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稳婆是之前就说好的,沈大娘出去不多时便接了人来。

陈语嫣听见动静赶过来帮忙,被唐大婶被撵了出去,“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这些,去灶房烧热水吧。”

江妙伽听着唐大婶和沈大娘说话,只觉得肚子疼的更厉害了。

迷迷糊糊间,沈大娘端着一碗粥过来,低声道:“先吃些东西,还早呢,补充补充体力。”

江妙伽好歹吃了些,趁着不疼的时候又睡了过去。过了不久又疼醒过来。

大冬天的身上也出了许多的汗,可稳婆还是道:“还是不行,还得等等。”

江妙伽现在只觉得疼,还很想沈思阮,只可惜沈思阮走时还不知道她已经怀了身孕,现在她都要生孩子了,可孩子的爹却还没回来。

江妙伽想着想着只觉视线模糊,猛然间却晕了过去。稳婆一阵惊呼,和沈大娘商量着请大夫的请大夫,看着的看着。

——

几千里外渺无人烟的官道上,沈思阮突然捂住胸口蹲了下来,将同行的几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

他们之前被遇上劫匪被打散,除了在原地等候的张凤城两人他们其他人都被绑匪抓了去开采煤矿。若不是沈思阮机警,想了法子掏出来,他们八人恐怕都要死在那煤矿里了。

而作为领队的沈思阮此刻脸色苍白,只觉得心痛隐隐的疼痛。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知道这具身体是很强壮的,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

出来九个多月了,他想家了。他想自己娇美的小娘子了,想自己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地方了。

熊二关切的问他怎么了。

沈思阮摇摇头,看向来时的路,似乎看见了他刚成亲不久的小娘子。

小娘子,你还好吗?

——

另一边,大夫来后给江妙伽含了一片参片,江妙伽缓缓睁开眼睛。

沈大娘终于松了口气,哭道:“你这孩子,吓死娘了。”

江妙伽抬抬手刚想说话,却感觉肚子一阵疼痛。

就听稳婆惊喜叫道:“宫口开了,沈家媳妇使劲,把力气集中到肚子上使劲。”

江妙伽想到沈思阮,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思阮唯一的骨肉,一咬牙,一使劲跌落在炕上。

妇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困难重重,直到天快黑了,江妙伽才觉得肚子一松。可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稳婆的声音,“是个男娃。长的真俊。”

生了,男娃,真好。

江妙伽终于安心的晕了过去。

等江妙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撒在炕上,江妙伽就是被旁边咿咿呀呀的声音叫醒的。

江妙伽扭头,便看到一个脸上还皱皱巴巴,皮肤有些红的孩子。

江妙伽愣住了,这是她的孩子?

怎么这么丑?

沈大娘从外面进来便看到她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由笑道:“怎么了?”

江妙伽皱眉道:“娘,这不是我的孩子。”

“怎么不是你的孩子呢?娘可是看着他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沈大娘不由好笑。

江妙伽还是皱着眉,指着孩子道:“我和思阮长的有这么丑?”

感情是因为这个,沈大娘噗嗤笑出声来,当然她也知道是因为江妙伽头一次生孩子,恐怕以前也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所以才会这么认为,便笑道:“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这样,等过些天孩子长开了就好看了。”

听到这解释,江妙伽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一直这么丑,若是一直这么丑沈思阮回来怀疑孩子不是他的可怎么办。

想了想江妙伽又笑了。笑自己的没见识,孩子再丑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嫌弃自己孩子丑呢。

沈大娘见她不皱眉了,便抱起孩子让她喂奶,昨夜生完孩子后江妙伽就睡了过去,沈大娘只能熬了小米汤喂了孩子,这会儿江妙伽醒了,自然得亲自喂养了。

本来沈大娘还担心江妙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比较忌讳自己亲自喂养孩子,可看到江妙伽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凑近自己胸前时,沈大娘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到了洗三那日,胡家舅舅一家人都来了。还有街坊四邻也都过来凑热闹看看孩子。

