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弘在一旁冷笑:“姐姐日后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你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我现在倒是可以预测一二。”

马氏惊叫:“你们要干什么?”

江德茗道:“我们要干什么,你干嘛不说说你的女儿在做什么。”二话不说,抬脚,直接把江德玫就踹下了池塘,“再胡言乱语,就不是让你喂鱼这么简单了,下次我让你喂狗!”

马氏在池边大惊小怪,尖利的骂声差点把假山上晒太阳的乌龟都震得翻身。

穆承林再来江家,江大人就笑脸相迎了过去,隐晦的询问这圣旨的由来,得知似乎皇帝给穆承林的赏赐,就更为喜上眉梢了。

在江大人的眼中,这是皇帝记得他江大人的预兆,否则凭什么不指婚别人家的女儿,就选了他家的江德昭啊!这也是皇帝看重江家啊,皇帝肯定也记得江大人啊,说不定过段时间皇帝就要给江大人升官了啊,迟早他也会官拜一品,让周家那些眼高手低的家伙们对他俯首帖耳啊!

一想到这些,江大人就眉开眼笑了。

江德昭再见穆承林,只觉得他似乎走路都有点飘呼呼的,忍不住问:“就这么高兴?”

穆承林偷偷握着她的柔荑:“当然,我这是从皇子口中夺食,又有皇上指婚,这会子就没有人敢再乱嚼舌根了。”

江德昭取笑他:“原来你还真的怕自己克妻的名声。”

穆承林握着她的手使劲捏了捏:“我不是怕这些虚名,就担心你嫁给我会觉得委屈。”皇帝指婚,只这份荣耀就能够羡煞诸人了,没人会说江德昭贪慕权贵,江家卖女求荣。

江德昭难得的脸红,只觉得太阳突然炙热了些,自己手心手背都忍不住浮出一层热汗。眉头微蹙,睫毛轻颤,那一双半遮半掩的眸子在光影下透出些旖旎之色,越发动人。

穆承林鬼使神差的,在她眼角快速的印下一吻,即触即离。

江德昭只觉得脑中轰的一下,整个都糨糊了,咬着下唇,嗔了句:“你……”就没声了。

穆承林左看右看,只觉得方才那一瞬心口狂跳,差点要破体而出了。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江德昭挣了两下怎么也挣不开,只好伸手去推他。穆承林索性将她那只手也捏住了,将指尖放在自己的唇边,启唇,用牙尖轻轻的噬咬。

江德昭又气又羞,面红耳赤,挣又挣不脱,骂也骂不出声,一双眼水汪汪的去瞪他,瞪得穆承林头目昏昏,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江德昭睁大了眼,只看着对方的神色越来越清晰,呼出的气息直接吹拂在自己的脸颊上,要将肌肤都烫坏了。她隐隐有点明白,又实在是懵懂,此时此刻,那些冷静自持都被挤到了荒郊野外,遍寻不着了。

穆承林抬手,正想去搂住她的肩胛,院中突然窜入一个身影,江德弘快步走来:“姐,陪我去……”

“呀!”霹雳啪啦,一阵兵荒马乱,再之后就是江德弘的暴跳声:“穆承林,你在干什么?”

穆承林淡定的道:“要叫姐夫!”

35

35、夫君太给力 ...

就算是皇帝指婚,男女双方还是要有媒人去说媒的。

当时,不管是穆家还是江家,那媒人都是直接找的官媒,身份低,眼界也低,寻常百姓人家找官媒倒是无碍,换了官家那是怎么都不行的。

穆承林早就有了决断,所以,穆老夫人安坐在府里等着丫鬟们伺候的时候,穆家就已经落了一顶红泥软轿,里面坐了一位比穆老夫人还要尊贵的老太太。

说是老太太,其实看起来与穆老夫人相差不大,身份却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穆老夫人才刚过四十二,风韵犹存还存了那么一点点,年老色衰也衰了那么一点点。这位老夫人保养得当,慈眉善目,逢人就笑,一双手滑腻如白瓷,戴着红绿宝石戒指各一对,头上金冠,脖子上长命百岁金锁,足下金线绣的仙鹿滚边鞋,看起来金光灿灿,就如一尊女菩萨,格外的夺目。

穆老夫人见着来人,差点从榻上滚下来,面色苍白的立着,低声喊:“婆,婆婆。”

穆老太君张氏笑眯眯的说:“还是你这里日子过得舒坦。我屋里上上下下一群野猴儿让我老太婆操碎了心哟,浮生百日闲都偷不到。”

穆老夫人磕磕巴巴,半响才醒过神,亲手扶着老太君坐在榻上,端着一张老脸问:“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来喝喜酒的。怎么着,我孙子成亲,我这做祖母的不该来?”

