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霄定定地望着焦和玉的发顶:“我在为你寻解蛊之法。等解了你的噬心蛊——”

“等帮我解了噬心蛊,你就要我以身相许?”焦和玉噙着笑说道,“好呀,你快帮我解了,我答应你。”

长霄闭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听焦和玉这么说, 他一下子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是有私心,想让焦和玉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听焦和玉轻轻松松地说出这样的话,他却莫名地很难过。

他并不是挟恩图报,要用解蛊把焦和玉强留下来,他只是希望他能不再承受那样的痛苦。

焦和玉见长霄安静下来,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解不了,不用太难过,我没关系的,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大不了就是死,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话刚说完,就感觉长霄在自己额上印下极轻的一吻。

明明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却灼热得叫人无法招架。

“我会想办法的。”长霄把人抱到床上,让焦和玉偎在自己怀里睡。他怀里抱着的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偏偏冷得像块经年的寒冰,捂在怀里冰寒如骨,他想让他暖和起来,又怕他真的会化开,从此从世间消失。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一个人。

焦和玉听长霄语气认真,想了想,既然都来了,也没必要再走,索性就这么睡一觉再说。

结果他刚合上眼,耳边又传来魔尊陛下的传音:“你在哪里?”魔尊陛下的声音很有些咬牙切齿,显然是没找着他的下落。

焦和玉心情还不错,随意地回了过去:“在我家长霄哥哥怀里啊。”他还故意把脑袋埋进长霄怀中,含含糊糊地补了句,“陛下,我好舒服啊,我家长霄哥哥热乎乎的。”

魔尊陛下掐断了这次传音。

长霄环在焦和玉身上的手不由微微收紧。

他听不见魔尊陛下的传音,焦和玉回话的时候却没避着他,这人分明是光明正大地拿他刺激魔尊。

“你为什么要激怒他?”长霄忍不住问。

“因为好玩啊。”焦和玉懒洋洋地回答,“我向他投怀送抱,他一点都不给我面子,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开。后来呢,他又想把我关起来,天天锁在他床上哪都不让我去。这人这么坏,我难道不该气气他?”

长霄分不清焦和玉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焦和玉确实很爱没事瞎撩/拨,至于后果会怎么样,这家伙根本不会去想,他只管自己快活。

“不要招惹他了。”长霄说道。

一个讲道理的魔尊他也许还可以应对,一个气疯了不想再讲道理的魔尊他可能应对不了,或者说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应对得了。要不怎么修行界已有三大仙君,至今仍没让魔宗消失。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好啊,我不招惹他了,都听你的。毕竟我可是要对霄叔叔以身相许的,怎么能再招惹别人,以后我会对霄叔叔一心一意。”焦和玉噙着笑仰头看长霄,眼睛仍如同一泓碧泉般清亮,“霄叔叔,你以后还跟我回家乡吗?”

“跟。”

“仙君不当了吗?”焦和玉很是惊奇。

“……不当了。”长霄缓声应道。

处理青谷宗之事时,他便发现自己有些德不配位,他对于许多俗务其实并不擅长,别人听他的话他还可以把事情做好,别人要是不敬他这个仙君,他根本无从下手。

他实力强也没用,对混在自己人里的邪魔外道他又不能以雷霆之势直接清扫,别人一句“希望仙君不要插手他宗事务”就能让他束手无策。像他这样的人怎么适合当仙君?

还不如不当了。

“那你不仅可以当我们酒楼的掌厨,还可以当我们酒楼的活招牌哎。”焦和玉兴致勃勃地和长霄合计起来,“到那时我们打出你这面活招牌,说我们是‘仙君退休后开的酒楼’,何愁生意不兴隆,肯定每天都好热闹。”

长霄听着焦和玉的话,眼前仿佛也浮现出那喧闹欢腾画面。

他素来是爱清静了,可听出焦和玉说得这么开心,竟觉得热闹也很不错。

可在那之前,要解决的事太多了。

长霄说道:“先睡吧。”

焦和玉还真有点困了,也没再多想,偎在长霄怀里沉沉睡去。

这一夜焦和玉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是一群傻子下属叫自己“左护法”,一会儿又是一群傻子下属叫自己“嫂子”,后面那个称呼太瘆人了,弄得他天还没亮便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还被人环抱在怀中,懒得睁眼,只抬腿踢了踢,踢到了长霄暖呼呼的腿。

