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焕脸色变了变,“是,就算她要忠于她的国家,你是朕的女儿,你必须留在朕身边。”

“不,”莫之恨摇了摇头,“你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找到我,你想找到的是我娘,可是你想不到,你竟然会逼死了她。”

赵焕脸色煞白,紧紧握拳,却没有开口否认。他不能否认,他对莫之恨没有感情,他心心念念想见的,还是那个在二十年前离他而去的人。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她会用那么决绝的方式来保护女儿,来忠于夏国。他如今再来找回莫之恨,不过是他心里的那点歉意和不甘。

“你…”莫之恨吸吸鼻子,逼回眼泪。“你真的很自私,你已经坐拥天下,为什么连一条活路也不愿意留给她?你现在找到我也不是为了要我回宫当什么公主。我是什么身份?我是夏国死士的女儿,我有可能成为靖国的公主吗?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证明,我娘当初离开你是错的。”

赵焕低低道:“她本来就错了,她若留在朕身边,根本不会有今天…”

“是你太自私!”莫之恨遥遥指着他,“你怎么不想想,你会愿意放弃你皇子的身份,背叛你的国家跟我娘去夏国吗?你自己不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娘亲做到?”

赵焕对于她的指责默不作声,只是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莫之恨深吸口气,用衣袖把脸擦干净。“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也只会当从来没有见过你。我是一个从小没有爹爹的小孩儿,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现在就要回去了,你如果看不过去,你可以派人杀了我,就像你逼死我娘一样。”话说完,她愤然推门离开。她不能原谅这个人,这个自私地只爱自己的人。

赵焕身后的侍卫想要追出去,但却被赵焕拦住。他微微摇了摇头,缓缓闭上眼。莫之恨推开的门轻轻合上,屋子里重又回到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修改,主要是修改赵焕这个人物形象…OTZ

第二十七章(上)

只要信任就永远相伴——沈世珩吻了吻她的头发,“只要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就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回到园子里正值用晚膳的时辰,莫之恨意外地看见沈继谦竟然在在厅堂里坐着,除了脸色苍白些,看起来精神竟似不错。只是她看向那张摆满了菜的桌子,心里却更添一份惆怅。

几年之前,这张桌子上原本围坐了七个人,到现在却只剩下他们三人。沈老爷卧床不起,沈夫人神志不清,秦诗芫一尸两命,沈继晗至今失踪,而沈继皓则越来越沉默寡言,怎么都不愿意与众人共膳。这一切的一切,她全都看在眼里。

沈世珩看她回来,立刻招呼她过去坐。莫之恨笑了笑,收起之前的情绪入席。她与沈继谦对望一会儿,扯扯嘴角道:“你终于肯出来见人了吗?你想明白了?”

“对不住,要你们担心了。”沈继谦愧疚地递了低头,“是我太随性,总是按着自己的性子来。”

他若是真的明白了才好,莫之恨垂下眼,不知道能说什么。沈世珩道:“你明白了就好,大哥担心了好几天,吃不下也睡不好。继谦,你是我们沈家的长子,要学会担当。”

“二叔教训的是,我以后不会了。”他说着又看向莫之恨,“之恨,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今晚我想再请你帮一个忙。”

莫之恨看了看他,“什么忙?”

“今日是诗芫的头七,我为她准备了东西,可是我怕她不原谅我,不肯收。你可不可以陪我?”

“其实你不必担心,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莫之恨叹道:“其实她临走前不愿意见你,不是因为她恨你,而是她不想让你看见她那个样子。你放心吧,你要给她的东西,她一定会来取。”

“她如果不来呢?”沈继谦颓然摇了摇头,“我真的怕她和孩子都不能原谅我,我不是一个尽职的相公,更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

莫之恨也跟着叹了口气,对他气不打一处来但却又有一丝心软,末了只好应道:“好吧,在哪里,我今晚过去。”

“就在我们院子里,多谢。”

