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铖也心知肚明,点点头,“罢了,叫李勤传命开锁,送燕王回府。”

申屠锐扶着斓丹往外走,紫孚众人也随行。

“紫孚……”申屠铖淡淡地出声,“你就别跟着走了,斓凰一向疼你,你留在宫里陪她几天吧。”

申屠锐闻言,回头看看申屠铖,又看了看紫孚。

斓丹虽然因为姜儿的事心乱如麻,还是清楚看见紫孚向申屠锐浅浅作了个眼色。

申屠锐面不改色,向紫孚道:“既然皇上这么说,你就多住几天吧,府里不用担心。”

紫孚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这平淡无波的微笑,在斓丹看来,是无尽的得意。

第41章 第41章 生而有罪

斓丹的脸色一直很不好,人也轻颤个不停。

申屠锐给她披上薄披风,扶着她慢慢向安礼门走,夜色浓暗,小太监在前提的灯笼也只能照出一小块光亮,他虽然瞧不见她的神情,却能感觉她的颤抖,他叹了口气,劝道:“你不要难过了,也不要被那个贱婢蛊惑,害死姜儿的不是你的赏赐,是她的贪心。”

李勤带着一队羽林,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因为斓丹走得慢,所以整个队伍的步速都被压下来,甲胄的声音因为缓慢的动作,反而更响了,听得斓丹面白如纸。申屠锐拍了拍她的手,沉声安慰道:“好了,不要怕,有我呢。”

这话平淡,却正撞在斓丹心坎上,眼泪突然奔流下来,幸好身处暗夜,又背对众人,不曾被人察觉。

在安礼门外扶斓丹上了车,申屠锐向李勤点了点头,“李将军就送到这里吧,夜深露重,不多劳烦了。”

李勤一抱拳,坚持道:“既然皇上吩咐护送王爷回府,下官怎能不遵口谕行事?王爷不必客气,请上车吧。”

申屠锐轻轻哼笑了一声,再不说话,低头弯腰上了车,落下轿帘后,李勤队伍的甲胄和脚步声仿佛是这个世界的唯一声响。

车里很黑,原本有灯,两个人谁都没有点,黑暗令人恐惧,却也有种被掩藏的安全感。申屠锐伸过手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进他的怀抱,斓丹无法拒绝,她太怕了,心里也太苦。不管申屠锐已经变得让她多心寒,他的怀抱对她来说,有种神奇的,超脱一切情感的温暖,此时此刻的幽暗之中,她分外渴求这种慰藉。他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太冷了,他的手又大又暖,她几乎像溺水的人一般,无法自控地抓住了他的手。他搂紧她,用下巴轻轻点了点她的头顶,申屠铖的耳目就在车外,他们的只言片语都会被听去,可这样的相依相偎,交手相握,还需要什么言语?斓丹近乎贪婪地贴近他,眼泪不停地流,她和他的心又这样贴近了,或许因为生死一线,格外需要互相支持。

每一道宫门的开阖声,都像打开一道枷锁,等终于到了燕王府门口,申屠锐下车去和李勤说些道别的客套话,斓丹的心才总算微微安定了些。

车子一直进到内院,申屠锐扶斓丹下车的时候,脸色格外凝重担忧。

四个丫鬟出来迎接,两个机警地留下,确保小院附近没有人接近,剩下两个跟着进了院子,守在斓丹的门口,没有跟进来。

斓丹一进房,整个人就僵直地倒下去,还不敢快,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或者……弄伤绑缚在她腿上的婴儿。

申屠锐飞快地撩开她的裙子,解开系住婴儿的带子,房间里没点灯,全靠拉门窗格大开照进来的月光。

斓丹捂着嘴,惊恐地看着申屠锐手中捧的婴儿,那么小,小到绑在她的腿上,用裙子一遮都看不出异样。她又这么脆弱,一动不动,也没丝毫生息。斓丹很怕她已经死去,心都揪扯得生疼,更不敢去触碰她,因为各种说不清的情绪。

