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殿里除了主殿之外,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花园子,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想要溜达,根本不用往北面的御花园去,在这里面就可以逛了。

太后平时虽也喜欢饭后走动走动,却不爱往南面这里面转悠,多是在北边那处的小桥凉亭水边儿上转悠,这会儿就算院子里头有人,也决计影响不到吕悦跟叶女史,因为他两人就算转,也只是在竹林小筑周围。

“南面会不会比北面还要热啊。”这会儿的时辰已经晚了,可天色还是大亮的,吕悦站在竹林边上,却还嫌小风有些温热——宫里还是建筑物太紧凑,特别是这皇宫之中,几乎除了御花园和这里的慈恩殿外,全都是屋子挨着屋子,没点儿绿色植被,白天晒过之后温度立马就升上来了。

叶女史淡淡扫了她一眼,怎么比去年还娇气了?“放心,那处是运河口处,原本又是个不大的镇子,花草树木最多,比这里还舒坦些。”

吕悦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不过…“要是你将来嫁人,会嫁给哪家啊?有没有园子?离山水近不近?树多不多…”

正捏着她的手紧了紧,见她那一些担忧外加有些小焦急,也不知怎么的,人就跟着了魔似的弯下了腰。

红唇一点,轻轻贴在自己的唇上,软软的、绵绵的,却似乎又有一丝韧性在里面。吕悦一人一下子就蒙了,傻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连躲开、推开她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等再回过神来时,叶女史已经站直了身子,神色莫名的看着自己,好半天,才忽然开口道:“回去吧。”

“哦…”完全忘记两人这才是刚刚出门,吕悦一脸呆滞老实的跟在叶女史的身边,又走回那间本就离得不远的小屋。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一转眼…放心,不是三五年,而是四个月过去了,天气已经转冷,眼见着又到了年根底下,京中内外,因为老皇帝的死,过年都过不舒坦。可话又说回来,转过年去就是新一年了,头一年的这些旧事可是不会影响到来年去的,就连官员们,等一过了年,也能松上一口气,只等着来年的老皇帝一周年去世纪念日…

一周年这话当然是吕悦自己脑补的,但其实与事实也没什么两样,她乐意脑补,只要不说出来也没人会跟她计较的。

出宫的日子近在眼前,叶女史在这年根底下还有最后一些差事要做,毕竟,还没出宫的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女史大人,需要给太皇太后跑腿。

后面跟着一溜小太监,叶女史已经换上了冬装,比之前又高了半头的他,站在这群人之中,真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吕悦跟棉儿跟在他的身后,手炉自然放在吕悦的手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东走去,往原本的韶华殿,现在的皇子院行去。

众人拿着太后娘娘的赏赐,跑来给这些年满七岁、还没出宫的小皇子们分发赏赐。别说,这些皇子们全都搬倒一起来,倒是让这些下人们来往更方便了。毕竟,放在以前,谁谁家的孩子住在哪个院子,连老皇帝自己都记不清楚,这不是难为这群下人们么?

众人到了院子门口儿,吕悦抬眼看看那个扩大了不知多少倍、又加盖了数间房屋的房子心里一时有些感慨,再一抬眼,看到站在门口迎接众人的那几个太监时,又是一愣——吴公公。

吴公公原本是叶贵妃身边的大太监,能在这种猪一样的贵妃身边活上这么多年、还能混到管事公公的地位,可见吴公公要么是个脑电波跟叶贵妃一致的蠢货,要么就是个精明人。

而现在叶贵妃被贬、被打入冷宫,又被死掉,可吴公公居然这会儿还在这里,而且看他的衣裳服饰…明显还是首领太监,可见,这个绝对是个精明人,居然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护的了自己,这就不由得吕悦不诧异了。

第87章 敌意

想想人家随喜,想要脱离韶华殿,还得提前几个月动手,然后还要把自己折腾的病成那样,再说当初的德隆,走的时候更是死挨了一顿打才得以脱身呢。而现在…吴公公真是厉害啊。

吕悦抬眼看着吴公公,吴公公却浑然没有发现,先是给叶女史低头行礼,退到一边,才向吕悦这里看来,见她正圆着一双小眼睛看着自己,便冲着她笑了一笑,表情柔和淡定自然,好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

不得不说,这货真心是随喜的师父啊,两人从气质到行事上真心是一脉相承的,而且吴公公比随喜的功力还要深上一些。

回到慈恩殿里面回复太后的话,听罢叶女史的禀报,太后才微微点头,笑着向她看来:“初十那日便要出宫了?”