莫之恨摇摇头,低头吃饭。其实她并不相信所谓的鬼神,人都死了,再后悔再去想办法弥补也没有用了,除了能让自己良心好过一点,还能如何?就像…就像娘亲已经过世了,赵焕就算找到了她,又还能做出什么弥补。

用过膳,她回屋休息了会儿,照着约定的时间去了西院儿。沈继谦已经在院子里头准备好了一切,看见莫之恨来了也只是点了点头,就又忙着手里的事情。莫之恨站了会儿,扫见石桌上摆了一幅画卷,便走过去展开了看。

画上画的是秦诗芫,她倚在桃花树下,怀中抱着一个婴孩。看人物的神韵与姿态,作画的人也不是没有情的。

莫之恨看向正在忙忙碌碌的沈继谦,“这几日,你把自己关在屋里,是在忙这个吗?”

沈继谦停了手里的活儿,转身看了看她手中的画,泛起一丝苦笑。“是,我曾经答应过诗芫要替她画一幅像,可是却总也没有实现。如今她走了,我惟有用这种方式才能画给她,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莫之恨看着画,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你画得很传神,说明你心里是有她的,那为什么不珍惜你们的日子?沈继谦,为什么对待每一个人,你都要在她离开你以后,才知道后悔,才后悔来不及?”她情绪有些波动,但她心里明白,她不仅仅是因为沈继谦,也因为自己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

沈继谦沉默着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拂着画。“她对我…真的很好,是我混帐,是我辜负了她。”

“现在说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莫之恨蹙着眉,真的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你一样。你看起来对每个人都好,但到底谁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唐婉青梅竹马,所以你说你爱她;你和我…之后你又说要娶我;最后诗芫嫁了你,直到她走了你才又追悔莫及。可是沈继谦,你究竟真的爱过哪一个吗?”这是她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今日终于问出了口。

“我…”沈继谦怔了会儿,轻轻收起画卷。“不管你信不信,可是之恨,我可以对你起誓,当时我说要娶你,我是真心的。”

“真心等于爱吗?”莫之恨笑着摇了摇头,“你只是真心觉得亏欠了我,真心觉得我对你太好,所以要娶我。其实…其实你并没有爱过我吧?”

“你走了之后,我找了你很久,记挂了你很久。”

“那又如何?”莫之恨吸一口气,“你是找我了,你是记挂我了,可能你也难过了一阵子,但是这些能证明你爱我吗?你自己想想,你到底是因为良心不安,还是真的想要我永远陪着你?”

沈继谦茫然地望着她,说不出一个答案来。莫之恨扯了扯嘴角,“看来诗芫最后说的是对的,如果你心里有爱,你爱的也只有唐婉一个。”

“她…她最后说什么了?”

“她请我一定要想尽办法替唐婉赎身,因为她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唐婉。”莫之恨爽快地告诉了他,却又道:“可是我还是很怀疑,你真的爱唐婉吗?你究竟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沈家间接害了她,且你永远不可能再拥有她?你心里分得清吗?”

沈继谦脸色变了变,最终也没有回答,只是道:“你这次回来,变了很多。”

“我还是我,我没有变。”莫之恨笑了笑,“如果说变了,也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不会再钻牛角尖了。继谦,人都要慢慢长大的,如果永远把自己保护起来活在过去,那会很痛苦。我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希望你也能明白,至少现在还不算晚。”

沈继谦低下头,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之恨抬头看了看璀璨星空,觉得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已经全都说了,以后她也不欠他什么了。

一晚上几乎再无话,全都烧化完了,莫之恨疲惫地回东院儿去,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了沈世珩。她强打起精神,淡笑着望着他。

沈世珩迎上前,牵着她的手进屋。“忙完了吗?”

