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帝太后传了六宫妃嫔。

就如宁贵姬失宠一样,这同样是难得一见的事。每个人从她身边经过时,都是或轻蔑或讥讽的一声冷笑,总之,充满了敌意。

不久,宁贵姬到了,和顺姬一起。二人经过她身畔时,停也没有停半步,就移步进了殿。

她很快听到殿里传来的声音,帝太后指责她惑主独宠,又说起了宁贵姬失宠的事。

“天寒了,长跪实在伤身,岳婉华进宫不久,不懂事也是有的,求太后宽恕。”

这是自宁贵姬口中说出的话。

“太后,臣妾等入宫久了,自然知晓六宫相处之道。可婉华刚入宫不足月余,自然难免思虑不周…”

这也是宁贵姬的话。

结果很是简单,帝太后盛怒之下,把宁贵姬也赶了出来,一并跪着。

岳凌夏不由得腹诽宁贵姬这是矫枉过正,想装贤惠却装过了头,反惹得帝太后不快。

可宁贵姬却淡笑着说:“自本宫跪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在陛下心里,婉华妹妹你就已经输了。”

皇帝到时,在她二人身边说出的第一句话是:“送婉华回去。”

任她膝盖如何地酸痛,也难掩面上那一缕得意的笑。皇帝还是在乎她多。

走出不远,她听到皇帝对宁贵姬说:“你添什么乱?”

那厌恶的口吻,却让她觉出了一丝不对。那话中分明有不忍。

她立刻回头看去,正看到宁贵姬随着皇帝进殿。

宁贵姬翻盘了。

回到疏珊阁,她顾不得膝盖上的伤,一次又一次地让宫人去打听成舒殿召了谁。

没有召谁,皇帝留了宁贵姬。

那因为前阵子的得意而逐渐淡去的嫉妒,随着宁贵姬的复宠再次燃烧起来。她所爱的人因为这个妹妹不要她、她所嫁的人又在她同样受了苦的时候去关心那个人,对她不闻不问。

宁贵姬到底凭什么?她好在哪儿?不如自己漂亮、不如自己有才,却偏偏每个对自己重要的男人都更在乎她。

她几乎要被这样的想法逼疯了,恨不能一刀取了那女人的性命。她甚至已经备好了毒药,断肠草的毒汁,她想她早晚会要了宁贵姬的命。

可她竟在这样的时候,有了身孕。

无论她多想要宁贵姬的命,都要先生下这个孩子,因为她向萧家承诺过,若能有子,便交给萧家,做萧家的助力。

岳凌夏再一次占尽了风光。她甚至有资格在皇后和萧修容间做出挑选,决定将孩子给这两姐妹中的哪一个。

每个人都在向她示好。她成了才人,还有个很好听的封号——“莹”。

她淡看着这一切,盘算着今后的日子。无论是将孩子交给皇后还是萧修容,她都可以借着这个生母的身份上位,坐到一宫主位,甚至是九嫔、四妃…

总有一天,她可以有本事杀了宁贵姬,然后呢…大概是想个法子让晏宇凌知道吧,让他知道不娶她是怎样的大错。

萧家又布了局,弄死了已被废黜的纪庶人,接着…闹起了鬼来。宫里一时人心惶惶,纵使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是让萧修容复了位份。因为在这事中,萧修容实在表现得很是贤惠,当然,也少不了岳凌夏的配合。

纪庶人按着贵嫔礼葬了,这事却远远没完。已经闹到了这么大,也就不怕再大一些,譬如借此除掉宁贵姬。

瑶妃找了高僧高道,让他们委婉道出和贵嫔的冤魂是冲着宁贵姬来的,但因岳凌夏腹中之子是宁贵嫔从前失去的孩子投胎,故而寻仇寻到了他身上。

换言之,宁贵姬不死,皇子难安。

当时她不在场,悠悠然地在自己宫中安着胎,猜测事情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素来皇裔为重,宁贵姬逃不过的。

