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林立即道:“不是。”

江德昭怒道:“还不是,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穆承林叹口气,只好将她抱起来,放入热烫的浴汤里,替她揉捏腰肢,大腿内侧,等到她松懈下来,才探入体内仔细摩擦着,嘀咕着问:“有没有出血?”

江德昭懒得理他,穆承林感觉里面松快了些,这才把自己已经冰冷的身子划入浴桶之内,抱着她一点点的安抚。

等到两人出来,晚饭都上桌了。江德昭一直冷着脸,连穆承林都懒得搭理了。

穆承林小心翼翼的问:“要不,明天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江德昭冷哼:“哪位大夫可以看女子那处的?”

穆承林尴尬了一会儿:“我还是去宫里,请女医官来给你瞧瞧吧。”又凑过去道,“你年岁不大,那处的伤还是小心些处理的好。”

江德昭面红耳赤,佯怒道:“你还要不要吃饭,食不语的规矩都忘了。”

穆承林哈哈大笑:“是,夫人教训得是。”到底还是揭过了。

到了第二日,果然有宫里来的女医官来见,江德昭不好说是哪处被伤了,其实也没有伤得太严重,早上起来那丝丝的疼痛就淡了不少。可穆承林怎么要请医官来瞧瞧,说女子那处娇嫩得很,有什么疼痛的更是不能马虎。他坚持,江德昭虽然觉得他大题小做,可到底也是有一份赎罪的心思在里面,也就由着他了。

那医官倒是大方,直接道:“穆大人都与下官说了。夫人只管躺着,一切我来就好。”

江德昭不疑有他,却见那女医官先摸了她的脉象听了一会儿,眉头就锁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又听了半响的脉,眉头越锁越深。最后直接出去寻了等候的穆承林,说:“夫人已经有了身孕,大人你都不知晓么?”

穆承林大惊:“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医官道:“才一个多月。”又问江德昭,“这月的月事还没来吧?”

江德昭尴尬道:“我以为又推迟了。”

医官看了看才不过十六七岁的江德昭,再看看一脸老成的穆承林,指着对方就训道:“她一个女儿家,初嫁人妇什么都不懂还说得通,难道你这么大的男人也不知道这些个小事?”

穆承林啊了声,根本没听到对方的训话,赶紧扶了自家娘子坐在软塌上:“有没有不舒服?哪里还疼不疼?要不要吃东西?对了,快去告知爹娘!等等等等,还是再去请个老大夫确认下。”

女医官在一旁跳脚:“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我说有喜了那就是有喜了!皇后娘娘的喜事还是我第一个先发现的呢!”

穆承林哪里还听得进这些,手忙脚乱的去吩咐杂事,整个人还半抱着江德昭,一会儿喜一会儿忧。

江德昭也难得的慌乱,怎么就怀孕了?伯母也没有说过女子要如何才能怀孕,她隐约的知晓要与男子有了鱼水之欢才会这样,可再想到平日里两人的亲密,也不由得羞燥。而且,发现有喜的原因还是因为昨日那粗鲁的欢?好,才误打误撞的请来了医官,这里面的因果真是让她无颜见人。

不多时,果然又来了以为太医院的老太医,老人家诊脉的时辰还要长些,确定是有喜了,顺道还开了不少调理的方子,又嘱咐了不少忌讳,最后叮嘱江德昭:“少忧虑,少深思,凡事尽力而为,放开心怀才是。”

穆承林在一旁谢了又谢,这才让人去给穆老爷穆老夫人报喜,又让人送喜去江家和周家。

穆老夫人跑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那她也不好管家了,不如把府里的一切事物都交给承芳好了。”

江德昭自然答应,说:“我原本的意思也是想要承芳先学着管家,等到她出嫁我再接回来不迟。既然婆婆说了,那我就正好卸了胆子,让承芳多劳累劳累了。”

穆承芳还有点犹疑,江德昭劝说:“如果有什么大事决策不了的尽管来问。”

穆老夫人也说:“不懂的来问娘,娘给你出主意。出了错,娘也可以给你撑腰。”听得穆老爷直跺脚,说,“实在不明白的问你嫂嫂,她心里最明白!”