胡舅母看着孩子,又想到外出未归的外甥,心里唏嘘的同时又隐隐的庆幸自己打女儿没有嫁给沈思阮,否则现在守着儿子苦等的可就是她的女儿了。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地道,只能按捺下心中的隐忧,和其他人说笑起来。

等洗三礼结束,其他人回去之后,胡舅母对沈大娘婆媳道:“胡娇的婚事定下了,是县城庞记布庄掌柜的小儿子。到三月初五定亲。”

沈大娘和江妙伽自然笑着恭喜了胡舅母,并表示到时候一定过去。

等所有人走后,屋内有短暂的寂静。江妙伽不可避免的想起沈思阮,可直到了现在,她仍旧不能相信沈思阮就这么回不来了。

沈大娘当然也想起自己的儿子,可她不能软弱。她还有儿媳妇和孙子呢。

有时候她甚至害怕儿子真的回不来了,江妙伽会带着孩子离开。毕竟她的哥哥还在京城,若是想方设法,也许也能把她带到上京城去。

天渐渐黑了,外面北风开始呼啸,屋内只有新出生的娃娃咿咿呀呀的声音。许久,沈大娘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江妙伽低声道:“乳名就叫念念吧,大名得等他爹回来再取。”

沈大娘听着儿媳妇平静的声音,差点流出泪来。

这是在告诉自己她也相信儿子还活着一定会回来吗?这是在安慰自己她不会走吗?

沈大娘不敢问,只能守着这母子俩等着儿子的归来。

49.第十四九章

到了腊月底,天气更冷了,昨天夜里刚下了一场大雪,早上透过窗户往外看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再也没有西北特有的灰黄之色。

江妙伽没出月子,尚且不能出门,一应物品和吃食都是沈大娘准备妥当。

这不,大早上的,沈大娘又独自扛着扫帚开始清理庭院里的积雪了。

天上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忙碌了一早上,沈大娘终于将积雪清理干净,又急着做了饭食,端到屋里看着江妙伽吃饱了又喂了孩子,这才得以松口气。

“娘,快先吃饭吧,反正也出不了门,不着急忙活了。”江妙伽喂好孩子将小念念放进被窝里道。

沈大娘满足的看一眼小孙子,笑着点头:“哎,知道了。你再躺会儿,天冷,可别冻着。”

江妙伽点点头,坐了一会儿这才又躺下了。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也暖和不到哪里,即便生了两个炭盆,温度依然上不去。而炭火有烟,沈大娘不得不将炭盆放的离炕远了些又在另一边的窗户上扣了一个小窟窿通风。

好在炕上是暖和的,若不然这个季节坐月子着实受罪。

现在已经腊月二十一了,再过两天就是小年。年货等物沈大娘匆忙间只备了一小部分,其他的东西还得明日赶集的时候再买齐才行。

沈大娘吃了饭,看着外面还在纷纷扬扬的大雪,叹了口气,“也不知明日能不能停。”

过年是每个人所期待的。小孩子喜欢过年是因为有新衣服穿有压岁钱拿,而大人则是期盼着过个好年来年有个好收成。

江妙伽正打着盹,忽然听沈大娘来了这么一句,便嘟囔着附和:“会停的。”

果然,到了第二日是个大好的天气,只是温度太低,积雪没有化,沈大娘照例起来先打扫了院子里的积雪又喂了鸡,做好早饭,照顾着江妙伽吃了,这才在唐大婶的催促下出了门。

唐大婶见她忙忙碌碌的,临走还不放心,笑道:“大嫂子别担心,待会盛盛娘就过来帮你照顾着。”

沈大娘有些赧然,这才放心走了。

不一会儿,赵氏带着盛盛来了,同来的还有唐大婶的小闺女,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和唐大婶的五大三粗不同,个子娇小,眼睛大大的,拉着盛盛好奇的看着床上吐泡泡的念念。

“婶婶,小念念什么时候能跟我一起玩啊?”盛盛长的黑黑壮壮的,虽然才七八岁,但是个头却和唐大婶的小闺女唐原差不多了。

盛盛这边好奇的问着,那边唐元则伸着手指头小心翼翼的戳念念的小脸,戳一下觉得软软的,像是受了惊吓飞快的又缩了回去,但又忍不住再去戳了一下。戳完觉得好玩又怕江妙伽呵斥,小心翼翼的瞅一眼江妙伽,见她没注意这儿便又戳了一下。

