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她满脸惊色。“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忘了姐夫?”

“不忘了,那还能如何?”

“那——那也不用选那个乌龟将军啊!”她开始抓狂。“他跟姐夫完全就不能比嘛!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么?”

“我觉得他挺好啊!虽然不大说话,做事却很可靠,还会武,总比那些绣花枕头强。”

她的神情很纠结。“反正——反正就是不好,我不要他做我姐夫!”

我嗤笑道:“那你要他做你的什么?”

“我——”她语塞,忽然又悟了。“二姐,你是在算计我?”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她气鼓鼓地扭头坐下,咬牙切齿道:“胳膊肘往外拐,坏二姐。”

“二姐是为了你好。”我叹了口气。“沈将军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你不要,自然会有别人抢着要,若被人抢走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小妹没有说话,低着头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要赶上西凉皇长子的满月礼,我们赶路赶得挺急。而自从那日我跟小妹聊过之后,她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跟沈将军作对,反而挺沉默。不仅我察觉到了这一点,连沈将军大概都有些察觉,总被我发现他装作不经意地往小妹的方向瞄。

看来有门儿,不是小妹一厢情愿,沈将军一定也对她上了心,否则以沈将军那种遇事不惊的淡定脾气,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姑娘对他的态度是不是有变化?只是他们两个,一个别扭一个冷面,我几乎可以预见前路漫漫。

大半个月后,一行人正式进入西凉的都城平耀。西凉皇帝颜或亲自出宫来迎,华衣金冠意气风发。墨曲跟随在他左右,黑面多须,如同一尊守护神。

“昭华大公主驾临,寡人不胜荣幸。”他施施然上前,金黄色的衣摆梭梭,明俊逼人。“不知公主是否愿赐寡人一个恩惠,让寡人领公主进宫?”

“当然。”我给了他一个无比合仪的微笑。

他行至我身旁,转身伸出右臂,我轻轻搭住。号角声起,他举步往前,我扬首跟随,我们两人均面带微笑,场景想必十分和谐。

他目无斜视,轻声道:“许久未见,十三你比从前更加动人了。”

“不及陛下。”我笑眯眯地朝西凉国民颔首示意。“陛下看上去神清气爽,初为人父,果然是人生一大喜事。”

“十三这句话可算由衷?”他的神情不变,语调却轻佻了些。

“陛下请注意言辞,今时不同往日,若落人诟病十分不妥。”

他从喉咙里轻笑了一声。“噢,对了。十三现在是昭华公主,身为公主,当然已跟从前大不相同。安大人苦心筹谋那么久最终还是落了空,实在可惜。”

“昭华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我已做了南瑞的公主,从前的种种真相都已经了然于心,想必他也很清楚。既然如此,他捅破这层窗户纸又是为了什么?

“不明白?”他瞥了我一眼。“我还当昭华公主来西凉是因为思念夫君,如今看来倒不是这样了?也对,安大人早就不算是昭华公主的夫君了罢?”

“这与陛下无关。”颜或说话步步紧逼,我虽然正是为了安锦而来,却也不愿就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这般言语紧迫,也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我尚在疑惑,忽然觉得一阵心慌意乱,有如芒刺在背。我不能回头,也知道后面只跟着墨曲,雀儿,小妹和沈将军以及西凉的几名重臣,这种感觉实在来得莫名其妙。

“看来昭华公主对寡人仍有怨恨。”他收敛了笑容,略带惆怅地望着宫门的方向。他的皇后正站在宫门口,带着女眷微笑着对我们遥遥相望。我看不清七公主有没有来,但想必这种时候,她也绝对不想跟我碰上。

“人生不能总如人意,有时既然做出了选择,便只能往前,不能后退。”他微眯了眼,惆怅又转做温柔。“昭华公主要怪寡人也是理所当然。但若公主有任何需要寡人帮助的地方,尽可言明,寡人定当竭尽所能。”