穆老夫人更加不高兴,又献出了第二条决策:“既然她怀孕了,承林身边也不能少了伺候的人,改明儿我送两个丫头来先伺候着,不满意娘再给你换。”

穆承林问:“什么丫头?”

穆老夫人得意的道:“当然是通房丫头!”她瞥了江德昭一眼,“娘早就给你挑好人了,只等着她怀孕再给你安在身边,看,娘多有先见之明。”

60

真是足够让人感恩戴德的‘先见之明’,江德昭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她双手小心翼翼的按在肚腹上,俨然一副淡然的模样,望向穆承林的眼中却清晰的传递着一切听凭夫君做主的讯息。

穆承林问自己的老母亲:“人在哪里?”

穆老夫人推出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道:“这么重要的人,为娘当然是随时带在身边调?教了。”

其中一名丫鬟身材高挑,眉目清丽,静静的面对众人的审视也毫无怯色,就这份气度隐然让众人高看了几分,名字也起的好,叫‘莲儿’,取出淤泥而不染的寓意。

另一名看着就小了岁许,婴儿肥的圆脸蛋,小巧的身材,躲在莲儿身侧,一双美目顾盼生姿灵巧生动,名为‘鱼儿’。

咋看之下真真是精挑细选之人,比之穆承芳都毫不逊色,只是少了几分华服美饰点缀,又多了份清雅,不似寻常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

穆承林在莲儿身上多流连了一会儿,最终点头:“既然是娘的好意,那就都留下吧。”

一时间,整个屋里的人有人欢喜有人忧,最为得意的不外乎老夫人。

回去后,穆老爷就忍不住数落她:“他们小两口好好的,你干嘛胡乱插两个人进去,搅得媳妇心里不舒坦!”

穆老夫人心情好,闻言嗤了穆老爷一眼,吊起眼珠子道:“是啊,你如今懂得心疼儿媳妇了。当年我怀孕之时,你屋子里不也收了人吗?怎么,你收人就收得,我给儿子安排人就不行了?儿媳妇是你穆家的媳妇,我就不是你穆家的媳妇了?”

穆老爷道:“我收人那也不是迫不得已!而且,那人也不是我娘安排的,是我对头算计,强塞到我身边的,这难道也怨我?”

穆老夫人冷哼:“我管你谁送的,反正你收了,还让她们给你生了儿子。”

穆老爷怒道:“难道你也要那什么莲花鸟儿的给我们儿子添丁?”

穆老夫人高扬着头:“那也不无不可。”

穆老爷刷得将茶盏砸在了她的脚边:“你真是老糊涂了!我穆家就算要添丁加口,可也要看那孩子是从谁的肚子里冒出来的。你胡乱找来两个人说要给儿子,要是她们的身份有问题,把儿子和我将来的孙子也算计进去了怎么办?”

穆老爷来气了,穆老夫人随即也飙高了声音:“哦,你的死对头塞给你的女人没问题,我给儿子千挑万选来的女人就有问题?在我看来,所有的人都没有问题,就只有你才是最大的问题!我给儿子安排人怎么了,他是我的儿子,自然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否则的话,别人还以为我穆家会怕了她江家一个女儿呢!儿媳妇怎么了,我也是从儿媳妇过来的,我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她现在就该过什么日子!别以为她是皇上赐婚的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告诉你们,她嫁到了我穆家就得服从我穆家人的安排,有意见,她去找皇上告状啊!”

“你,简直不可理喻!”