“来,应该来。”穆老夫人好不容易自我催眠的忘记这茬老太君就亲自提起了。她可不敢违背这婆婆,一丝一毫都不敢违抗。

穆老太君是个奇女子。她老人家还未出阁的时候就是将门虎女,有一身好武艺。可惜那时候西衡还未改制,女子读书的少,能够在外抛头露面与男子一较长短的更加少。这老太君被其父当作儿子一般养大,偷偷的带去兵营,教她行兵布阵,与所有的兵士一起在泥水里面滚,在刀山上拼死拼活,还立过不大不小的功劳。她家只有一个嫡女,无兄长弟弟,其余的都是庶出,偏生庶出也都毫无建树,就她得了老将军的真传。

后来身份被戳穿,不得不回来。她那时已经二十来岁,是个老姑娘了,老将军舍不得她被外人欺负,想要入赘给女婿,怎么都不得愿,最后在兵部比武招亲,比来比去,被当时还只是个千夫长的穆家老太爷给得了便宜,娶进门做了个高门媳妇。

两口子都有一身武艺,性子亦都火爆。老太爷官儿渐渐爬高,威望甚重,逐渐说一不二,与老太君经常拌嘴争吵。初始还了了,哪知老太爷打北雍立了大功,皇帝要打压太君的外家,有人出了馊主意,给老太爷赐了几个美人儿,想要让穆家家宅不宁。

那时候穆家百年老族,就算都做官也都低调得很,偏生穆老太爷心大了,人野了,一层层往上面爬,天不怕地不怕,族长渐渐快要管束不住。

皇帝抬穆家,打压张家,谁知道再过几年,会不会又抬什么李家白家,转而打压穆家呢?

穆家的族长们都善于给自家留退路,就想着让穆老太爷多生几个儿子,也就默认了皇帝的赏赐。

老太君不愿啊,也不甘啊!

你穆老太爷仗着我张家上位,现在兔死狗烹了,哪有那么容易。

美人们都纳了进来,老太君什么也不做,直接把几位美人和老太爷塞在了一个院子里,没两个月,四个肚子有三个就怀了种。

老太君让太医们把了脉,不过半个时辰,带着嫡子嫡女,打包嫁妆直接回了娘家,并提出和离。然后还给穆老太爷出主意,这一旦和离了,她的儿子女儿就不继承穆老太爷的家业了,你那四个美人谁先生下儿子你就让谁继承你的衣钵吧。

这还了得,那美人都是皇帝给的,只是个物件,怎么比得上明媒正娶的将军女儿。这是穆家的想法,张家再如何被打压,那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别的世家同僚要是知道穆老太爷为了几个妾室把正妻给休了,那这官也做到头了。穆家可承担不起这个损失。

美人们心思却不同,正妻走了啊,余下的人都是母凭子贵,赶紧生,加把劲的生,一定要第一个生出儿子。

你怕生不出来,或者生出来的又不是儿子?

那容易,你怕生不出来,那你也别让其他美人生出来;你怕生出来是儿子,那直接让别人生出来是女儿,这不就行了?

内院里面的‘功成名就’那也是踏着尸骨而成的,四个美人,三个怀了,结果没一个生出来。美人也由原来的四个变成了两个,一个难产一尸两命,一个半夜腹绞痛,活生生疼死了。

穆老太爷震惊,马不停蹄的求张氏回去,直接被张氏举着长枪差点戳成马蜂窝,在床榻上躺了足足两个多月,死求活求的终于八抬大轿又把张氏给抬进了门。

另外两个美人一个吓破了胆,直接疯了;一个吃斋念佛,去庙里了。

那之后,穆老太爷一旦早上给老太君脸色看,晚上就成了蜂窝,倒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谈。那之后,穆家大房的儿子们选妾室都格外慎重,比娶正妻还要谨慎,有的甚至是留子去母。

