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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孟祈冷笑道:“恭王是他的亲生儿子不假,可太子却只能有一个,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从不属意恭王。”

奈何恭王偏嫡和长的名分都占齐了,若皇上要让文武百官都口服心服的接受他立宁王,就必须先让恭王哪怕身为嫡长,也不再有做太子的资格,那么“私德有亏”便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了,一个只爱男人,连自己连襟都可以乱来,荒淫无道的皇子,怎么能成为大周朝的皇帝,怎么能将祖宗辛苦打下来的江山社稷交到他手上?!

届时皇上再提出要立四皇子,又还有谁会反对?又哪里还反对得了?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陆明萱不由倒吸了一口气,“皇上就算再偏心宁王,也不能偏心到这个地步罢?固然是因恭王自己立身不正在先,可做父亲的为了一个儿子,这般算计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也委实太过了一些,难怪古人有云‘天家无父子’呢!”

凌孟祈继续冷笑:“天家也不是就全无父子之情的,他对宁王不就挺父子情深的?关键还得看儿子的母亲…”

他的表情忽然说不出的冷诮,“就譬如当年我没出生之前,我相信我父亲也一定很期待我的降临,也憧憬过将来要做一个好父亲的,只可惜…”

只可惜罗贵妃毫不犹豫的抛夫弃子跟皇上跑了,他的存在成为了他父亲痛苦与耻辱的源头,一看见他,他父亲便会想起他母亲当初是如何决绝的背叛了自己的,恨他尚且来不及了,自然不可能再对他有任何的父子之情!

陆明萱暗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之前我们不是就说过,有得必有失吗,你是宁愿从小被千娇百宠的长大,就在临州当地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为妻,还是宁愿像现在这样,与我在这里秉烛夜话,心心相印?”

凌孟祈毫不犹豫道:“自然是与你在这里秉烛夜话,心心相印…”话音未落,已自失一笑,“是我着相了,他们是好是歹,是父子反目还是夫妻失和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做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够了。”

陆明萱也笑了起来,故意挥了挥拳头,娇嗔道:“算你识相,若你敢选前者,看我怎么收拾你!”

凌孟祈一把握住了她的拳头,故意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笑道:“家有河东狮,我岂敢不识相?”

陆明萱“噗嗤”一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她方正色问道:“皇上怎么会想起让你来做这件事,他虽看在罗…看在重华殿那一位的面子上,不至于再为难你,照理也不该这般机密的事交由你来做才是,难道锦衣卫里除了你就没别人了不成?还是他知道你与恭王之间的旧怨了?”

凌孟祈蹙眉道:“当日之事只得慕容恪、我、你和丹青四人知道而已,慕容恪不会傻到自曝其短,丹青也是信得过之人,他应该不会知道,我估摸着,他是想着我与宁王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抹杀不掉,由我来做这样的事,至少不必担心我会在万不得已之时,将秘密泄露出去,毕竟在他看来,只有宁王上位了,我才能真正的飞黄腾达!”

这便解释得通了,皇上再不愿意接受凌孟祈与宁王是同母兄弟这一事实,也改变不了,倒不如变不利为有利,让凌孟祈为他所用,为宁王培植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陆明萱不由感慨道:“皇上可真是…深谋远虑!”

凌孟祈勾唇道:“如此也不错,只要慕容恪不是将来的皇帝,那我们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届时待宁王一上位,我便请旨外放,我们远远的离开京城,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去,你道好不好?只是这样一来,我就算再不想沾那个女人的光,最终到底还是要承她的情了!”

陆明萱不想让他的心情老是这样起起伏伏的,因忙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如果差事办好了,那便是你应得的,如何能算是承她的情?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

话锋一转,“倒是二姐姐那里,一旦她领着人上门捉了恭王与齐长枫的…现行,定国公府她便再也回不来了,届时齐家也一定再容不下她,她到时候可该何去何从?你可得提前与她安排一条后路才是,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凌孟祈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吩咐下去,不会让她无处可去的。”

陆明萱这才松了一口气,叹道:“我方才不赞同你此番的行事,如今却又庆幸起此番幸好是你来,若不然,二姐姐将来还不定会落到什么下场,由来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凡人啊!”

