起了波澜涟漪,似乎还有一抹异色,凤悠然皱眉,待要细看时,那抹异色却又消失不见了,只见水筠澄站起来,微微笑道:“凤帝只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就行了,不必问这么多,本殿下这样做的道理,不须向你解释。”

凤悠然勾唇:“既如此,那朕不愿意。殿下不肯开诚布公,朕又何须为你费神呢?”

水筠澄怒极反笑,眯眼冷笑道:“既如此,本殿下就告辞了。——凤帝还是回去好好想想,以免将来后悔!”

凤悠然大笑:“朕为何后悔?何须后悔呢?”

水筠澄眸色深深:“那就走着瞧!”说完,便摔帘走了。

凤悠然一人坐在和议帐中,拧眉想着水筠澄说的话,别的男子若要做帝王,只怕她笑也笑死了,可这水筠澄要做帝王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水筠澄的心思深得很,她猜透的就有这样的惊世骇俗,还没有猜透的还不知有多少呢!这个男子,是第一个让她想到了对手这个词的男子,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

凤悠然正窝在帐中想事,水筠澄摔帘出来,压根看都不看冷初舞她们,直接就带着小宁一堆人走了,冷初舞担心凤悠然,见水筠澄走了,便让众人在原地等候,她领着小六子进来找凤悠然。

一进大帐,就看见凤悠然皱眉坐在那里,脸色也不太好,便抿嘴道:“皇上,回营帐?”

凤悠然回过神来,抬眸一看是冷初舞,便站起来,道:“好,回。”

一路无话,冷初舞仍是不放心,一路跟着回了凤悠然的皇帐。这次和议,慕容明月没有去,是凤悠然不让她去的,免得触景伤情,慕容明月也觉得不好,也乐意留守大营,这会儿都回来了,冷初舞便吩咐李阳去向慕容明月禀报今日的事情,要她实话实说便是了。

凤悠然刚坐一会儿,慕容明月便赶来了,后面跟着李阳,慕容明月一进帐,便不顾冷初舞的摆手,开口就问道:“皇上,那北戎七皇子是来阻挠皇上和议的吗?”

凤悠然沉默半晌,才道:“你都知道了?”

慕容明月道:“李将军方才都跟末将说过了。”

凤悠然便看着李阳,挑眉道:“谁跟你说七皇子来阻挠和议了?他有阻挠吗?他只不过是要与朕单独谈谈罢了,又没说不准和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