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起的喉结止不住地滑动,可解不了被打断的躁动,他根本分不清这是在何处,只依着本能钳住她的手腕,将那渴望已久的身子给压到了地上。

顾双华正为哥哥苏醒而开心,谁知风云突变,方才她以为虚弱到昏迷的哥哥,突然如一头危险的猛兽般,死死将她压在身下。腰绷得紧紧,眼神仿佛要将她吃掉一般,慢慢俯下身来,唇贴着她的脸颊滑过,眼看就要落在她的唇上…

顾双华被吓傻了,也顾不得其他,边踢边喊:“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顾远萧被她一脚踢中小腹才彻底清醒,然后被吓出身冷汗,他竟以为还在梦中,差点犯下无可挽回的错事。

生怕被她觉察出自己的异常,连忙往旁边一倒,急中生智,抱着腿故作虚弱地喊道:“腿…腿疼!”

顾双华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中,突然听见哥哥喊腿疼,忙坐起来,见他双眸迷蒙,疼得嘴边肌肉都发颤,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她尚在怔忪中,顾远萧转过头,用迷茫的眼神盯着她,颤声道:“方才发生什么了?为何我什么也不记得。”

于是顾双华想,大约哥哥方才是真的魇着了,忙把那件可怕的事给抛在脑后,靠过去,看见他腿上的布巾果然渗满血,心疼地弯腰去按道:“怎么办,又出血了,要不要我再给你包一次。”

顾远萧背靠着地躺下,长长吐出口气,瞥见妹妹一脸担忧神色,又为自己的龌龊心思和那点小伎俩止不住地愧疚起来,忙把腿缩了缩,温声道:“没事了,别动它,待会儿就能好。”

顾双华见哥哥总算恢复她所熟悉的模样,暗自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真的不需要做什么吗?”

顾远萧侧过身子,柔声道:“你陪我坐会儿,我就不疼了。”

于是顾双华就乖乖坐在他身边,见哥哥还是满脸的热汗,刚伸出手又犹豫了会儿,把帕子递过去道:“擦擦汗吧。”

顾远萧接过帕子,心不在焉地擦着,可帕子上的香气,却不住地唤醒他想起方才的画面,还有她身上温软的触感。

将那块帕子捏在手心,努力找些话题来冲散这种绮念,开口道:“现在还没人找到我们,你怕不怕?”

顾双华自然是有些怕的,可不愿让哥哥担心,摇头笑道:“有哥哥在我就不怕。”

顾远萧默默叹气,她不怕,自己倒是有点怕。

这时顾双华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害我吗?”

她听他们的对谈,隐隐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身世,但不敢随意猜想,觉得问哥哥可能会有答案。

可她只听到哥哥沉默一会儿,淡淡回道:“等捉到他们,自然就清楚了。”

顾双华有些失望地将下巴压在膝盖上,又听哥哥问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寻到了亲生的父母,还会留在侯府吗?”

顾双华被问的一愣,手指绕着一根干草缠了几圈,才轻声开口道:“我不知道,可只有侯府才有我的亲人。”

虽然嫡母和姐姐并不喜欢她,虽然下人们有些势力,但这是她呆了十几年的地方,拥有了十几年的回忆和羁绊,哪能就轻易割舍掉。

顾远萧转头盯着她,深吸口气,终是说出:“若你不是侯府的人,我便不是你的亲人,也不是你的哥哥,你懂不懂。”

顾双华猛地抬头,她不敢懂,也不敢去想,心慌意乱中脱口道:“哥哥,是不是我之前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那并非出自我的本心。”

顾远萧黑眸一沉,靠过去咬着牙问:“你觉得我这般对你,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

 

第43章 穿越番外(下)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包括你, 和我自己。”

穿越女拎着帕子坐在廊亭里, 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想起那日的情形, 明明是烈日当头,也惊出一身冷汗来。

那是太过恐怖的体验,她每一寸毛孔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她用手徒劳去掰钳住自己脖子的大掌,如一尾在水面挣扎的鱼,脸都涨的通红,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如果你杀了我,她也一样会死!”