忽又想到此番贤哥儿侥幸幸免于难之事,因忙道:“难道此番贤哥儿能幸免,也是你…”

凌孟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老国公爷、老夫人与国公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总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陆明萱就禁不住再次庆幸起此番奉命行事的人是凌孟祈来,可见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说了这么大一通,时辰是真不早了,不管凌孟祈心里有多舍不得,也只得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余下陆明萱又消化了半日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又过了两日,贤哥儿的情况越发好了一些,他到底年纪小忘性大,再可怕的事也很快就遗忘了,只跟前随时离不得人罢了,陆大奶奶见状,方松了一口长气,命自己的奶娘寸步不离的守着儿子后,便自陆老夫人手里接过对牌,正式主持起定国公府的中馈来,投入到了为大后日大喜之日宴客的忙碌当中。

至于贤哥儿之前忽然病倒,及李姨娘忽然“病逝”了之事,也随着大喜日子一日一日的临近,府里一日比一日的热闹,而消弭于了无形当中,就跟压根儿没发生过一般。

☆、第十三回 寿筵

展眼便到了定国公府宴客的正日子,饶两个正主儿陆老夫人和陆文廷的喜悦都随着之前的事大打了折扣,不欲再一连大宴五日的宾客,请帖却是一早便散出去了的,事到临头也没办法更改了,只得按原计划进行,自第一日起,阖府上下便都妆点一新,大开四门广迎起宾客来。

是日,陆老夫人着一袭绀紫色立领团纹褙子,头戴整套赤金点翠镶玉头面,耳上两挂碧绿的翡翠细线珠子,有一种低调的雍容华贵气派,虽心里仍有些不自在,在陆明萱一早便过来荣泰居有意的撒娇卖痴之举之下,到底还是高兴起来,毕竟这世上能活到六十岁的人是真的不多,像陆老夫人这样儿孙满堂,享尽世间荣华富贵的就更不多。

陆老夫人一高兴起来,其他人便也都跟着高兴起来了,只除了陆大夫人和福慧长公主。

陆大夫人虽已被剥夺了主持中馈的权利,这样的大日子却是无论如何少不得她的,想着是自己儿子的好日子,她也愿意给儿子做脸,是以特意穿了大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衫,梳了牡丹高髻,当中插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打扮都十分的华丽。

未料她才刚一到得荣泰居,陆老夫人便似笑非笑道:“今儿可是廷哥儿和他媳妇儿的好日子,咱们做长辈的,可不兴抢小辈的风头,你当亲娘的,就更不能抢他们的风头了,趁现在客人们都还没到,要不你回去换件衣裳去?”

把陆大夫人气了个倒仰,儿子是她生的,凭什么她儿子的好日子,她不能打扮都鲜亮一些,出出风头,去去晦气?可又不敢反驳陆老夫人的话,只得委委屈屈的回去换了身杏黄色花开富贵的衣裳,头面也另捡了套翡翠的来配。

谁曾想再到得荣泰居,就见盛装的陆大奶奶正赶着陆老夫人百般奉承,段氏与陆二奶奶言语间则有意无意的赶着她奉承,陆老夫人也抬举她,夸她:“不过几日,已把阖府上下都打理都井井有条,比我和你婆婆年轻时还要强上几分,都是亲家太太教得好。”让她是出尽了风头。

陆大夫人看在眼里,心里的委屈与不忿越发高涨了,却又不敢当着陆老夫人的面挑儿媳的不是,只得坐在一旁勉强笑着吃茶,实则是在暗暗生闷气,同时暗暗划拉起京城与陆文迁门当户对品貌也相当的闺秀们来,再不将小儿媳娶进门来压一压大儿媳的风头,她岂非越发要轻狂上天了?

福慧长公主坐在陆大夫人对面,则连勉强的笑都懒得挤出一抹来,若不是陆文逐再四求她今日必须出席,她绝不会过来给陆老夫人做脸,想给儿子纳小时就将她这个正头儿媳给抛到一边,遇上需要给她做脸的事情,就记起她才正是正头儿媳,定国公府的三夫人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过她妯娌二人自不高兴她们的,陆老夫人却是一点也不受到影响,仍兴致极好的与陆大奶奶陆明萱等人说笑着,屋里也因此十分的热闹。

就是在这样的热闹中,有小丫鬟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禀道:“回老夫人,萧姨娘给老夫人磕头拜寿来了。”

萧氏如今已怀孕八月有余了,陆老夫人爱屋及乌,对她这一胎还是十分看重的,闻言因说道:“让她进来罢。”

“是。”小丫鬟应声而去,很快便引着大腹便便的萧氏走了进来。

萧氏扶着自己的丫头平绣,一进来便跪下给陆老夫人磕头:“妾身想着自己身份低微,难等大雅之堂,但老夫人大寿,妾身不过来磕个头道声喜却委实说不过去,所以赶在这会儿宾客们都还没来之前过来,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着,又自平绣手里接过一个大红福禄寿的包袱,微红着脸有些羞赧的道:“这里面是妾身为老夫人做的两套衣裳四双鞋袜,衣料与缎子都是三老爷为妾身找来的,妾身只能算是借花献佛,惟有针线才是妾身自己的心意了,还请老夫人不要嫌弃妾身针线粗鄙,勉强留下将来赏人,便是妾身的福分了。”

这话说得十分讨喜,陆老夫人忙令双喜将她给搀起来,和颜悦色道:“你如今身子不方便,就不必行此大礼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且回去好生歇着罢,等明儿平安生下腹中的孩子后,我自不会亏待了你!”