长霄坐起来,把焦和玉抱出被窝。

焦和玉半合着眼,由着长霄帮自己穿衣梳发。等长霄忙活完了,他才笑眯眯地说道:“霄叔叔,掐个诀就能搞定的事,你为什么要亲自做?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长霄不回答。

他对情爱之事不太懂,更不是特别善于表达的人。他与焦和玉相识至今,满打满算也没两个月,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算不算“特别喜欢”。

不确定的事,自然不能说。

焦和玉见长霄沉默下来,也不逼问,跳下床大摇大摆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许是因为这个点适合起床,所以焦和玉才刚打开门,就看到凌秋霜从对面的东厢走出来,凌秋霜依然是一身素美女装,看着很有第一美人的模样。

焦和玉正欣赏着沐浴着朝阳的美人,又听到吱呀一声,西厢另一间房间的房门打开了。

元离走出房门,看到焦和玉从长霄房里出来,不由睁圆了眼,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

“早啊。”焦和玉很自然地和他招呼,一点都没有昨晚爬了长霄床的心虚,仿佛他和长霄睡一起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元离回了声“早”,明显很受打击,去吃早饭的路上一直蔫耷耷的。

凌秋霜见状暗暗看了焦和玉几眼,觉得焦和玉这人着实可恨,昨晚摸进他房间不说,竟又和长霄睡在一起,他是不是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

早饭之后,四个人开始分开行动,长霄要接着去找解蛊之法,凌秋霜遵从师命带着元离去找书修炼,焦和玉则是被一群老生招呼走了,也不知他们要去哪里玩儿。

元离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凌秋霜离开,等看不见焦和玉一行人了,才把头转过来看路。

凌秋霜怒其不争地说道:“你还别惦记着他了,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真心。”

“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玉。”元离脾气一向很软,这次却少有地固执,“小玉他很好的。”

凌秋霜气结。

元离还自责起来:“肯定是我那天晚上失约了,伤了小玉的心。”要不是他伤了小玉的心,小玉肯定不会找别人的,他、他也可以陪小玉睡觉的啊。

凌秋霜板起脸说:“一会修炼的时候你给我收起这些杂念,别走火入魔了给别人添麻烦!”

凌秋霜一凶,元离立刻怂了,蔫耷耷地乖乖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两更(应该

时间不定!

☆、外行上场

焦和玉跟秋水书院的老生们玩了小半天, 和他们一起用过午饭后说要去接个人,便去约定地点等待凌秋霜。

凌秋霜人如其名,对待别人大多冷若冰霜。他刚安排完元离的修炼计划,寻了机会出来与焦和玉碰面,既然约好了, 他当然不会失约,要不然一开始他直接拒绝就是。

来是来了, 凌秋霜脸色却不是很好。他远远见焦和玉站在那里踢地上的小石头,把不远处栽着的花一朵朵用小石头击落, 顿时觉得这家伙连无所事事时搞的小动作都这般恶劣。

焦和玉压根不觉得自己恶劣, 他朝凌秋霜说道:“凌姐姐,你再不来, 花都不够我踢啦。”

凌秋霜不太想理他。

焦和玉也不管, 伸手拉着凌秋霜往山上跑,口里说道:“你来这么晚, 斗琴都要开始了, 其他人都催了我好多次了!”

斗琴之地在一处山顶上, 玉色长阶从山脚延伸到山顶,沿途皆是白石铺成,仰头看去宛如天梯横立眼前。

凌秋霜被焦和玉拉着往上跑,险些维持不住平日里的淡漠。他开口说道:“能不能走慢点。”

“对哦,女孩子走路要斯文点。”焦和玉笑吟吟地放慢脚步,牵着凌秋霜的手一步一步迈上石阶。

“为什么不直接上去?”以他们的修为,根本不用走这长阶, 一个弹指便能到山顶上去。

焦和玉开始胡说八道:“听人说两个人一起走上去的话,就相当于同甘共苦过了,以后会更加相亲相爱的,我想和你走一走。”他悄悄用指头捻了捻凌秋霜的掌心,觉得这人看着挺美,手掌却比元离他们要硬实一些,还磨出了不少茧子,看来是个很好强的人。

怪不得入夜后情绪容易失控呢,肯定是平时被迫男扮女装给憋的。

焦和玉觉着有趣,说着说着松开了凌秋霜的手说道:“你看我!”他打了个响指,身上一下子换了身衣裙,乌黑的长发还配上了十分繁复好看的少女发饰,衬得他本就好看的脸越发秀美起来。

