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是没有大碍,”略微沉吟之后,长安缓缓道:“不过你心中郁结太深,致脉像不畅,若能放宽心扉,身体应该能更好些。”

杨琰拢了拢袖管,有些诧异地看向长安,她竟然还学过医?

但自身的问题他却不想过多的纠结,微微稳定了心绪,他这才故作淡然道:“沈娘子要我帮你什么?”

杨琰一瞬间表现出的疏离淡漠让长安有些疑惑,但她已是退开了一步,正色道:“连吟碧如今在四处寻我,你能帮我暂时避开他吗?”

与连吟碧早晚有碰头的一天,但不是现在,她还要做准备,即使不能一次就打压下他的气焰,但也要他明白沈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母亲留下的庄子她势在必得!

“你的消息走露了?”

杨琰并不惊讶,就好似在意料中一般,长安不由暗自泛疑,若是消息是从杨家传出去的,她此刻再到这里来是否是自投罗网?

“你怀疑我?”

见长安面上生疑,神色中也是有了几分不安,杨琰不禁浮上一丝苦笑,“想来你是早知道我与连家的关系。”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长安略微迟疑了一阵,才缓缓点头,“我知道你娶了连吟碧的妹妹,也知道她已经去世,你刚才唤的便是她。”

“是!”

杨琰沉沉点了点头,面上神色亦发凄苦,他沉默半晌,才道:“吟霜的死与连吟碧有推脱不了的干系,我恨他,也恨我自己!”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泄密!”

长安抿了抿唇,轻声道:“我相信你!”

长安没有说出口的是她不相信其他人,杨琰不会走漏她的消息,那杨夫人呢,或者是杨家的下人呢?

当日见过她的人除了杨琰母子,可还有几个丫环,包括那个守门的婆子,对了…还有席大娘!

像是知道长安的顾虑一般,杨琰沉声道:“自从吟霜去世那一天起,我们杨家便与连家一刀两断,你可以放心,在我母亲的管制下倒真没哪个下人敢吃里爬外!”

杨琰微微翘了翘唇,他的母亲可是个厉害角色,当年可也是江湖上的女枭雄!

杨家的下人大概都是知道杨家的发家史,自然对主母的手段颇有认知,这么多年倒真没什么人敢主动去触这个霉头。

杨琰却因为长安这一句话而舒缓了眉头,看向她的目光蕴着点点晶亮,“今日不早了,我让人带你去休息,明日咱们再细谈!”

“好。”

长安轻轻地应了一声,来到杨家她是为了求援,而杨琰什么也没说便一口应了下来,多而不少让她暗自松了口气,总算她没看错人。

杨琰扯动了身后的一条长绳,一阵叮咛的脆响缓缓传递,长安不禁微扬了眉,这人好生聪明,即使腿脚使唤不便,却还有其他更聪明的方子,这样的人真不该就此埋没。

不多会儿便有丫环来带走了长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杨琰的目光缓缓沉了下来,不管是为了什么,他这次总不会让连吟碧称心如意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长安便静静地呆在了杨家庄上,杨夫人倒是来探望过一次,看向她的目光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长安在心里有几分明了,面上却假装不知,只与杨琰谈诗作画下棋聊天,真的就像是相识已旧的老友一般。

只是秦老汉那边没有了消息,紫雨倒是还好,已经潜到杨府与她住在一起,这事除了杨琰倒是少有第二人知晓,紫雨与毛晋之间的联系也没有断。

通过毛晋传来的消息,长安对沈家庄子的情况了解得更加透彻了,越近矿山便有专人看守,个个凶悍粗鲁,轻则呵斥,重则打骂,却没有人敢闹腾生事,即使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和着血往肚里吞,还有一批人竟然是被迫关在了矿山里,每日辛苦劳作不见天日,连生死都无法掌握。

由此看来,连吟碧的狠毒与可恶当真是人神共愤!

