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自知争不了宠了。”她笑道,“为何不能有别的想法?”

与秋禾的一见让我心中疑惑甚深,总觉得她必有不少故事,又或者她知道我一些事。按理我该觉得害怕、想一想是否要先除她才是,却仍是半分惧意也没有,心底就是那么笃信她不会害我。

想起顺充华曾说过她失宠的原因…怒然离开成舒殿?看来她胆子从来不小。

这一见我自是没有同旁人提起,更没有告诉宏晅她那些罪无可恕的想法,只是默默记在心里,即便做不了皇后、太后,但若有朝一日能有个契机帮她一把也是好的。

近来都是璃蕊为我梳发髻,她一贯地毛手毛脚,梳着头发说笑两句或者一不小心手上就用过了力,一大早上我时常要痛上好几次。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对她说:“再让你梳一阵子头,本宫出家都省得削发了,红药人呢?病还没好?”

璃蕊悻悻地退开两步,一福身道:“是,红药姐姐的病反反复复不见好,奴婢也没法子。”

“那就传医女,医女不行就传太医。”我从镜中瞪了她一眼,“且不说她能不能做事,有病这么拖着总是不行。”

“诺。”璃蕊应了一声,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踌躇了片刻,说,“娘娘,奴婢觉得…这阵子红药姐姐奇怪得很。您说,病着的时候多是乏力多眠,她还整夜整夜地睡不好,白日里也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问她哪儿不舒服她说没事,可瞧着面色就是差极了。”

我神色一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璃蕊想了一想,答说:“除夕…”

终于差不多到了该问她这事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她是有事瞒着我的,也许并非恶意,但兴许不是小事。

不说别的,她的兄长沈立当时是我安排去长秋宫的。我将红药从荷莳宫接出来时正是淑元皇后仙逝不久的时候,她的兄长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去世的。

起初我只是心中存了个疑影、觉得她必有问题,后来的种种却越发让我确信,她的问题,是与她兄长脱不开干系的。

不敢说一定与淑元皇后有关,但也不敢说必定无关。

“都在这儿候着,本宫去看看红药。”我从妆台前站起身,将梳至一半的长发随手一绾,斜插了两根银簪,就移步出去了。

我在红药的房间门口驻足片刻,顺着并未合紧的门缝看进去,她没在榻上歇着,而是坐在案前,静静垂着首发着愣,搁在底下的手上应是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一声抽噎。又哭了?

推了门进去,她蓦地抬头,愣了一瞬后慌忙擦了眼泪,俯身一拜:“充容娘娘大安。”

我在案几另一边坐下,凝睇她须臾,淡然笑问:“璃蕊说你一直病着,本宫来看看。”

“谢娘娘…”她犹豫了一瞬没敢起身,仍是低低下拜的姿势。静了一静,我才笑道:“免了吧。”

她直起身子,面上依稀还有两道泪痕,我只作未见,平静地向她伸出手。

“娘娘?”她一愣,满脸疑惑。

“你刚才拿着什么,本宫看看。”我微微笑着,却是不容迟疑的口气。

她犹豫了一会儿,把一串黑檀手钏交到我手里,静默不语。我笑而端详着,手指拈过一颗颗珠子,在摸到了些许斑驳时停了手,将那颗珠子转过来一看,上面刻着一个字:沈。

“你兄长留下的?”我问她。

她点点头:“是。”

“看来你早知道他会死?”我轻然一笑,凝视着她神色未动,“或者,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才提前把这个交给你?”

“娘娘…”她滞了一瞬,惶然摇头,强笑道,“不是的,生死之事…谁能提前知道。”

“不能提前知道么?”我扬声笑道,“旁人不说,单说是淑元皇后,只怕是在离世前几个月就知自己过不了这一关了。”

她果然慌了神,身形不稳地缓了又缓,才凄笑道:“淑元皇后是病重…和我们这般朝不保夕的为奴的人…不一样的…”

“你可没正经为过奴。”我不经意地笑着纠正她道,“本宫才是从奴籍赦出来的人。你一个中家人子,早晚有出宫嫁人的一天…也没有太久了,明天的这会儿就要往外放人了,本宫不多留你。”

“真的?”她的泪眼里瞬间有了惊喜,含笑一拜,“多谢娘娘。”

“不谢。”我抿唇笑着,徐徐又道,“还不肯跟本宫说说你兄长的事么?”