“夏辛。”申屠锐叫了门外的丫鬟,“把东西都拿进来。”

丫鬟头领很快拿进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不少瓶瓶罐罐,斓丹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准备好。”申屠锐沉静地吩咐她,夏辛点头,把温热的人乳倒进一根细细的管子,等待配合申屠锐下一步行动。

申屠锐提起婴儿的双脚,让她头向下倒立,他犹豫了一下,才重重在婴儿的屁股上打了一下。

婴儿轻轻的颤动了两下,仍旧没有出声。

斓丹的手捂嘴捂得太紧了,不自觉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她觉得申屠锐的那一巴掌好像打在她心上一样,疼得整个人都快要抽搐起来。

申屠锐见婴儿没哭,咬咬牙,加重手劲又打了两下,只听婴儿的嘴里咕的一响,吐出了什么,也终于缓过气来,哇地哭出声。申屠锐赶紧把孩子交给夏辛,夏辛麻利地给她喂奶,成功地止住了她的哭声。

斓丹哭得头都疼,和婴儿一样,她也不敢发出声音。

这个小小的女婴,生于皇家,本应是娇贵无比的金枝玉叶,可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颠沛流离,一生艰辛。斓丹觉得和小小的她同病相怜,她们一样孤苦无依,前路未卜,公主的身份,于她们来说,仿佛是命运最残酷的嘲笑。

夏辛抱着婴儿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申屠锐和她,申屠锐突然半起身一扑,轻而易举地把她按在地板上,他在上方俯视着她的脸,认真地端详。

斓丹也仰视着他,月光中的他,漂亮得出奇,大概太累了,他无力遮掩自己的忧郁和阴冷。

“为什么?”他细看她每一个神情,“为什么会帮斓凰?”

斓丹不敢躲避他的眼神,生怕他从她的闪缩中看出什么,“我不是帮斓凰,我是帮你。”

话说出口,她一阵厌恶,她越来越讨厌撒谎,讨厌阴谋,更讨厌隐瞒。

申屠锐沉默了一会儿,像脱力一般倒下来,压在她身上,他的胳膊撑在她身体的两边,并没真正让她负担他的重量。“我……太累了……”他的头枕在她肩上,说话鼻音有些重,听起来像叹息,也像哽咽,“累得都不想去考虑你这话是真是假。”

她突然有些心疼,因为她能理解今天对他来说有多危险和艰难,这种来自内心的疲惫,的确很难承受。她抽出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一样,她要是想什么想多了头疼,很喜欢被人轻轻摸头,温柔的手压在太阳穴上,烦恼也被压下去了似的。显然他也很喜欢,极轻的发出舒服的一声轻嗯。

“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睡不着了。”因为像抚摩孩子一样轻抚他,她的语气也带了浅淡的母性。

申屠锐又嗯了一声,示意她问。

“斓凰真的生了双生子么?”

申屠锐嗤了一声,像是嘲讽,“没有,她只生了女儿。”

斓丹想了想,并没有胡乱发问,免得显得自己太傻,“你……弄了两个男婴?有备无患?”

她问到了他这个计划的最精彩之处,他强打精神多说两句,“所谓知己知彼,才能胜而不殆,申屠铖是个喜欢赶尽杀绝的人,斓凰无论生男生女,他都不打算留下活口,只有准备两个男婴,才能确保成功。”

斓丹点头,想到殿外申屠铖的志得意满,原来他有把握的事情,是那个婴儿根本没机会发出啼哭。

勘破了这个关键,其他疑惑都迎刃而解了,申屠铖的人成功害死了申屠锐和斓凰换进去的第一个男婴,得手后松懈疏忽,没想到还有一个男婴存在,稍微闪神就再没了下手的机会。斓凰她们并不知道鱼龙混杂中谁是申屠铖的人,等她们出手暴露,才更好的防备了她们,成功保住第二个男婴。怪不得从内殿出来个稳婆和宫女泪汗交织,脸色死灰,小小内殿,至少有两拨人马,甚至三拨在交锋争斗,虽无刀光剑影却一样生死攸关。投靠申屠铖的人就算不被他灭口,斓凰也绝不会留下她们的性命,这一回合中,输得最惨的就是她们这些最卑贱的下人,不管成功失败都必死无疑。

