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果真按照卫瞻的要求,准备给霍澜音隆重的婚典,祖上旁的太子妃有的,霍澜音全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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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收到说一下就好~

第164章

第164章

姜聆卧在床头一角, 懒懒握着一卷书来读。她身上穿着宽松的雪白寝衣, 长发也是不绾不扎, 服帖地垂披在她后背。窗外落雪, 屋内温暖。她大多时光都是卧在床榻上读书度过。

丫鬟青笺轻手轻脚进来,为屋内的炭火又添上些。她走过来检查姜聆床头小几上的热水已经凉了, 知道姜聆这是读书过于专注又忘记了喝。她又为姜聆替换了一壶,不管她什么时候想喝, 随时都能有热水暖身。

姜聆翻过最后一页, 眼睛从书册间抬起来。

“姑娘,歇歇眼。”青笺赶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姜聆。

姜聆接过水杯喝了水,热水入喉,整个身子由里到外暖起来。她换了个姿势, 靠在床头,问:“早上我听你和云烛小声说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哪儿呀,那不是怕吵了姑娘读书吗?”青笺担心姜聆一直读书伤眼,赶忙在床边坐下, 与她说说话, “说的是霍小将军的事儿。”

她瞧着姜聆神色淡淡, 没有太多好奇, 也没有多少抵触。

青笺便继续说下去:“姑娘您还不知道吧?霍小将军被彻底革了职。”

姜聆这才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来, 问:“因为上个月宫宴上的事情?还是又犯了旁的错处?”

“听说霍小将军酒后失言,乱论太子殿下的言行,甚至跑到东宫吓到了那位未来的太子妃。太子殿下一怒之下赏了板子。第二日他便辞了官。虽说明面是他自己辞官,可都说其实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不对。”姜聆缓缓摇头。

“什么不对呀?”

姜聆轻轻蹙眉, 霍家父子酒量皆惊人。若说他直接和卫瞻起了冲突还有几分可信,酒后失言?不,这不可能。

姜聆不答反问:“霍将军还留在京中?”

“是呀。今年被特许留京过年,现在还没走呢,恐怕是要参加了太子殿下的大婚才启程。”

姜聆将卷起的书册轻轻敲着膝头。半晌,她忽然笑了。

她原本还有几分担心霍佑安的莽撞,如今却恍然大悟,不必再为他担忧。

青笺瞧着姜聆的神色,笑着说:“霍小将军对姑娘一片真心,姑娘也记挂着他。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自幼订婚的。为何不……”

“青笺。”姜聆看着青笺的眼睛,缓缓摇头。

青笺顿时不敢说了。

云烛从外面进来,端来姜聆的药。

又要喝药了。

姜聆将汤药一饮而尽,苦得皱紧了眉头,整个人像是淹在苦胆汁里。

云烛赶忙剥开酥纸,将雪白的桂糖递给姜聆。桂糖不算甜,入口很软。她吃完了一块,甜味儿才会在唇齿间蔓延开。

霍佑安说过刚吃了苦药就吃那么甜的糖不好,所以他给她做了桂糖。

从三年前,姜聆身边便没有再缺了桂糖。酿制桂糖的每一片桂花都是霍佑安亲手摘、洗、晾、磨,为她而做。

霍澜音盘腿坐在地上,和硕婉小公主一起玩翻绳。她几次直接坐在地上,卫瞻怕她着凉,就将整个东宫铺上了一层兔绒毯。如此,霍澜音便总是喜欢坐在地上玩。

“皇嫂,你让让我呀!我小你大,你得让让我!”硕婉公主耍赖皮地蹬了蹬腿。

霍澜音好奇地瞧着她的动作,也跟着蹬了蹬腿。

硕婉公主咯咯笑了出来。她笑了,霍澜音也跟着笑了。

卫瞻进来的时候刚巧听见一室的欢笑。他阴沉的脸上这才缓缓生出几丝温度。他弯腰,直接将硕婉公主拎起来,塞进她的奶娘怀里,说:“天黑了,回去睡觉。”