萧氏谢了陆老夫人,才就着平绣与双喜的手有些艰难的自地上爬了起来,毕竟她腹中的孩子已八个多月,临盆近在咫尺,行动间难免有些不方便。

然看在福慧长公主眼里,却觉得萧氏这是故意在向自己示威,尤其是在看到萧氏身材虽臃肿,却红光满面,眼含春色之后,福慧长公主就越发的恼怒与不忿了。

原来年前萧氏想着自己身子越发沉重了,别说再继续服侍陆中昱,连他的日常起居都顾不过来了,遂提出要将自己屋里另一个丫鬟美兰开了脸,服侍陆中昱,不想陆中昱却拒绝了,说什么萧氏为他怀孩子已经够辛苦了,他不能为她分担也就罢了,还与别的女人风流快活,他成什么人了云云,俨然一副情圣的样子,直把萧氏感动得一支梨花春带雨。

本来只是二人闺房里的私房话儿,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传到了福慧长公主耳朵里,福慧长公主有多恼怒有多妒忌可想而知,就跟她没给他陆中昱怀过孩子似的,当年怎么没见他这般深情过,还背着她与母婢乱来,甚至还弄出了个庶孽来,难道在他心目中,她堂堂金枝玉叶,竟连萧氏一个贱人都比不过不成!

所以如今福慧长公主是不见陆中昱与萧氏也就罢了,至少还能眼不见心不烦,一见立马就跟有千百只蚂蚁在同时啃咬她似的,浑身都不自在,想也不想便冷笑道:“说来萧姨娘进门也将近一年了,本宫还从没得过萧姨娘孝敬的一针一线呢,整好公主府专给本宫做鞋的人最近伤了手,不方便再做,其他人做的本宫又穿不惯,萧姨娘既针线好,就给本宫先亲手做个二十四双罢,本宫事后自会打发人送本宫的尺寸去给你的。”

谁都知道做鞋是最费功夫最累人的,尤其萧氏如今还怀孕八个月了,更是劳累不得,福慧长公主却一开口便让萧氏做二十四双鞋,萧氏就算不眠不休,只怕临盆之前也做不完,福慧长公主摆明了是在刁难她。

陆老夫人当即变了脸色,淡笑着看向福慧长公主道:“我屋里倒是有个极善做鞋的婆子,都做了几十年了,比萧氏做的怎么也要强些,公主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将她领了去,什么时候公主那个做鞋的婆子手好了,什么时候再还回来,甚至不还了也可以,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福慧长公主似笑非笑:“本宫既不曾像别家的大妇那样对萧姨娘动辄打骂,也不曾让她立规矩,如今不过就是让她给本宫做几双鞋而已,难道母亲竟也要拦着不成,这官司只怕打到御前,没理的也不会是本宫罢?”

陆老夫人就不好再说了,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的夫妻关系再名存实亡,只要二人一日没和离,她便仍是定国公府的三夫人,理论上来陆中昱的妾室们便该服侍她,她如今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只是让萧氏给做几双鞋而已,便是传了出去,旁人也不会说她半句不是,反倒是自己若再护着萧氏,才真是要惹人非议了。

萧氏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今日是免不得答应给福慧长公主做鞋了,但谁规定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回头她只要告诉了自家老爷,何愁自家老爷不为自己出头?

遂忙做出一副温顺识大体的样子,笑着向陆老夫人道:“老夫人怜惜妾身妾身明白,只长公主说得对,妾身服侍长公主原是应当应分的。长公主放心,妾身一定会尽快给长公主把鞋子做好,务必让长公主穿得舒心的。”

福慧长公主这才冷哼一声,没有再说。

适逢又有小丫鬟来回已有客人到了,陆老夫人方顺势打发了萧氏,令陆大奶奶与陆二奶奶领着人接了出去。

先来的都是些二三流勋贵家的主母和奶奶小姐们,拜高踩低本来就是世人的共性,也很容易理解,陆大奶奶本就是个能干的,一应事宜又都是一早便安排下去的,虽忙却不乱,很快便将大家都安顿好了。

稍后来的便是姻亲本家们了,安国公太夫人为给女儿和外孙做脸,也难得同着徐大夫人妯娌几个来了,她这样的身份,陆老夫人少不得就要去亲迎了,老亲家两个在荣泰居外见了礼,又笑着寒暄了几句,才被众人簇拥着回了厅了。