斓丹也理解了申屠铖听到通报后的颓丧,他失败了,不仅是交锋失败,更是心机智计的逊色。

她真的深深觉得,过去十八年的宫廷岁月,她都白活了。她就看见了别人的风光无限,可他们光鲜荣耀背后的血腥争夺,她像瞎了一样瞧不见。要不是申屠锐,恐怕她一辈子都开不了窍,活了个稀里糊涂。

比起申屠兄弟和斓凰,五哥那种野心外露的张狂,简直连“心机”两个字都沾不上边。

“你除掉海珊,固然是为姜儿报仇,更多是想连夜出宫吧?”她轻笑,谈不上是佩服还是嘲讽。在送孩子出宫这点,斓凰也并没完全按照他的计划,把孩子绑在紫孚宫女的腿上,不然又被申屠铖挽回败局了,毕竟孩子吃了药也坚持不了太久,只要被困在宫中出不去也是死路一条。

斓凰早就算计好了她这步妙棋,就连申屠锐都没想到,要靠紫孚的眼神提点才能明白,不再争执地离宫而去。

“明天……明天再说吧……我实在太累了,太累了。”他的语声低下去。

斓丹叹了口气,费力伸长手,勉强拿到枕头,轻轻给他垫好,又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其实她还很想问他,如果斓凰生的是个男孩,必定让两个可怜男婴中的一个替死,另一个也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掩埋以绝后患。申屠锐在送这两个小婴儿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万无生理吧?虽然他和斓凰胜得漂亮,可她却不像以前,对他们的成功叹服自愧了,她讨厌这种争斗,不仅斗智,更是斗狠。

“丹阳……”申屠锐毫无防备地轻声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身为皇族,就是生而有罪,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耗费他人性命才能存活,有的人备受冷落,虽是凤凰也落在鸡窝……每个人都要担负自己的罪恶。”

斓丹听了,笑了笑,到底是申屠锐,一针见血。

“所以,那个孩子……我们把她远远送走,送到一个能平静生活的地方,远离权力,远离野心,就当一个平凡的女人。”

“嗯。”斓丹点头,她很赞成。就像她自己,如果没有灭国之变,没有申屠铖,她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虽然是凤凰落鸡窝,也不用见识这么多丑恶血腥,未必不好。

“你过来,搂着我……”他闭着眼睛,苦涩地说,“我不想让你看见这样的我,但是没办法……你就这样陪着我,别离开……”

斓丹的心一颤,赶紧把即刻就要翻涌的悲伤和动摇压回去。

她还是不忍心拒绝,靠过去,伸臂抱住他,“一把年纪了,还撒娇。”她训了他一句,万般情绪突然全不见了,只剩心软。

第42章 第42章 浮华背后

怕引人怀疑,婴儿要到中午才能被夹带在生活往来的货车中送出府去,临走,申屠锐让夏辛把她抱过来,再让斓丹见上一面。

斓丹坐在窗前没动,看见夏辛怀中婴儿的瞬间,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小的婴孩。她坐在窗格的阴影里,明明已是初夏最热的时候,却遍体涌起寒意。

申屠锐一直懒懒靠在卧榻上,休息一晚也像没歇过来一样,脸色还是有些憔悴。夏辛抱孩子进来时,他毫无想看的意思,只是向斓丹方向丢了个眼色。

夏辛会意,径直走到斓丹面前跪坐下来,把婴儿向她托了托,送近了让她细看。

申屠锐看着斓丹,云淡风轻地说:“好好看看吧,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了面了。”他的语气太寻常了,好像说的非关离别。