结果颇令她意外,宁贵姬竟是…毫发无损。她全然不知出了什么变数,问皇后和瑶妃,竟也问不出任何东西来。

不仅如此,皇帝待宁贵姬的态度,居然还愈发地好了。

冬至大傩,她没想到自己会遇到那样的险。抬轿的宦官脚下不稳让她摔了,当即动了胎气。那样剧烈的疼痛,在腹中一阵又一阵着侵袭着,所谓的“如刀绞”,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痛得让人害怕,好像再多疼一分就会一命呜呼。

她觉得眼前无尽的黑暗与明亮交叠,这错综地交叠中,她看到了他,晏宇凌。

“公子…”她无声地喊着,那张脸在她面前那么清晰,以半是命令的口气微微笑着对她说:“男人打架,女孩子看不得,回房去。”

梨颜楼…怎么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手忙脚乱的宫人们无比惊诧地发现,她在这样的剧痛中,竟然露出了一缕笑意。

因为她面前的那个人对她笑着。

只在一瞬间,那温和的笑意化作了一声长叹,他说:“姑娘,我不仅是晏家独子,还是晏家嫡长子。我的三个妹妹皆去向不明、生死未卜,我要找她们。在找到她们之前,实在无心成家。”

她就陡然失去了全部力气。

她的孩子没了,她不知是轻松还是失落,却意外地没有痛苦。她似乎感觉不到痛苦了,她的眼前,仍是那张脸。

恍惚间,她听到宫正女官说,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已扣下待查了,她登时明白了这些都是出自谁之手。

宁贵姬。

然后,瑶妃被禁足了,再然后…被废了。

宁贵姬备了礼来探望她,一如她刚入宫时见到的那个看似寻常的宠妃。可小产后在榻上休养的她,却形容枯槁,声嘶力竭地朝宁贵姬吼着:“你害了我的孩子!你害了瑶妃娘娘!”

相较她的疯狂失态,宁贵姬却是仪态端庄,微笑着告诉她一切真相,一切都是瑶妃做的,因为瑶妃以为她的孩子会给皇后。

她霎觉无助。入宫之后,她最信任的两个人,一是皇后,一是瑶妃。最后,她却因为她们间的斗争失了孩子。

但其实,这并不重要,她本就只是为了要宁贵姬的命,别的都不重要。

“臣妾自入宫那日起,敌人…就只有娘娘您一个。陛下心里有臣妾没有,娘娘您会看到。”

岳凌夏仍有这样的自信,哪怕宁贵姬已经直白地告知她皇帝宠她只是因为萧家。论才论貌,她到底强宁贵姬太多了,她有资格有这样的自信。

她要让皇帝对宁贵姬生疑,让他觉得她小产是宁贵姬所为,追查下去,宁贵姬必定逃不过干系。

皇帝却清清淡淡地告诉她:“不会是贵姬。”一句话,断了她的希望。

她还以为,皇帝到底还是对她有感情的,或者…是对她失去的孩子有感情的。原来半点都没有,他只在意宁贵姬。

他说:“才人,朕因为你已经委屈过她一次,断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指得莫不是…她陡然一颤,反是质问他:“那臣妾呢…即便臣妾比不过她,那臣妾的孩子呢?陛下,那也是您的孩子,您全然不在意是谁杀了您的孩子么?”