穆老夫人傲骄的哼了哼,反正这一场战争最后是她穆老夫人赢了,输家说什么她都当作耳边风。

另一头,江德昭冷静的看着两个女子依次见礼,正准备上茶,穆承林却拦住了。

他扶着江德昭靠在美人榻上,身后垫上了好几个软垫:“屋子里填两个人而已,不用敬茶了。”

莲儿愣了愣,目光落在穆承林扶在江德昭腰间的大手上,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很明显,这对夫妇还在新婚燕尔的缱眷之期,暂时容不得外人的介入。

鱼儿却像个没眼色的,傻乎乎的问:“我们不给姐姐敬茶的话,婆婆会不会怪罪。”

江德昭心口一滞,暗道婆婆还真的是费心费力的‘教导’了,连‘姐姐’和‘婆婆’这种称谓都没有放过,真正是用心至极。

穆承林揉开她眉间的皱纹,随意切平静的问:“你姓江?”

那鱼儿没想到穆承林会问她话,吓了一跳,更往莲儿身后躲了躲,胆怯的摇头:“不,不是。”

“那你姓周?”

鱼儿越发怯弱,眼角滚着泪珠,不明白自己的‘夫君’为何对自己这般冷淡,半响才带着哭腔继续摇头:“不,我没有姓,大家都叫我鱼儿。”

穆承林道:“既不是岳父江家的女儿,亦不姓周,平白无故的你跟少夫人攀什么亲戚?”

“我……”

“与府里的女主人姊妹相称,这是哪家哪府的规矩?”

鱼儿已经吓得噗通跪了下去,泪如雨下,磕头道:“我说错了,夫……请大少爷恕罪!”又转向江德昭,“少夫人,我错了,我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你大人大量,帮我求求大少爷饶了我这一回吧!”

江德昭都忍不住佩服老夫人了,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伶俐人呀,开口闭口那可句句都是挑拨啊。她江德昭明明什么都没说没做呢,就平白无故的被推到了风口上。如果她江德昭不求情,是不是明日里就传出她小肚鸡肠,在妾室进门的第一天就给了下马威?如果江德昭求情了,她们也就顺理成章的留下了,还可以在穆承林的跟前留下个‘楚楚可怜’的印象。

好心思,好口才,再有这随机应变的聪明劲头,她江德昭如果真是个心胸狭隘的,不当场气得动了胎气么?顺道还可以跟穆承林闹腾一番,这个家宅就真的不宁了。

看江德昭叹气,穆承林小声的问她:“是不是觉得太吵了?太医刚刚还说要你静养来着。”

江德昭偏头道:“我只是有些累了,让人都下去吧。”

那莲儿相当有眼色,当即福了福,自动退下了。鱼儿眼中还有泪,委委屈屈的看了看少夫人,又看了看少爷,见对方一副心思都在少夫人身上,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到底是小声啜泣着退了下去。

屋内终于恢复了宁静。

腊月并不够明亮的日光从门帘底部隔进来一道不够长的影子,显得屋里阴郁暗沉。燃了还不到一半的安神香也熏得人心口沉闷,江德昭莫名的觉得刚刚喝下去的药水也越发苦涩起来。

穆承林给她盖上毛毯,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觉得冰凉,放心后这才慢悠悠地道:“人我们先收着。拒绝了第一次,娘迟早还会再来第二次,不如把她们放在屋里,还可以做一下挡箭牌。”

江德昭轻声道:“我知晓你的打算,也没想过拒绝。”

穆承林吻了吻她的嘴角:“我的娘子太聪敏贤惠了,连我想要特意卖弄聪明才智一下都不行。”

江德昭并不见得多高兴,推开他的脑袋:“人聪明了不见得好,我倒是希望自己糊涂些。”

穆承林笑了笑:“别担心,这两人我会想法子安置,你好好养胎。”

穆承林说到做到,等哄了江德昭歇息之后,就与袁管事道:“少夫人的身子今非昔比,你可得好好让人时时刻刻盯着,别出了岔子。”

袁管事自然应好,穆承林又道:“老夫人送来的那两个丫鬟瞧着不是很能干的,你先教导一些她们这个院子里的规矩,再安排一些活,别有事没事让她们往少夫人跟前凑。”