穆承林的父亲穆彦法排行老三,也有妾,不过妾都不住在这里,在产下儿子后就另外遣去了别庄,留下两个儿子穆承学和穆承尹。

因为凶悍婆婆张氏的缘故,穆老夫人在后院是真正没有受一点冤枉气,嫡子先出生就罢了,妾室也只是用来添加子嗣的工具,用完就算。再加上公公惧内,婆婆在穆老太太心里,那是一等一的厉害,看到她老人家比看到穆老太爷还要惧怕。

穆老太君先是问了穆承学和穆承尹的去处,穆老夫人道:“还在读书,只有沐休才回来。”

“承芳呢?她年岁见长,也要提前替她相看夫家了。”

穆老夫人迟疑:“我还想再等等。”

老太君了然:“再等等也好。再过两年,承林也该升一升了,那时候再给弟弟妹妹说亲也更加容易些。”老太太立在榻边,不敢多说一句话。

老太君又道:“听说承林替皇上办了大差事,才得了御赐的姻亲,这是好事,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嫌弃江家不好?”

老太太的确嫌弃:“我原本想要让承林娶周太尉的女儿,这江家门不当户不对的……”

“娶贵女啊,”老太君叹气,“女家太富贵,真嫁进来了这府里哪里还有你说话的地儿。”

老太太狡辩道:“婆婆您当年不就挺好的嘛。太尉周家家教甚严,周德洳端庄大方,品貌无双,再有太尉做岳父,对承林日后也好。”

“好什么!”老太君反驳,“当年我婆婆身子骨弱,常年躺在床上,所以我嫁过来后直接当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周德洳我知道,是个好姑娘,通身气派没几户闺女比得上,可如今周家太富贵,盛极必衰,他们下一辈子孙里面必然不会有位极人臣之人。周太尉那两朝老臣,自家的人都要斟酌着办,哪里还会扶持外姓女婿,你别被繁花迷了眼。”

“可……”

“你看老爷!”老太君再一次抢白,“当年他都做到了二品大将军,说退就得退,兵权全部交出去,人还没老呢,心就老了,安身立命的呆在诺大的家里喝茶品酒。外家扶持再多有什么用,只要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爬得太高,皇帝迟早要换你下来,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一开始就稳稳当当的走。承林凭着自己的本事得皇上的青睐,这一点就很好,别去指望旁人帮手,越年轻爬得越高,在高处呆着的年月也就越短,拔苗助长到头来还不是害人害己。”

“江家是皇上许意的,这里面也有皇上对承林的警告。你如果还指望着周家女,那承林的官场也做不长久。”

事及儿子的大业,穆老太太终于闭嘴了。

老太君是个急性子,又问他们聘礼准备多少了?又要了穆承林的生辰八字,写在大红帖子上:“我会在盘阳城住半年,等承林的婚事妥当再回启梁城。明儿个,我亲自去江家纳采。”

老太太咋舌:“您,您做媒?”

“怎么着,”老太君笑得得意,“我这祖母就不能给孙儿牵红线做媒人了?!”

老太太咬牙切齿,后知后觉的猜测这一切都是穆承林那混儿子的手笔。穆家上下,能够请得动这老太君的,非自己儿子莫属啊!

“哎呀,总算是把你这老姑娘给嫁出去了,再不嫁的话,我们那一屋子姐妹的头发全都要愁白了。”周德洳刚刚进门,就大呼小叫,说出来的话也够气人的。

江德昭正坐在一堆绣品前面东看看西挑挑,一群绣娘围坐在旁边不停的细声细气讨论着绣品。

江德昭看得她来,被红灿灿的绣品衬托得绯色一片的脸颊也越发红艳了:“真让你一个人白了头,那都算我的本事了。”

周德洳拉着她的手绕着走了两圈:“气色正好,果然是逢大喜事,这会子穆大人不会也不敢反悔了吧!”

江德茗早就听弟弟说穆承林吃姐姐豆腐的事情,闻言嗔道:“他敢!我让人扒了他的皮。”

周德洳戳着她光洁的额头:“你个丫头,你姐姐嫁了,下个就轮到你了。”

江德茗打掉她的手:“应该是德洳姐姐你才对,你还不嫁,外祖母屋里的其他姐妹都不敢找婆家了。”说得一群姑娘家笑弯了腰。

周德洳看着满屋子鸳鸯绣品,转头问:“出嫁的绣品都有了?没有的话,我让府里的绣娘们也帮忙赶制一些。对了,嫁衣可做好了?快来给我看看。”

江德茗啊呀呀叫唤:“不知羞,你根本不是来找姐姐说事儿的吧,你是来看新嫁衣的,是不是德洳姐姐也急着要出嫁了!”