凌秋霜抬眼看去,只见焦和玉衣裙翩翩,眉心还贴了小小的花钿,瞧着活脱脱一个涉世未深的美丽少女。

焦和玉一点都没有不适应,还特地在凌秋霜面前转了个圈,开开心心地说:“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和你更配了!”他相貌本就秀美漂亮,穿上少女衣裙之后更添了几分天真甜美,模样可谓是可爱至极。

凌秋霜:“……”

他还没见过想法比焦和玉更天马行空的人。

焦和玉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提起略长的裙摆跟着凌秋霜往山顶走。

山顶并不狭窄,相反,上面有个宽阔的斗琴场地,是琴修专用的地方,四面的观众哪怕离得有点远,也能清晰地品鉴琴修们弹奏的曲子。

要是侥幸遇到修为高超的琴修,很多人可以在听琴过程中提升修为,甚至还有可能突破瓶颈!

焦和玉兴致勃勃地拉着凌秋霜去与早就上到山顶的老生们会合。

焦和玉那身“特别”的打扮,老生们看到后都惊了一下。不过焦和玉早上已经和他们说过他要去接人,见到凌秋霜之后,他们都明白焦和玉为什么特地去接了,原来是美人有约!

人是最会脑补的生物,瞧见焦和玉亲亲热热地拉着凌秋霜过来和他们会合,再瞧瞧凌秋霜的相貌,老生们恍然了悟:妙啊!追人还能这么追!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不过,焦和玉这样穿看起来也怪顺眼了的,站在凌秋霜身边一个冷淡得像冬天,一个活泼得像春天,并肩而立竟叫人久久挪不开眼。最后他们还是相互捅了捅彼此,才没一直盯着两人看,轻咳两声说:“你这样穿还挺好看的。”

“是吗?”焦和玉显然很享受别人的赞美,又给其他人转了个圈,让他们瞧瞧自己的小裙子转起来是不是更好看。

这下老生们眼更直了。

这要不是知道焦和玉是男的,他们肯定要下手追啊,这样的小可爱谁不喜欢!

其实吧,男孩子他们也可以的,看看焦和玉对女装的态度,简直是一种性别两种快乐!

可惜焦和玉为了追凌秋霜做出这样的牺牲,显然特别喜欢凌美人,他们有缘无分!

老生们在心里叹惋了一番,让出两个视野最好的位置给焦和玉和凌秋霜。

周围的人也频频往焦和玉和凌秋霜望来,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多看两眼。一个美人已经够吸睛了,现在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并排坐在一起,叫他们怎么能不被吸引!

焦和玉倒是一点都没有周围人盯着看的局促,还兴致勃勃地和老生们聊起琴师们的出场顺序。说话间,第一组已经出来了,焦和玉很有素质地没再说话,专心听起琴来。

一听之下,焦和玉还真听出点门道来,等一曲终了,他和老生们感慨:“这个人不行。”

等第二个琴师上场弹了一曲,他又说:“这人更不行。”

陆陆续续比了几场,焦和玉都连连摇头,继续哔哔这个不行那个不成,语气十分笃定,听着非常前奏。

有人控制不住偷偷看他们,自然也有人怎么看都觉得看他们不顺眼,听焦和玉连续批评了六七位琴师,周围终于有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琴修生员终于忍不下去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行你上啊!”

焦和玉瞧了那气鼓鼓的少年一眼,顿时来劲了,他对少年谆谆教导:“你这样是不对的,出来弹琴就要允许别人评价,不让别人评价,别人说几句你就说‘你行你上’,琴技永远都不会进步。”他脸庞还带着几分稚气,说起这些话来却特意讲得语重心长,看起来像是在故意气人一样。

少年更生气了:“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行,翻来覆去只会一句‘不行’算什么评价!”

焦和玉怜悯地看着少年背着的长琴,叹着气说:“可惜了一把好琴,居然碰上个根本不懂琴的主人。”

“我哪里不懂琴了?”少年不服气。

“你连哪里不行都听不出来,还敢说自己懂琴。”焦和玉说道,“再看看你脾气这么急躁,听个琴都能和人吵起来,难道还能指望你在琴之一道上有多高的造诣?真是可惜了一把好琴啊。”

其他人听了焦和玉一番感慨,都觉得焦和玉说得有理,这少年看起来没什么当琴师的潜质啊。

周围的目光叫少年又气又恼,他把琴解了下来摆到焦和玉面前:“你要是能用它弹出一首好曲子来,我就把这琴送你!”他就不信了,这个只会说“不行”的家伙真还就懂琴?