北川衙门早已经靠不住,长安修书回了京城给父亲沈平,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调动一支队伍来此,道理如今怕是讲不通的,只能比谁的拳头硬,连吟碧的恶行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时间在等待中过去,如今长安唯一担忧的是到底是连吟碧先找到她作要挟,还是父亲的队伍提前到达,争分夺秒之中,好似每一天都在煎熬。

虽然长安面上还能够维持着平静与杨琰相处,但其实她的心早已经焦灼无比,特别是毛晋昨日传来的另一个消息,后山之中竟然发现了一座乱葬岗,而那里的死尸枯骨已是不计其数!

“啪”!

一颗棋子落在盘中,黑白相映,本应是宁静之色,但长安此刻怎么样也无法平息心头的愤怒。

“你早知道的是不是?”

长安平静的黑眸中掀起一波激涌的浪潮,于愤怒中还夹杂着一丝指责,“为了挖那金矿,死了多少人?”

杨琰叹了一声,修长的手指缓缓拨弄着棋盘,眸中是深沉的愧疚与自责,“我知道…那一日若不是我与吟霜去矿坑里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便不会遇上矿坑轰塌…”

吟霜便不会死,他也不会瘸了这一双腿!

初时,他消沉了好长一段日子,吟霜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索性便放任自流,索性便不管不顾,杨家与连家断了关系,他们所有的一切也再无相关!

他刻意去忽略了那死在矿坑下的人,每一年都在增加,或许更多更多…这样,也许就能让连吟碧的罪孽更深重一分,那么早晚会迎来他的报应。

他无法正面与连吟碧作对,再怎么说他也是吟霜唯一的哥哥。

若是他出来阻止,不管有没有用,会不会让连吟碧收敛几分?

是他的软弱,害死了那些人吗?

眼见着杨琰眸中流露出的痛苦与心酸,长安竟然再说不出指责的话语,她平了平心绪,缓缓闭上了眼。

确实,这是连吟碧的错,即使杨琰知道,怕也只是放任自流的态度,他阻止不了连吟碧!

这样显得她的指责是多么可笑,这是找不到源头的泄愤吗?

长安心里也不好受,却又听得杨琰的声音幽幽响起,“我母亲本是江湖中人,在江湖中一番拼杀后也算小有薄资,父亲倒是正经的读书人,那时还小,却也很奇怪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一起呢…”

杨琰似在回忆着什么,眼神带着一点说不出的迷茫之色,“后来在北川安了家,也不过是中等人家,谈不上富贵…直到与连家交好之后…”

杨琰的声音微微停顿,仿佛带着一丝自嘲,“连锦那时还未获圣宠,连家也不过是平头百姓,连吟碧好赌,但吟霜却是个好姑娘…”

“连家势力渐起之后,发现了沈家庄子的秘密,连吟碧这才疯狂起来,收买官府,又通过我娘的关系找了一大帮江湖中人为他镇守矿藏,他便以为这样无法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能过上一辈子…”

“是我没用,是我阻止不了他,长安,你该怪我!杨家有现在的光景,也与那座矿藏脱不了干系,连我们自己用的银子是沾满了别人鲜血,我又怎么能去斥责连吟碧的行为?若说他无耻卑鄙,那么我算什么?”

话到最后,杨琰的眼神变得狂乱了起来,他两手深深插在发间,揪起一丛一丛的黑发拉扯着,原本柔和的五官痛苦地揉捏在一起,看得让人有一种莫明心酸。

“别说了!”

长安猛地站起了身,隔着棋盘抓住杨琰的双手,涩声道:“这不怪你!你早已经与连家一刀两断,这些年不靠着连家你们也活得很好,不是吗?不用再活在连家的阴影之下,杨琰,走出来,你仍然能够看到更美的风景!”

杨琰身体一颤,原本的狂乱在眸中缓缓退去,转而换成了痛苦与心悸,他的心在剧烈的挣扎和矛盾中徘徊,是坚守,还是放弃,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他活在过去,活在对吟霜的美好回忆中!

他不能忘记,因为忘记等于背叛…可他又止不住心的悸动。

这几日的相处,让他对长安了解得更多,她的美她的好无声无息地侵袭着他的一切,她笑语嫣然,她善良聪慧,她有着女子一切高尚美好的品德,她值得世间上最好的男人来爱!

