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嫣没法儿得到答案,但是冷初舞方才也听得真真的,而沐娋汀也正拽着她,她便趁机问道:“你方才说四殿下回来了,那他在哪里?你这么急着去找皇上,是四殿下受伤了么?”

沐娋汀瞟了冷初舞一眼,冷道:“这些我只跟然然说,你只要带我去秀水庄就够了!”

沐娋汀在宫里这样到处乱闯,早就惊动了侍卫总领了,她带着人冲过来一瞧,不认得沐娋汀,但是认得冷初舞,便给冷初舞请安,冷初舞见沐娋汀这样着急,又怕凤似弦出事,所以她也来不及说什么,只要那侍卫总领快去准备两匹快马就是了,片刻的功夫,冷初舞就带着沐娋汀骑着快马直奔秀水庄。

一到秀水庄,沐娋汀也不休息,直接跳下马,站在秀水庄门口叉腰喊道:“然然!快出来!”

冷初舞被沐娋汀这模样吓了一跳,她跟着下马走到沐娋汀面前抿嘴道:“陛下,这园子大得很,里头花草极多,在外头这样喊皇上只怕是听不到的。”

沐娋汀皱眉又瞟了冷初舞一眼,刚要说话,秀水庄里的管家却从里头出来了,虽不认识外头的这两个人,但见二人衣着不凡器宇轩昂的,料定身份不低,便过来请安:“奴才给两位大人请安!”

沐娋汀撇嘴小手一挥:“快带我去见然然!”

那管家愣了一下,冷初舞见状,便对着那管家低声道:“皇上在哪儿,你且带我们去就是了!”

那管家知道这二人非富即贵,既知道皇上在这儿她也不敢多问,便道:“是,大人请随奴才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里应外合

管家领着沐娋汀和冷初舞往桂园那儿走,沐娋汀一路就着急,好容易见到了凤悠然一行三人,她也来不及招呼别人,直接拉着凤悠然就问:“然然,你这里有方便说话的地方么?我有事要告诉你!”

凤悠然一愣,又见沐娋汀神色很是凝重焦急,便回头对着冷亦寒道:“亦寒,朕去了!若是朕没回来你就领着他们回宫去。”说着就带着沐娋汀走了。

冷亦寒见冷初舞脸上都见汗了,与慕容绯喧对看一眼,然后才对着那管家道:“你去上茶,本宫要回厅里去坐坐。”

那管家自去了,冷亦寒便领着二人回了正厅,冷初舞擦了汗,喝了茶,才把方才的事儿说了一遍,冷亦寒一听,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小似回来了?那为何西岐女帝要背着咱们说这事儿呢?不成,我觉着这里头有问题,如今咱们都在外头,宫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我看咱们还是回宫去算了。”

慕容绯喧听了,也点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着觉得奇怪,不过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是该回宫去了。”

二人商定,便让管家去找了桑千颜来,冷初舞便跟着众人回宫去了。

凤悠然挺喜欢秀水庄的,所以便在里头给她自己也置办了一个院子,叫曲水流觞院,她只要来了这里就在里头逛逛,风光很好,这里也几乎成了她宫外的行馆了,所以沐娋汀一说要找个地方说话,她就想到了这里,就把沐娋汀一路带到了这里。

小六子上了茶之后便退到外头去了,凤悠然抿了一口茶,见沐娋汀神色和缓了些,才问道:“阿汀,你这么急匆匆的来找我,出什么事了?”

沐娋汀见到了凤悠然,反而不似先前那么着急了,定了定心神,才道:“我是有事要急着告诉你,但是这是好事不是坏事,”沐娋汀顿了一下,脸上微有一丝笑意,“小似回来了!”

“真的?”凤悠然眼睛一亮,见沐娋汀的神色不似作伪,便问道,“小似现在是在宫里么?那我现在就回宫去!”