她默了片刻,缓缓道:“兄长他…是暴病…”

“砰”地一声低响,我击在案几上的右掌微微窜着麻意,面上的笑容却半分没变:“红药,你也进宫这么久了,该知道做事的规矩。本宫可以明年放你出宫,就可以把你送回荷莳宫去。赵姬的位份降了这么多,身边缺少伺候的人,本宫乐得送她这个人情。”

“娘娘…”她瞬间有了恐惧,但只是那么短短一瞬,便又恢复了平静,含着泪看向我,浅笑道,“娘娘可以不信…但实情就是如此,您就是送奴婢回荷莳宫去,奴婢也没办法…”

她突然嘴硬了。我冷然看着她,看得出她其实也是害怕的,既然害怕还如此嘴硬,只能是为了护什么更重要的人。

“红药。”我长声一叹,“你该知道,本宫做事从来不喜牵涉无关之人。婉然待本宫那般,本宫还不是照旧求陛下赦了她三族?”

她微有动容,仍是静默着不开口。我抿唇一笑,续言道:“本宫不知你和你兄长究竟做过什么,但很清楚你们不曾害过本宫。至于若伤过其他的人…那和本宫没有关系,本宫来问你隐情也只是想知道有没有自己能用得上的事。你大可放心,无论是怎样的事,本宫必不牵连你们,更不会动你们的家人。”

“娘娘…我…”她很是犹豫,紧咬着下唇不知要不要开口。我颌首一笑:“罢了,实在不肯说就算了,你好好歇着。不过本宫想让你知道,这后宫,是个成王败寇的地方,若是本宫败了,你们一干人都难有好日子过。”语中一顿,淡看着她又道,“本宫可不知道这一败能不能拖到你出宫后。”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什么的不加更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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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红药仍旧忐忑着犹豫着没有开口,我亦没有多同她耽搁,起身离开。当晚叮嘱着璃蕊别忘了给她传太医,她帮不帮我是一回事,总犯不上让她在出宫前一年病死了。

翌日一早,我在晨省后回道寝殿时见到了红药。

她见我起身浅浅一福,道了声“充容娘娘安”,我见她仍是病容憔悴便皱了眉头:“病没好就回去歇着,这儿不差你一个人。”

她略有怯意地抬了抬眼,“奴婢没大碍了…”

我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俄而一笑:“都退下。”

林晋便挥手命旁的宫人都退下了,自己最后一个退了出去,将门阖上。我拉着红药一并坐下,又亲手倒了杯茶给她,缓和道:“你说吧。”

“诺…”她点点头,却是沉默了一会儿,茫然地抬头问我,“娘娘…您说真有冤魂索命或是故去之人托梦的事么?”

我抿笑道:“本宫不曾见过,但这样的事,本宫总是宁可信其有的。”

她低下头沉思着,过了许久我也不曾催促她,她终于抬头道:“奴婢近来…总梦到兄长。他和奴婢说…说皇后娘娘在阎王那里告了他一状,弄得他投不了生…”

我听得一栗,仍是微笑着问她:“你兄长…究竟和皇后娘娘的死有什么关系?”

“他…”她欲言又止,迟疑少顷,眼泪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无比惊惧地狠咬着牙关说,“娘娘,奴婢不敢说,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兄长告诉奴婢此事的时候,就特意叮嘱过…便是怎样的逼供也说不得…”

她几乎支撑不住坐姿,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抓着裙摆。这样的恐惧我不是没有见过,这不是怕自己死,是面临灭门才会有的绝望。

“红药…”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重新坐下,半搂住她的肩膀温和劝道,“你说出来,本宫能解决自然会解决,如若解决不了也断不会牵连到谁。你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本宫总不会去害你。”

“娘娘…”她倏尔紧抓住我的手腕,手上用了十分的力气,身上却无力极了,“奴婢害怕…奴婢知道哥哥是宦官不能出宫,但奴婢从没想过他会就这么死了…那天…那天奴婢偷着跟到后山,亲眼看着他断了气…”