叶女史微微点头:“是。”

“唉,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来人。”几个大宫女端了几个盘子过来,送到叶女史面对前。“这些,有你之前说的菜谱子,还有两本茶经,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送给你的小玩意儿…”说着,又有些遗憾的看了叶女史一眼,挥挥手,“罢了,去吧。”

“多谢太皇太后赏赐。”叶女史也不客气,便收下了,带着人和东西退了出去。

等叶女史出了门后,太后才又叹息了一声,自家的这些孙女中,七公主虽与他年岁相仿,却在先皇时便已经定下亲事。如今八公主虽然年岁合适且没定好人家,但人家显然不想和宫中再扯出什么事情来,这么好的孩子,真真是遗憾得很呢。

回到竹林小筑之中,就见吕悦正蹦蹦跳跳的收拾东西,小脸泛着红,眼睛中冒着光彩。走到她身后,抬手摸摸她头顶:“把太后今儿赏下来的东西挑一挑,有喜欢的就带上,不喜欢的留在宫里也无所谓。”

“哦。”吕悦连忙点了一下头,就想去看刚才拿进来的太后赏赐去分类,却觉得头上重得很,一扭头,就见叶女史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指着他自己的面颊。

吕悦脸上僵了一僵,一脸不情愿的凑了过去,在他脸上波了一口,他才山满意的松开了手,任她去那边拆减东西。

自从夏日那一回当面被她给吻了,吕悦当时没反应过来,等回到屋子里头就被他合衣抱到了床上,一开始还以为她要跟平时似的只是抱着自己睡呢,却没想到这货居然抱着着自己啃了那一大通…脸上脖子上面全是口水。

有些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没有严厉拒绝,以后就会慢慢的成习惯,虽说没有再近一步的事情,但每天亲亲啃啃的就跟当初拉小手似的变成了习惯了。就算后头吕悦义正严词的想要回绝,每次只要一开口,往往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他给拉到怀里去了…

武力值差太多啊…嘤嘤嘤,以后可要怎么跟她坦白自己是个妹子的事实?!

看到那堆菜谱后,原本的那点小郁闷就飞了一半儿,再看到太后赏赐的那些玩意儿,另一半儿也彻底的飞了,心情明显比叶女史进门之前还要好上许多。

看着那张再次洋溢起来的小脸儿,叶女史的嘴唇也再次弯了起来——不错不错,已经形成习惯了。

打包的打包,收拾的收拾,都整理好了,吕悦这才想起其它事情来,有些小郁闷的跑到叶女史面前,跟她打商量:“美人啊…那个…我走之前能不能跟师父他们打个招呼?”

吕悦之前跟随喜偷偷说过回头会走的事情,这个事…貌似还没跟女史大人报备?!

叶女史抬抬眼皮:“去吧,没事,别叫外人听见就成。”

吕悦又是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庆池那里跟你师父那里都说得,让棉儿跟你去就是了。”叶女史说摆,便高声叫进棉儿来,让她给吕悦带路。

一脸迷茫的出了门儿,算了,她不乐意说自己也不用问,反正她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的。

先是到了随喜那里,之前就知道这孩子要跟着叶女史一起出宫的事情,随喜并没有多惊讶,等棉儿出去之后,才叹息一声,抬手摸摸她的头,许久,才对问道:“女史对你…可好?”

吕悦眨巴眨巴眼睛,脸上莫名一红。之前她能坦然,可亲也亲了,抱了过抱了,这种诡异的百合关系…虽说自己总觉得的在心里上面没当她是妹子,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反而总会下意识的当她就是还在宫外时穿男装的那个叶女史,可到底心虚的。

说不动心…不动心能不躲她么?所以现在随喜一问,她就脸红了。

看她这样,随喜又叹了一口气,之前试探时,知道他们可能还没…现在看到她这反应,随喜自然心知肚明。淡笑了笑:“你能过得快活就好,傍的…你我这样的,莫要求的太多,女史大人若是一直疼你,这是你的福气…”就是不能再疼他了,也只是命数了,似自己这样的…毕竟是个阉人。

吕悦嘴唇抖了抖,她发现,她现在对于叶女史将来的老公已经莫名升起敌意了肿么破?要是叶女史回头知道了,自己哪还能有好?不过倒也有办法,要是她将来的老公是个色狼,家里娇妻美妾如云的话…那就让他睡他的小老婆去,自己睡叶女史就好了!