“好哦!”硕婉乖乖地应了一声。却在卫瞻转过身的时候,冲着卫瞻的背影,亮了亮小拳头,吐了吐小舌头。她发现霍澜音歪着头瞧着她,顿时吓了一跳,立刻将食指放在唇前,使劲儿摇头。

霍澜音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继而重重点头,答应保密。

赶走了硕婉公主,卫瞻和霍澜音一起吃了饭。然后卫瞻如往常那样带霍澜音去偏殿泡药浴。这一个月,一日也不曾停过药浴,虽然并没有在霍澜音身上看见什么作用。

好在卫瞻体内的药蛊已经被除去,陪着霍澜音泡药浴也没有那么难捱。

许是最近实在累得很,没过多久,卫瞻倚靠着桶壁,在氤氲的水汽里,浓郁的药味儿中疲惫睡去。他即使睡着了,双手也护在霍澜音的腰侧。

霍澜音低着头,捧着桶里的水来玩。她的手心是白的,手心里捧起的药水是褐色的。她好奇地看着褐色的药水从她的指缝一点一点流下去。

室内烛火摇曳。

清脆一声响,积雪压断细枝。霍澜音抬起头,望向窗上映出的斑驳树影。

她转过头望向身后的卫瞻,潋滟眸中如水温柔。半晌,她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卫瞻的额角。

作者有话要说:善良的作者为了给大家省钱,所以这章才短小的哦。

第165章

第165章

卫瞻醒过来, 惊讶地看向霍澜音。霍澜音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 霍澜音眨了下眼睛, 又凑过去继续亲吻他, 顺着他的额角吻落至他的唇角。神情专注,丝毫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卫瞻有一瞬间的迟疑。他始终记得她病了之后第一次拉她来泡药浴时, 她那样恐惧的反应。

可是, 有些结总要解开。

他抚着她湿漉漉的长发,耐心十足等着她好奇地探求, 又改掉以前的强势, 极近温柔地对她……

翌日清晨,卫瞻正拥着霍澜音睡得很熟。宫女脚步微乱,闯进来禀告陛下昏厥,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赶了过去。

霍澜音被宫女禀告的声音吵醒了, 困顿地揉着眼睛坐起来。

“去哪呀?让让……”她抬起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卫瞻已经走了,只来得及看见他消失在屏风侧的衣角。

霍澜音慢慢从晨起的困顿里彻底醒过来。

皇帝的这次昏厥又引起一次动荡,好在到了下午悠悠转醒。相比于旁人的紧张, 皇帝本人倒是十分平静。他一边喝着热粥,一边见了几个大臣, 也算对朝臣的交代,毕竟一直不露面会人心惶惶。臣子们离开后,他又将卫瞻单独留下来,难得好兴致地拉着卫瞻陪他下棋。

皇帝昏厥后, 皇后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去。直到皇帝让臣子都退下只留下卫瞻陪他下棋,她才回到栖凤宫。

折腾了大半日,她是一点东西没吃。回到栖凤宫后,才得了闲宣膳。傍晚,她正打算出宫回纪家一趟,皇帝又再次传召。

皇后过去时,娴妃正守在皇帝的床边,她伏地跪拜,在皇后在床边坐下后,动作卑微地为皇后理了理曳地的裙摆,在皇后的首肯后退了下去。

“陛下可好些了?”

皇帝靠坐在床头,手里翻看着一卷兵书。

“天色暗了,读书伤眼。日后陛下大好了再看就是。”皇后动作自然地拿走皇帝手中的兵书。

皇帝叹了口气,道:“罢了,扶孤躺下。”

皇后依言。

皇后猜测着皇帝传召她的目的时,皇后开口令所有人退下。偌大的宫殿内,便只有帝后二人。

皇帝压了压气息,开口:“孤只问你,老三对孤下毒之事,你是知还是不知?”