“伶牙俐嘴的。”周德洳去撕她的嘴,又拣起绣了凤凰于飞的红嫁衣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满意,“是你自己画的花样?”

江德昭点头:“绣品其实在六七年前就开始预备了,连凤冠都有。”不单凤冠,大部分出嫁要用的陪嫁品周氏早就预备好了,只是一些金器和绣品都需要新做,花样时新的太最好。

周德洳明白:“姑妈当年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嫁得好,她就安了一半的心。”

江德昭懂事早,那些年周氏病卧在床,没少教她一些管家的事情,并且提前为他们三姐弟预备了半生的物品,几乎是倾其所有。

“对了,我来是问你一件事。”

“什么?”

“成亲的时候,你准备让马氏坐上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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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夫君太给力 ...

马氏?

对于江德昭三姐弟而言,他们从未将马氏当作母亲,当然,在马氏心目中,他们三人也不是她的儿女。

可成亲,作为儿女,给父母磕头是很重要的一道程序。

不论内心对马氏如何看待,对外,马氏就是江夫人,是江德昭的继母,她有权坐在高堂上,接受江德昭夫妇的大礼。

一个妾,哪怕是良妾,她也没有资格接受江德昭的行礼。

因为,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江德昭瞬间的沉默和越来越冷凝的神色,无疑给了周德洳答案,她理解的拍了拍这位堂妹的肩膀:“这事,如果你不同意,不如让祖母替你拿主意。”

江德昭诧异:“外祖母?是她老人家特意让你来询问我的吗?”

“嗯。”周德洳点头,“祖母说马氏论身份和地位,无论如何也没法受你和穆大人的大礼,不如找位与你亲近,又有德望的长辈替你主持大礼为佳。”

江德昭笑道:“外祖母肯开口,那么人选她一定也有了。”

周德洳伏在她肩膀上莞尔:“那是当然的。”

江德昭摇着她:“快说,是谁?”

“与你亲近,才德兼备且声名在外的长辈,这样的人选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江德昭瞪大了眼,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可是大舅母?”

周德洳的母亲,当年与江德昭的母亲周氏是一同长大的姐妹,两人同年成亲,周夫人第一年就生下了长子,隔年再生次子,再过一年,又有了第三子,周家长房正妻之位坐得牢不可破,最后锦上添花生下了最得宠的周德洳。命苦的周氏却是成亲第六年才有了江德昭,两人夫君那也是天差地别。两位母亲少女时是好友,故而生下女儿后,周德洳也与江德昭最为亲近。

要说母亲辈分中对江德昭最好之人,也当数这位周夫人了。

周德洳忍不住抱着她摇晃了两下:“你也可以唤母亲呀,我是不会嫉妒的。”想了想,“哥哥们也不会有意见!”

江德昭心里感动,更多的是感激。她记忆中,母亲缠绵病榻之时,见得最多的人就是那位大舅母。甚至在周氏病逝,江德昭能够顺利的将周氏嫁妆全部拿到手,那也是周夫人在她身后支持。这么多年,但凡有大事,也都是周夫人在背后指挥周德洳替她出面办理妥当,周夫人等同于江家三姐弟的第二个母亲,周德洳更是情同亲姐妹。

“不过,”周德洳还是要提醒她,“你还是要想法子堵住你继母的嘴,别落了把柄让她在外到处叫嚷,坏了你的名声。”

江德昭自然是点头。

江夫人对皇帝指婚穆家表现得十分淡定,在宣读圣旨之时心里早就笑翻了天。

这个败家女终于要嫁给克妻男了,可喜可贺!