莫之恨点点头,忽然笑道:“怎么,担心我留在他那儿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世珩连连解释,“我只是看你这几日都有些魂不守舍,但你又什么都不说。我绝对不是担心你和他还有什么,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想着,如果你忽然愿意说了,身边还能有个人听你说。”

看他这么紧张这么在意,莫之恨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我说说罢了,你急什么。”

“我紧张你,担心你。”

脸一红,莫之恨捶了捶他的胸口。“就不能不说这些吗…好了,挺晚的,你回去休息吧。我今儿累了一天,想睡了。”

沈世珩撇撇嘴,有一丝委屈的样子。“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莫之恨点点他的脑袋,“你就是想听,还找借口。”

此时两人已经进屋,沈世珩随手合上门,从背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我只是想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都能陪在你身边。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能躲到我这里来。”

莫之恨覆上他的手,闭上了眼。“只是太繁杂,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很累,真的很累。”

沈世珩将手臂收得紧了些,“有我在,一切都有我在。”

静默了会儿,莫之恨微微侧头问他:“如果…如果我的身世不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如果我背负着什么血海深仇,如果我不是一个好人,如果我…”

“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变。”沈世珩打断她的话,柔声道:“你的身世不管有多复杂,我只知道你永远都是我认识的那个莫之恨,这就够了。什么好人坏人,有明晰的定义吗?只要心存善念,就足够了。”

莫之恨鼻子一酸,转过身来将头埋在他胸前。“可是心存善念是远远不够的,就算我没有改变什么,有些东西,它就会横亘在我们面前,那个时候怎么办?”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表达清楚了她的意思,她现在越想就越后怕,她不怕赵焕杀了她,却怕他改变她现在的生活。

沈世珩吻了吻她的头发,“只要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就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莫之恨抬头看他,“就算,我可能是阶下囚?”

沈世珩郑重地点头,“就算你是阶下囚。”

“好,我相信你。”莫之恨红了眼眶,她忽然发现。从前她总是会怀疑沈继谦的承诺,但是只要是七爷说的,她就愿意相信。“我把我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但是…但是你可以选择在听完以后对我敬而远之。”

“不会有发生这件事情的可能。”沈世珩笑了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犯了大罪,我也只会带你跑。”

莫之恨也不禁笑了,望着他良久方缓缓道:“我娘…是夏国的死士,而我爹,是当今皇上。”

沈世珩神色一滞,但很快爽朗地笑了。“那很好啊,看来我要成为皇帝老儿的女婿了,皇亲国戚,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考完大学最后一科了…无限感慨…

ORZ…我的修改又破坏了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第二十七章(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久不更我对不起大家…内牛…

9号10号考研,那是考得稀里哗啦,不提也罢…

10号一考完,速速赶往机场,却被通知航班临时取消,滞留机场酒店一天…

11号辗转到家,12、13休息了下…

然后发现…OMG,这周2万字的更新任务,我一个字还没写…

现在…周四…周五晚上12点前要完成任务…

所以…大家等着吧…我要人品大爆发了…

凌晨了,现在去睡觉,估计从明天晚上开始会不断更新…直到周五更完2万字的任务再恢复日更…好想死…

那只幕后老狐狸——我会嫁给七爷,从此夫妇二人合心合力。你既然已经自以为是地做了这么多,不妨再自以为是地想想我和七爷会怎么计谋着独占沈园。

莫之恨怔了怔,“为何如此淡然?你一点儿都不惊讶吗?”

沈世珩环着她,摩挲她的发稍。“怎么会一点儿都不惊讶,只是我早说过,无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既然如此,所有的答案都可以在我意料之中。”

得此良人,此生何盼?莫之恨听着他的心跳声,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的勇气,骤然道:“我们成亲吧。”

沈世珩身子一僵,浑身一颤,过了会儿方不确定地问:“你说…成亲?”