老夫人方才那番话院子里里里外外的管事们可都听见了,可到了大少爷的口中就变成干活的粗使丫鬟了,可见那两人并不得大少爷的眼缘,至少现在她们还是丫鬟,不是妾室,安排的活儿只能远不能近,说明少夫人如今的宠爱依旧,或者说更甚以前。

袁管事心里有了谱,即刻给那两人安排了住处。府里的下人们是有统一院子的,女儿家一个院子,男人们一个院子。管事们两人一间单屋,一等丫鬟四人一间,二等丫鬟六人一间,三人丫鬟八人一间,粗使仆妇又是另外的房间。袁管事不会安排最差的屋子,也不会最好的,就把她们两人引到了二等丫鬟的住处。

鱼儿是哭着从屋子里出来的,明显连莲儿也不如,于是就分在了厨房。莲儿看那倨傲的样子,显然是与人不好相与的,索性安排去了花房。莲儿还有可能遇到去花房赏花的少夫人,鱼儿却是只能灰头土脸的闷在厨房见不到大少爷少夫人了。

第二日,老夫人就问穆承林:“那两人如何?”

穆承林眼都不眨的点头:“很好。”

老夫人笑眯眯的拍着儿子:“反正她也怀孕了,你再加把力,让我多抱几个孙子孙女。”

穆承林很坦然:“这是必须的。”转头就跑去问太医,“怀孕后是不是就不能行房了?多久可以行房?有什么注意事项?”

老太医没见过这么没脸皮的官员,被磨得火气直冒,说:“青年人,要懂得节制!”

穆承林丝毫不尴尬:“节制?太医,你怎么能够让一个被关了十年的猛虎,好不容易出笼后却有肉不吃?”

老太医咋呼:“那你也不能胡吃海喝啊!”

“我没有胡吃海喝。我这不是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敞开肚皮吃了吗?我很遵医嘱,也听老人言。”

老太医被磨得十二分的烦躁,还是一边磨药粉的女医官看不下去了,插话说:“三个月就成了,只是别太激烈伤了孩子。”

老太医指着医官:“女儿家家的,怎么不害臊?”

女医官相当的无语:“他都不害臊的来问了,我还有什么不好答的?”再说了,宫里这种事情还被问得少吗?

61

江德昭耐下心的养胎,好在管家的是穆承芳不是穆老夫人,亏待不了她,什么时令水果,什么乡野猛禽,只要她第一日馋,第二日那东西就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江德昭知道,这是穆承林特意提醒的结果。

穆承林的性情江德昭摸了个七八,最重要的一点,他相当的重大局,为了大局他可以刻意压抑自己所有的野心和欲?望。

他当官历来如此,对待穆家家事也是如此。所以,哪怕他真的不耐烦穆老夫人的没事找事,可他依然孝敬、尊敬她老人家,很少违背母亲的意愿,事关家族的大事除外。

穆承林将两个新进的丫鬟当作了小事,江德昭自然就不能把它看成大事。

争宠,总是谁活到最后谁就笑到最后。这是江德昭在书院之时,听已经退下来的老宫女说的。那老宫女伺候了三代皇后,三位皇后最后都成了太皇太后,她的话不会错。在皇宫如此,在官家的深宅内院自然也是如此,谁都抵不过岁月,不是么。

江德昭在江家的时候就不曾亏待过自己,原本以为到了穆家穆老夫人也会为难下,可穆承林早就有了安排。

阳奉阴违这种事情,在穆承林身上似乎玩得特别顺溜,在穆家只要不让穆老夫人亲眼看见了就成。至于穆老夫人院子里的人,没眼色的早就被穆承林处理了,有眼色的,到底是奉承穆老夫人好,还是提前奉承穆承林这位将来的穆家继承人好,谁都不用问是吧。何况,穆承林又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大事,小事眨眨眼就过去了,谁去打小报告呢,打过小报告的人都不在穆家了。