而这个人…不会是他!

目光低垂,扫过那双毫无知觉的腿,杨琰的唇角不由覆上了一层苦涩,他是个废人啊!

他…配不上她!

可覆在手掌上的温热却让杨琰舍不得推拒开来,他反手握住了这双柔荑,万千话语已是汇聚在舌端,刚要启口,却只听得另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没想到妹夫还有这等好兴致,与佳人执手亭前,当真是让我这做大舅哥的羡慕得紧!”

杨琰脸色一变,飞快地转过了身。

长安缓缓收回了双手垂在身侧,目光凝重地望了过去。

杨琰只娶过连吟碧为妻,能够称呼他妹夫之人除了连吟碧不作他想!

连吟碧此人看年纪不过三十上下,粗眉斜飞,五官并不细致,一身朱红色绣着猛虎下山的长袍无声地张扬着霸气,不管这是借了谁的势,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连吟碧已是一脸傲气嚣张的神情。

“这位便是…沈家娘子?”

连吟碧微眯着眼向长安看来,眸中刹时升起了抹兴味,淡扫娥眉,芙蓉粉面,清丽脱俗,高贵优雅,几乎只是一瞬间,他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来,甚至忽略了杨琰的存在。

长安抿了抿唇,目光一闪,这才看清连吟碧说话的对象,赫然是陪着一张笑脸有些战战兢兢的席大娘。

“可不就是!”

席大娘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却也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的一对男女的不悦,这才转向连吟碧,一抹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道:“连大官人,这人已经带你找到了,眼下小的就不打扰你们说正事了。”

席大娘此刻心里也是怕得紧,一个是北川的霸王,一个是京城国公府里的小姐,她可是谁都得罪不起啊!

就在几天前她才无意知道为杨家引错的那位娘子姓沈,还是连吟碧眼下正寻着的人,她不就指望着那一点寻人的报酬吗,这才壮了胆子告了密,想来那一日这沈娘子与杨家少爷也有些接触,若是出了事怕是也能就着这条线索寻找个一二。

她本想告了密得了赏钱就走,这不用见到正主也不会脸上尴尬,哪知道连吟碧说不见到真人不给钱,她这才硬着头皮来了杨家。

眼下诸事已了,她实在不想多呆,这些大人物的事情有他们自己处理便罢了,哪轮到她这个小角色发言?

“滚吧!”

连吟碧嗤笑一声,眸中尽是不屑,一手在怀里摸了个荷包,向身后一甩,席大娘立马扑了过去,直到落入自个儿的手掌中,掂了掂重量,她终是眉开眼笑地退了下去。

长安冷冷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席大娘做的事确实不地道,但却也是人之常情!

连吟碧此刻已是踏前一步,若不是有杨琰挡在面前,他早已近得长安身前,不由瞪了一眼身前碍事的男子,再面向长安时,却已是换了一张笑颜,“沈娘子花容月貌,连某早已倾心悦之,若是沈连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那岂不是一大美事?”

正文 第【104】章 刀光血影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长安唇角弯起一抹冷笑,目光冷冷地扫过连吟碧,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杨琰脸色铁青,怒瞪着连吟碧,“这里不是连家,也不是你能够撒野的地方!”

“哟,妹夫难道是吃醋?”

连吟碧浓眉一挑,目光不屑地扫过杨琰搭着毛毡的双腿,“不过就凭你这副模样,还妄想得到沈娘子的垂青,这指怕才是痴心妄想!”

“闭上你的嘴!”

长安面色一敛,嗓音清冷如霜,“虽然我是初次见你,可是心里对你的厌恶已经无法形容,别以为仗着连锦的势你便可以无法无天,大周朝可不是你们连家能只手遮天的地方!”

“喔,是吗?”

连吟碧却是不以为意地抚了抚衣袖,看向长安的眸子兴味更浓,“沈娘子的脾气倒是很对我的味,大周朝的其他地方我不敢说,只如今你站在北川的地方,北川就是姓连的!我就算拿了你,谁又能耐我何?”