皇后的眼中顿时浮现惊骇。

皇帝阖着眼,神情平静,静默地等着答案。

“比陛下知道得早些。”皇后唇角轻轻勾起,“不过,陛下心里有了决断,本宫如何说就显得不重要了。”

皇后指腹抚过皇帝鬓间的华发,眉眼间蕴着似有似无的浅笑。

“孤想过杀你。”

“陛下未必杀得了本宫。”皇后神色中带着几分骄傲。

皇帝点点头,道:“谁知道呢。但孤没有对你下手是因为你没有取让之的性命。你为权入宫,在他孩童时可以教坏他可以轻易杀了他,然而你没有。为了权利可以不择手段,但是要有底线。”

皇帝重重叹息了一声,喟然道:“当年初见卿卿,孤就在你的眼中看见了野心。孤曾笑叹自既身为九五之尊,封你为后,自然能满足你的野心。缪也。皇后,过去了这么多年,孤才知道你的野心有多大。”

皇后挑眉,重新审视着皇帝。可是皇帝阖着眼面露疲态,什么也瞧不出来。她慢条斯理地给皇帝掖了掖被角,神态自若:“陛下何必将宫人全遣了出去?陛下如今的龙体犹如强弩之末,本宫可轻易用被子将陛下给捂死。陛下这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是错估了本宫的善心和胆量?”

“唔,让本宫想想。”皇后抚着皇帝的脸颊,“陛下今日与太子详谈了一个下午,看来是交代了不少事情。”

皇帝睁开眼,目光平静。

“不过是用最后的时光与妻儿多说说话罢了。”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似天子,只像一位平常的老人家。

皇后怔了怔。

“皇后想做什么就去做。于私,孤自认为没有亏待你们母子之处,也不认为该偏袒谁。”

皇后脸上的笑消失了,不敢置信地望着皇帝。

“于国……”皇帝略显犹豫,“兴许孤该偏袒让之,为他铺平道路,直接杀了你,免他后患。毕竟史上从未有过。可是孤思来想去,所谓的正统未必就是对的。”

“陛下?!”

皇帝忽然笑了,他说:“想当年,孤也不过丰白城没落宗室后代,在泥洼子里长大,如今不也成为万民跪拜的九五之尊?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只要你有能力!”

皇后听见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几分,怦怦怦。这是她已多年不曾有过的惊骇。

“陛下,莫不是病糊涂了……”皇后声音轻轻的。

皇帝摇摇头:“哈哈哈,孤这皇帝本就不是正统,不过靠拳头抢过来的。能者居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女子如何?血统又如何?你也好,敏之也好,旁的有能力者也罢,最后胜利者只会是有能力者。孤,不会做那腐朽的拦路人。只是唯愿你与让之追权逐利时,能念着些母子亲情……”

皇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胸腹间有些难受,引来一阵咳嗽。

皇后回过神来,端来床头圆桌上的温水喂给他喝。

皇后静默坐在床边,望着英雄迟暮的皇帝,她的丈夫,脸色有些发白。

“行了,回去罢。”

皇后起身。

“皇后。”

刚刚转身的皇后回过头来。

“孤再问你一遍,老三下毒之事你事先知还是不知?”

皇后重新在床边坐下,俯下身来,伏在皇帝的胸口,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过,滴落在皇帝的胸膛。

“本宫不会害北衍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

她为权而来,纵使没有爱情,却有对英雄的敬重。她从未想过要他的命,英雄不该被这样对待。

“好,知道了。”

皇后搭在床侧的手微微用力攥紧被褥,又松开。她直起身来时,脸上已没了泪,又变回了那个高傲华贵的皇后。

皇后走回栖凤宫,长长的路,微凉的风拂面。她面无表情,带着天生的骄傲。所过之处,宫人恭敬地伏地跪拜。

她目视前方,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知道自己选了什么路,她知道这条路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不能回头。

皇后回到栖凤宫,宫人端上来晚膳。她如往常一样,晚膳吃得很少,只端着小半碗甜汤来喝。

没多久,宫女进来禀告:“娘娘,二殿下求见。”

皇后颔首,宫女将卫瞭请进来。

“这甜汤的味道不错,坐下一并用罢。”皇后喝了一口甜汤。

“你们都退下!”