“既然如此,昭华先在此谢过陛下了。”我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个人情。

颜或的皇后,也就是为他诞下皇长子的那一位。这位皇后是西凉世家的女儿,虽然算不得多美艳,却十分娴雅温婉,进退合度。而七公主果然如我所料,没有出现在迎接人员中。

皇宫洗尘宴后,我们被安排在西凉专用于款待外宾的客驿内,与杞国来使毗邻而居。虽然我尽量避免,却还是避无可避地跟夏之渊面对面撞上了。

我原以为他再见到我,就算表面上不会做什么,心里也一定恨不得将我嚼碎了吃掉,哪知道他却表现得挺淡然从容,昭然有礼,甚至颇诚恳地邀请我一同饮茶。如此看来要么是我高估了两次被逃婚对他的影响,要么是他的城府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虽然夏之渊在我心中早已成了只蛇蝎美人,但不能否认,单从外在条件来看,他的确非常吸引人,引得西凉那几位尚未出阁的长公主纷纷来客驿做客,丝毫也不避讳。然而夏之渊表现得不温不火,似乎并没有对谁特别留意,于是受了挫的长公主们又把目光转向了沈将军。

沈将军虽然向来淡定,却依然被这等场面给逼得躲到房里不出来。小妹挺不屑,认为这些公主们丝毫也没有公主样,连乌龟将军也看得上,可见是有多嫁不出去。

我但笑不语。我有预感,这回来西凉,绝不会无功而返。

五十九章 三个男人

“公主请。”

夏之渊邀约几次,我终于推辞不过,答应跟他一同饮茶。客驿里长着几颗桂花树,时逢深秋,桂香绵延。他命人在树下设了张玉石案,准备了香茗小点,屏退左右和我相对而坐。他难得没有着锦衣玉带,只穿了身款式简单的白色棉袍,倒很能给人一种仙人入世般高洁出尘的错觉。

我知道他不会选择在这里对我不利,这么做一定是有话想对我说。哪知茶添了几回,他也只是聊些题外话,劝我用些点心,十分悠然自得。

敌不动,我自岿然不动。我也堆着标准微笑应付他。

风过叶动,落下不少桂花粒。他望着茶杯,忽然沉默了片刻。

“殿下,可是有何不妥?”我见他怔怔地盯着茶杯看,试探地问。

他怅然道:“又是深秋时节。夫人可还记得去年秋天时的白鹤原?”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东宫让我替他的宠姬飞舞作画,跟我说了一大通没头没脑的话,后来我还遇上了七公主,跟她打了一架,狼狈透顶。现在想来,那时东宫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所以故意与我接近,暗示安锦已经不能再把我藏下去了。只可惜我那时驽钝,虽然知道他别有用心,却也没往深了想。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我替他续上茶。

“之前以公主的家人要挟公主下嫁,本宫也并没抱侥幸心理,以为公主会宽宏大量原谅。”忧伤落在他天人一般的容貌上,令人为之心颤。

这就是身为美人的好处。哪怕我明知他不是善茬,也不能不被打动。

“但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拜过天地,做了夫妻。就算你逃了,怨恨我也好,这已成事实。”他深深地望着我。“在我心中,你已是我的夫人。至于从前的那些荒唐错事,我会尽力弥补。”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白绢,在我面前轻轻展开。

白绢上画着一位翩翩起舞的女子,其下落款“元宵十三公子”。因为曾浸过了水,墨汁晕染得到处都是,早已看不出女子最初的形象。

“这幅画,我一直留存至今。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你留下的东西。”他垂下眼,长睫葳蕤。“阿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这是夏之渊破天荒第一次没称自己为“本宫”,也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他。看了许久之后,我叹息地问道:“这样不累么?”

他疑惑地抬眼看我。

“你是这样,夏之淳是这样,颜或也是这样。”我苦笑一声。“为了自己的野心,勉强自己对不爱的人曲意逢迎,费力讨好,装作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演这么些打动人心的好戏。这样,不累么?