连吟碧说话间,一手已经伸向长安,似乎想要抚过她垂在肩上的乌发,却被长安侧身躲了开去,厌恶的目光犹如利刃刀削般射向连吟碧。

杨琰面色青黑地咬了咬牙,再也忍不住地双手向前狠狠一推,连吟碧就站在他的侧边,若是这一推推准了,想来也能拉开这坏蛋与长安的距离。

哪知连吟碧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只是灵巧地一让,杨琰顿时扑了个空,重心不稳地从轮椅上跌倒在了地上。

连吟碧哈哈大笑,眸中不无嘲讽的笑意,“就凭你这个废物也想碰到我?!”

“杨琰!”

长安连忙上前扶住杨琰,他的双腿无力地垂在一旁,撑在地上的双手隐隐透出了一丝血迹,可他却也不顾,一把扯开襟口,拉出挂在脖颈上的银哨,飞快地凑近唇边,一长串清丽悦耳的声音便流泄而出。

“找帮手?”

谁知连吟碧却是不为所动,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俩人,“杨琰,就算你找来人也没用,整个杨家庄子已经被我的人给围住了…”

连吟碧话峰一转,已是含笑看向了长安,“沈娘子还是乖乖跟我离开,也省了彼此大动干戈!”

虽然是第一次见着长安,但连吟碧已经对她的风姿着了迷,哪一个女人见了他不是阿谀逢迎,难得遇到一个对他不理不睬的,还正对了他的胃!

此刻,连吟碧心里想的是若与长安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沈家与连家结了亲,沈家庄上的金矿可还是归自己的。

一提起那个金矿他就忍不住心颤,那就像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开采这么多年来为他输送了多少金子,他已经享受惯了这白白得来的财富,如今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就算正主来了也不行。

京城里九千岁连锦那里每年他也没有少孝敬过去,如果真的与沈家有什么事,连吟碧相信他这个弟弟也会从中斡旋的。

“连吟碧,你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

杨夫人姗姗来迟,可气势不减,在她身后清一色的女子军团,个个眉眼含煞,气势凛然,一看那架式就不是好惹的。

“伯母!”

连吟碧目光一闪,微微侧了侧身对着杨夫人一颔首算是致意,或许当年他还怕这个女人几分,但如今却不见得,利益趋人,江湖情义也只能两边靠!

“母亲!”

杨琰的目光中有着难言的痛,他紧紧扶着长安的手臂,面色中透出一丝凄然。

见着儿子摔倒在地,杨夫人自然心疼,她强撑着脸色怒视连吟碧,一挥手便有人从身后走出,两下便将杨琰重新扶回了轮椅上,长安则退在一侧,静观其变。

连吟碧目光扫过杨琰隐含一丝轻篾,他早知道这个男人没有用,出事了也只有找娘去,妹妹当初嫁给杨琰就是个错误,不然也不会花季早殇,徒留一生的遗憾。

他承认长安是比吟霜美丽高贵,但这也看是对谁来说,原以为忠贞不二的杨琰也不过如此,连吟碧心中隐隐有些失望与不屑。

“连吟碧,这是我杨家庄,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杨夫人眉毛一竖,脚下一跺,一股狠厉之色便油然而生,她身后的女子一共有八人,个个腰间佩剑,此刻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似乎只等杨夫人一个号令,他们便会大开杀戒。

“伯母,你还真以为你是从前的女侠吗?”

连吟碧一声冷笑,却没有丝毫惧怕,他缓缓地走向廊下,只是轻轻地一挥手,原本灰白的墙顶立时探出了无数颗头颅,执各色武器站在墙头,声势浩大,气势逼人!

杨夫人一怔,面色沉沉地扫过那些矗立墙头之人,心下却是一片冷然,有多少是曾经熟悉的面孔,他们一起并肩做战一起笑傲江湖,可眼下又如何呢?她知道这些人如今能够站在她的地盘上毫无惧色与愧疚之情,那么就都是些只认钱不认人的浑犊子了!