我从没见她如此激动过,双目空洞着不知看向哪里,更是全然顾不得礼数规矩。眼看着亲人离世,这是怎样的痛我并不是不知道,一时已后悔问她这些了。

“好了…不说了…”我一壁出言缓缓劝着一壁轻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她却恍若未闻,仍紧紧抓着我,丝毫没有松力,眼泪越流越多:“我该拦着他的…我明明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恨我胆子那么小…”

她转向我,仍是双目空洞着,睁得很大却无神:“他亲口告诉我…他每天给皇后娘娘添的熏香都是与皇后娘娘相克的…太医查不出、即便查出也不敢说…”她说到此,陡然脱了力,身子向前一倾伏在了桌上,“我怕极了…我想去告诉陛下,可是兄长告诉我不能说…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保我的命,如果我说了,我们都会死…”她死死咬住了下唇,激动之下好不容易停了的眼泪再一次涌得猛了,带着无尽地悔恨嘶哑道,“可我后来才知道…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她撑起身转向我,稍微平静了几许,犹是眼泪不停地道:“娘娘您不知道静媛夫人和婉然是怎样的心狠…多少次,我撑不住了,都想把这事捅出去——哪怕不能告诉陛下,我喊出来,让其他人听见也好…可是我到底不敢…我怕我和兄长都死在宫里,家中就没了指望…”

她的话语已很混乱,哭个不停说个不停,却没几句有用的。我心中焦急,又知是悲痛所致不好怪她,便耐下心来镇静地追问她:“你是说…是静媛夫人让你在淑元皇后的熏香里下的毒?”

她哽咽着点头:“是…兄长告诉我说,他大概不能陪我多久了,要我平平安安出宫,回家替他孝敬爹娘。我听着不对,追问了好久他才告诉我这些…他说静媛夫人断不会留他的命,让我不能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更不能让静媛夫人知道我知道此事…”

我平复着心神,又问她:“可有证据么?”

她却摇头:“没有…兄长只是说了几句…”她说着蓦然回神,看了看仍抓在我腕上的手,缓缓松开,喃喃道,“奴婢失仪。”

“没事。”我笑了一笑,又问她,“那…你兄长葬在哪儿了?”

“哪有的葬…”她一声凄厉的笑,“皇后娘娘去后,兄长被调到了尚食局做些杂事。结果…结果不出两天就说得了急病死了,奴婢在尚食局有相熟的人,跑来告诉奴婢,奴婢跑出去看,正看到他们抬着兄长出去…”她的笑声间添了狠意,切齿道,“奴婢跟到后山,等他们走了悄悄看了一眼,兄长他还没断气啊…口鼻里全是血。”

是被下了毒灭口。

我无声一喟,只觉难以再支撑起笑容。她顿了一顿,又道:“兄长临死前还告诉奴婢…一定要平安地出宫,若不然…若不然…”她的面容温和平静了几分,甚至有了些带着回忆的笑意“他说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所以她就一直在荷莳宫忍着,阖宫上下都对她那么刻薄她还是忍着。直到见了我的面,她都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大约不仅是怕自己死吧,更怕说出来,会牵连了九族性命。她不过是想熬到出宫,可她实际上又那么怕赵姬,我依稀记得,后来在婉然要挟我让我送她回荷莳宫时,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求我赐她一死。

那两年里,相较于我,她只会过得更不易。

我扶着她坐着,缓了许久她才缓过来,擦干了眼泪,微微笑说:“奴婢方才…太激动了,娘娘恕罪。”

我莞尔一笑,颌首道:“多谢你告诉本宫这些。若早知你兄长死得那般…本宫就不该再让你想这些事。”

“哦…还有一件事。”她擦着眼泪抽噎着又说,“娘娘许是觉得无关痛痒了,但奴婢觉得…还是告诉娘娘为好。”

我定睛道:“什么事?你说。”

“当初给娘娘的药膏里下毒的…大概…不是秋宝林。”她哑声一笑,“娘娘别怪奴婢为她说话,奴婢在荷莳宫的时候,因为静…赵姬娘娘的关系,阖宫上下就没人敢待奴婢好,唯独她不顾忌这些。”她望着我,眸中满是对答案的渴求,“奴婢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娘娘如若也不确信是她,就放她一命吧。”

我点头笑道:“知道了,本宫原也没有再找她算账的意思。”我凝视着她顿了一顿,又道,“但你觉得不是她做的,仅是因为她曾待你好过么?”