凤悠然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却被沐娋汀扯住拉回来摁着她坐下:“你急什么?小似不在宫里,他现在在我那儿,有人保护他你不用紧张!其实我来不只是要告诉你小似回来的消息的,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小似受伤了么?”凤悠然一脸担忧的看着沐娋汀,她不了解情况,难免乱猜。

么么怎能能我持持。沐娋汀笑着一叹:“然然,小似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你不用担心。我想说的是,他这次回来不止有他自己,还有一个人跟着他回来了,而且若无这个人的帮忙,只怕他也回不来,这个人为他付出许多,我今日来便是替小似帮那个人要一个恩典。”

凤悠然微微皱眉,淡道:“你说,我听着就是。”

沐娋汀便抿嘴道:“我在来紫宣以前,就已在西岐部署好了,也已掌握了魔教的根基巢穴,早就准备将她们一网打尽,只是顾念着小似的安全迟迟没有动手,就是怕把她们惹急了对小似不利,她们知道我投鼠忌器不敢动手行动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朝中那些大臣她们竟都开始私下结交,我没得办法,只得主动出击,在展开行动之后我就来了紫宣,我才会深夜到宫里告诉你真相,就是怕你被她们利用,她们只要失去了利用你的机会,我才不会腹背受敌。我制定的计划很是周详,只是需要时间罢了。小似是今儿凌晨被我的人带回来的,直到我看见他带回的另一个人,听他说了这其中过程我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人里应外合的帮我们,事情才能进展的如此顺利。”

凤悠然听得很认真,心里对沐娋汀说的这个人是越来越好奇,见她最后还要卖个关子,便勾唇道:“阿汀,你说了这么半天,那个人究竟是谁呀?”

“就是慕容将军的女儿慕容沛。”

沐娋汀一说完,凤悠然半晌没说话,只微微皱着眉头,良久才道:“想来也该是她,她让魔教抓走了,小似也在魔教,你所说的里应外合这人只有她,想必她也是顾念着对小似的一点儿感情吧!”

沐娋汀只说了前头,凤悠然就能猜到发生的那些事了,只有一点她不大明白:“慕容沛双腿已废,如何帮小似呢?”

沐娋汀这才道:“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慕容沛被魔教下蛊,被控制了,所以能行走自如,但是每一步都痛彻心扉只是她自身没有什么感觉,她的神智尚还清楚,在探知小似的下落之后她就决定要救小似出去,毕竟当年孝先皇帝给了她们慕容家这个遗命的,后来我的人无意救了她,她就与我的人里应外合,这才救出了小似,将魔教几乎屠戮殆尽了!然然,慕容沛的蛊已经解了,但是她如今已形同废人了,身子受到很大的创伤,我知道你曾下过旨意,要处死她,小似心里也知道,但是她毕竟还是救下了小似,一个人再怎么坏,她若是还有爱还有感情,也不算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吧?所以我才来找你替她要个恩典,她如今跟小似在一处,她也不能在街上露面,不然一定会被抓住的!小似非要你赦免了慕容沛,他才肯回宫去。”

凤悠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就是你急着找我的原因?小似不肯回宫是因为慕容沛,要是我不给恩典呢,小似从此就不回宫了?他拿这个威胁我吗?”

沐娋汀知道那是圣旨,下了圣旨是不可反口的,可是事急从权,什么事都是有商量余地的。可她也是皇帝,知道这件事是为难凤悠然,所以静了一会儿才道:“这样吧,我再怎么说也是无用,正好小似也想见你,你跟我走吧!”

凤悠然点点头:“好,我跟你去。”

沐娋汀是化装成商人住在如意楼里的,小六子是太监带着出门不太方便,所以凤悠然就让小六子去叫了周琅青来一块儿去如意楼,打发小六子回宫去了。

沐娋汀一推开房门,便让凤悠然先进去,凤悠然微微皱眉,当先走了进去,屋子里光线很足,加上又临街,窗子开着街上的人声也能听见,凤悠然环视一圈都没看见凤似弦的身影,便微微皱眉,刚要反身去问沐娋汀,却瞟见里间床前有人坐着,那人正好听见门开的声音,便跑出来看,正好与凤悠然撞了个面对面。