他还是只护着宁贵姬。

岳凌夏觉得自己可怜透了,她爱上了晏宇凌,宁可舍弃名利去找他,他却不要她,连一句软话也无;她嫁给当今天子,可…这么多日子的相处,竟是这样的结果。

她曾经迷倒了多少贵族公子,怎么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果。

都是宁贵姬的错。若没了宁贵姬,晏宇凌会娶她,宫里也没有人能盖过她的风头。

碧叶居外,冷风簌簌地刮着,她取出了那把刀,取出了断肠草的毒药。

既然不能借皇帝的手除她,就只有靠自己了。

她端详着刀柄上的纹路,仍记着那人冷淡地将刀递给她,说了一句:“带着路上防身吧。”

她要用这把刀,取他妹妹的性命。

岳凌夏如常地步上步辇,吩咐去簌渊宫。在宫门口,她碰上了刚刚离开皇帝,默不作声地见了礼,径直往明玉殿去了。

“我们作歌姬的,素来是贵客不喜的曲儿就不会再唱,换别的就是了。”

“臣妾的‘贵客’从来不是陛下,是娘娘的性命!”

她这样说着,挥刀刺去,宁贵姬与她不过几步之遥,她纵使不曾习武也不会失手。谁知竟有个伸手颇好的宦官,眼疾手快地推开了宁贵姬,还与她过了两招。

她自知不是对手,不与他多纠缠,避开两步,直逼着宁贵姬去了。

宁贵姬吓得忘记躲闪,眼睁睁看着她的刀刺过来也动弹不得,她心底一阵从未有过的强烈快意,尽管她明知得手之后自己也必死无疑。

“晏然小心!”她听到一声低喝,一个人影从她面前晃过,她手中的刀来不及躲避地刺了下去,怔然望着眼前的一切。

皇帝他…替晏然挡了刀。

她仿佛看到了当初肯为她得罪姜家的晏宇凌。

她立刻被宦官制服了,仍旧愣愣地回不过神,她看到皇帝的后肩受伤了,于是他对宁贵姬说:“有点冷,去给朕取件斗篷来。”

他是不愿让宁贵姬知道。

她想告诉皇帝,那刀上有毒,可当她想到他是为了护宁贵姬而受伤时,她忍住了。

“为什么要杀她?”皇帝冷声问她。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宁贵姬,宁贵姬说:“我没有害你的孩子。”

“我恨你…”她终于有机会道出了这埋藏心底许久的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无关孩子、无关萧家、无关圣宠…从我进宫的第一天我就想杀了你…”

皇帝的声音冷极了:“到底是谁的意思!”

她听得出来,他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要害他的宁贵姬,她忽然一阵得意,一阵幸灾乐祸。

她到底还是有机会报复的,报复宁贵姬、报复晏宇凌。她知道他们二人的存在,她就可以不让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

就让他们继续各自活着,继续苦苦寻找——就算宁贵姬根本没有去找她的兄长,晏宇凌却是实实在在地再找这个妹妹。

就让他承受这番痛苦,永远寻不到心中重要的人的痛苦。

因为是他,误了她的一生。

“没有人指使!我一早就想取她性命!”

她给了皇帝答复,低首间,红菱般的美丽嘴唇轻轻扬起。

116

秦珏死后,宫中又少了一位主位宫嫔。悉数从前的主位嫔妃,愉妃、瑶妃、和贵嫔、馨贵嫔均已不在,新进宫的主位沐容华亦是死了。如今三夫人皆无、居四妃的仅琳孝妃一人,庄聆和韵淑仪姜雁岚俱是九嫔中的下三嫔。再往后的二十七世妇中,婕妤无人,贵嫔有我与顺贵嫔,贵姬同样无人,正五品姬亦只有二人,最末的容华也空缺了。

如此这般,两位太后一起下了旨,大封六宫。

我与顺贵嫔前些日子刚晋过位份,自是没我们的事。琳孝妃楚晗晋了正一品夫人,改封号“琳仪”;嘉姬任霜月晋了从四品贵姬;良美人卫凌秋晋为容华,居韵宜宫主位;前不久大选入宫的美人景珍亦晋了容华,居鹭夕宫主位。