江妙伽早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笑眯眯的对盛盛解释道:“等弟弟会走路了就能陪盛盛一起玩了。”

盛盛听完有些遗憾的点头,“唉,太小了。”还得保护着才行呀。

唐元似乎和念念玩上瘾,一戳一戳的觉得好玩极了。

小念念也不恼,还咯咯的咧嘴笑,只是这会儿笑也没什么声音,果真是无齿之笑啊。

赵氏笑着和江妙伽说了会儿话,见江妙伽累了,便忙让她睡会儿,而她则拉着儿子和小姑去了灶房给江妙伽准备了午饭。

下午闲着无聊的陈语嫣也来了,先逗了会儿念念等念念睡着的时候倒是和唐原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小姑娘家的也就聊些绢花等物,而陈语嫣在上京生活过,对这边做工粗糙的绢花等物看不上眼,和唐原说起上京的做工精致的珠花来。

唐原自小生活在边城,能得上几十文钱去集市上买朵珠花戴已经很高兴了,这会儿听陈语嫣说起上京的首饰来,小姑娘羡慕的都要流口水了。

陈语嫣兴致勃勃的说了一通,末了叹了口气神情落寞道:“唉,可惜那些好东西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做了军户的女儿,除非飞上枝头嫁给高官或许有回上京的可能,可惜就凭她爹的本事也就勉强让父女二人在这小地方过的自在了,若说再回上京,有些不大现实了。

陈家的事唐原多多少少听大人讲过一些,便问陈语嫣,“那你们怎么会被问罪流放呢?”

唐原话一出口,惊的陈语嫣飞快的瞥了一眼江妙伽,见江妙伽正认真的与赵氏说话,便道:“我大伯和二伯他们都说是妙伽姐姐家连累了我们陈家,可我爹爹却说并不是江家连累陈家,而是我那做官的大伯父本来就为官不正,明知道江家伯父和三皇子是一伙儿的还上赶着扒着。我爹说陈家就是自作自受。可我大伯父他们却硬说是江家连累了我们,看我大伯父一家之前怎么对妙伽姐姐就知道了。”

唐原听的似懂非懂,皱着眉头点点,又瞥了眼眉目柔和的江妙伽,对陈语嫣道:“妙伽姐姐可真可怜。”被父亲继母嫌弃,又被亲姑母欺负,可真够可怜的。

陈语嫣刚想说话,却听江妙伽转头对她们道:“不可怜呀,若是不到这里来又怎么能认识你们,认识你们沈大哥呢?若是不来,哪里来的小念念呢?”

陈语嫣脸有些红,她以为自己说了那么多妙伽姐姐没听到呢,结果全被听了去。

江妙伽刚才虽然在和赵氏说话,可却也一直注意着小姑娘们,倒不是故意偷听她们说话,而是怕两个并不熟悉的小姑娘会起什么冲突,待到看俩小姑娘聊的不错她打算收回注意力的时候,又恰好听到陈语嫣后面的话。

她笑笑,然后伸手摸摸陈语嫣的头,笑道:“语嫣是个大姑娘了,懂事了。”

陈语嫣脸更红了,不由得想起流放路上对妙伽姐姐做的蠢事来。那时候她将江妙伽归到大伯母一家去了,以为她和大伯母他们一样不怀好意。那时候她对江妙伽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在路上还曾挤兑过她,可现在却是这个被她挤兑欺负过的姐姐给了她温暖。

陈四爷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可到底是个男人,总不如女人细心。像秋天的时候陈语嫣头一次来了月事,自己害羞害怕不敢和父亲说,却被江妙伽发现,好歹问了出来,然后给她上了一堂生理课。

“妙伽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多亏你不和我计较。”陈语嫣红红的脸眼睛也不好意思看她了。