面前的小人儿神色变幻莫测,随喜似是觉出她心底的不安,又拿手在她的头上拍拍:“别多想,世上事便顺其自然就是了,好也是一天,坏也是一天,何不高高兴兴的?”

别了随喜,又跑去庆池那里。先前的太子殿下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皇帝陛下,原本的庆池也从原本太子最宠爱、但却不敢让人看见的小太监,变成了现在皇帝身边最得用、最宠爱、更敢当面带出来溜达的小太监。

他在身份上虽没有其它公公们高,管的事情也没他们多,但架不住离着新皇近呐。

可偏偏的,皇帝又护的严实,外臣就算想要结交,也找不出什么空隙,就是有人进宫往来,也用不着庆池去迎来送往,他所做的工作只是在皇帝身边儿伺候着,只在皇上让他退下歇息时才会离开。身边的那些公公太监们更没人敢在私下带坏这孩子,实在是因为…皇上对他有些太好了点儿。

吕悦算是个奇葩——对于当下的正德殿来说。

别人来别说想找庆池说话,就是想见一面、除非面圣,否则都没有机会。而这位慈恩殿的小公公过来,皇上却每回都许他们两个孩子在一处说话聊天。

到了屋子里头,好茶好果子好点心上着,两个小孩子坐到一处聊了开来。

别看现在跟了皇帝,可庆池的眼睛却一如既往的那般清澈,看到吕悦来了,满心满眼的都是兴奋之情。

“你要出宫?!”庆池的声音有些高,把吕悦吓了一大跳,连忙抬手去捂他的嘴巴,左右看了看,虽然看不见人,不过估计也会让外头的人听到吧?不由得有些泄气:“真是的,嗓门怎么越来越大了?”

庆池脸上有些红,不好意思的低低头,随即又抬了起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吕悦:“那个…太监是不能出宫的吧?不对不对,是不能出京的!”

这话让人怎么解释,吕悦脸上憋屈扭曲了一会儿,才低声跟他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事是太皇太后许了的…”

庆池脸上才一阵恍然:“那就好,有了太皇太后的话就不防事了。”说着,又叹了口气,“皇上说,来年夏日要奉太皇太后和太后一起出宫,到京效避暑的。我本还想,到时咱们就能一处去玩儿了呢。”

吕悦拍拍他的手,冲他笑笑:“没事,虽不能在一起块儿了,可只要咱们都能过的好就成了…我今天见了师父,师父说,开心一日,伤心难过也是一日,只要自己心里不苦,日子就怎么也不会苦的!”说着,再拍拍他的胳膊,“你既然得陛下的用…那就好好当差,这样以后再有这种能出宫去玩儿的事,陛下肯定会再想带着你的!”

自己也有了这种有些纠结的心虚事,吕悦现在对于皇帝对于庆池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只要两人在一起能开心一些,总好过纠结着过日子不是?而且庆池这么可爱这么单纯的一个孩子,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居然还能这么单纯快活,可见,皇上对他保护的很好。

他不是皇子,所以不用被迫长大。他不是妃子,所以不必考虑争宠陷害。他不是正经男人,所以不用去想娶妻生子的事情。只要皇帝一日不变,他不去面对后宫众人,就不必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这么说起来虽然有些自私,可吕悦还是更乐意看到自己认识的、喜欢的人过的日子能好一些。

“我走了之后,师父那里…”吕悦有些小纠结的看了看庆池,他虽然得皇帝宠,可要是想要长久如此,就不能太有所求,不然…

庆池歪头想了想,随即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我回头跟陛下说!”

第88章 南下

庆池真的跟皇帝提及了随喜的这件事,而且这事就算他不说,外头听墙角的也会一字不漏的告诉皇上。

皇上脸上笑得和煦,宠爱的掐掐他的小脸儿:“叶女史和宋女史这几日都要离宫了,太皇太后那里正缺使唤的人,那个叫随喜的既然是个稳当人,那就让他去慈恩殿吧。”

庆池两眼一亮,随即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事都在脸上,皇上看了不由得好笑:“就这么担心?”