“小似?”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凤似弦。凤悠然在这一瞬间,脑海里想的却是当初魔教设计,那个价凤似弦为她挡剑的那一幕,心神有些谎话,直到看见凤似弦灿然笑颜才回过神来。

“然姐姐!”凤似弦万万想不到凤悠然会来这里,大半年未见,一时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他猛地扑进凤悠然怀里,眼圈微红手臂收紧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见到她。

凤悠然一怔,被他紧紧的抱着,神思又是一阵恍惚,直到后头跟着的人都走了进来,听见沐娋汀的笑,她才回过神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凤似弦,见他还是从前那般阳光俊朗,便笑道:“你没受伤就好,可把然姐姐担心死了!如今平安回来,也算是你的造化,看你以后还任不任性到处乱跑!”

凤似弦弯眉一笑:“沐姐姐才说了我,然姐姐又来说我!以后有你们两个人管我,我还怎么敢呀!”

众人听了都笑,沐娋汀也笑,凤悠然虽是笑着,却不知为何心头飘过一丝莫名酸涩。

周琅青忙过来给凤似弦请安:“给四殿下请安,四殿下吉祥!”跟着进来的人也有样学样,全都给凤似弦请安行礼。

凤似弦把手一挥:“免礼免礼!”

沐娋汀看了凤悠然一眼,让众人都退出去,不过片刻的功夫,房内就只剩下凤悠然沐娋汀和凤似弦三人了,凤似弦见人都走了,忙让凤悠然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刚要说话,凤悠然却摆摆手让他不必说了:“小似,我想了一路,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若慕容沛肯按我的法子做,那么,我可以留她一条性命。”

慕容沛是慕容家的血脉,虽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但凤悠然已废了她一双腿,但是念及她拼死护了凤似弦又护送他回来,如今更是形同废人,慕容明月年纪也大了,恐怕也禁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凤悠然又想着她毕竟是慕容绯喧的表妹,事情总不好做的太绝,何况这人也不是一味的坏到了骨子里,未尝不能饶她一命。

凤似弦见凤悠然松口,忙喜道:“然姐姐的法子是?”

“她此番救你,也算是将功折罪,死罪可以免去,但是永不得入朝为官,朕会给她个闲散侯爵,让她好好儿的回家过日子去,也算是体谅慕容将军护国护君之心。朕不杀她,你总该满意了吧?”

慕容沛还在昏睡,凤似弦心喜,当即替她叩谢了凤悠然。

凤悠然微微抿嘴,瞧了沐娋汀一眼,才对着凤似弦道:“如今你心愿得偿,可愿意跟朕回宫去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 青楼尝鲜

“然然,小似刚才还跟我说了,他要跟我回西岐去,他想要去母皇陵前祭拜一番,他都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想回凤凰都去看看,如今你也随了他的心愿,不如这个心愿你也成全了他啊?”沐娋汀不等凤似弦答话,就抢先说道。

凤悠然眉心微微皱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还维持着,心里真实的感觉也不能表露出来,只是看着凤似弦道:“小似,你要回西岐去?”

凤似弦根本没注意到凤悠然神色的细微变化,抿嘴笑道:“是呀,然姐姐,我想回西岐去看看,沐姐姐跟我说了我的身世,我虽然记不起从前了,但是我还是很想回去看看,何况沐姐姐剿灭了魔教回去之后还得给百姓们一个交待,我回去之后也可以帮帮她呀,毕竟我也是西岐人,沐姐姐也要帮我恢复西岐皇子的身份呀!然姐姐,你从小就疼我,这次也会答应让我走的,是么?”

凤悠然深吸一口气,再也不看沐娋汀和凤似弦,站起来淡声道:“要走就带着红玉一块儿回去看看,好歹他跟了你这么多年,他的伤也快好了,若你不急,等他好些了,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再走吧。朕还有事,先回宫了。阿汀,一会儿朕会派人把慕容沛接回慕容府,她的事儿朕会下旨,你们不必再操心了。”

说完这一番话,凤悠然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

周琅青在楼梯口站着,见凤悠然出来了忙迎了上来,见凤悠然面色不太好,便抿嘴问道:“皇上怎么了,怎么不见四殿下出来,他不跟皇上回宫么?”