我正奇怪着既是两位太后的意思,庄聆与韵淑仪的位份何能不晋又不好直言去问。庄聆却主动告诉我,两位太后位次争得厉害,都想让自家人坐到昭仪的位子上去,位列九嫔之首。

九嫔里,除了有上三嫔、下六嫔之分,昭仪与昭媛、昭容亦不一样。因着“九嫔之首”这个名号在,昭仪、昭媛、昭容虽是同品的位份,昭仪却显得更高一些。两位太后暗争了这么多年,自不会准许对方的人位列“九嫔之首”,压自家侄女一头了。

这样的争执,连皇后也插不得话,僵持半个月未果,宏晅明显一日比一日觉得烦不胜烦,最后两道圣旨毫无预兆地从成舒殿传下打破了这个僵局:韵淑仪姜氏位晋正二品昭媛;静修仪赵氏位晋正二品昭容。

圣旨已下,纵使两位太后是长辈也反驳不得,此事就此作罢。

已是良容华的卫凌秋在迁宫前来明玉殿向我辞行,无比郑重地深深一拜:“这两年多得姐姐照拂,臣妾纵使作了一宫主位也绝不忘恩。”

我连忙扶起她,嗔笑道:“什么恩不恩的,本宫来簌渊宫时就有话在先,同住一宫相互帮衬着罢了。妹妹好好作这一宫之主去,往后的日子还长,常来簌渊宫走动。你韵宜宫里的那几位…你要压得住,莫因性子太好遭人欺了。”

她浅咬着下唇点一点头,又道了句:“多谢姐姐。”

大封六宫之后,主位虽只添了两人,随居宫嫔却有不少要因此迁宫,阖宫上下忙忙碌碌的,看着热闹也心烦。

这个时候最适合到成舒殿去躲个清净,宏晅笑看着我道:“朕就怕你嫌烦才没给你簌渊宫添人,结果你还是嫌麻烦?”

“不嫌麻烦也想图个清净。”我笑意浅浅地斜睨着他,“反正是和臣妾不相干的事。”

宏晅轻一笑:“这是嫉妒别人晋位了?”

“才不是。”我不满地睇他一眼,“臣妾不也刚晋了不久?怎的臣妾现在说什么在陛下眼里都是嫉妒?”

“嫉妒挺好。”他满不在乎地笑着,手抚上我依旧平坦不显形的小腹,“等你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九嫔之首就不用空着了。”

他说得万分诚恳无半分敷衍之意,直听得我悚然一惊:“九嫔之首?”

“不该么?”他衔笑端详着我,一瞬间,我不得不防备这是否是一种试探,遂是和缓一笑,信手整理起案上的奏折纸张,以无限温柔的语气轻缓地道出自己的心思,“陛下待臣妾好,臣妾却实在受不起这位子。且不说旁的宫嫔中还有多少比臣妾资历深的,单是韵淑仪娘娘和聆姐姐二人,臣妾就断不敢位列她们之前。”

“你是怕太后不高兴?”他了然而笑,“你已是元沂的养母,到时候再添一位皇子或是帝姬,给你怎样的高位都是应该。”

“那是陛下这么觉得…”我嗫嚅着,带着几分赌气地白了他一眼,又殷切道,“再者,赵大人对臣妾是有恩的,臣妾更加不能如此。”

“日后再说。”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提笔蘸墨,随意地说,“前几日听骠骑将军说朵颀公主也有孕了,也是个喜事。母后的意思,过几日召他们入宫一趟,设个宴庆贺一番,你和朵颀相熟也不妨去看看。”

他们?霍宁也来?