穆老太君听说孙儿媳妇有喜了,倒是回来又住了五六天,要过年了,她老人家也快要回本家了。离去之前,特意送了江德昭不少新鲜玩意儿,小儿的衣裳也都提前预备了五个大箱子,更别说沉甸甸的富贵长命锁、吞了碧玺珠子的手铃铛,最后还有一张百亩良田的地契,说是给三房长孙的见面礼。

周家的大伯母也代替周老太君来贺喜,送来的东西少,却格外贵重,大多是多年来宫中的赏赐之物,大人小孩的都有。

大伯母说:“老太君找了太庙的活菩萨给你卜了卦,说一举得男,让你放宽心。这一套齐天大圣摆宴花果山的文房四宝是圣上得封太子时的御用之物,后来你大伯出生,就赏赐给了你大伯。老太君说,此物甚有灵气,能保儿孙运势亨通,大富大贵,特意让我送来,给你做镇屋之宝。”

江德昭连忙道谢,笑说:“如果以后麟儿能有大伯那般的官运,那我也将它传给后辈子孙去。再把大伯母今日的吉祥话照本宣科的复叙一遍,让他们看见这齐天大圣就如看见了大伯、大伯母了一般。”

大伯母啐了她一口:“越发嘴利了。”端详了她一会儿,才悄声问,“穆大人对你可好?”

江德昭含笑:“好。”

大伯母松口气,拨开她额间的碎发露出明亮的眼睛:“那就好。只要有了嫡子,你在穆家就站稳了脚跟,日子就轻松多了。”

这话别有所指,江德昭听得明白,感激的抱住大伯母,埋在她温暖的怀里不停的点头。两人又说起德洳,大伯母道:“你外祖母早就有了人选,只是对方眼看着要外升,外祖母又舍不得了。”

周老太君挑的人自然是家世不差,对方性情沉稳可靠之人。对方外升的原因不外乎一个被贬,一个外迁升职,在地方上做出了政绩再调回来委以重任。可既然已经做到了可以外迁的成绩,那么年纪定然也大了。

在世家子弟中,虽说不至于十二三岁就娶亲,可大部分在办了成人礼不多久后也会成家。若是在骐山书院读过书的,更是十一二岁就随着翰林的大臣们一起编撰书籍,协助修改法典,提前学习朝廷的官方制度和律法。西衡的先贤认为,男子过早成亲容易沉迷女色或玩物丧志,导致心志不坚,鼓励学生们先立业再成家,后来,这位先贤成了骐山书院最有名望的山长。

江德昭垂下眼眸:“别说外祖母不舍得,就我一个外姓姐妹也很舍不得,巴不得家里的姐妹们一直都在这盘阳城里,想要见面的话,拐个弯儿就能够凑在一起打趣聊天就好。”

真的随着夫君远行,吃了亏受了苦能够找谁诉去?想来大伯母比任何人都要舍不得。

两人说了大把的闲话,穆承芳进来了。大伯母知道现在是穆家的女儿管家,随意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穆承芳笑意盈盈的坐在一旁问:“嫂嫂可还缺了什么,尽管跟我说。”

江德昭让人换茶换点心,笑道:“跟你我有什么好客气的,你也别尽担心我,你才管家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我听说你昨夜里在屋里伤心了一回,是不是有仆人又趁乱欺瞒你了?”

穆承芳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双眼空茫茫的望着她的肚腹,半响,才问:“是不是所有的媳妇有了身孕之后,婆婆都会给她的夫君安排新人?”

江德昭一愣,这才恍然想起当时穆老夫人送来新人之时,穆承芳也在屋里。不论穆老夫人暗中对待江德昭如何,在明面上,她们婆媳也只是言语上有些不合,穆承芳从未见过穆老夫人真正的‘手段’。只是这次穆老夫人太急着翻盘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宣布了新人的作用,这无疑传递给穆承芳一个错误的讯息——所有婆婆都掌握着决定媳妇得宠与否的最关键性钥匙!

“嫂嫂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嫁人后,若是也怀孕了,我的夫君就必须去别人的屋里?”