上上画荷荷和河河。凤悠然瞧了她一眼,道:“他找着他那正经的姐姐了,哪里还瞧得上朕?他要回西岐去,朕能拦着么?朕只好应了,当初先帝也是承情应下来的,如今本主要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如今小似家有所归,朕也为他高兴。”

周琅青这才明白过来,却道:“可我瞧着皇上的神色,却不像是高兴的。皇上,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皇上。”

两个人正说着,已经出了如意楼,街上人来人往的,也不好再说皇上臣之类的话,凤悠然觉得心中烦闷,一旦她觉得事情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了,就觉得憋闷,自从那假的凤似弦出现之后,她就一直不舒服,每日处理些琐事,每天过得都是一样的没什么新意,为别人操的心比为自己操的心多多了,现在凤似弦又说要回西岐去,她不能否认她听了这话很不高兴,之前还在担心这个问题,没想到担心成了真,可人家用的理由正正当当的,她没办法去阻止,也没那个资格。

凤悠然沉默半晌,才对周琅青道:“琅青,我不想回宫,京城里有什么地方能畅快的喝酒么?就是女人烦了闷了会去的地方,你带我去吧!”

周琅青一愣,女人烦了闷了会去的地方?她心里头只冒出了一个答案,但是不能肯定是不是就是她想的那一个,就算是她想的那一个,她也不能把皇上带到那儿去啊,这若是出了事她也担不起那责任呀!一念及此,周琅青便开始装傻,笑道:“那好,那就回秀水庄去,我陪着你喝酒,咱们就在曲水流觞里头喝!”

凤悠然撇了她一眼:“琅青啊,别跟我这儿装傻,女人烦了闷了难道都会去秀水庄吗?真是!你们这儿寻欢作乐的地方不是妓院吗?我要去妓院啊!这说的够清楚了吧?我要去妓院!”

凤悠然现在才发现来这里都已经两年了,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妓院里瞅瞅,一直都在努力的做一个好皇帝好女人,现在突然发现有时候做个坏女人才能发泄情绪,况且她也不是心血来潮,去瞧瞧古时候的女尊的妓院是啥样子她还是很好奇的。

凤悠然声音不算大,但是听在周琅青耳朵里却像放了个炸雷似的把她吓着了,忙附耳过来道:“皇上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你——”

“我怎么不能去呀?从现在起,我就不是你主子了,我是你妹妹,你是我姐姐,你带着我去!走啊!放心吧,不会出事儿的!”凤悠然截住周琅青的话不让她再说下去了,拉着她就走,“琅青,虽说你来京都日子不长,但是你一定比我熟悉,走吧!你带我去!”

紫宣的妓院分有好几种,最一般的就是勾栏院,老百姓们才会去那样的地方;好一些的便是青院,专门招待达官贵人的;最好的便是红院,红院里头只住着一个男子,这男子自然是风采万千的,不是有钱就见得到的,必得有缘能入得了这公子的眼才行,挂了绿牌的红院是这公子尚还有清白的身子,挂了紫牌的红院是里头的公子已非清白之躯了,自然身价要差一些。

京城里的妓院都集中在城南柳巷里头。凤悠然从未去过这样的地方,跟着周琅青是第一次来,瞧着面前满眼花红柳绿,鼻端什么香味都有,禁不住用手堵着鼻子,这味道也太浓了些,酒香混着胭脂香,让她有一种想掉头就跑的冲动。她这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娘的男人,那扶风摆柳的走路姿势,她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不禁暗自庆幸她身边遇到的几个男子,虽说长的各有特色,但是从不故作那娘气的姿态,比这里的男子好上了百倍,心里暗暗欣喜,她是帝王,果然她身边的男子个个都是拔尖的。

周琅青其实也受不了这个,但是她身在官场之中,不能推脱的应酬也有,来过这柳巷几次,见得比凤悠然多,而且她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没觉得娘气的男子有什么不妥,见凤悠然一脸嫌弃的表情,还以为是她不喜这样的场合吵吵嚷嚷的,便也不把她往那些青院里头带,只往柳巷深处走去。

凤悠然跟着周琅青走了约有一刻钟的功夫,就在她想转头就走的当儿,周琅青停了下来,站在一处楼阁前,转眸对着凤悠然笑道:“咱们到了!”