江夫人甚至暗自回忆穆承林前三位夫人从定亲到亡故的具体时日,以此来估算江德昭还有多少天可以活,面对一个‘将死之人’,江夫人表现得十分大度起来。

“只要江德昭在出嫁之前死了,她的嫁妆就都属于我家心肝德玫了。”江夫人暗中这般盘算。

周氏的嫁妆何其丰厚,当年就狠狠的震过马氏的眼,也让她垂涎了多年。

遥想周氏即将过世的那几年,马氏就挖空心思想要将周氏的嫁妆争抢在手。好不容易等到周氏剩下一口气,凭空又杀出来个周夫人,让马氏多年的等待功亏一篑,当初她都恨不得掐死对方。

想到这里马氏对江大人也相当的怨怼。原配过世,她手上的所有东西不应该交到她这个后来者手上吗?她们都是江夫人。就算不交到马氏手上,那也该还给江大人啊,江大人才是一家之主,周氏嫁鸡随鸡,她的嫁妆自然而然就应该是江大人的家产。周氏过世,江德昭他们还是小儿,嫁妆更是应该由江大人替他们管理嘛!

为此,马氏对江大人吹了两年的枕头风,好不容易江大人被说服了,却摆在了周家媳妇身上,马氏的不甘可想而知。

如今,她又等来了一个机会,这次,马氏可不会再让什么周家张家的来干涉江家事物了。

“我们江家就我一个女主人,我不替他们操持,还谁替他们操持啊!”

马氏假意捶着自己的老腰,对胡氏道:“这聘书、迎亲书虽然不用我们操心了,可礼书的单子我总要过目吧?我们江家又不是娶媳妇儿,送女家多少聘礼到时候全部都会由女方再抬回来。现在我们是嫁女儿,这礼单上的东西全部都是送出去的。唉,怪不得别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我看这泼出去的都是金山银山。”

胡氏提醒道:“小姑不是早就预备好礼单了吗?她都说她自个儿的嫁妆不需要从公中出。”

当然不用公中出,已故的周氏早就给他们三姐弟预备好了。周氏的嫁妆丰厚,这些年再经过江德昭的打理,周家在背后撑腰,赚的银子已经是年翻几番。具体数目是多少马氏不知道,可看着每年各地管事们给江德昭送去的年礼就可估算出来了,那比最初几年给周氏的礼单还要长了几分。

马氏哼哼道:“我是她的娘,就算她的嫁妆不从公中出,那单子也必须从我手上过。”周氏的东西中有不少是宫中御赐,能够私下扣下一些也好。

“还有啊,陪嫁的人我也要过目。到时候哪家随了礼,随了多少礼我也必须知道。江家嫁女,别人都是看着老爷的面子送重礼,还礼的可也是江家,这礼金我可得替老爷好好收着,别被那丫头给私吞了。”出嫁之后那部分礼单自然是穆家收着,可女儿出嫁之前,女方亲眷姐妹会额外给女儿家一份私礼,基本算做了填妆。这部分礼也要随时登记入册,等到别人家嫁女,也要还礼的。

胡氏呆滞,这婆婆是准备明目张胆的抢钱吗?连江德昭出嫁收的礼也要拿走,这这这……

胡氏一阵心惊,赶紧回想嫁过来之后,江德玉送礼所用的抛费是公中出的,还是他私下掏的腰包。这么一想,脸色就更加白了,急急忙忙出门回去找自家夫君算帐。

江德昭被赐婚,周太尉隔了半日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得不赞叹穆承林的用心良苦。

他老人家倒是不在意什么克妻之名,周老太太也打听过穆承林前三次姻亲夭折的缘故,说实话,那些又怎么怪得到穆承林的生辰八字身上呢?欲加之罪,都是众口铄金的结果。

偏生,世人也都怕这种因果。

待到晚上,周太尉就让人请了江大人过府。

“明天皇上就会公布殿试名单,德弘高中二甲进士。”

江大人刚刚坐定,人还没回过神,随口啊了两句:“进,进士?”等看到周太尉严肃的脸,这才反应过来,“德弘中了进士?我,我江家终于又多了一个进士。”

江大人欣喜若狂的绕着走了两圈,戳了戳手掌:“岳父大人,这消息可靠吗?”

周太尉更为不愉。他是谁?当朝太尉,居然被一个五品官员女婿问他的话可不可靠,这不是怀疑周太尉在朝中的名望,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吗?也怪不得这女婿多年来毫无建树,这般性子也就只有当初的幺女会被他迷惑,还以为他只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

周太尉也不可能为了安江大人的心去保证什么,只看着那江大人喜上眉梢,喃喃着:“要是玉儿也中了进士,那我江家就是一门三进士,算是千古佳话了。”

居然大晴天的发起了白日梦来,周太尉沉声喝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