此后昌国公贺夫人也带着儿媳怡安县主到了,一时盛国公颜夫人也带着女媳们到了,让陆明萱高兴的是,颜八太太也带着陆明芙一块儿来了。

其他小辈给陆老夫人贺寿也就屈膝行礼说几句吉祥话而已,陆明芙感念陆老夫人这些年待她的好,还为她说了门好亲事,却是跪下诚心诚意的给陆老夫人磕了三个头,又敬献上自己亲手做的四色针线,才站起来与陆大夫人等人也见过礼后,与陆明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说体己话儿。

陆明萱因见陆明芙气色好得不得了,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也都不是陪嫁的,显然是去颜家后新置的,可见她在颜家过得是有多如鱼得水,因笑着小声打趣她道:“看姐姐的气色就知道姐夫待你有多好了,当初还跟我说什么不想嫁了呢,可见古人诚不欺我,信什么也不能信大姑娘说不想嫁。”

“呸。”陆明芙红脸着啐了她一口:“这么久没见我,如今好容易见了,嘴里还是没一句好话,才真真是应了那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姐妹两个彼此嘲笑了一回,陆明萱才正色问道:“虽说瞧姐姐的气色便知道姐姐日子过得极好,可不亲耳听姐姐证实,我终究还是不放心,姐姐这几个月过得可好?”

陆明芙含羞带喜“嗯”了一声,“我过得挺好的,三朝回门后不几日,我婆婆便带着我开始协理管家了,一点也不藏私,素日也不让我立规矩,两个小姑子也是好相处的,尤其是你姐夫…”

说着不但脸红都像红布,连耳根子都红透了,“我听了你的话,没有一进门便对他那通房横挑眉毛竖挑眼的,还赏了几样首饰几匹布,不几日他便主动找到我婆婆说,那通房年纪不小了,该打发出去了,让我婆婆赏了她一副妆奁,找了个可靠的人家,将她嫁了出去。等到之后我…来小日子时,我主动提出要将落霞或是落梅开脸,他也没同意,只说要专心读书以备明年的春闱,回头便问我了婆婆,家里可有与她们两个年貌相当的管事要娶亲的,届时我正式接手主持中馈了,也好让她们两个帮着跑跑腿儿什么的,有些事做丫鬟的难免不方便,做媳妇子的就没有顾忌了。”

到底事涉姐姐姐夫的房中事,陆明萱也忍不住红了脸,却由衷的为陆明芙高兴:“听姐姐这么一说,我总算可以放心了,只盼姐夫能一辈子都待姐姐这么好。”

姐妹两个说得高兴,没有注意到旁边一直有一道视线时有时无的注意着她们,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直注意着陆明萱,却是怡安县主。

经历过上次的二房事件后,贺知行也不知是不是被扫了面子恼羞成怒,再不肯提纳妾娶二房的事,怡安县主不由暗自松了一口长气。不想贺知行自此待她却冷淡了许多,她一开始以为他是喜新厌旧,对什么人起了心思,便旁敲侧击的提出若真有这回事,她绝不拦着他,一定风风光光的替他将人迎进门。

岂料他却矢口否认没这回事儿,让她别胡思乱想,她事后命人悄悄儿打听了一番,也发现他的确没与旁的女人有往来。

然怡安县主却越发提高了警惕,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他忽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总有原因,总不能他无缘无故就这样了罢?这一警惕,还真让她在他小书房的长案下发现了一副画像,一副女子吹笛子的画像,其上的女子瞧着身量虽还未长足,却漂亮得让怡安县主自惭形秽。

本能的,怡安县主猜到了女子的身份,应当就是自己夫君之前求而不得的那位陆姑娘,她心里虽又酸又涩,事后却一个人也没有告诉,也不曾让人去悄悄儿向贺知行的贴身小厮确定陆明萱的身份。

不过前几日在颜夫人一如既往象征性的征求她的意见,届时定国公府宴客她要不要去时,她却破天荒的答应了下来,就是为了能亲眼证实贺知行心里如今惦记着的人就是陆明萱。

事实也果然证明了她的猜测,那个女子果然是陆明萱,而且她本人比画像上的更漂亮,也就难怪自己的夫君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怡安县主心里霎时如喝了一整坛老醋似的,酸得发苦,却又不无庆幸,幸好这位陆姑娘已经定了亲了,不然真让她嫁给自己夫君做了二房,以后昌国公府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怡安县主心里想什么陆明萱自然不知道,彼时戚氏也来了,她正与陆明芙一道与戚氏行礼厮见,戚氏少不得也趁机问了陆明芙过得可好,得了肯定的答复后,笑都眼睛都眯了起来。

眼见来的宾客越来越多,偌大的厅堂也越来越热闹,有丫鬟小跑着进来屈膝行礼:“回老夫人,恭王妃娘娘与端王妃娘娘驾到——”