莫之恨离开他的怀抱,认真地凝视他。“嗯,我们成亲,好不好?”她怕夜长梦多,既然他已经说了不管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离她而去,她只想让一切赶紧成为定局。

沈世珩没有想过她会主动提及成亲的事,愣了一会儿忙点头应承。“好,我们成亲,我们立刻成亲。”他又何尝不怕夜长梦多,花了这么多年才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他亦不能再失去她。

“哐当”一声,门外不知是何物落地,莫之恨怔了怔,忙离开沈世珩的怀抱走去开门。掉在地上的是画轴,而立在门口脸色发白的不是沈继谦又是何人。

他看看莫之恨又看看沈世珩,许久才尴尬地笑了笑,从地上将画轴捡起。“我…我无心听你们说什么,我只是…只是来把这个给你。”

莫之恨木木地将画轴接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亦不知道方才她与七爷说的那么多话里头沈继谦究竟听去了多少。如果只是他们的感情,那么早晚都会让他知道的,她也不在乎了。如果是她的身世,她并不想告诉除七爷之外的人。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沈继谦终于后退几步,强笑道:“恭喜,恭喜你们要成亲了。”

“多谢。”沈世珩走到门口,不动声色地将莫之恨掩到了身后。“我知道园子里才刚办过白事,所以我们的婚期会稍作延后,你放心。”

沈继谦扯扯嘴角,“也…也不打紧,诗芫生前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何况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办婚事冲冲喜也是好的。”他吸口气,眼睛看向别处。“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你们…你们慢慢聊。”

莫之恨抓紧了画轴,看着他一步步离开,微微蹙眉却未做挽留。或许现在让他知道这一切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既然这样,那么早些知道也未尝不可。她不欠他什么了,从他娶了秦诗芫开始新的人生时,他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沈世珩立在门口,望了望她手里的画轴。“你…不打开来看看?”

莫之恨这才反应过来,方点点头,走到书桌旁将它缓缓展开。她心口紧了紧,未料到那画上的人竟会是自己。沈继谦画的是当年他们在亭子里重逢的景象,只是一旁的唐婉被淡化了,他专注描摹的是对视着的两个人。

他总是这样,在已经来不及回头的时候做一些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诗芫走了,他终于为她作画,如今她要嫁人了,他也终于记起了他们的过往。

“他画得很传神。”沈世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此时看着画卷,神情难测。

莫之恨怔忪片刻,卷起画轴搁到了一旁的画瓶中。“是否传神,如今已经无所谓了。倒是你方才的话提醒了我,诗芫刚刚离世,我们若此时成亲未免对死者不敬。”

沈世珩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儿,我们先慢慢准备着,成亲说起来容易办起来却也事务繁多。我好歹是沈园的七爷,也不能寒酸了去,之恨,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来。”

莫之恨笑笑,握住他的手。“能不能风光地出嫁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我们以后都可以在一起,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地拜堂我也就满足了。你答应我,不伦将来会发生什么,你都会陪在我身边,不会离开。”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求一个承诺,因为她知道只要他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沈世珩吻吻她的额头,“除非我死。”

一颗心就此安定,莫之恨主动环住他,靠在他的胸前。织造坊遇到的麻烦、她的身世、沈继谦的知情,纵使这一切都来得如此措手不及,她都有了面对的勇气。

而这头,秦政鸿果然一点儿都没有心慈手软,他不禁让织造坊难以继续建造下去,还对沈园的其他产业开始发难。先前因为一场冰雹,以致粮铺的存粮最多还能支撑到十月,眼下秦政鸿倒是好,竟然一次购空了他们的存粮。

虽然莫之恨之前早就说了不许一次卖给百姓太多,可是尚书大人要粮,铺子里那个伙计敢得罪?这不,账还没报到沈继谦这儿,粮食已经全卖给人了。

这回几个人是真没法子了,没有粮卖,粮铺只能关门大吉。沈继谦自然是不愿意,但他也无计可施,只能依了莫之恨和沈世珩的意思,暂时关了粮铺,待想到办法了再说。

这件事还未来得及头疼完,杂役司又很快跟着出了事儿,安司监也不知找了个什么理由,竟把一直帮着沈世珩处理这边事务的能叔给关了起来。原本没想到是秦政鸿的关系,沈世珩还托了不少关系想打探打探,到后来明白了是秦政鸿的意思,也就知道了凭他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让安司监放人。