他神情微僵,半晌才勾了薄唇,笑得有些凄然。“有时人演戏演得太久,常常入戏太深,待发觉时已难以自拔。”

“你觉得时至今日,我还会再信你么?”我无奈,怎么我就长了一副好骗的模样么?同样的伎俩用了那么多次,还能管用么?

他起身,背对我踱了两步。“你信的,就只有安锦一个人?你又怎么知道他对你是全无企图一片真心?”

“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你很清楚?”他忽然转过身,凤目含愠。“那么,安家的秘密,他自己的身份,安锦可有一开始就向你坦白?你的身世,他数年前便已经得知,为何从不向你提及?你怎知他不是利用你的身份为自己留后路?”

我皱眉。“我跟安锦之间的事,不用你来猜疑。”

夏之渊摇头苦笑。“好,不提安锦。就算你再忘不了他也好,他毕竟已经不在这世上。难不成你要念他一辈子?今后你会做南瑞的储君,更有可能会成为女帝,早晚需要有位夫君。夺位这种事,向来暗藏风险杀机。我可以帮你,可以保护你。”

“你?”我朝他走近一步,盯着他的眼。“殿下似乎忘了昭华从前说过的话。”

他的笑意僵在唇角。

我紧盯着他的眼,又朝他走了一步,与他只有一臂之隔。“殿下如今,还不是大杞国的皇帝。过十年,二十年之后会怎么样,谁知道?”

他的面色微白。

我轻笑一声,颔首道:“天色不早,多谢殿下的款待,昭华先行告辞。”还未走出一步,他忽然急声道:“等等。”

手臂被猛力一拉,我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塞到他怀里,鼻梁一阵钝痛。“好,一言为定。”

呃?我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窝火道:“有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殿下这种行为实在是匪夷所思有损形象。”

他却像解了一桩心事,舒眉展颜轻笑,又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样。

“之前那个一言为定——”我正想问清他的意思,却闻得有人通报。

“禀告东宫殿下,昭华大公主,宫中有使者求见大公主。”

见我?我转身,只见墨曲站在不远处来禀报的侍卫身后,朝我行揖礼。“陛下邀请公主殿下进宫一叙。”

进宫的路上,墨曲一直走在我前侧,一语不发。他为人木讷不爱多言,倒也不奇怪,但我却总觉得他似乎很生气,生气到浑身上下都长了冰刺,撒发出森森的寒气。难不成我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而不自知?

我试探着跟他说话,他也只以点头或摇头回应,不多说一句话。我自讨没趣,只得悻悻地保持沉默。

颜或很会选地方,他的平耀皇宫建在地势高处,皇宫中有一座水榭楼台,建在皇宫南面,正好能俯瞰全城,风景绝佳。

“如何?”颜或与我并肩而立,墨曲侍立一旁。远处日薄西山,云蒸霞蔚,美不胜收。“我西凉美景,比起南瑞大杞也不差分毫罢?”

“陛下找我入宫,不会只是看风景那么简单罢。”

刚刚是东宫,这回又是他。要不是还惦记着要从他身上得到夏之淳和安锦的下落,我才没工夫陪这一狼一虎瞎耗。

“怎么,连坐在一起赏景也不愿意?”颜或面带遗憾。“如今的昭华公主,果然已经不是从前的十三了。寡人以为你有很多话要问。”

“昭华的确有不少疑问。”我坦然道:“陛下心智过人,自然知道昭华想问的是什么。”

“让寡人猜猜。”他扶额,似乎不经意地瞟了墨曲一眼。“听闻南瑞朝堂最近不太平,有一帮重臣正力谏泓帝,要让大公主交出南瑞信物乌金符。当年这枚乌金符落到了杞国三皇子夏之淳手里,被他带来了西凉,莫非昭华公主这回千里迢迢来到西凉,是为了这枚乌金符?”