陆明凤做出定国公府出嫁的姑奶奶,这样的大日子回来给娘家做脸无可厚非,陆老夫人做为长辈和今日的寿星,自然可以托大不用接出去。

可端王妃就不一样了,陆卫两家原不是一个圈子的,自来没什么往来,卫玉华嫁给端王后,陆老夫人念着她当初救陆明萱一命的情,也不过就是在年节时让管事送一份礼到端王府而已,倒是没想到今日卫玉华会亲临为她捧场。

人家做了初一,陆老夫人自然不好不做十五,在卫玉华面前端什么长辈的架子,少不得要亲自接出来方显尊重,因忙起身笑向众人道:“两位王妃娘娘驾到,容老身先失陪一会儿了。”

众人忙纷纷笑道:“老夫人(您老)轻便。”

除了家里既出了皇后又出了皇子妃的安国公府众人,其他人眼里都忍不住多少露出几分艳羡之色来,做个寿能做到两位王妃一起登门道贺,陆老夫人这辈子也算是够荣耀了。

陆老夫人遂领着陆大夫人陆大奶奶并陆明萱一道接了出去,也是想着陆明萱与卫玉华好,届时可以帮忙款待一下她。

一时一行人去到垂花门外,远远的整好瞧见陆明凤与卫玉华的车辇一前一后缓缓驶过来,陆老夫人忙领着大家跪了下去:“恭迎恭王妃娘娘,恭迎端王妃娘娘。”

早有两个女官小跑上前,将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搀了起来,然后陆明凤才与卫玉华一前一后下了车。

陆明凤因笑向卫玉华道:“虽说君臣有别,但法理不外人情,我做为孙女与女儿,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祖母与母亲跪自己,所以没有征三弟妹的意见便免了我祖母和母亲的礼,还请三弟妹不要见怪。”

卫玉华忙笑道:“大嫂言重了,您的长辈便是我的长辈,您不能受老夫人和夫人的礼,我自然也不能,这有什么可见怪不见怪的。”

虽才只做个短短几个月的端王妃,一身大红泥金百蝶穿花曳地裙、头戴金累丝嵌红宝石九尾凤头钗的卫玉华看起来却已很有王妃的范儿了,不但一言一行无可挑剔,连脸上的笑容都恰到好处,与京城里的贵妇们已是一般无二,让人再想象不到,不过短短几个月前,她的言行规矩还很让其母卫夫人头疼。

陆明萱在一旁看着她优雅得体的与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寒暄,欣慰放心之余,不知怎么的,却凭空生出了一股怅然来,曾经那样真实鲜活的一个女子,如今却被迫要收敛起满身的光华来,做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反正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是了。

不过陆明萱也并能怅然太久,卫玉华始终是卫玉华,哪怕她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王妃了,一言一行多的是人关注,她不得不做另一个自己,但那不过是在人前而已,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她始终是那个她,始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陆明萱显然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所以一行人被簇拥着往里走时,她趁众人都不注意,冲陆明萱眨了眨眼睛,还吐了吐舌头,一如前几日二人见面时那般俏皮。

陆明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那点怅然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一行人进到花厅里,除了安国公太夫人,所有人忙不迭都跪下向陆明凤和卫玉华行礼,口称:“见过恭王妃娘娘,见过端王妃娘娘。”

今日京城勋贵圈里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定国公府,各家又彼此联络有亲,认真算起来,好些人都是二人的长辈,二人自然不会托大,忙笑盈盈的请了大家起来,又正式给陆老夫人拜了寿,才与其他人寒暄起来。

至此今日该到的客人便到得差不多了,开席的时间也到了,陆大奶奶与陆二奶奶忙殷勤的招呼起大家坐席来。

单以身份论,在座的宾客当之无愧以陆明凤和卫玉华最高,二人坐首席自是理所应当之事,但二人俱是年轻人,说句不恭敬的话,与同席的陆老夫人和安国公太夫人等人还真没什么话可说,尤其卫玉华还想找机会与陆明萱和陆明芙说一会儿体己话,这也是她今日不请自来的主要原因,实在是在端王府闷得狠了,又没个说体己话儿的人,再不出来松散松散,她觉得自己就要闷死了。

遂笑指一旁陆明萱和陆明芙那一席,与陆老夫人道:“我未嫁前与贵府两位姑娘颇为投缘,我且闹她们去,老夫人与太夫人也好安静的说话讲古。”

陆老夫人知道卫玉华与陆明萱陆明芙好,指不定今日来给自己捧场也是冲的她们,因笑道:“娘娘只管请便。”

话音未落,一旁陆明凤已笑道:“既是如此,我也同三弟妹一块儿闹几位妹妹去,省得祖母与外祖母嫌我呱噪。”

陆老夫人自然没有不应之理,与安国公太夫人笑道:“她们年轻人,是与咱们说不到一块儿,而且我们爱吃的都是些软烂之物,她们也不爱吃,让她们乐呵她们的去,我们也乐呵我们自个儿的。”