江德昭连忙劝道:“不是的。你看你哥哥,他不就没有去吗?”他岂止是没有去,连给那两人正儿八经的屋子也没安排。

“可是哥哥不止你一个妻子了!他有了两个通房丫头,那么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女人,他会妻妾满堂,会有接连不断的儿子女儿出生。嫂嫂你在他身边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他对将来侄儿的关注也会越来越少,要是他以后宠妾灭妻,宠庶灭嫡……”

“承芳!”江德昭猛力摇晃着她,在外人看来穆承芳明显是入了魔障了。

穆承芳脸上一片慌乱和无助,扑到江德昭的怀里:“嫂嫂,我可不可以不嫁人?”

江德昭很想劝导对方不要胡思猜想,可穆承芳昨日已经独自胡思乱想了一夜,各种可能都猜测了一遍,各种可能都在她的脑中演了一场,她和那根本还不存在的儿子的将来也在她的各种幻想里生生死死沉沉浮浮。她想尽了了法子要解决可能要面临的困境,最后发现只能在最根本的源头掐断一切可能,就是,不嫁!

穆承芳的命运又哪里能够江德昭做主呢?可很明显,现在跟穆承芳说这些根本就是火上浇油。江德昭只是缓缓的抚着她的长发,等待着穆承芳醒过神来,等着她冷静。

江德昭根本不知道生活在一个亲眷和睦家族里的穆承芳为何会有这般消极的想法。在曾经,她会因为别人一个猜测就试探江德昭;现在,就因为亲眼见了穆老夫人的为难而吓破了胆子,江德昭不知道该说她被穆家保护得太好,还是她本身对人性的理解太过于单纯。

“承芳,你要知道一种米养育百样人,不是每个人都奸诈,也不是每个男子会不顾身怀六甲的妻子而在外与别的女人寻欢作乐。”她压下穆承芳的反驳,继续道,“你看你哥哥,他昨日收了丫鬟,可昨夜是否就去与那两名女子圆房了?他并没有,他一直陪在了我的身边,一直到今早去上朝。”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再观察你哥哥一些时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听从了婆婆所说,将那两名女子收房。你也可以让人去打听打听,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官家府里的男子因为正妻怀孕就马不停蹄的迎了新人?如果打听不到,穆家其他几房的堂兄表哥们也都已经成亲了吧,他们对你堂嫂表嫂们如何你总见过吧?”

穆承芳撑起身子,细细的回忆了一下,道:“看起来都相敬如宾。”

江德昭笑道:“那就是了。你要知道,明媒正娶的正妻与妾室通房丫头们是有很大的不同。正妻只能和离或休离,妾却是可以随意买卖,敢对正妻不敬的妾室,正妻更是可以依照家规处置。”她顿了顿,“就如婆婆对你二哥三哥的母亲。没有婆婆的容许,你那两位哥哥连生母的面都见不着。”

穆承芳恍然大悟:“所以,如果以后我的夫君有了妾室,只要她犯了错,我就可以处置她?”

“前提是你与你的夫君必须门当户对。只有门户相当,你的夫家才不敢随意欺辱你,宠妾灭妻之事也不会发生。”

穆承芳犹豫:“那如果我嫁给了皇子……”

“这世上的男子有好有坏。好的,不论贫贱富贵,都会与你相互扶持荣辱与共;坏的,也会兔死狗烹过河拆桥。端看婆婆要给你选个怎么样的夫婿,挑个怎么样的夫家了。”好嘛,说了半天结果还是把人忽悠到穆老夫人那边去了。

62

果然,到了晚间就有人请了穆承林去,说穆承芳不知为何与穆老夫人吵了起来,哭闹到了现在两人连晚饭都没吃。

穆承林问:“老爷呢?”

管事道:“老爷回来后没多久又出去了,说是约了人谈事。”穆老爷也是怕麻烦的,肯定是回来后正巧撞见了穆家母女的战场硝烟,于是腿快的先跑了。

江德昭闷着笑,对自家夫君道:“你去看看吧,有什么事也要吃饱了肚子再说啊,饿坏了肠胃不利于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