说到底,果然还是钱斗不过权。

如此之下,莫之恨只好每日都盯紧了天福楼,沈园的产业接二连三地出事儿,如果连天福楼都出了事儿,那他们真是可以不要过日子了。底下这么多人靠沈园吃饭,他们不能倒,也不敢倒。

忙完了一天,莫之恨从外头回来,本想直接回房休息,远远地瞧见沈世尧住的院子,按耐了几次,仍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沈世尧还是那么躺在床上,看似苍白无力的样子。莫之恨替他泡了茶又给他端了点心过来,这才静静地坐在床沿上替他按摩久不活动的双腿。

沈世尧任由她做着这一切,许久才伸出干枯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累了就歇歇吧。”

莫之恨不停手,力道却愈加重了。沈世尧忍了会儿,仍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莫之恨这才一愣,停下手来。她扭头看向沈世尧,面无血色。“你满意了吗?沈园快撑不住了,你满意了吗?”

沈世尧看着她,干哑着嗓子道:“我比谁都不想看到沈园出事。”

“可这一切就是你造成的。”莫之恨微握双拳,“如果当初你没有联合顾家斗垮唐家,如果当初你没有要继谦娶诗芫,如果当初你不利用我,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不是我造成的,这是命。”沈世尧神色平淡,“如果我不联合顾家,当年沈园就已经早唐家一步倒了;如果我不让继谦娶诗芫,因为火烧王府祠堂的事情沈园也早完了。这一切都不是我愿意选择的,我更没有强迫你做过任何一件事情。进入沈园是你心甘情愿,当年你要走我也让你走了,但是现在也是你心甘情愿地跟着世珩回来了。”

“不,你当年可以选择联合唐家斗垮顾家,可是你放弃了这种选择。火烧祠堂时,我也绝对相信你有别的方法可以救沈园,沈园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我不信你没有门路。你总是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强迫我做什么,可是你却以各种手段在让我不得不受你控制。”

沈世尧静默了会儿,淡淡看向别处。“你不能嫁进沈园做我的媳妇儿,沈园要一直走下去,就必须要有其他的靠山。”

莫之恨以为自己听到这些会愤恨,可是她却忽然平静了,继而微微笑了。“你可以彻底放心了,我不会有机会做你的媳妇儿,因为很快我将会和七爷一样唤你一声大哥。”

沈世尧骤然回转过头来,目光冰冷地射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和七爷就快要成亲了。”莫之恨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看着他。“恐怕从此以后,你要寝食难安了,因为现在你不只要担心七爷一个,你还要担心我,担心我和他联合起来会不会把沈继谦赶出沈园。”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明白吗?”莫之恨冷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掷到床边,“我真没想到,你已经病成这样了,还能有如此大的本事。沈老爷不愧是沈老爷,我们一群人忙死忙活,原来沈园的生死还是牢牢捏在你的手上。”

沈世尧瞥向躺在床边的信,脸色微微发白。

“其实我很好奇你做这一切的用意,你到底为了什么?为了锻炼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莫之恨强压着怒火,要自己冷静些。若不是她今日无意间发现了这样一封信,她不知道他们这群人还会做沈世尧的木偶多久。

“你看过信了。”

“是,看过了。如果我没有看过,我今日不会来找你。”

“你可以怪我,但不必为此嫁给世珩。”

莫之恨好笑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是你吗?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吗?我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

沈世尧蓦然睁大了双眼,“你是真的要嫁他?”

“是,”莫之恨凑近他,扯着嘴角一笑。“我会嫁给七爷,从此夫妇二人合心合力。你既然已经自以为是地做了这么多,不妨再自以为是地想想我和七爷会怎么计谋着独占沈园。不过我若是你,我此时会罢手,会让沈园恢复如初。沈老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久不更我对不起大家…内牛…

9号10号考研,那是考得稀里哗啦,不提也罢…

10号一考完,速速赶往机场,却被通知航班临时取消,滞留机场酒店一天…

11号辗转到家,12、13休息了下…

然后发现…OMG,这周2万字的更新任务,我一个字还没写…

现在…周四…周五晚上12点前要完成任务…

所以…大家等着吧…我要人品大爆发了…

凌晨了,现在去睡觉,估计从明天晚上开始会不断更新…直到周五更完2万字的任务再恢复日更…好想死…

第二十八章(上)