顾远萧一怔,随即终于撤了力气, 再看那张与妹妹如出一辙的脸,不知为何就觉得无比厌恶。

穿越女捂着脖子大口吸气,总算找回活着的踏实感, 随即又用媚眼往他脸上一绕, 笑道:“认命吧哥哥, 我与她就是一体的, 你赶不走我,不如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

可顾远萧只是冷笑一声,低头将衣襟理好, 并不再看她一眼,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想到这处,她靠着廊柱长叹一声, 懒懒将手里的鱼食扔进湖水中,看着鱼儿们张嘴争相抢食,如同她轻而易举撩到的那些男人一般,无趣至极。远不如那个浑身禁欲气息的男人令她感觉刺激。

这是种很奇异的感觉,她害怕顾远萧,却又忍不住想要接近他,想看那个对自己所占肉身深情不渝的男人,有一日能臣服在自己裙下,如其他男人一般对她迷恋沉溺,任她予取予求。

她穿行于无数个世界,全靠男人的爱.欲为生,从却未碰到如顾远萧这般,能一眼认出她与原主的差别,无论如何蛊惑都决不动摇之人。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忠贞不渝,无非是些自欺欺人的戏码,日子久了,迟早会被藏在心底的欲.望侵蚀殆尽。

所以,她必须得到他的心,作为这个世界最骄傲的战利品,那是以往任务都无法令她获得的愉悦和满足。

而就在此时,她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男人,却坐在最清心寡欲的寺庙里,与释心大师对弈。

释心大师作为得道高僧,无论听到何等怪异的事,面上都是不惊不动,很有些活佛气质,只淡淡抬眸道:“顾侯爷的意思是,你府上来了一只妖?”

顾远萧皱了皱眉,并不知该如何说明整件事,摩挲着白玉棋子道:“或者可以说是夺舍。”

释心和尚略一沉吟:“那原本那具躯壳里的人,究竟去了哪儿?”

这便是顾远萧最为担心的,他不知道原本的妹妹魂魄究竟去了哪儿,也着急她否安全,翻查许多典籍,甚至请了道士去府里招魂,却都无济于事,只得来求释心大师解惑。

他摇头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也许只有赶走占着她身子那人,才能令她魂魄归位。”

释心和尚观他神色,问道:“那人可是对侯爷十分重要的人?”

顾远萧重重点头,随即目光坚定道:“若能让她回来,我愿为寺里捐赠金身,吃长素抄佛经,甚至…以阳寿为交换。”

释心和尚笑着摇头:“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只怕求佛祖也是无用。可老衲活了这些年,觉得人也好,妖也好,总有弱点和所惧之事,既然那人对侯爷如此重要,能唤回她的,也只有你而已。

顾远萧还是未明白,着急道:“大师可否明示。”

释心和尚满脸高深放下一颗棋子:“俗世之人,逃不开一个情字,情字害人,却也能救人,端看那人是否心诚所致。”

顾远萧听得似懂非懂,可老和尚说完就闭了嘴,眯眼端起了得道高僧的架子,令他在心中狠狠腹诽了几句,但碍于来求人的是自己,也就没将这抱怨说出口。

这一日,他难得回到了侯府,自从发现妹妹身体里的那人后,他便借公事之名住在了兵部,尽量减少与她碰面。

每次见到那人用顾双华的容貌搔首弄姿,他都觉得厌恶至极,怕自己一时手痒,会做出伤害妹妹身体的事。

可他刚走到侯府门前,就看见一辆锦翠华盖的马车,然后有纤纤素手从里掀开车帘,皓白手腕衬着桃红袖口,如雪地里灼灼妖娆的红梅。

顾远萧眯起眼站定,果然看见“顾双华”翩然走下来,回头对车里之人福了福,抬头时,脸颊上染着羞涩的红晕,神态煞是动人。

他默默捏紧了拳,待她挺着胸从自己身边走过,才咬牙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刚才那人是谁?”

穿越女唇角挂起得意的笑容,转身望着他眨眼道:“既然哥哥不愿要我,我自然只能靠自己去觅一位良婿,怎么,哥哥吃醋了吗?”

顾远萧沉下脸,咬牙道:“你敢!”

穿越女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这个妹妹,空有天资绝色,性格却是这般的沉闷无趣,半点出格的事也不敢做。而我只需略施手段,那群人就对我痴恋沉迷,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她笑得一脸张扬,靠在他耳边道:“唯有我,才是最适合用这身子的人,而哥哥你,才是值得与我匹配之人。”

顾远萧眯起眼,强忍住心头杀意,突然想起来释心和尚说的:人也好,妖也好,总有所惧之事。这人对自己的魅力如此自信,她所怕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么一想便神情有些恍然,穿越女见他不似以往那般抗拒,只当他是被方才那人刺激到,眼看着左右无人,便大胆的将胳膊绕在顾远萧的脖子上,下巴轻轻从他胸口蹭过,刻意留下那抹似有若无的媚香。