“这不好吧?”焦和玉看着摆到自己面前的长琴,颇为爱惜地抚弄那细细的琴弦。

他虽看不出这琴的来历,却能感受出这是把十分古老的名琴,刚才他还只是随口刺激少年几句,没想到少年居然冲动到说要把琴送他。

焦和玉说道:“我跟你说,我是个魔修哦,我用琴弹一曲,很多人会受不了的。”

这时底下正好中场休息,这场斗琴的负责人注意到这边的争执,过来了解是怎么回事。

得知少年拿自己的琴当赌注,负责人有些责备地看了少年一眼。

对琴修来说,琴就是自己的武器,往往除非自己身死,否则不会轻易弃琴,哪怕少年家世显赫,能轻松弄到好琴,也不该这么随意把自己的琴拿出来当赌注。

听少年陈述完事情始末,负责人竟有些认同焦和玉的评价。他说道:“修行之人言出必行,不可食言,既然你把话说出口了,这位道友不妨到琴台上试弹一曲。倘若你弹的曲子能叫子明心服口服,这琴便归你了。”

焦和玉说道:“可是我又不是琴修,要琴也没用啊。”他又瞅着一旁的少年,“而且要是他硬说不服,我岂不是白弹了。”

少年怒道:“我才不会出尔反尔。”

焦和玉微微一笑,又与负责人说明自己是个魔修,叫一些承受能力差的人赶紧退场,要不然后果自负。

负责人一宣布此事,原本觉得无趣、正准备退场的人立刻来了精神。

退场是不可能退场的,这时候要是退场,岂不是显得他们修为不行,连听魔修弹一曲都不敢!

而且,会弹琴的魔修,他们还没见过几个!

整个观众席顿时热闹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传到那些刚从场上下来的琴修耳里,让他们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们的斗琴真那么没意思吗?

这些家伙怎么都这么期待一个外行上场?

真是岂有此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晚了,今天就更到这里吧!(躺平

☆、快活人生

焦和玉跃身进入场中, 怀里还抱着那个叫“子明”的少年拿来当赌注的琴。

叫“子明”的人,焦和玉依稀也记得一个,似乎就是元离在秋水书院这个地方结识的朋(炮)友之一,对方全名叫舒子明,家世显赫、性格冲动, 由于家里人的阻挠,舒子明不得不和元离分开。

结束单纯美好的初恋之后, 舒子明开始发愤图强,努力想靠自己出人头地。

在得知元离已有许多恋人的情况下, 他变得孤僻少言, 不再和人往来,曾经天真冲动的少年一下子成长了天下第一琴师舒明远。

相比起其他正道人士来, 舒子明算是比较惨的一个, 因为别人都和小炉鼎双修了,他只谈过一场纯纯的恋爱就惦记到最后。

据说他有一首曲子十分凄怆, 每当他弹起时总会让花木枯萎、禽鸟徘徊, 分明是在怀念着他单纯美好的初恋!

焦和玉觉得这小孩有点惨, 在琴桌之前坐定之后灵感便来了。他学过琴,不过不是科班出身,而是跟个沦落风尘的女人学的。

对方总说她早些年也曾经阔过,爱好都是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东西,谁曾想到有朝一日会沦落到那么惨的地步。本来她已经不想再碰琴了,不过看他随便学学就能上台救场,明显很有音乐天赋, 所以特地非逮着他教了首曲子。

没过多久,那个女人就病死了。

焦和玉很少回想起以前的事,因为他生命中每一个阶段都伴随着死亡与分离。

在那些人之中,有的人苦苦挣扎着想要活命,有的人觉得生死都无所谓随便怎么样都好,有的人为了自己坚持的事甘愿赴死。

焦和玉不太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也不太懂生离死别带来的那些情绪,所以自然也称不上痛苦难过。

焦和玉坐在琴前,随手弹出几个零落的琴音,根本不成调子。

观众席上那些本来因为他的相貌屏住呼吸聆听的人都笑了起来,觉得焦和玉虽然长得特别好看,但到底也是个魔修,还是年纪很小的那种,明显是不会弹琴的!

焦和玉没想那么多,他学琴本就不怎么用心,收了那个女人的琴也不过是觉得它挺值钱,因此这么多年来他会的也就最开始学的那么一首,听那个女人说好像还是自己写的。

光凭那首曲子,他不一定能镇住场子,可他不还有左护法这重身份吗?论修为的话,他可以碾压在场许多人!