凤悠然闻闻身上,果然全是那些脂粉气味,怎么弄也弄不掉,干脆就不管了,见周琅青这样说,便四处打量了一番,见这楼阁清新淡雅,隐约能瞧见二楼帘幕垂动却没有什么声音出来,周围也不再有什么人,与前街那吵嚷的场景当真是有天壤之别当下,便问道:“这什么地方啊?怎么没寻欢的人啊?”

周琅青笑道:“现在时辰还早,前街的勾栏和青院虽是不讲时辰的,方才你也都瞧见了,大白天的就门庭若市,但是到底还是晚上热闹些。可这红院是只有晚上才开门迎客的,你只说了要喝酒,正好这儿就是个清雅的喝酒的去处,女人烦了闷了也会来的地方,也不会有你不喜欢的男人来打扰你!”

凤悠然心里明白周琅青还是怕担责任,就钻了她话里的空子,不把她带去青院,直接带到了红院这里来了,不过她方才也看了,青院里头也闹哄哄的,要是她在里头遇见哪个大臣那算是不好交代了,谁碰上谁都尴尬,所以周琅青带她来了红院这里她也觉得安排的不错。

这楼阁上的牌匾字也写的很清楚,苍劲有力不像是是出自男子之手,楼阁淡雅清新,确实是个喝酒的好去处。

“得意楼?这名字倒是有意思!倒是不像风尘里的居所!”凤悠然往前走了几步,一眼瞧见门首上挂着的牌子,“咦?绿牌?琅青啊,这得意楼的公子还是出淤泥而不染呀!”

周琅青抿嘴笑笑,上前来与凤悠然并肩瞧着那牌子:“得意楼的玉公子确实是出淤泥而不染,只不过怎样,还是这红院的公子罢了!只是玉公子风采万千,不少人都曾一掷千金来瞧他的模样,如今也算是这一带的红人了!”

“玉公子?”凤悠然微微眯眼,随即笑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在这得意楼里喝酒吧!别人都是为了美男而来,我们便只管喝酒好了!”

“好!”周琅青也未见过那玉公子的模样,方才那些都是听人说的,如今凤悠然既说要进去,她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就跟着凤悠然进去好了。

有小侍给二人上酒上菜,凤悠然午膳都没吃,如今见了酒菜就觉得饿了,喝了一口酒,清冽透骨,酒意涌来,一看屋中字画,那布置根本瞧不出是风尘中人的手笔,到处都透着清雅出尘。

凤悠然喝了一口酒,便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诗,脱口吟了出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鲜衣怒马仗剑天涯,也不知这世间几人能够做到!琅青啊,你说当初这楼取名字的时候为何要唤作得意楼呢?若是春风不得意,岂不是瞧见这楼都觉得憋屈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春风得意

周琅青闻言一笑:“我只听说这得意楼有酒名得意,不过来这里的人得意失意的人皆有,但是都对那得意酒赞不绝口,不过你说的这两句诗倒是不曾听过,是你自己想的?”

凤悠然知道喝的便是这得意酒,不过她尝的出来,就是竹叶青的味道,又听周琅青那样说,便冷哼道:“才不是我自己想的,我也忘记是谁写的,反正想起来了就念了出来,听着还挺顺耳的!不过你方才说这酒名为得意,还被人赞不绝口?哼,要我说啊,这就是竹叶青嘛,只不过是换了个风雅的名字,这玉公子又声名在外,那些人自然是为了捧他才这样说的,有什么了不起!”