可顾远萧将她的胳膊往下一拉,声音却难得软下来,弯腰用极低的语气道:“晚上到我房里来。”

穿越女微微一愣,立即想起上次那恐怖的经历,可转念再一想,自己用的是他心上人的身子,他根本对自己无可奈何,于是娇笑一声,欢喜地应承下来。

到了晚上,她刻意打扮一番,走到顾远萧房门口,果然见他已经遣退所有下人,脸上浮起个志得意满的笑容,伸出指尖轻轻一推,房门便应声而开。

她踏进门槛,转身将门关好,然后就看见顾远萧负手站在窗前,青色外袍下肌肉线条起伏,勾出猿臂狼腰,令她偷偷咽了咽口水,然后站在他身边,低头轻唤了声道:“哥哥,我来了。”

顾远萧转身并不看她,只是撩袍一坐,然后往桌上指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好奇地一看,发现竟是一只青瓷茶杯,明显放了许多年月,而且被人反复摩挲过,上面的青瓷都被磨得发白。

她不明就里地再去看顾远萧,只见他轻轻扬起嘴角,面上现出温柔神色,道:“这只杯子,是当年双华给我煮茶所用,我将它足足留了六年,哪怕在边关时,也用它来盛茶,破旧了也舍不得扔,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心头隐隐觉得不对,却轻哼一声道:“原来你肖想了她这么多年,却偏偏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敢说,堂堂长宁侯,难道不会觉得憋屈,不觉得不甘吗?”

顾远萧却不答她,只是想起往事眸光闪动,继续道:“那一年,她才十四岁,还没长成这般容貌,因为不敢强迫自己少食,身材也是瘦小羸弱,性格比现在还要畏缩,可我却一直记得她为我煮茶的模样,记得她那些小动作,偷偷藏起的一颦一笑,记了很多年,也爱了很多年。”

穿越女越听越是心惊,仿佛有什么掐着她的喉咙,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有些失态地用指甲抠着桌案,尖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远萧却神色自若地端起茶杯,继续道:“你可还知道,当初你骗了双娥的信任,后来母亲责罚你的时候,祖母明明不认同你所做的事,为何要帮你出头?”

见穿越女用力瞪着他,指尖却微微发着抖,他将锐利的眸子从水雾中抬起,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因为祖母是真心宠爱双华,哪怕她做错了事,哪怕她变成自己不理解的模样,她也照样爱她,愿意用尽全力去维护她。”

他将茶杯重重放下,倾身过去,用讥讽的口吻道:“可有人曾这么对过你,抛开那些漂亮的躯壳,抛开读心的手段与花招,不管你有多不起眼,性格多么不可爱,还是专注地爱着真实的你。”

他看见那人开始止不住发抖,向来透着媚意的眸子渐渐渗出泪来,残忍地摇了摇头,露出怜悯的神色道:“从未有过,他们甚至不知道,真正的你到底是什么模样,你动情时是什么模样,伤心时是什么模样,你只敢把自己藏在那些华丽的躯壳里,藏在虚情假意里,其实可怜,又可悲。”

“够了!”穿越女猛地站起,捂住耳朵,脸上露出狰狞神色,颤声道:“可悲的不是我,是她!”她踉跄地后退两步,然后盯着顾远萧,一抬下巴道:“你想过没,只要我不走,她就永远回不来。你所爱的那个妹妹,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顾远萧漠然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她若不回来,我便一直等着她,可你就算占着她的身子,也不会有人真心爱你,我和祖母,心里念着的始终是原来那个她。”

穿越女捂着脸尖叫一声,似乎已经被逼到崩溃边缘,顾远萧走过去,掰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用宣判一般的语气道:“一生一世,只会是她。”

穿越女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用赤红的眸子恶狠狠瞪着他,然后觉得心神俱碎,终是昏死过去。

顾远萧接住她倒下的身子,仔细观察妹妹的神情,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额头抵在她发间,道:“回来吧,无论何时,我都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是番外下,私心很喜欢这个番外,希望你们也觉得值得看,么么哒。

第44章

“你觉得我这般对你, 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

不知为何, 当哥哥说出这句话时, 洞内的火光好像都黯了一瞬,仿佛黑夜里生出的错觉, 她从他眼中看出某种悲凉。

顾双华突然不敢再看向他,仿佛自己说了什么很不应当的错话一般,低下头,涌上满心的懊恼。

顾远萧向前倾身,冰凉的指尖轻搭在她的手背上,面色数变,终是轻叹一声道:“你知不知道,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说的那时是何时, 自己的身子被人占了的时候吗?