“杨夫人,你便别与连大官人为难了,痛快地交出沈娘子,也免得我们难做!”

墙头上,有一络腮胡子的男子吼了一嗓子,其他人接连附和,他们也不想与杨家为难,可没办法吃着连家的饭就要为连家办事,江湖上那些血雨腥风他们早就过腻味了,如今被连家养着好吃好穿的,谁还有心思再顾江湖上的种种,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倒是一点没说错。

长安的手不由紧了紧,只觉得手心里都是冷汗,她也没想到连吟碧竟然一来便围了杨家的庄子,若是杨夫人真不妥协,那么难免会有一番血斗,伤了自家人,为了她这一个外人,值得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长安的目光便转向了杨夫人,果然,杨夫人面有难色,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似乎是在挣扎在犹豫,究竟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与连家大动干火,还是保住这一家老小的命更要紧?

虽然长安是沈国公府的女儿,但京城隔着老远,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指望沈国公府,那定是不行的,再说如今九千岁连锦在皇上面前更加得宠,连家他们可以不去招惹,但也吃罪不起啊!

眼见杨夫人似乎已经有了决断,长安心中一冷,却不想杨琰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将她紧紧握住,这才转头对着杨夫人决绝地道:“母亲,长安不能交给连吟碧,除非我死!”

杨琰的目光坚定,原本温润如玉的人儿此刻周身已经覆上了一层雄雄的火焰,喷火的目光直指连吟碧。

从前他没有保护好吟霜那已经是他毕生的遗憾,但长安绝对不能有事,这是他欠沈家的。

或许他双腿残废了没有一点用,但他仍然能用他的生命来捍卫作为男人的最后一份尊严!

“琰儿!”

杨夫人心中一痛,原本游移的目光陡然坚定起来,长袖一挽,冷笑道:“今日我儿说了,若是你们谁想强掳沈家娘子,除非踏着我们杨家人的尸首过去!”

杨夫人此话一出,气势陡然拔地而起,就连站在她身后的长安也无端地感觉到了一丝冷冽,那八名女子纷纷拔剑护在长安与杨琰周围,剑身银亮泛着寒光,那锋利之姿任谁也不会怀疑它在下一秒便会饮上一泼热血。

“敬酒不吃吃罚酒!”

连吟碧冷笑了一声,已是缓缓地向后退去,直到步入一个安全的距离,他这才一挥手,高喝一声,“拿下他们!”

“是!”

墙头上的人齐声应是,兵器齐亮,立时便是一阵铿锵之鸣!

有些人或许还有些不忍及尴尬,步伐稍稍落后一些,但更多的却是不管不顾,奋勇地杀了过去,来杨家庄之前连吟碧早向他们许诺了种种,如今谁能助连大官人率先成事,那得到的奖赏自然是更多的。

“留下两个保护少爷,其他的人跟我上!”

杨夫人娇喝一声,即使面对众多强敌气势也不减分毫,只见她随手在衣袖里一抽一拉,一条金银相交的细长鞭子已是赫然在手,鞭子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刺,毫无疑问的,若是被这条鞭子给抽中,那绝对会落下一层的血肉。

见着这一幕,有胆怯的步伐不由缓缓向后退了去。

杨夫人冷笑一声,她步伐稳健,长袖一摆便飞跃而起,长鞭如灵蛇一般蹿了出去,只听得一声痛呼,金银鞭一下便洞穿了来人的腿骨,血箭飙射痛入骨髓!

一个人倒下了,却有更多的人冲了过来,杨夫人舞起鞭来虎虎生风,不多时便让那当先冲上来的一拨人个个见了血。

有人后退,有人前冲,两方人杀得不亦乐乎,长安却是脸色青白,双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她不是没有见过血腥的画面,但那是在她魂飘之时,再惊险的场面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实在感。

可眼下不同,看着温热的血液洒在地面浸进砖头的缝隙里,再染在鲜花绿草之上,她只觉得心脏都在剧烈地收缩,鼻端的血腥味浓郁得让她想要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