她顿时沉默了,少顷,才又带着几分胆怯轻轻说:“奴婢曾无意中…听婉然和玉禾交待过这件事…”

她抬了抬眼觑了我一眼又道:“具体也没听清楚,就听提到了娘娘、提到了伤口什么的…想想后来的事,应该就是…”

“够毒的。”我凛然间轻声一笑,“可惜了,本宫还是充容,她静媛夫人倒先被废为了正五品姬。”

“娘娘…”她惴惴不安地唤了一声,然后道,“您可别让赵姬娘娘知道奴婢知道皇后娘娘的死因…”

我了然笑应:“莫说是她,本宫对谁也不会说。你安心就是了。”

我并不能担保静媛夫人日后不能东山再起,但我要竭尽所能不让她东山再起。一时并不知有什么可作,原想着红药兴许能帮上些忙,可到头来她能做的也只是告诉我这些,没有半点证据留给我。

所谓口说无凭,莫说有帝太后护着的赵姬不会因这红口白牙就被赐死,便是没了帝太后,宏晅也还要顾忌着前朝的赵家。

急不得恼不得,只好暂且放下。但到了合适的时候,想必这件事会是打垮赵姬的最后一击。

扬音唤来宫人,让璃蕊陪红药回去歇着,留下了林晋和云溪,将红药方才所言一一告诉他们。云溪直听得浑身一僵:“好毒的心思,怨不得皇后娘娘突然一病不起…一边逼着人家的兄长做这样的事情、一边又待做妹妹的这样刻薄,也亏她们下得了手。”

林晋闻之只是不以为然地冷笑:“这算什么毒了,娘娘从前和赵姬是怎样的情分、又是如何待婉然的,换来的是什么?”言罢一思忖,欠身问我说,“那娘娘现在打算怎么办?您…总也不能把红药推出去。”

“自是不能。”我轻轻一笑,“就算把她推出去,也没什么大用处。这事没有证据留下就用不得,唯一的作用,便是在赵姬要被废位的时候揭出来,把废位变成赐死了。”

遂悄声与林晋云溪交待了几句,二人听罢当即露了喜色,林晋揖道:“诺,臣这就着手去办,来日必定不让娘娘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三更~大家久等~~~明天更婉然的大番外,照例一次性发出不吊胃口(用mikibaby菇凉的话说这叫国庆杀婉然祭旗…)!早上九点更吧~~估计国庆长假都爱睡个懒觉?【九点是不是还有点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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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杂技团的台柱子少女,却穿越成了随军营妓。

好巧不巧,穿越第一天就被大将军包养。

大将军表示:爱上一匹野马,我家里也有草原。

董小姐,你嫁我可好?

206此恨婉转无绝期

大燕朝隆庆十六年秋,锦都。

马车缓缓停在一座宅院门前,这宅院的大门高高的,自内而外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肃穆,让人不敢接近了去。

这也确实是个旁人接近不得的地方,太子府。

大燕朝储君的住处。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孩,□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一身宫女的装束,望了望面前的大门,怯生生地问同来的宦官:“就是这儿?”

那宦官淡看了她一眼,尖声尖气地应了句:“是。”

便带她上前去,叩了叩门。一个最多不过二十岁的宦官开了门一瞧,便笑道:“这就是夫人指下来的人?”

带她同来的宦官一揖,笑应道:“是,夫人亲自挑的,让尚仪局的宫娥好生教导了大半个月才吩咐给送来。小丫头到底不懂规矩,大人日后多照应。”

二人寒暄应承了一番,带他来的那人便告了辞,开门的宦官带了她进去,一壁往里走着一壁自我介绍:“我是殿下跟前管事的,旁人叫我一声郑大人,你也这么叫就是了;府里的尚侍姓方,叫方尚侍便是。”说着回头睨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姑娘出言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垂首道,“奴婢雨梦。”

郑褚听得脚下一滞,回过头来看了看她:“舒韶夫人没给你改个名字?”