顾双华微微蹙眉,直觉哥哥好像知道了什么,这便让她方才的解释和说辞显得越发诛心, 她突然慌张起来, 只用手指反复揉着膝上裤管, 不知该说什么好。

哥哥好像再靠过来, 将她低头时滑落的一缕碎发拨回耳后,然后默默看了她许久,又将身体靠回石壁, 看起来神色淡淡,却再也没有开口。

她受不了这沉默,终于鼓起勇气抬头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远萧凝神看她, 眸间仿佛也跳动着火苗,沉声问:“你真的想知道?”

顾双华被他眸间那团火灼到,隐隐觉得如果知道了一切,许多事都会变,手指用力屈起,忍不住想将自己再缩回壳中…

就在这微妙的对峙与挣扎中,洞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有火光劈开黑暗,伴着王平急切的喊声:“侯爷,你在这里吗?”

顾远萧眼中的那团火渐渐暗下,似乎自嘲地笑了笑,偏头淡淡道:“走吧,去叫他们进来。”

顾双华暗自松了口气,连忙站起去叫洞外总算赶到的救兵。

原本只有两人相依为命的山洞里,瞬间涌进嘈杂的人声,他们一起搭的火堆熄了,只要能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如常,什么都不会改变。

那一日,据说连太子都彻夜难眠在等待长宁侯的消息,得知他们平安后,才终于放下心来,也没心思再听什么筵讲,第二日清晨就回了潜邸。

担惊受怕数个时辰的顾家姐弟,也总算放心心来,一行人在第二日回府,大钟寺解除了防卫,可那群绑架他们的贼人,却一直没有捉到。

顾远萧的腿伤得有些深,于是向皇帝告假,回府静养。可顾双华却能觉察出,哥哥好像在生自己的气,哪怕她去探望他时,也总是不冷不热,说不了几句话,就让她回房去。

窗外有翠鸟轻啼、杨柳青青,她却托着腮长叹一声,越发觉得自己好像真做了件大大的错事,她让哥哥寒心了。

这时,面前的桌案被狠狠一敲,方仲离瞪着眼,一脸痛心疾首道:“你可知有多少人捧着重金上门,说尽好话,求我入府为师。你倒是好,有良师送上门来,竟还敢胡乱走神,实在让为师心寒啊。”

顾双华不敢怠慢这位良师,连忙正襟危坐,目光直直地盯着书页,再不敢有半点分心。

当方仲离大剌剌走进侯府,说要做三小姐的夫子时,邹氏皱起眉,本能地就想拒绝,连一旁的老夫人,都觉得这事不太妥当。

虽说这人已至中年,但从未娶妻生子,顾双华又还在闺中待嫁,虽说是学生与夫子的关系,可总是呆在一处,难免会让人传出闲话。

可顾远萧派人放出话来,方先生是圣贤鸿儒,愿意来侯府教书,是双华的福分和造化,若是怕外人闲话,就将讲课安排在院中廊亭,在外面围上屏风,来往都是府里的下人,

邹氏听见儿子如此安排,也只得无奈应下,顾双娥听闻此事后,将自己关在房里生了许久的闷气,再不愿从那院子里过,唯一激动的,就是对方仲离无比崇敬的顾云章。

方仲离每周来上两次课,次次都能恰好撞上顾云章来求解惑,每当他瞪眼想要将这人赶走时,顾双华就会在旁软言说着好话,求他遂了堂兄的心愿。

于是方仲离便莫名多了个旁听弟子,而且比正经徒儿还要殷勤,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日子久了,倒是让他十分满意。

待到这堂课结束,顾云章果然又按时到来,拿着几本书去求方仲离解答,顾双华托腮在旁边听着,渐渐的也就听入了神,觉得这书中广阔世界,如今才真窥得一二。

而在另一间房内,顾远萧也在看书,可不知是窗外蝉声吵闹,还是熏香不够爽利,总觉得心浮气躁,字句都落不进心中。

他将书重重一放,松了松衽领,冲外面守着的丫鬟喊道:“给我端杯凉茶上来。”

那丫鬟推门进来,手里却拿着个食盒,弯腰将其中的炖盅拿出来道:“三小姐早上来过了,说凉茶喝了伤胃,特意交代奴婢,将这碗百合蒸梨给侯爷喝,说也是清热解暑的,可以静心养气。”

顾远萧目光往那瓷盅上一绕,道:“她怎么知道我要喝凉茶?”