凤悠然生平最见不得做作矫情之人,所以听了周琅青的话,又听这竹叶青酒非要叫什么得意酒,就对那么素未谋面的玉公子有些成见,说不定这人就是故作风雅来博得众人欢心,不过瞧着这楼里的摆设和字画,也不应该是那种矫情做作的人啊。

剑剑四四九人人。周琅青心知凤悠然自视甚高,玉公子这样流落风尘的男子她是看不上眼的,便笑道:“你说的倒也不错!不过那玉公子身处其中,肯花这样的心思自是他的好处,你也没必要这样说他,咱们今日难得到此喝酒,不如就让这楼中唱曲的小侍来唱一唱助兴,你听了也好解了心中烦闷,你觉得如何?”

周琅青知道凤悠然心情不好,可玉公子并不没有惹她,况且现在又是在人家玉公子的地方喝酒,也犯不着去拿他来迁怒发泄,她便岔开话题,要请这楼里会唱曲的小侍来,也总比两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越喝越闷的要好。

凤悠然一听,便笑道:“好啊,朕——呃,我觉得很好啊!”差点一高兴喝多了酒就说漏了嘴,幸而她很快将那个字咽了回去。却不想那个字早已被人听在了耳里。

凤悠然等了半刻,就见有人挑起水晶帘,进来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进来就给两个人行礼:“两位贵客好,我家公子方才无意说听到了这位贵客的那句诗,觉得贵客是个知音人,所以愿意亲为贵客唱一曲《盼相逢》。”

凤悠然一愣,悄声在周琅青耳边道:“琅青,你不是说这个玉公子白天一般不出来么?怎么他还听到了咱们说话,还要亲自给咱们唱曲儿呢?唱什么盼相逢,你我可都不是他的良人哪!”

周琅青也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再说,看看再说。”

雅间有一道屏风隔断了,那少年说完之后,便把中间那道屏风撤了,凤悠然心里一咯噔,这别人一掷千金都不能见上一面的人,她不过就说了几句话就可以听他唱曲,这待遇也太好了些吧!而且还唱什么盼相逢!凤悠然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很强烈,总觉得自己不该进这个得意楼的。

她刚要跟周琅青说这奇怪的感觉,却听见有玉佩轻响的声音,抬眸一看,却见有人一袭白衣踏歌而来,这玉公子竟不要人伴奏,手里不过只是拿着一串铃铛轻摇,就那样清歌而来,不施粉黛,眉不点而黑,唇不画而红,眼波流转清澈温洌,声音也清脆好听。

凤悠然见过无数美男,竟也被这玉公子的出场给惊艳到了,这玉公子温润时像一块美玉,魅惑时竟也勾魂,怪不得有那么许多人都为他着迷。这盼相逢一曲原本凄凉哀怨,他唱起来竟听得人心头又酸又甜的,哀怨之感尽去。

一曲罢了,玉公子勾唇行礼:“美酒清歌酬知己,让贵客见笑了。”

凤悠然微微眯眼,这玉公子打破规矩这样突兀的出现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她本不想多心,无奈历来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只要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她总要多疑多思一番,这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了。

周琅青见凤悠然抿嘴不说话,她也不能眼看着冷场,人家玉公子还拘着礼呢!于是便笑道:“玉公子请起,请坐。”

凤悠然见那玉公子一直盯着她看,眸色幽深,里头似乎含着千言万语又透着情意深深,而且这玉公子的眉眼还与一个人很是相似,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她也觉得玉公子看的神色很是奇怪,也不像周琅青对他那么客气,直接就问道:“你这儿的待客之道便是躲在后头偷听人家说话吗?我还以为玉公子是怎么个出尘的人,原来也会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

凤悠然这话无礼至极,但那玉公子竟一点也不生气,仍是笑意吟吟的:“我正巧经过前厅,听洛儿说有贵客登门,又听洛儿说了两位在门口说的那几句话,便前来想跟两位贵客说说话,谁知正听见那两句诗,一时就站住了,之后便出来给贵客唱曲。”