她怔住。舒韶夫人是给她改了名字的,但她不喜欢那个名字,那名字复杂到她现在都没记住怎么写,因此一看换了地方就想改了回来,怎么一下就被问着了?

郑褚又觑了她一眼,说:“和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同名,夫人若没给你改,就让殿下给你改一个。”

她顺势点了点头,喃喃道:“诺,听殿下的。”

郑褚却没带她去见太子,而是去了她的房间。她一边收拾着东西郑褚一边叮嘱她一件事情,门忽地被推开,两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探了身子进来张望,望一望她然后望向了郑褚:“郑大人,她就是舒韶夫人送来的么?”

郑褚回头一看,笑道:“是,你们来。”

二人一并走进来,郑褚便向她道:“这是晏然、怡然,晏然入府早些,怡然三个月前来的,肃悦长公主挑来的人。你们年纪差不多,房间也挨着,有什么事互相照应着。”

二人看看她,那个从服饰来看品秩略高的便嬉笑着问郑褚:“奴婢是晏然、她正好叫怡然,难不成她叫肃然什么的么?”

郑褚瞧了她一眼,回答晏然说:“殿下还没给赐名呢,你要是有主意可以跟殿下说说去,先前的名字连问也别问。”

晏然和怡然一福,答了声“诺”,四只小手一伸就把郑褚往外推,一边推着一边还说得客气:“大人您去忙您的就是了,我们来照顾她,不劳您操心。”

郑褚就这么被“请”出了门外,二人一不做二不休地把门栓上,听到郑褚在外面提了声叮嘱说:“别光顾着玩,晚上得带她拜见殿下去。”

被搁在门外的郑褚听到里面一串清凌凌的笑声,然后听到了晏然的答话:“知道了。今晚奴婢和怡然都当值,带她同去便是了。”

郑褚转身离开间一声长叹:打去年晏然来了,府里就热闹了好多;怡然来了之后直接热闹程度直接翻了一倍;这回又添了一个…

他也明白,这三个人里,除了受太傅所托送进来的晏然,其余两个,一个是舒韶夫人指进来的一个是肃悦长公主指进来的,多半就是指望着日后当嫔妃的。倒也未必图什么,不过未来的天子枕边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总是好事。

当然,六年后,郑褚知道他错了…

当晚,太子贺兰宏晅的书房里一片安静,四下侍立的下人都不出声。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也是轻轻的,小心翼翼地不打扰这片安静。

郑褚便悄声迎了出去,正是那三人来了,郑褚压着音道:“晏然怡然先进去,你等着殿下歇下来了再去见。”

晏然与怡然一福,就进了屋去,郑褚也随了进去,独留了她一个人在外面。已是深秋——准确地说再过几天就要立冬了,虽在书房外头还有个小间,门却敞着,小风冷飕飕的。四下倒是有坐的地方,但她也不知能不能坐,就站着到处张望。

书房里是个不一样的景象。晏然如往常一般进了屋研好墨、添好茶,就坐到了自己的案几前1,拿了昨日没读完的一本书来读;怡然站在太子身边,不停地走神,直往晏然这边看。

晏然拿着书,实则也没看进去。小孩子玩心都重,想着外头还有一个日后的新玩伴,书什么的就成了摆设。

可这俩人又不敢吭声,就是一会儿对望一眼,动动口型,再看一看外面;再各自发会儿愣,再重复如上动作。

郑褚轻咳提醒了两次,两个小丫头还是不知收敛,倒是弄得太子也朝晏然看了过去,开口便是一句:“你又干什么了?”

“…”晏然愣住,哑了哑道,“奴婢…没干什么啊…”

太子遂睇了怡然一眼,又道:“那你们俩眉来眼去干什么呢?犯了什么错赶紧招,别掖着。”

“才不是…”晏然委屈地念叨了一句,便回道,“今天舒韶夫人送来的宫女来啦,在外面候着呢,殿下要不要见见?”

郑褚暗瞪着她,忍不住地腹诽:我怎么就这么想抽你呢?

太子“哦”了一声,答说:“一会儿吧。”又继续看书。

晏然不怕死地追加了一句:“殿下,外头冷。”

太子就放下了书,看向郑褚:“先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