安国公太夫人呵呵笑道:“我们两个老背晦也好趁机亲香亲香。”

于是卫玉华与陆明凤都坐到了陆明萱她们那一席上,弄得原来与她们一席的两位闺秀不得不让出自己的位子,坐到另一席去,也因这一席多了两位王妃,一下子变都引人注目起来,倒比陆老夫人她们那一席更像是首席了。

卫玉华一坐下便低声与坐在她左右的陆明萱陆明芙抱怨起来:“这几个月我是既不方便回娘家,也不好随意去外面走动,唯一能去的地方便是宫里,可真是要闷死我了,偏你们又不能去瞧我,所以一听得今日定国公府摆酒,想着必能见到你们,我便不请自来了。”

陆明芙忙小声而恭敬的道:“妾身倒是想去瞧王妃娘娘呢,可妾身这一年里也不方便多出门,王妃娘娘且再忍耐一段时间,等过了今年就好了。”

卫玉华忙道:“什么妾身什么王妃娘娘的,我怎么听着这么瘆的慌呢?你以前怎么叫我,如今仍怎么叫我便是,这般外道做什么,要听人叫王妃娘娘我干嘛来找你们,什么地方听不到?”

与以前一般的爽快直率,听得陆明芙与陆明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陆明萱正要说话,坐在她右侧的陆明凤忽然道:“三弟妹与两位妹妹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不如说出来让我也跟着开心开心?”

陆明萱本能的不想让她知道她们与卫玉华说了什么,虽然只是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只是笑道:“没说什么,不过开了个小玩笑罢了,不值一提,倒是大姐姐今日这簪子可真漂亮,是宫里才出的新样子吗?”

陆明凤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但她过来这一席本就不是冲的卫玉华,而是冲的陆明萱,遂顺着陆明萱的话笑道:“的确是宫里才出的新样子,怎么你也瞧着好吗?我那里还有几支,回头我打发人送回来给你。”

然后顺理成章的与陆明萱说起话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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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卫玉华有孕

陆明凤遂顺着陆明萱起的话头,与她说起话来:“那日我见这簪子好,想着若咱们姐妹能一人一支簪在头上,齐齐出现在人前,还不定怎生赏心悦目呢,便挑了七支最好的,乘兴回府之后,才猛地想起,姐妹们如今就你和五妹妹未嫁了,你说这才几年呢,当初日日同进同出的姐妹们便都各奔东西了,真真应了那句话‘琉璃易碎,彩云易散’哪!”

“谁说不是,当日姐妹们都在一起时是何等的热闹,如今却是再难齐聚一堂了。”陆明萱不知道她何以会忽然有此感叹,不过仍笑眯眯的应酬着她。

陆明凤点头叹道:“可不是,如今大家是再难齐聚一堂了,三妹妹且不去说她,到底身份不一样了,五妹妹一年到头都在家庙里为长辈们祈福,也不去说她,下剩的四妹妹随夫君去了边戍,不知道多早晚能再回来,我、二妹妹与芙妹妹倒是都嫁在京城,却也各有各的事要忙,也就只有像今日这样的日子能回娘家来与大家伙儿聚聚了,偏二妹妹今儿又不回来,虽说李姨娘去了她伤心是人之常情,可要我说,再伤心也不该为了李姨娘区区一个姨娘便连祖母大寿都不回来才是,改明儿见了她,我可都好生说说她才是。”

陆明萱道:“李姨娘到底十月怀胎生二姐姐一场,多的不说,她为生母守足百日却是应当应分的,不回来许也是怕冲撞了大家。”

说着,微微齿冷,她就不信陆明凤会不知道李姨娘的死因,却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番话,是在她眼里,李姨娘从来只是猫狗一般的存在,死了就死了,还是人心太易变?

“也是,李姨娘到底是二妹妹的生母,又岂能没有几分感情?”陆明凤摆手笑道,“我们且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对了,当日你和凌世兄定亲,我还没向你道喜呢,凌世兄自小与我们大家伙儿一起长大,彼此都知根知底,本身人品才貌都好,又是个有出息的,不过短短几年,便做到了正五品,将来前途势必不可限量,你能嫁了他,也算是福气,等将来你出阁时,我一定送一份大礼,聊表寸心。”

陆明萱忙脸红笑道:“大姐姐客气了,只要您有这份心,我便已经很高兴了,大礼不大礼的,反倒是次要的。”

陆明凤嗔道:“我们自小儿便要好,你还与我客气做什么?”