凤悠然微微撇嘴,腹诽道,反正他都已经听到了,他如今想怎么圆都可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鲜衣怒马仗剑天涯,想来,两位定也是春风得意人了,不然怎会如此解读得意楼呢?只不过这位姑娘说得对,这得意酒本就是竹叶青,何必还要弄个这么附会风雅的名字,当真是太过矫情了,只是这得意酒并非是我取的,只不过是来的人多了,都不愿叫它竹叶青,一来二去的,就唤了得意酒了。”

玉公子这一番解释,明显就是说给凤悠然听的,可凤悠然就瞧着这个玉公子不对劲,根本不想与他说话,谁知周琅青见玉公子这样说,便看着凤悠然笑道:“人家方才美酒清歌酬知己了,你也该喝一杯相合才对!”

第三百二十九章 今生无缘

凤悠然无法,只得喝了一杯,但是她今日也不知怎的,就是有心跟这玉公子过意不去,抿嘴笑道:“只可惜玉公子看走眼了,今日我不是春风得意人,今日我是落魄失意人,不然也不会来这儿借酒消愁了!不过你方才唱了清歌,我如今也想唱唱,我这曲子叫《得意笑》,正嵌了你的楼名!”

凤悠然几乎喝了一小坛竹叶青,那酒性虽不烈,但是后劲很大,她又是存心一醉,也不用再顾忌什么君王的身份,就像个普通的寻欢女子那样嚷嚷起来。

玉公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她一笑:“好,你唱什么都好!”那笑容就像在看情人一般的缠绵,周琅青并没有喝很多酒,她在一旁瞧着,忽而也对这个玉公子产生了怀疑,不是说这人孤高清傲,不易接近么?怎么今儿对皇上这般热情起来了?难不成她们的身份走漏了,不能啊!周琅青就一直在这边儿想问题,回过神来那边已经唱上了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

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

名和利啊什么东

生不带来死不带

世事难料人间的悲

今生无缘来生再

爱与恨哪什么玩意

船到桥头自然行

饮酒作乐是時候

那千金虽好快乐难找

我潇洒走过条条大道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笑看红尘人不老

把酒当个纯镜照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求得一生乐逍遥”

也不知为何,凤悠然喝了酒又想着这得意楼,想着这一两年间她经历的那些事,这首老歌就浮现在脑海里,张口就唱了出来,越唱越是高兴,心中豪情激荡,那玉公子听熟了旋律也用铃铛给她伴奏,点点轻响中,凤悠然就吼完了整首歌。

周琅青还是第一次听见凤悠然唱歌,还是这样豪情激荡的歌,她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见玉公子怔怔的望着凤悠然似是回不过神来,而凤悠然笑的那样子若是看在男子眼中实在勾人,周琅青怕出事,忙笑道:“这歌唱的真好,真该为这歌喝一杯!把酒言欢,如今就该不醉不归!”

周琅青忙给三人都倒了酒,凤悠然唱完了心里就高兴了,拿起周琅青递给她的酒一饮而尽。

递给玉公子他却没有接,眼中隐有水色,怔怔的瞧着凤悠然:“今生无缘来生再聚?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却告诉我这个,你你当真不认识我了么?”

周琅青一愣,站在那儿端着酒盅回头望向凤悠然,心想坏了,这莫不是皇上从前的相好吧?可是皇上从前只宠那已经不在了的苏贵君一人的,虽说后来转了性子,但是也只和相爱的人在一块儿,从来也不知道有玉公子这一号人呀!可是瞧着这玉公子的模样神情,还有说的那些话,这分明就是旧相识啊!

凤悠然被他那话吓得酒醒了一半,连忙摆手道:“公子啊,我只是唱个歌而已,你不用这样说话吓唬我吧?弄得我好像是个负心人一样!”凤悠然说到这里心念一转,忽而笑起来,“嘿嘿,我知道了!是不是每个唱歌唱的好的女子,公子都觉得似曾相识,都用这说辞跟说别人套磁呢!公子对我用不着这样,我不过是偶来一逛,可学不来你们这儿的逢场作戏呀!”