小丫鬟嗓音脆亮,伴着银勺落进瓷碗的声音道:“三小姐可关心侯爷了,她几乎每日都会来,却不总是进门,只是向奴婢询问您的病情和起居,知道您因着天气燥热总爱喝凉茶降火气,特意做了这道蒸梨送来,交代奴婢,若是您再传茶,就让你吃这个。”

顾远萧轻抬起唇角,举起银勺舀了口,闭眼咂摸了下滋味,只觉得妹妹做这道甜食的手艺是越发好了,又甜又滑,沁入心扉。

他将那碗蒸梨全部吃光,小丫鬟看得笑眯了眼,恨不得立即去向夫人报喜。

侯爷这几日胃口不好,人也总是阴阴沉沉的,下人们便跟着提心吊胆、寝食难安,难得他今日露了笑脸,可全亏了三小姐的功劳。

她收好碗拎起食盒含笑往外走时,亲卫王平正慌张地跑进来,弯腰贴到顾远萧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顾远萧微微皱眉,偏头问道:“她真的这么说?”

见王平忙不迭地点头,挥了挥手道:“把外面的人撤走,派人去看三小姐在做什么,暂时别让她过来。”

王平领命出去,顾远萧摩挲着桌上的纸镇,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度被推开,原本清雅的书房,立即装满富贵膏粱、香衣翠珠。

长乐公主这趟来得虽然低调,穿着却一点也不低调,洋红色的褙子,配绣金襦裙,发髻上金凤欲飞,进门大剌剌找了张椅子坐下,眼看着顾远萧挣扎着起身行礼,抬手道:“长宁侯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

顾远萧顺势又靠回榻上,抬眸问道:“公主今日驾临侯府,还特意交代不能让双华知道,不知是所谓何事?”

公主也不同他绕圈子,镶满宝石的护甲往桌案上一搭,问道:“本宫听闻,方仲离来了你府上教书,可有此事?”

顾远萧心念微动,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答道:“确有此事。”

公主冷笑一声:“那个老顽固,当初皇兄把太子少师送到他手上,他尚能不屑一顾,为何会云游多年后,突然决定在侯府教书。”她凛起目光,加重了语气问:“他教的那个人,是不是双华?”

顾远萧仍是那副神情,略微思忖后,便用寻常的语气答道:“没错,方先生入府教的,正是三妹双华。”

公主却听得沉下面容,红唇颤了颤,才又追问道:“他那样傲气的人,为何会突然愿意教一个素未相识的闺阁小姐读书,是不是…是不是”她深吸一口气,颤声问道:“是不是同他有关?”

她神色激动,顾远萧却是垂眸不答,公主的泼辣劲上来,站起质问道:“方仲离与他本就是生死之交,渭城之战时,方仲离也正好在那里,你莫要告诉我,这几件事根本毫无关联。”

顾远萧扶着伤腿艰难站起,冲公主弯腰道:“云霆也只是依着方先生的意愿行事,并不懂公主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公主见他一副恭敬且从容模样,摆明就是想装傻,止不住地冷笑道:“那本宫再问你,好端端的,为何寺里会进贼人。本宫找人查过,那几个贼人处心积虑,要害的人就是双华,她一个闺中小姐,性格又孤僻低调,为何会有人要杀她?”

顾远萧捏着袖口,十分自如地对答道:“那群贼人知道她是我妹妹,想借她来要挟我,仅是如此而已。”

公主斜眼瞥他:“是吗?贼人都没捉到,长宁侯就已经笃定他们是为了这个缘故才绑人,既然如此神机妙算,为何你的人搜遍整座山,连几个山野蟊贼都抓不到。”

顾远萧叹了口气:“只怪手下办事不利,往后得好好给他们紧紧筋骨。”

公主气得将桌上纸镇往下一砸,指着他道:“好你个顾远萧,说的这般滴水不漏,就是为了应付本宫吧。”她咬了咬唇,“你敢不敢告诉本宫一句实话,双华为什么会被养在侯府,她究竟是何身份?”

顾远萧看见公主眼角发红,眸间仿佛蒙了层水雾,默默叹了口气,却还是坚持道:“双华是父亲的一位副将之女,因为那副将为救父亲而死,家里又没有别的亲人,才会将她带来侯府,以三小姐的名义养大。”

公主咬牙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年轻人,终是倔强地抬起下巴道:“罢了,罢了,本宫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往后不会再问。”

然后她愤愤地拂袖转身,却听顾远萧在她身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父亲曾告诉我,当年公主是看着那个孩子断气的,所以,公主究竟还在执念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努力加更,如果不行,就明天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