庆池脸上微红:“我是怕…怕陛下不高兴…”这可是他头一次开口求什么,生怕惹得皇上不开心,没想到,他竟安排的如此仍稳妥。

太子在他额头上弹了一指:“傻孩子,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罢了。”说罢,又笑问道,“听说那个叫吕悦的孩子要跟叶女史出宫了?”

庆池微微一愣,有些黯然的点头。

“舍不得?”

庆池又摇摇头:“小吕子跟着女史大人很好…我看他很喜欢的样子,就跟他说的似的,能开心过一日,总好过伤心过日子。”

皇上淡淡笑了笑,又在他的头上揉了揉:“日后你也要开开心心的,知道么?”

“嗯!”庆池重重一点头,皇上对他好,他知道,皇上不亲近后宫和那几个皇子,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也是知道的。虽然自己能做的事情少,可只要能让皇上开心一些,自己怎样都可以,他高兴了,自己,也就跟着开心了。

轻舟行于江面之上,有些阴冷的气息环绕在小船周围,这会儿正值寒冬,天上阴沉一片,水面上泛着阵阵雾气,再加上两岸的树木凋零浑然不见半丝绿意,虽是一派的萧瑟,可偏偏的,条条往来船支,倒映得水面生出了几许繁华趣味。

吕悦小脸被冷风吹得生疼,可还是怀里抱着手炉子,身边放着几个炭火盆儿,两眼发亮的凑到半打起来的窗子边儿向外张望,她是真心没想到——就这么…就走了?!

后头传来门响声,匆匆扭头看了一眼,见一身男装的叶女史走了进来,便再把头转了回去,依旧盯着水面。

叶女史随手解了自己的斗篷,见那倒霉孩子竟不再多看自己一眼,依旧眼巴巴的死盯在外头水面上,不由得脸上沉了沉,把斗篷往边上一丢,人凑了过去。

“冷!冷冷冷!”那手冰冷冰冷的,明显是他刚才在甲板上又没带手捂子、又没拿手炉子的,这会儿猛一伸到吕悦脖子处,险些冰得吕悦把身下的小榻给踢翻了。

“哼,看的那么出神,外头的冷风贯进来都不觉,这会儿倒是嫌我手冷?”叶女史刚刚抱怨完,手里就多了一个东西——吕悦黑着脸塞到自己手中的手炉。“我不用。”

“你不用就不许碰我!”吕悦一脸的怒气,跟只炸毛的小狐狸似的。

叶女史挑挑眉毛,嘴角弯了弯,顺手接了那手炉:“好。”

他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得意,让吕悦不由得愣了愣,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发现…貌似有语病?!不用手炉不许她碰,用了不就等于…可以乱碰了?!

大脑刚刚转过弯来,那边叶女史却没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窗子这里怪冷的,这会儿外头哪有什么可看的?”

吕悦顺利被他带歪,一扭头,又是两眼放光的看着窗外,全不顾水面上吹进来的那些小冷风:“我还从来没坐过船呢…”正确的说法是——自从穿过来后还从来没坐过船呢…上辈子的事情,貌似就像一个朦胧的梦一样,恍恍惚惚,昏昏沉沉,里面的画面也全都模糊了。

叶女史这才不吭声了,转头也看向窗外,船舱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半天,吕悦才又顺口问道:“你的事情忙完了?”

“嗯。”叶女史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个…宫里面什么的,没什么麻烦吧?”这位大姐也真够牛的,说哪日走,一大清早,带着自己就出了宫门,随身带着的,还有一些从宫中捞出来的战利品。

二人先是坐着车子到了叶家小院,自己睡个觉的功夫,大半夜迷迷糊糊的一睁眼,就发现貌似又跑到了屋顶上,当时吕悦还以为自己又发梦了呢,就又闭上眼睛睡了一觉,再一醒来时,就跑到了某家店铺的后院之中。

换过那里早就预备上的衣裳,跟着一行据说是运送货物的南北行货队伍一起到了京郊码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上船,拍拍屁股闪人了…

“自然不会有麻烦。”叶女史挑挑眉毛,一脸的淡定。

“我们就这么走了…真的没问题么?”大半夜的,自己被人从A处运送到了B处,又换掉出宫时穿的那些衣裳,坐着轿子马车的到了码头…总之,怎么有一种逃命的感觉?

“有什么问题?”叶女史再翻翻眼皮,“我是按着说好了的时走的,别人管我是飞檐走壁走的?还是骑着高头大马从官道走的呢?”