玉公子听了凤悠然那些话,半晌不语,走到周琅青身边将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幽幽的看着凤悠然:“你果真不记得我了这块玉佩还是你当年亲手给我的,说是定情信物,如今信物犹在,你却不记得我了,你不是负心是什么?”

玉公子手里拿着的那串铃铛上果然挂着一个小巧的玉佩,很剔透的玉质,周琅青接过来一看,当下抿嘴对着凤悠然道:“上面有个‘凤’字。”

周琅青话音刚落,那玉公子才幽幽接口道:“若不是我方才听见你无意说了个朕字,也不敢出来认你,况且你的模样并没有改变,别人都说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物非人是,你却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凤悠然完全不知道怎么自己就变成了负心人了,但当她看了那玉佩之后,却一眼断定那确是皇家之物,她心里疑惑,便细细端详这玉公子,越看越是觉得眼熟,微微皱眉问周琅青:“琅青啊,他叫什么名字?”

周琅青其实也不知道,这柳巷之中只有名号,从不问真名,所以人人都知道玉公子,却不知这玉公子的真名是什么,她刚摇了摇头,那玉公子便道:“我叫容玉。当初苏贵君刚过世一年,三皇女来京城述职,临别饯行時,她引你来我这里,当初这里还不叫得意楼只是一处青院,我也不过是青院里一个小厮,你说我眉眼像你喜欢的人,你说你会回来的,没想到我等了三年,却等来了你的一句不记得”

“你当初留了钱,要我买下这里,字也是你写的,话也是你说的。可这件事只有三皇女知道,如今她谋反获罪了,我的事就再无人知晓,本想着你总有一天会记得,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三年,你说你不是负心人是什么?”

“容玉?三年前?”凤悠然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就觉得自己像在听故事似的,她细细瞧着容玉眉眼,方才他一出现她就觉得越看越眼熟,听他提起苏寒烟,这才恍悟,原来这容玉的眉眼与苏寒烟差不多,怪不得她觉得眼熟,不过自从她接管了从前那个凤悠然的记忆之后,一来因为事儿多,二来因为从前那些事情她也懒得去回忆,如今细细回忆起来,她才记起容玉这号人来。

当初那苏寒烟去了,凤悠然不喜欢冷亦寒,也不去看桑千颜,恰好凤凌妍来京城述职,当時俩人关系不错,凤凌妍为了让凤悠然心情好些,就带着她来了柳巷,就瞧见了这容玉,容玉与苏寒烟眉眼相似,凤悠然当初就在这青院里留宿一夜,说定了一定要接容玉回宫去,叫他好好儿在这儿等着,谁知一回去就病了,之后真正的凤悠然便来了。

于是,容玉就被遗忘了。

第三百三十章 痛斥负心人

凤悠然在回忆把那些往事都搜寻出来想清楚了,心里不禁暗恨当初那个凤悠然,居然还留下这等风流债来,这下好了,她拍拍屁股走了,剩下这债难不成要她来还么?可是,瞧着容玉那意思,就是把她认定了,他又不知道凤悠然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所以才故意唱盼相逢来提醒她,容玉心里想的什么凤悠然是一清二楚的,可是,当初和容玉在一块儿的不是她呀!驲(⊙o⊙)圈

可是这些事凤悠然也没法儿跟容玉解释,也是解释不清楚的,瞧着周琅青那眼神,明显心里有想法,她都把她当成是个负心人了,这下凤悠然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啊!

“我说的这些,你都忘记了么?可你为何解说这得意楼和当初说的一样,当初你说人少年得意必得鲜衣怒马仗剑天涯,把酒言欢是真荣华富贵是假,所以当即就说这楼就叫得意楼,我一字不改记的那么清楚,你明明全都记得,为什么要说忘记了?我知你新近册封了一个贵君,我从不奢望你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只是想知道你当初对我是不是逢场作戏,那些话,是不是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