焦和玉回忆了一番,不再随手乱弹,而是正正经经地给曲子起了头。琴修的原理很简单,修为决定琴音的影响力,这首曲子起调很平,不会让太多人感到不适应,等众人不知不觉听了进去,就开始无声无息地影响起人的情绪来。

很快地,观众席陷入了沉寂之中,原本在讨论焦和玉不自量力的人都慢慢住了嘴,静静地听起这首他们从未听过的曲子来。

曲子行到中段,大部分人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那琴音像是细密的针网一样把他们的心脏裹了起来,看重亲情的人想到丧亲之哀、离家之痛,看重情爱之人想到爱人别离、有缘无分,看重修行的人想到身死神销、湮灭无闻,他们魔障一般落下泪来,仿佛自己的心脏被人活生生剜了出来。

有些修为差些的家伙当场便受不了琴音的刺激昏厥在地,周围的人却都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之中无法抽离,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倒在自己脚边。

焦和玉微微勾起唇,他虽不太懂人的感情,却知道如何挑动人的情绪,过去他遇到过许多危险,都是靠这个活下来的,他喜欢看别人痛苦挣扎,觉得那很有趣。

焦和玉抬手便要弹出琴曲感情最激烈的一段,可没等那段曲调响起,就有人翩然落到了琴桌之前,用手中的玉骨扇轻轻抵住了他面前的琴弦。

焦和玉抬眼瞧去,只见对方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眉眼天生便像含着笑意一样多情。

“可以了。”对方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种别样的温柔。他伸手抓住焦和玉的手,微笑说道,“小朋友乖,不要胡闹。弹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再弹下去,很多人会受不了,你的手也受不了。”

焦和玉看着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他以前就没怎么碰过琴,刚才弹得越来越激烈,指头便被琴弦弄得泛红一片。他无辜地说道:“我提前和他们说了的,是他们自己不愿退场。”

“那是他们不知道你的厉害,以为你只是个普通魔修。”对方耐心地和焦和玉讲道理。

焦和玉发现自己可能不太打得过这人,便也不执着于把一曲弹完,乖巧听话地把手收了回去。

观众席上的人慢慢缓过神来。

现在已经没人敢看轻台上的“少女”了,刚才斗了那么多场琴,最好的也不过是能比得上焦和玉弹的前奏,可焦和玉那前奏明显是用来麻痹听众的,分明是特意选择平缓来开头,好趁你不注意捅你一刀,要是一开始就下刀子雨,效果远没有这曲子来得好!

舒子明也回过神来,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出身好,从小到大不管是学琴还是做别的事都比旁人轻松,所以性情便有些骄傲,刚才听焦和玉肆意评价别人琴技,还一口一个“这人不行”,他忍不住冲动地和焦和玉争论起来。

如今他知道了,原来是他错把珍珠当鱼目。

等众人纷纷从失神的状态清醒过来,才注意到高台之上多了另一个身影,两人似乎在含笑交谈。

坐在舒子明身边的负责人认出了来人,豁然站了起来,跃身走到琴台之上,恭恭敬敬地朝对方问好:“见过仙君。”

焦和玉刚才就在猜测来人的身份,听负责人这么一喊,他便知道了,这人必然是季辰仙君无疑。

三大仙君一个脾气暴烈,一个风流多情,一个温和淡漠,迟霄仙君是最后那个,眼前这人分明和暴烈沾不上边,只能是情人遍天下的季辰仙君无疑。

根据他们魔尊调查出来的结果,青谷宗宗主弄出那么多命案还和这位仙君有点关系,因为这位仙君睡了人家师弟,给了人家师弟不少便利,这才导致青谷宗宗主心态失衡!

想到了季辰仙君那些丰功伟绩,焦和玉不由抬起头望着季辰仙君,眼睛变得灼亮无比。

这才是快活人生啊!

都当仙君了,当然是想处处留情就处处留情,压根不用顾虑那么多!能有那么多情人,这位仙君那方面的功夫一定很强,说不准还会许多花样!

季辰仙君本来对年纪这么小的魔修没什么兴趣的,感受到焦和玉望过来的目光后又有些意动。

这个小魔修看起来也很玩得开,要是能来一场两个人你情我愿的欢愉似乎也很美妙。

可惜没等他们两个当众勾/搭上,另一个身影出现在琴台之上,正巧挡住了季辰仙君的目光。

来的正是长霄。

焦和玉在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长霄也感知到了。

三大仙君相互之间是认识的,在对方出现在台上的一瞬间,季辰仙君就察觉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