莫名其妙有了家——可顾孟启接下来的话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只听他道:“老夫想收莫姑娘做义女,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赏面。”

天色阴沉,寒冷的冬日又将要来临了,似乎每到这个时候日子就会变得不太平,岁末事多也不过如此了。莫之恨从沈世尧的院子里走出来,望着那些在寒风中颤抖的树枝,心底更是怅然。

若不是发现了这封信,他们还要闷头为沈园忙忙碌碌多久?若不是发现了这封信,她的幸福又还要被葬送多少?

今日从天福楼出来,她原本想独自再去尚书府一趟,谁料在尚书府门口竟看到了园子里一个眼熟的小厮。她当时并未思虑太多,只是想上前问他怎么也会在此出现,怎知还不及开口那小厮就做贼心虚地扭头就走,匆匆忙忙间落下了一封信在地上。莫之恨喊了他两声他没回头,只好替他把信捡起来,想着回了园子再还给他。可是当她看到信封上力透纸背的几个字时,她就有些疑惑了。

信封上写着“政鸿兄亲启”,她认得,这是沈世尧的字迹。只是沈世尧早已卧病在床,不问园中事务,又怎会忽然亲自写一封信送来给秦政鸿?再联想方才那小厮怪异的行径,莫之恨心中不得不起疑。犹豫了会儿,她闪身走进一个小巷子,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封信。

信上并无太多话语,只是说感谢政鸿兄惦念二十余年前的情意,还望他继续帮忙,相信这也是诗芫在天有灵希望看见的之类。可是莫之恨不笨,她连读了三遍之后便彻底懵了。

二十余年前的情意,这说明秦沈二家根本不是联姻时才相识,而是多年以前就是至交,也就是说当年即便不将秦诗芫娶进门,秦政鸿依旧会帮沈园渡过难关。那么下面所说的希望他继续帮忙肯定不会是要他整垮沈园,相反,所谓的诗芫在天有灵,不是希望沈继谦好又还能是什么?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沈世尧的安排,他没有料到自己的身体会猝不及防地倒下,而这几年来,他这只老狐狸又发现沈继谦偏偏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加上沈继皓年幼,他不得不锻炼沈继谦,以防七爷那一房吞了家产。他处心积虑地布置这一切,只是为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只是为了沈园的钱。恐怕秦诗芫当时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也是他旁敲侧击的功劳吧?有了长房长孙,他们才站得更稳不是吗?或许,甚至连秦政鸿也不过是他的众颗棋子之一。

莫之恨觉得可怕,纵使七爷再聪明,他也不会料到自己的亲哥哥用尽一切方式防备自己。在他拼死拼活为了沈园而奔波之时,沈世尧只是躺在床上写几封信,就将他们一群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其实她了解七爷,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独霸沈园的家业,这么多年来,他最想得到的不过是沈世尧的一句肯定,只可惜沈世尧却把他当作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如今事已至此,也许她和七爷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方才她虽然说了一些话来吓唬沈世尧,那也不过是意气用事,她现在只想和七爷平平安安离开这里,去过他们想过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正当莫之恨站在院子门口天马行空地想着这一切,远远的沈世珩就走了过来。她定定神,微笑着迎上前,但还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一切告诉他。毕竟,她纵然生气还是能够接受这样的笑话,七爷呢?他会难过,会伤心。

“我找了你一会儿,听丫头说你来了大哥这儿,所以过来瞧瞧。”

“嗯,我来看看沈老爷。”莫之恨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与他并肩而行。“怎么了,急着找我吗?”

“是有人急着找你,但不是我。”沈世珩停下来,神色有些难明。

莫之恨笑笑,“怎么了,一脸为难的样子。”

沈世珩静静望了她一会儿,缓缓道:“是顾丞相派人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