江妙伽笑笑,只觉得这姑娘自己越来越喜欢了。

到了下午本来晴朗的天忽然又阴了下来,开始零星的飘起雪花。

赵氏起身看了一下,对江妙伽道:“我回去看一下。”

盛盛也待的无趣也要跟着回去,可唐原和陈语嫣正聊的起兴,便不想走。

江妙伽笑道:“就隔着一堵墙,你俩就在这玩吧,等玩够了再回去。”

唐原一听眼睛立马亮了,狠狠的点了点头对嫂子说:“大嫂,我待会儿自己回去。”

索性就住隔壁赵氏也没阻拦,便带着儿子去了。

唐原又缠着陈语嫣说起上京的事,说的兴致勃勃。

等江妙伽又睡了一觉醒来,俩小姑娘也头挨着头躺在炕的另一头睡着了。

江妙伽笑了笑将被子给两人盖上。

转头看着外面越发纷纷扬扬的大雪,不觉有些担忧还未回来的沈大娘。

这时院门突然响了,沈大娘扑打着身上的雪花,又笑着让后面的人进来。江妙伽坐在炕上看不见门口的情形,只能听着沈大娘和人说话的声音。

“快些进来,屋里暖和,外面太冷了。早上都晴天了,谁知这会儿又下起大雪来。”

“这边倒是雪大的很。”一年轻男子的声音。

沈大娘没让她多等,很快便带着一身的冷气进来了,“妙伽快看看谁来了?”

江妙伽惊讶,却见门口进来一高大男子,江妙伽眼睛一热,颤声叫道:“大哥!”

江沉怕带了湿气进来,没急着上前,却先笑了笑走到放到另一边的炭盆边烤了烤火,笑道:“莫不是不想看到我?怎的一见面就哭上了。”

沈大娘笑:“你们兄妹先聊着,我去准备晚饭。”说着便又出去了还体贴的关上屋门。

江沉烤了火,又除去身上沾了湿气的外衣,这才漫步到了炕前,见炕上自家妹妹脸色红润,肌肤柔嫩,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大哥,这是我儿子,小名念念。”江妙伽笑着赶紧将儿子露出来。

江沉本来带着柔光的眼眸看了一眼正吐泡泡的念念,却瞬间有些龟裂,语气颇有点不正常道:“极好。”

第五十章

沈大娘前几日刚安定下来的心因为江沉的到来又变得七上八下了。

若是自己儿子现在在家她也不会担心,可问题是沈思阮自打三月带人出使他国就再也没了踪迹,而且据回来的张凤城所说可能死于非命的几率更大。况且李百户也派了人出去找了,这么久了都没有一点消息。

沈大娘不得不怀疑江沉此次前来是要将江妙伽带走的。或许江妙伽心里还存留着和沈思阮的美好记忆,舍不得儿子,可江沉却可以说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沈大娘皱了皱眉,心里着急却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江妙伽这么年轻,若是自己儿子真的回不来了,她也不好拦着让人年纪轻轻的就守着寡。而她也是年轻时候守寡,这其中的苦楚,她自然明白。

灶膛里的火旺了,沈大娘将米下上,又忙碌着收拾冬天仅有的菜色。心里虽然着急却也不敢怠慢了这上京来的客人。

而此刻,堂屋内,江沉伸手摸了摸念念娇嫩的肌肤,眼中的不悦一闪即逝,甚至没让江妙伽瞧见一星半点。

罢了,再如何也是自己亲外甥,总不能扔下不管。

再抬头,江沉脸上恢复原来的温润和柔和。对一脸期待的江妙伽道:“不错的孩子。”

江妙伽一听,原本紧张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眼中也蓄满笑意,连忙点头道:“是个可人疼的孩子,虽说还不满月,可平日也不哭也不闹,也不知像了谁,听我婆婆说我夫君小时候最是闹腾人,这孩子却这般老实。”

江沉看着一脸母性柔情的妹妹,心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自己妹妹在闺中也算娇养,可却不得不到了这种地方,还嫁给一个莽夫。莽夫也好,癞子也罢,可却是出门快一年都没了音信。