话锋一转,“只是一点,凌世兄自己虽是个好的,却与家里自来处不来,将来若他家人不进京来缠着你们也还罢了,若是进京来,最后受累的还不是你;可话说回来,他们若不进京来,凌世兄又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所谓‘打虎兄弟行,上阵父子兵’,将来没人帮衬,你们过起日子来一样少不了艰难。你要不找机会与他商量商量,让他想想众亲眷里有谁是昔日待他还不错又有几分真本事的,届时一封信将人叫上京来,我让王爷帮着安排个胥吏之类的做做,将来于你们多少也添一份助力。”

陆明萱一下子提高了警惕,陆明凤说这番话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恭王的意思,若是她自己的意思,她这是想做什么,怎么凭白给她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呢?

若是恭王的意思,那就更糟糕了,恭王与凌孟祈都恨死了彼此,如今恭王却说要提拔凌孟祈的亲眷,为他将来添助力,到底打的什么坏主意!

陆明萱想了想,才故意结结巴巴的道:“我还、还没与凌世兄成亲呢,我现在向他说这些不、不好罢?万一他觉得我管得太多,因此厌弃了我该怎么办…大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这事儿我却不敢找凌世兄去说,要不,得了机会让王爷自己与他说去?”

“你说的也是,你还没与他成亲呢,的确不好现在就管这些事,瞧我,只顾着关心妹妹,就忘记这一茬儿了。”陆明凤自失一笑,“罢了,这事儿且等以后再说了,不过你还是得找机会与凌世兄提一提才是,整好如今王爷在吏部观政,过了这个村,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店呢。”

陆明萱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大姐姐,但有机会,我会与他说的。”

陆明凤因又道:“说来凌家也是大族,当年凌相爷做首辅时,更是门生故吏满天下,难道在京城就没几门老亲不成?我记得前儿还恍惚听谁说了一句,当年凌家与当今太后的娘家罗家颇有渊源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若真是有,你以后可就不用愁了,太后的娘家,拔根汗毛都比别人的腰粗呢!”

陆明凤一副风轻云淡,就跟只是随口闲聊聊到这话题上来似的,陆明萱的心跳却是瞬间漏了一拍,宽大衣袖下没有执箸的左手也攸地握紧了,好容易才自持住了情绪。

脑子却已高速的转了起来,陆明凤有意无意的将凌孟祈与罗家往一块儿放,莫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拐弯抹角在试探自己,想试试能不能自自己嘴里套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那般隐秘的事,连徐皇后执掌凤印那么多年,都不曾查到半点蛛丝马迹,不然罗贵妃也不能继续宠冠六宫,宁王也不能继续做他的天之骄子了,陆明凤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

念头闪过,陆明萱忽地想到,徐皇后与陆大夫人等人意识不到不妥,皆是因她们要么没有见过凌孟祈,要么就只见过盛装之下多了几分严厉与威严,却也大部分遮盖了本来面目的罗贵妃,且次数也屈指可数,自然想不到二者之间会有关联。

陆明凤却是见过凌孟祈很多次的,如今做了恭王妃,隔三差五就要进宫请安,见罗贵妃的次数也是直线上升,难保不会有一睹罗贵妃素颜的机会,他们母子两个又生得那么像,便是傻子见了,都会觉得二人之间必有关联,更何况陆明凤从来不是傻子,也不知道她是否已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徐皇后等人,——这事儿自己一定都尽快告诉凌孟祈,让他早作应对才是!

这些念头在陆明萱脑中不过只是火石电光之间,已一闪而过,她不待陆明凤瞧出什么端倪来,已惊讶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大姐姐是听谁说的,怎么我从来没听凌大哥提起过?若真有这回事,可就太好了…可也不对啊,若两家真有亲,当初凌家被夺爵时,又岂会不打发人上京来向罗家求助的,就像姐姐说的,到底是太后的娘家,拔根汗毛尚且比别人的腰粗呢,要保区区一个广平侯的爵位,应当不是什么难事罢?”

陆明凤见陆明萱满脸的惊讶不似作伪,只当她是真不知道,因笑道:“我也就是恍惚听人说了一句而已,也许那人也是道听途说呢,若真没有这回事也罢了,难道我们家会不帮衬凌世兄不成?”

心里却想着,看来自己得另想法子了,若再不成,少不得就只能将自己的怀疑回了姨母,让她去求证了,这事儿想来虽荒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真的呢,那罗贵妃与宁王母子以后便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只是想归这样想,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听说凌孟祈对萱妹妹十分的好,不但特地请了端王作为媒人上门提亲,给足了萱妹妹体面,聘礼更是给得足足的,照理萱妹妹多少也该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才是…陆明凤因又笑道:“不过自听了那一耳朵后,我之后进宫时,便有意多瞧了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几眼,竟发现凌世兄眉眼间与贵妃娘娘颇有几分相似,也许两家真有渊源也未可知呢?”