可不是?又没犯法又没杀人的…可二人毕竟是知道一些宫内阴私之事的啊。吕悦静下心来想一想,宫里的那几位大boss就这么放人走了…不会后悔么?

看看叶女史那一脸淡定高傲的模样,吕悦还是老实的把话咽了下去,眨巴眨巴眼睛:“那个…我的身份…会不会被人查出来啊?”

“不会。”叶女史脸上有几分不耐,“你的路引早就预备好了,这会儿不过是头一回正经用上罢了。”他又不傻?怎么会让这呆子真再拿个太监的身份出宫?太后那里虽也给吕悦预备了一个身份,但那个哪有自己准备的稳妥?从几年前生出要带她走的心思后,这些东西就全都预备齐了,比太后找人准备的那些身份物证还要更为稳妥经得起查验呢。

吕悦脸上扭曲一了小下,强忍着不再多问问题,心里莫名有点憋屈——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真心不爽啊…好想求剧透啊啊啊!

抬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面摸了摸——这会儿吕悦穿的是身火红狐狸毛做的衣裳,全身上下都是红红的、茸茸的。叶女史的眼睛眯了眯,表示手感真心很不错,看来让他们提前预备这些东西,还真是准备对了呢。

“咱们几日能到啊…”

“船走的快,咱们坐的这条船上装的货物不多,走在前头,应该还有三…”

正说着,吕悦忽然两眼一亮,猛的直起身子,指着窗外高声叫道:“下雪了!!”

今冬的第一场雪,竟就下在二人快到仑山县的途中…忘记说明了,女史大人之前跟吕悦说过的那个地方,就是在仑山脚下,正挨着南北运河边仑山县城。

此城自古运河建成之后,便是南北相通、东西相联的一处紧要码头城池,不少生意人把从南运来的、从北面倒来的,又或是东西过来的货物在此处分门别类的倒上一把手,再送到相反的地间儿赚那中间的差价。

吕悦这几日在船上细细研究后,给此城下了一个定论“二道贩子城”,真是最贴切不过多了。

拉着两人的船,当先到了仑山县的码头。这处码头颇大,比京郊的那处码头看着还要大上不少。走客的、走货的两条通道,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吕悦今日一早醒得极早,巴巴的爬起来洗漱,又吃了些东西,就光等着船靠岸了。

这会儿,船刚一停稳,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叶女史的手,急匆匆的跟着她一起走到了甲板上。

“少东家!”几人站在船下头,等在搭板前头,见叶女史带着个穿着一身白色绒毛的诡异团子走上了甲板,一个个激动得还没等二人下船就要行起礼来。

叶女史神色请依旧淡定,表情依旧从容,拉着吕悦一步步下了那块斜板,才站定冲那几人点了点头。再观其身边那团白色矮毛团子,这会儿正双腿打颤,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哪里还站得稳?

叶女史似是察觉到了某人快从口头上的“猪”化身为体形上的“珠”了,拉着她靠到了自己的怀里,再想了想,干脆一弯腰,直接把白毛团子给抱了起来:“车呢?”

“呃…在、在那边。”老管家之前只被那一团白色绒毛晃花了眼,直到现在也还没看清那白色之中裹着的人到底是男是女是丑是美呢。

不过,观其体型…莫非是老爷当年遗留在外的野…啊不!要真是的话,少爷哪会亲自抱着呢?不过…

“少东家…您,长高了…更高挑了…和当年老爷、太太、越发像了…”说着,抬起手来擦起了眼泪,忽视掉自家东家此时还抱着个团子正往车边上走的事实,继续唠叨,“这几年辛苦东家了,一个人在京中打点生意…这回好了,可算回了…家里热水热汤热姜汤…”

一位堪比八婆的大叔在边上一通唠叨,吕悦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看叶女史——其脸色正在向“黑”的方向接近着。又看看那位满脸褶子的大叔——还在唠叨着当年的老爷太太…话说,他说叶女史长的像她爹、或是像她妈,自己都可以理解,这一会儿像爹一会像妈的…莫非这两口子其实很有夫妻相?

第89章 少奶奶

管家大叔依旧在唠叨,一直唠叨到了车边上,这才回过神来——虽不知被抱着的那位到底是哪个,可明明有下人,哪能叫自家少东家亲手抱着个人走这么远呢?再小也禁不住啊!