我微笑,喝了一口酒。

应酬实在是件苦事,吃不饱不用说,还得喝一肚子水。我从下午到晚上还没有吃一点东西,其实已经饿得抓狂,偏偏还得装淡定。

想当年,安锦还在我身边的时候,从来也不会让我饿着肚子…扯远了。

颜或见我不语,反而挺愉悦的样子。“寡人还当公主是为了安大人而来,原来却是为了这枚乌金符。成大事者,有时必须绝情,公主果然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储君了。”

他曲解了我的意思,我也不急于争辩。颜或这个人太过狡猾,若让他知道我的心思,也许会想办法加以利用,我反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为今之计,只有忍耐。

“既然如此,能否请教陛下这枚乌金符的下落?”

他却挑眉,不缓不急地说:“这枚乌金符的下落,只有夏之淳才知道。”

“那么敢问陛下,是否知道夏之淳的所在?”

颜或略一沉吟,微笑颔首道:“寡人说过,但凡公主有所求,寡人定当竭尽所能。喝完这杯,寡人便让墨曲带你去见夏之淳。”

我心中很惊讶,完全没想到颜或竟然如此简单就答应了让我见夏之淳。以颜或的为人,碰上这么个提条件的大好机会不好好把握,反而双手奉上了筹码,怎么想也想不通。

莫非他还有别的设计?

我感激地朝他举杯:“多谢陛下成全。”

他正要喝,又似想到什么,放下了杯子。“对了,差点忘了这么一件事。不知这回跟随公主一同来到西凉的那位骠骑将军,目前可有婚配?”

沈将军?我微愣,随即答道:“尚无。”

“寡人的六皇妹清和长公主,年方十八,也算得上秀外慧中,同样尚未婚配。这两日她向我提及对贵国的沈将军印象甚佳。若昭华公主没有异议,何不促成这门亲事?”

若是别的人,我倒是乐见其成,毕竟南瑞与杞国闹僵,如今只能与西凉交好,若能有联姻自然有助于关系稳固。但沈将军…

“这件事昭华恐怕无法做主。”我委婉推拒。“沈将军虽未婚配,却未必没有婚约,或者另有心上人,不如待我问过沈将军之后再向陛下回复。”

颜或的神情却有些诡异,像是得意,又像是不信,又像有些痛惜。“公主不会是不舍得罢?听闻泓帝陛下有意将沈将军赐婚给公主,原来公主亦心有所愿?”

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再一次出现,我浑身不自在,背上冒出了冷汗。转头看看,只有墨曲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稳如铁塔。

实在诡异。

颜或见我不回应,挑眉道:“公主?”

我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好奇道:“陛下的耳目还伸得真够远,连昭华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陛下已经‘听闻’了?不知陛下是从何听来?”

颜或终于愣了愣,微露窘色,仰首饮尽了杯中酒。总算略胜他一筹,我心中大快。

第六十章我的选择

我怎么也没想到,夏之淳居然躲在颜或的后宫里。这不禁令我对他二人的关系有了某些不太光明的猜想。一个被送入敌国的质子,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此番爱很纠结,虐恋情深,从一场合作引发没完没了的纠缠…

我似乎想得太多了。至于夏之淳装作落崖身亡实际却躲在西凉后宫的原因,我不必多想,反正很快也会有答案。

严格来说,夏之淳所居住的地方是后宫里极偏僻冷清的偏殿,类似于冷宫的存在,平时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去那儿转转,的确很安全。

墨曲把我领进了偏殿,有一位宫女迎了出来,回报说公子正在收菜。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墨曲却很淡定地点了点头,径直把我领到了后院的园子里。

园中没有花木,只见一片翻垦过的肥沃土地,其间长着生机勃勃的青葱韭菜西红柿等等植物,不远处还有两个人影,一高一低。

时隔数年,再次见到夏之淳,我完全没想到他不是在吟诗作画或品茶看景,而是穿了一身灰色的布衣,卷着袖子半蹲在田里收割小白菜。我更没想到的是,他身边站着一位装扮简单无华的女子,正温柔含笑替他擦汗,居然还是个熟人——苏慧。