“我能抱抱吗?”斓丹看着夏辛怀中的婴儿,轻轻请求,态度并不坚决。

她甚至希望申屠锐能干脆拒绝,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抱一抱这孩子,也不知道抱过之后会不会滋生今生放不下的惦念牵绊。

申屠锐略一沉吟,还是点了点头。

夏辛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斓丹臂弯里,斓丹不会抱,忙乱了一下,靠夏辛帮忙才抱稳了。

申屠锐看了,嗤笑她笨,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温馨。

斓丹低头看怀中这个又小又软的婴儿,还皱皱的看不出俊丑,她是重汶和斓凰的女儿,算起来斓丹还是她的姨母。把她绑在腿上带出宫来,她才有机会活命,斓丹抱着她,感觉到她的脆弱和娇小,就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眼泪扑簌簌掉下来,落在她小小的脸庞上,斓丹轻轻去擦,生怕碰伤了她幼嫩的肌肤。这么小这么软,就要离开母亲,孤身一人隐姓埋名。今日一别,大可能就是永诀,希望收养她的人能善待她,让她能有平安恬淡的一生,永远也别知道自己的身世秘密。

“送走吧。”申屠锐不想让斓丹更加伤心,吩咐夏辛。

斓丹看着夏辛从自己怀里抱走女婴,一路走出去,不仅仅是走出这个房门,走出燕王府,更是走出她所在的世界。凄苦无力的飘零感,又漫延了心脏的全部。

申屠锐却好像无动于衷,甚至他连看也没看婴儿一眼。斓丹扭过头,不想让申屠锐看见她哭泣的脸,早知道他心肠硬,而且这个婴儿的确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当然没什么可挂怀的。

“哭什么。”申屠锐勉强笑笑,“比起在宫里当皇子的那个孩子,她已经很幸运了,至少……是平安了。”

斓丹抬手用袖子擦去眼泪,他说得对,成为皇子的男婴从今往后还要活在刀尖上,斓凰稍微有一点儿大意,申屠铖就会要了他的命。就算……他顺利的活下来,长大了,斓凰想扶上帝位的孩子,也不是他。被送走隐姓埋名的诚然可怜,留下注定成为陪衬的,何尝不更可悲?自始至终也只是颗棋子,而且不知何时会被舍弃。

“苏易明正往京城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迎迎他,正好散闷?”申屠锐坐直身子,探问地看着她。

斓丹摇头,“不想出门。”

她没心情,更没精力,昨晚的种种,今天的离别,透支了她太多的心力,虽然她只是负责最细枝末节的部分。

“也好。”申屠锐撇嘴,“以后你尽量离那小子远点。”他不太是滋味。

“这次进京,是要给他和斓橙赐婚么?”斓丹知道他假装吃醋只是逗她高兴,但她并不捧场,淡然岔开话题。

“嗯。”申屠锐起身,准备梳洗。

“斓橙……肯么?”斓丹想起父皇要给她赐婚时的心情,苏易明虽然比文悦侯二公子好一百倍,可对斓橙来说,也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管她肯不肯。”申屠锐不怎么在乎地说,回头瞪了她一眼,“怎么,你盼她不答应,嫁给我?”

斓丹一笑,倒不是因为好笑,他能这样无谓地说起斓橙,不过是因为斓橙没有“不肯”的本钱,换做斓凰,就算他煞费苦心也未必能成,也就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了。

申屠锐走了两天后,紫孚和她的帮手们终于回府,宫里这两天的勾心斗角,让她们个个脸色苍白,疲倦不堪。

申屠锐不在,紫孚大胆地把斓丹叫到她房中,拿出一包银票金玉交给斓丹。

“这是贵主赏你的,收好吧,将来用得上。”紫孚大概太累了,语气十分不耐烦,“还有,贵主让你早做打算,最近可能就有机会,再迟……燕王势大,她就算想帮你,也可能力有不逮了。”