宫女陆续退下去,翠风和红风却仍旧站在皇后身侧。

卫瞭知道这两个宫女是皇后的心腹,说:“你让她们两个也退下!”

皇后摆摆手,翠风和红风这才下去。

“一会儿要到娴妃那里问事,你有什么话快些说。”皇后道。

“母后……”卫瞭一开口眼睛就红了,“您告诉我二皇叔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我不是什么皇子,我是您跟三皇叔……”

卫瞭一直在等皇后给他解释,可是他等了一个月什么也没等到,今日终于跑来质问。

“半真半假。你的确不是你父皇的孩子,可也不是老三的。”皇后口气随意。

“你!你为什么才告诉我!”

皇后诧异看向他,道:“你以前也没问过本宫,今日问了,本宫也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怎么可以这样……”卫瞭拼命摇头,无法接受。

皇后不理他,继续优雅地小口小口喝着甜汤。

“怪不得我一点都不像父皇,大家也都说我资质平平远不如皇兄……”卫瞭愤怒地指着皇后,“你怎么可以这样从容!怎么可以这么……这么!”

卫瞭恨恨甩了手,对一向敬爱的母后说不出重话。

卫瞭哭着向后退,一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他泪流满面,哭着说:“母后,你让孩儿无地自容!这让我日后怎么面对父皇,怎么面对皇兄!”

皇后将手中的瓷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吓得卫瞭双肩缩了缩。

“同父异母的硕婉是你亲妹妹,同母异父的让之就无法面对了?这是什么道理!”

“你……”卫瞭不敢置信地摇头,“母后你怎么可以如此为自己的不守妇道强词夺理!”

“不守妇道?”皇后摔了瓷碗,猛地起身,威压侵来,“何为妇道?不过是你们这群臭男人定下的破规矩!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美其名曰开枝散叶壮大家族,实则干些左搂右抱的勾当,还要要求嫡庶手足相互关照和睦友爱。一边娇妻美妾在怀,一边咒骂女子淫-荡,简直无耻至极!脸呢?凭什么只你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不能三夫四姘?告诉本宫,凭什么?”

皇后抓着卫瞭的衣襟,将他拉起来,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不忿。

“我……我……”卫瞭瞠目结舌,完全回答不上来。这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皇后松了手。她眼中的熊熊烈火消散下去,转而妩媚地笑了。她温柔地为卫瞭理了理衣襟,慢悠悠地说:“曾经有一位臣子说——”

“即使是萤火之光,也能为白昼发一分亮。这世间能者千万各有自己发亮的方式,可总要有人以血铺路,做领头人。”

皇后嫣然而笑。

“本宫倒也没那么大的志向,没想过为天下女子求什么公平。所求所为,不过是自己活得快活。天下男子皆爱权利,谁说女子就不能爱权利地位?本宫是因为身为女子而不能活得肆意?不,不是。只是因为本宫手里的权利不够大而已。若身着龙袍,登上九鼎,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皇后眼中再次浮现那种骄傲又渴望的目光。

大殿内静悄悄的,好半天卫瞭才回过神来。他脸色苍白,觉得自己的母后疯了。他问:“那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一个俊俏的小侍卫。”

“他人呢?”卫瞭声音发颤,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遍皇后身边的所有侍卫。

“被本宫下令乱棍打死了。”皇后说得云淡风轻,“本宫将过多的心思放在他身上,恐时间久了会软了心肠陷于儿女情长中误了大事,所以把他杀了。”

一声细响。

皇后猛地转身:“谁躲在那里?”

帘幔晃动,霍澜音怯生生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