这才回过味儿来,往被叶女史放到车边儿上的白色圆形物体身上看去。

吕悦正好一侧头,跟褶子大叔来了个脸对脸。

“进去,小心冻着。”叶女史的脸色已经被唠叨的顺利变黑了,把吕悦强行塞进了车内。

“东家…这位是?”老管家脸上有几分疑惑、几分震惊的问道——这种颜色的孩子…比起自家的少东家还要引人瞩目啊!

“少奶奶。”说罢,抬腿迈上了车子,不再理会这位唠叨技能满级的大叔。

老管家一脸的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呢!不过…好像小了点儿?也罢,反正自家少爷年纪也不大嘛,再养个两年应该就能圆房了。天仙似的少东家跟天仙似的少奶奶生出来的娃…值得期待、值得期待!

吕悦进了马车之后,就冲着窗边爬去了,一脸惊叹的盯着那两边的窗子,由于太过震惊,所以并没听到外头叶女史对于自己的介绍。

等后面叶女史也上了车子,她才双手颤抖的指着那两边的窗子:“玻、玻璃?!”

叶女史挑挑眉毛:“当然是玻璃。”

“可、可…”可她在宫里都没见过用玻璃做的窗子呢好不好?!

叶女史往车中放着软垫的地方一靠,顺手把她拉到了身边,吕悦一个重心不稳,一头载到了他怀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还没等爬出狼抱,手就依旧指着那两边的窗子:“怎、怎么会用玻璃当窗子?!连…那里头都没见过呢吧!”

抬手在那张有些发红的小脸儿上捏了捏,叶女史的嘴角勾了勾:“宫里要弄,也得有人先晋上去再说。这东西是这两年才流进来的,又遇上宫中事多,自然还没送进去。”

吕悦由于心里面过于震惊,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那只手,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的琢磨了起来——倒也是,连镜子什么的,自己也只是在韶华殿里见到过,太后那里似乎就不喜欢用这种东西,所以并没见过。

小块儿的菱花镜自己倒是有一块,不过是叶女史之前给自己的。像这种透明度极高的玻璃窗,还没传进宫中…想也是正常的吧?

谁说皇帝就能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看看叶女史现在坐的这辆车子,再看看外面仑山县往来的有钱人家的车子,哪一辆上镶的不是这种透明玻璃?

“那个…这种玻璃只用在马车上面么?”吕悦撑在他身上往外又张望了几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家里自然也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手滑到她的耳垂那里,手指轻轻的揉捏着,果然,反应过来的吕悦脸上逐渐的发起了红,往后躲闪着。

两人闹了一路,一直到外面马车停了下来,才又听到刚才那个唠叨了半天的老爷子的声音:“少东家,少奶奶,到了。”

吕悦一脸的迷茫——少奶奶?这是在叫who?是跟“少东家”说“少奶奶”已经到了?这么说,外面有个“少奶奶”过来拦车?

出了车子,看着一排小厮垂手立在门口儿,左瞄、右看,居然没半个妹子的影子…

啊!

吕悦又是一惊,再度疯狂脑补了起来——莫非,其实“少奶奶”指的就是叶女史?!这里其实不是叶女史的家,而是她未来的夫家?!

身边的人已经跳下了车子,转过身来,把行动力底下的白毛团子抱下了车。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吕悦早把刚下船时的那种眩晕感觉给彻底清除掉了,可这会儿吕悦同学又因为以为自己会见到传说中的“叶女史她老公”,而又让大脑再度进入混乱状态。

一脑袋浆糊的吕悦同学没听清那位老管家再跟自家的女史大人继续唠叨着什么,只是在老管家被叶女史跟挥苍蝇似的赶走之前,才撇见了一眼——此时,老管家正用那满是诡异光芒的眼神死盯着自己,就跟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看到了肉似的…

吕悦打了个寒战,不由得往叶女史身边靠了靠——貌似,她之前高兴的太早了,本以为了离了宫,她就能舒服自由的过上一阵舒心日子了,莫非现在刚出了宫斗模式,就进入了宅斗环节?

话说…

左右瞄了一圈儿,怎么这屋子里连个使唤丫鬟都没有啊?自己到底要帮着这位大姐跟谁斗啊!!

“冷?”感觉到身边的小人儿抖了抖,就往自己的身上贴,叶女史挑挑眉毛,难得的好声好生的低头问道,手还按到了她的额头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