我闭上眼,定了定神才又睁开。墨曲正望向我,大概是对我的表现有些不解。

菜地,夏之淳,苏慧…这几个在我心里完全联系不到一起的人事物,如今突兀地放在了一个场景里,貌似还挺和谐。

东宫飘飘出尘,颜或一语双关,夏之淳下地种菜,苏慧贤淑朴实。西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让所有的人都变得那么不对劲…

“他——”我指了指夏之淳所在的方向,费力地思考要先提哪个问题比较好。“她——他们两个——这个人真是夏之淳?”

“千真万确。”墨曲点了点头。“公主请随我来。”

我疑惑地望了墨曲一眼。虽然与他相交不多,甚少交谈,但我记得他有一把浑厚低沉的嗓音,且语速较快,若不留心听他说话,常常会听不清晰。而这几回听他说话,却比从前吐词清楚了许多,音色似乎也改变了一些。

他丝毫也没理会我疑惑的眼神,只朝夏之淳走去,向他抱拳行礼,说明了来意。

夏之淳站起身,略带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将手中的小白菜放进苏慧随身携带的竹篮里,朝我颔首微笑道:“好久不见。”

果然是他。虽然身形拔高,五官也深刻了些,但这种总是不缓不急的语调和姿态与我印象中那位温润和善的三皇子完全一致。我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向他回报以微笑。他转向苏慧道:“慧儿,你先带公主去厅里坐坐,我去换件衣裳,稍后就来。”

苏慧给我倒上一杯茶,我只盯着她看,怪只怪这场景太过离奇。墨曲恪守职责地站在我身后,依然不多说一句话。

最后苏慧大概被我看得有些无奈,终于先开口道:“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上,真巧。”

“是没想到。”我回过神,手里握着暖茶,心中全是疑问。“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安锦。”

“我跟安大哥亲近,不过是出于陛下的授意。”苏慧笑了笑。“为了查探安大人的底细,也为了离间你们夫妻二人的感情。”

她说得很坦白,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再顾忌什么。只是我与苏慧居然会有这样开诚布公聊天的时候,真可谓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你跟三皇子…”

“我对三殿下很早便已相识倾心,为陛下做事,大半的原因都是为了他。”苏慧眉心微蹙,犹疑地望了我一眼。“安大哥的事,实在很遗憾。但我大哥他也同样过了世,那场刺杀并非西凉所为,希望公主你能明白。”

看来她也并不知道其中的真相,还以为安锦跟他大哥一样已经死在了半路上。

这件事,唐惟曾向我解释过。原本安锦是打算让唐门的人杀了苏荃,也好替我给南瑞五公主一个交代。哪知道苏熙会突然冲出来替他爹挡了一剑,就这么一命呜呼。

五公主去得不明不白,如今连故土亦回不得。我丝毫也不同情苏熙和苏荃,只是还惦记着那位温婉善良的苏少夫人。苏熙已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但苏少夫人何其无辜?

苏慧心平气和地说了些后来的事。苏少夫人经受丧夫之痛,又兼颠沛流离之苦,那腹中胎儿早产,差点让她去了半条命,到最后,这孩儿依然未足月便夭折了。若不是尚有一儿一女需要她养育教导,她怕是早已支撑不住,随苏熙而去了。苏家虽然回归了故土,但毕竟身份不够光明正大,不可能再被西凉朝廷所重用。颜或赐苏荃一份闲职,诸多财物,让他在平耀都城养老。至于苏慧,颜或应允她陪伴在夏之淳身边,做了他的侍妾。

这场变故,不过是颜或,杞皇和安锦的三方博弈,无论是苏家或是夏之淳,甚至还有我和我的家人都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而已。一有闪失,对于隐藏在幕后的执棋人来说不过只败了一个回合,而对于棋子本身而言,却是个万劫不复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