那是我能少见一面便要少见一面的人。宏晅他不知我们互相都知晓当年的事,如若知道…不,不能让他知道。

宏晅瞧着我的神色,略有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我莞尔摇头,“臣妾只是想着,日子过得真是快,一转眼的工夫,朵颀来大燕也这么久了,连孩子都有了。”

“是啊…”宏晅颇有感慨地凝神叹道,“当初千万个不愿意,现在这个将军夫人当得也挺好。”

那本该是我的位子,我到底还是有这样的想法。霍宁,他骁勇善战桀骜不驯,早听说有不少年轻贵女想要嫁他。朵颀贵为邻国公主,倒是配得上他,可…那到底该是我的位子。

言安,曰安,晏。是我当年太多的小聪明害了自己,如若那封信上直接了当地署名了“晏然”,如今的一切,都不会是这样了。

我该怨宏晅还是该恨我自己。

这辈子到底只能这样的,纵使霍宁说过要带我走,可走后我又能嫁给谁?就算真能跟了他,做一位位高权重的将军的妾室,就当真比做帝王的嫔妃来得更好么?大约也不会吧。

所以想什么都没用

我不能再想下去、不能再在成舒殿这样待下去了,我不能让宏晅瞧出端倪。按捺着心绪强作镇定地为他研好一砚新墨,我起身浅浅一福:“既是有贵客要入宫,又是那样的喜事,总要备礼的,臣妾先去准备。”

他搁笔一笑:“让婉然林晋他们准备去,你好好安胎,别照着茬干事。”

我窘迫一福,应道:“诺,那臣妾回去歇息了。臣妾告退。”

离簌渊宫宫门尚有一段距离,便见婉然在宫门口张望着,见我到来面露喜色,迎到步辇前一福:“娘娘。”

“有事?”我淡然道。宦官放下步辇,婉然垂首走过来,在我耳畔低低道:“林晋刚才行色匆匆地要见姐姐,我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肯说,看样子急得很,姐姐快去瞧瞧。”

我一凛:“在明玉殿?”

“是,一直候着。”

大抵是关于婉然的事,故而他自不会跟婉然说。只是…行色匆匆?莫非真是婉然有什么问题不成?我不禁感到害怕,害怕听到被一直以来情同姐妹的婉然背叛的事实。但若真是如此,我又不得不听。

林晋果然在明玉殿中候着,见了我一揖,挥手命旁人退下。婉然素来识趣,见状也朝我一福,与众人一道退去。

殿门在我身后关上,满室寂静,我寒冷的语声微微颤抖着,问他:“真是婉然?”

林晋怔了一怔,躬身禀道:“娘娘多虑了,和婉然无关。”

登觉轻松。我缓了口气,移步至案前稳稳落座,语气亦平静许多,悠悠又问他:“既不是,为何这样急?”

林晋面无表情,犹自躬着身,平平淡淡地续言禀道:“下毒之人可能是荷才人,臣想着娘娘与她同住一宫,早一刻知道也是好的。”

沈语歆?我大感诧异,纵使我早已明了她父亲的底细、又迫他为我办事,却始终不觉得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亦不认为沈循会将我与他的交易告诉她,他会答应,便是为了护她,若让她知道了却是将她拉进了这场斗争中,无异于送她去死。

“你从哪儿打听来的?细细说来。”

“诺。”林晋颌首,话语清晰地道,“臣查婉然的时候,借着御前的方便查了那日进过厨房的人。中秋宫宴,厨房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却只有一个人来去得蹊跷。说是荷才人身边的宫娥,去了也没做什么,就是四下看了一圈便走了,其间有宫人觉得奇怪问她有何事,她也答得含糊。臣估量了一下那个时间,正是婉然给娘娘上汤前不久,汤应是正煲着。想下毒的人,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我仔细思忖着,只觉他说得太过轻巧,遂缓一摇头:“宫宴进进出出的人多,但盯得也是最紧的,她一个小小的才人要害本宫本就不容易,何况是已有人瞧出了奇怪,更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得了手。凭这个怀疑荷才人太武断了。”

有时武断些也并不是个错处,只是此时我尚有事要靠沈循去办,若能不与语歆为敌最好,否则一切都要改变不说,更意味着我现在已身处危险之中。是以无论此事是否是她所为,我都要装不知道,一旦打草惊蛇,沈循现在一句话就可以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