这边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自己妹夫居然还是领队之人。当日听到墨竹的话,心里便着急,遣了墨竹又走了一趟,心里还是不安稳,着急之下只能求了太子告了假匆忙赶了来。

这次来他是想将妹妹带走的。

可看江妙伽现在这样子,他真怕带不走她。

索性来了,等过了年再说,怎么也得等着妹妹出了月子才行。

江沉敛下心中的话,又和江妙伽说了些他们离京后上京发生的事,聊着聊着时间便渐晚了。

灶房里沈大娘早就准备好了饭菜都温在锅里,直到听着屋内说话声少了起来,这才起身扯了扯脸皮挂上笑容端起饭菜往堂屋走去。

“亲家兄长别客气,边城没什么好食物,委屈你好歹吃些。”沈大娘笑的很局促,眼睛却不时的去瞟江沉,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意图。

江沉少年便有才名,又得太子器重,自然不是没有一点心机。沈大娘的怀疑和不安他自然看在眼里,只是他这次来本就是想将江妙伽带走,所以他并不觉得愧疚。

“大娘客气了。这边食物倒是有独特的风味。”江沉脸上挂着得体而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倒是在下要谢谢大娘这么长时间来对舍妹的照顾。”

沈大娘心嗖的一顿,从这话中听出了什么。

“这、这都是应该的,一家人嘛。”沈大娘尴尬的笑着,避而不谈这事。

江沉只笑着点头,也不再多说这事。

沈大娘收拾好炕桌,将江妙伽坐月子的汤水体贴的放到她跟前,这才招呼江沉上炕用饭。

江沉一直在一边看着,见沈大娘对江妙伽颇为照顾,而江妙伽的反应也反映出这是很平常发生的事。江沉不由心里对沈大娘满意,想着临走时多给留下些银两,也算稍作补偿。毕竟家里没了劳动力,一个独身妇人生活是很不容易的。

饭后沈大娘将江妙伽那屋收拾出来,便请江沉过去休息,“亲家兄长,屋子收拾好了,就委屈你了。被褥都是新的,也都换上了。”

江沉站起来冲江妙伽点点头,然后对沈大娘温和的施了一礼,“多谢大娘了。”

江沉进了隔壁屋子,沈大娘又忙里忙外的收拾了屋子这才上了炕准备歇下。

江妙伽喂了孩子奶,又哄着念念睡了,这才吹灯躺下。

江妙伽自从怀孕便时常觉得困顿,生了孩子精神也不大好,很快便迷迷糊糊的要睡了去。

可另一头的沈大娘却睡不着了,心里一直想着江沉所说不多的那几句话,越想越觉得江沉这次来就是为了带江妙伽走的。

也是这样,越想越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点睡意也没有。

江妙伽被动静吵醒,黑暗中就着外面露出头的月光和地上的白雪看清沈大娘在翻来覆去,便问道:“娘,您怎么了?”

沈大娘平日干活多,夜里也睡的早,一般躺下不多时便能睡去,像今日这样睡不着江妙伽还是头一次见到。

沈大娘闻言身子一顿,含糊道:“没什么,快睡吧。”

果然,沈大娘说完这话也不翻身了,像是真的睡了过去。

江妙伽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也只能作罢。其实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大哥千里迢迢来肃州是什么目的。她甚至也有些猜到沈大娘为何会如此的不安。

可她的心也乱了。

她一方面不相信沈思阮就这么没了,她想在他们的家里等着他回来,一方面她又做了母亲,想给自己孩子更好的生活。

上京和肃州,无疑,上京不管是生活质量还是生活条件及环境都比肃州好上百倍。

可她又是那么的不甘心,甚至有些舍不得这么个民风开放乡民淳朴的地方。

黑夜里,念念似乎又饿了,江妙伽就着黑夜又给念念喂了奶换了尿布,等外头有公鸡打鸣了这才迷糊睡去。

一大早熊大便来拍门,沈大娘晚上睡的不好,眼底隐隐有着青黑色。她摁下要起身的江妙伽穿上衣服出去了,“该是熊大将昨日买的东西和你哥哥的带来的东西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