一边说,一边不错眼的盯着陆明萱。

陆明萱心里骇然,面上却是笑容不变:“我记得前年进宫时,机缘巧合得贵妃娘娘相助,之后与娘娘相处了大半个时辰,倒是没瞧出娘娘眉眼间与凌世兄有什么相似的,若真要说二人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二人都十分的漂亮,堪称天仙下凡,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大姐姐才会认为二人相似的?若真是这样,才真是好呢。”

陆明凤没瞧出什么端倪来,心中暗暗失望,却仍不肯就此撂开这个话题:“也许真是因为二人都堪称天仙下凡,我才会觉得二人眉眼相似罢,不过二人说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照理不会给人这种感觉才是…”

陆明萱满心的抑郁,她这还没完没了了,满桌子的菜都堵不住她的嘴是不是?

她索性装没听见的样子,向一旁一直低声与陆明芙说话的卫玉华道:“我记得卫姐姐向来爱吃松鼠桂鱼,今儿且尝尝我们定国公府厨子做的,看与将军府和端王府厨子做的有什么差别。”

说着拿起公筷,给卫玉华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

卫玉华笑眯眯的道:“我这几日也不知怎么搞的,忽然间不爱吃鱼虾了,不过你亲自给我夹的,我说什么也要吃光光了才是。”

陆明凤见陆明萱不接自己的话,只顾与卫玉华说话,心下不悦,因叫了一声“萱妹妹”,笑道:“萱妹妹可不能厚此薄彼,只给三弟妹夹菜,却不给我夹啊。”

陆明萱无奈,只得拿起公筷,也给陆明凤夹了一筷子菜。

陆明凤于是又顺势与她继续起方才未完的话来:“下次你若再有机会进宫,可得仔细瞧瞧才是,万一两家真是近亲,你们可就一辈子受用不尽了…”

话没说完,旁边忽然传来陆明芙的惊呼声:“卫姐…端王妃娘娘怎么了,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二人忙循声望去,就见卫玉华正捂着嘴,一脸的痛苦,陆明萱忙也道:“卫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歇一会儿?”

卫玉华闻言,好歹将不适感压了下去,强笑摆手道:“我没事儿,只是忽然间有些反胃而已,我身体好得很,长这么大连个风寒都少得,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你们就放心罢。”

说话间,果然气色瞧着已比方才好了不少,想来的确没有什么大碍,陆明萱与陆明芙方心下稍松。

陆明凤则立刻又与陆明萱说起话来:“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你得尽快与凌世兄说说才是,这样的际遇可是一辈子都可遇而不可求的…”

一语未了,旁边又传来了陆明芙的惊呼:“卫姐姐,你怕是真生病了,不行,得请了大夫来瞧瞧才是,我和妹妹且先扶你去她屋里躺会儿。”

就见卫玉华以手捂嘴,一副想吐又不方便在这样场合吐出来的样子,额头上的汗都憋出来了,陆明萱见状,忙就近拿过一个痰盂,送到卫玉华跟前儿,她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吐特吐起来。

陆明凤不由大皱眉头,既是嫌恶卫玉华在这样的场合发吐实在有够恶心,也是怪她一再的打断自己与陆明萱说话,因淡笑说道:“三弟妹身体既不舒服,要不还是先去我祖母屋里歇会儿罢,不然回头三皇弟怪责下来,我这个做长嫂的也是难辞其咎。”

卫玉华将堵在胸口的东西都吐出来后,总算觉得舒服了一些,正要说话,与陆大夫人等人坐在旁边席上的段氏忽然叫道:“端王妃娘娘莫不是有了身孕,我记得我当日诊出有孕之前,也曾有这样的反应…”

话没说完,陆大夫人已狠狠瞪了她一眼,若不是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就要斥责她一句“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了。

也不怪陆大夫人恼火,卫玉华才嫁给端王四个多月,陆明凤却已嫁给恭王两年年头了,却至今没有好消息传来,坊间已隐隐有流言在传恭王妃是不是不会生了,偏这个当口卫玉华有了身孕,两下里一对比,只怕明儿传陆明凤的话会更加难听,就更不必说谁先生下皇上的嫡长孙,于将来夺嫡也有很大一部分的益处了。

更可气的是,这事儿不是别人点出来,偏是段氏这个如今也身怀六甲的人点出来的,叫陆大夫人情何以堪,一个个儿的都有了身孕,凭什么她女儿生来就有大福气的,却反倒没有?老天爷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她能对段氏有好脸色才真是奇了怪了!

只可惜离得近的几席上的夫人奶奶们已听见了段氏的话,都纷纷笑道:“只怕端王妃娘娘是真有喜了,当初我怀着我们家大小子(大丫头)时也是这样。”

更有伶俐的已笑向陆老夫人道:“到底只是大家伙儿的猜测,到底能不能作准,还都劳您老打发人请了太医来给端王妃娘娘请个脉才是,若真有好消息,今儿我们大家伙儿就不但能沾您老的喜气,还能沾端王妃娘娘的喜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