斓丹收下财物时微觉耻辱,紫孚的态度令她难堪,可她偏偏又不能拒绝。其实她也有些好奇,“最近”的机会是什么?但是她不想问紫孚,再说紫孚也未必知道。

申屠锐一直没有回府,却突然派孙世祥回来,接斓丹入宫赴宴。

“不想去。”斓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入宫?现在于她而言,再没比入宫更讨厌的事了,一听见就觉得心沉得都要跳不动了。

“姑娘……”孙世祥一脸焦急,却对她的拒绝十分无奈。

紫孚昂然走进来,不知道她在门外听了多久,反正一副掌控全局的模样,正色对斓丹说:“你必须去。”

斓丹本斜倚着妆台,听了她这话,冷冷瞥了她一眼。之前听她的话,是为了配合计划,怎么这位侧妃娘娘的谱越来越大了呢?

紫孚只轻轻挑起一侧眉毛,威仪十足地说:“燕王府必须一切如常,一点点异样都不能有。”

斓丹心里一堵,她自然知道紫孚这话的意思,申屠铖的婴儿落地截杀计划惨败,必然把当天在宫里的所有人怀疑了个遍,紫孚首当其冲,申屠锐也大有嫌疑,这时候格外不能出丁点异状惹他生疑。斓丹像被捏住了七寸,反抗不得,她不想被申屠铖注意,更不想给还不算逃出生天的小女婴带去一星半点的的危险。

她装扮一新坐在入宫马车里,心里实在怨叹,当初做公主就受制于各色人等,现在连一个小小的紫孚都能拿捏她了。

下了马车往设宴之处去,斓丹才从宫女的嘴里知道今天的宴席是为了给进京的苏将军接风。一路上,不时有乐师舞姬列队急急行走,越过她直奔临光坞,斓丹皱眉,今天这阵仗非同往常,苏易明虽然镇守北疆重镇,到底年轻,竟然用得着这么大排场?

走到设宴的临光坞,她看见申屠锐和苏易明站在殿外没有入席,申屠锐看见她只是浅浅一笑,苏易明倒是极其有礼地躬身长揖。斓丹第一次看他华服高冠,比之戎装轻甲,虽少了英武气概,却多了贵气潇洒,算得上一位标致的翩翩少年郎。她也款款回了礼,这样的出色少年,斓橙应该不会厌恶抗拒吧?

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沿路喊:“苏将军到了,苏将军到了。”

斓丹疑惑地看看苏易明,“苏将军”不是早就到了吗?再一看,殿里的人都出来了,申屠铖扶着太后,斓橙蔫蔫地跟在他们身后,都走到殿外来。

一位中年壮硕的男子在两个太监殷勤带领下,沿路走近,他没带任何侍从,可他昂首阔步威仪自生,好像身后跟着千军万马一般气派。

苏易明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像哭又像笑,时而惊惧时而讨好,赶着上前一步扑通跪下,声音也听不出个悲喜,总之有些心虚:“爹……”

场面有些好笑,典型的顽皮儿子见严厉父亲,大家碍着苏小将军的面子也都强忍着,偏有个坏心人扑哧一笑,斓丹都不用看,听声就知道是申屠锐。这一笑不要尽,大家都笑了,就连苏大将军都忍俊不禁,瞪了儿子一眼,踢踢脚尖,“起来吧。让你好好镇守潼野,没事就往京城跑,不成器的东西。”

小将军从地上蹦起来,当着这么彪悍的爹,平时的嚣张早没了,委委屈屈地说:“我没总跑啊……”

申屠锐笑嘻嘻地相帮好友,解释说:“苏大将军还真冤枉他了,‘小将军’这次可是奉了皇命回京述职的。”

申屠铖听了,也开口道:“的确如此,小将军镇守北疆也辛苦了,这次是朕命他回京与将军一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