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的,今天回家我们就帮你说,让他们这几天就去光顾。”三位小姐已经是喜不自禁,乐颠颠地依次跟香茹自报家门。

“好了,我都记下了,等我的消息吧,你们回去也要注意别提早露馅,参与计划的人员都要注意保密,别事情没办成反牵连自家父兄。”

“这些我们都晓得的,一定注意。谢谢何姑娘了,时间不早,我们就先告辞了。”

“好,三位小姐慢走,有空来我店里坐坐啊。”

香茹笑容可掬地躬身目送三位富家小姐,直到这三位乐晕了头的小姐的背影在视线中变得模糊,香茹才塌下脸缓步走出所在的死角。

眼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男性的手,这只手上还捏着一方手帕。香茹一把扯回自己的手帕,顺势扭头,毫不意外地看到向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就猜到会跟来偷听的不是向斐就是他的手下。

“哟,斐少爷。”香茹假笑。

“聊得热闹哈。”向斐虽然晚到一会儿,但重点内容他一点没落下,所以此刻表情非常古怪。

“客气了,这不也是为了帮斐少爷解决麻烦么。要是事成了,斐少爷可别忘了谢我啊。”香茹甩着手帕,咧嘴露出八颗牙齿。

“啊,我还要谢谢何姑娘为我着想呢,我想请教一下,为了能事成,何姑娘有什么好建议么?”

“这个嘛,斐少爷还是找铁匠打副头盔和护颈吧,毕竟现练铁头功已经来不及了。”这下香茹是真笑了。

向斐不自觉地幻想起自己戴上护颈和头盔的模样,没绷住噗哧一下乐出声来,很自然地伸出右手,拇指与食指扣成一个指环在香茹脑门上轻轻一弹,轻声笑骂道,“就你狡猾。”

香茹没防备向斐突然暗算自己,挨了这么一下,两眼一翻,白眼直盯向斐。

向斐直到这时才醒过神来意识到坏事了,但想收手已然晚了,就在他暗自尴尬的时候,香茹上身保持不动,左脚出裙底,正正的一脚踹在向斐小腿迎面骨上。

向斐猝不及防的一声呼痛,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瞬间打破,由单方冲动行为直接变成了双方疑似互殴。

幸好这时候柏安他们五个一直在外围观察情况的亲随及时过来,果断插入香茹与向斐之间,制止了一场潜在的全武行上演。

“少爷,何姑娘,事情都完了咱们就过去吧,那边大家都等急了。“柏安一众忙打圆场,哄着二人回归大部队。

谢氏她们三位少奶奶手牵手有说有笑地围过来,身边下人环伺将几人包在中间,香茹把刚才的谈话经过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师傅师叔们。

听完香茹的叙述,谢氏她们三人看着向斐的脸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会儿。向斐身后的柏安等人也悄悄擦汗,思索着这几天出行要特别当心天外飞棍。

第204章

“香茹这主意损是损点,但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斐公子就不要推脱接受了吧,你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计策,怎么引那几个傻姑娘上当嘛。反正这事的主动权在你手上不是么?香茹脑子转蛮快的,事成之后你可要好好谢谢她哟。”夏夕月使劲忍住笑,开口就为香茹谋福利。

“今天因为你的关系,我们香茹平白听了不少酸话,你挨顿打就当还债吧。”谢紫嫣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鼻青脸肿的向斐。

“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她们老这么缠着你不是什么好事,更影响她们日后的婚姻,香茹这主意救了你们双方,她们的家长事后都会感激你的,斐公子就当行善积德吧。”夏宝桐掩嘴笑道。

向斐摸摸后脖颈,想着这么脆弱的部位要挨上一棍,背后直冒凉气,“脖子也很脆弱的。”

“还好啦,脖子左右后侧算是比较耐打击的部位?”比头面部、下巴和喉咙好多了,这几处才是人体最大弱点。”香茹以专业角度宽慰向斐。

向斐扔香茹一白眼。

“行了,现在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这事啊向斐回去好好筹划吧。要是真能把这些女孩子给劝安分了,真是功德一件。”谢紫嫣诚心道。

向斐眨眨眼,表情轻松起来,似是想通,“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这事我得好好计划一下,不能白挨一棍子。”

香茹与谢紫嫣并肩往外走,听到向斐这样说,与师傅师叔调侃,“听听,奸商本质。”

向斐追上几步与香茹并肩为自己喊冤,“我都要付出皮肉的代价了,还不许我捞点好处?”

“我没说不许啊,只要你别忘了到时分我一份就行了。好歹这主意是我出的呢。”香茹回应得毫不含糊。

“还不是因为你故意误导她们。”

“是我误导没错,但她们也的确是付不出值得我与你绝裂的代价啊,既然没有了更好的长期收益,那我只能寻求短期利益,赚一笔是一笔喽。”

夏宝桐一左一右牵着自己姐妹咬耳朵,“你们两个听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奸商本质,半斤八两,谁都不比谁善良。”

谢紫嫣和夏夕月心有同感的点头,“今天没白来,开眼界了。”

“我们走远点,别跟这两奸商挨一块,沾染了他们的奸商气息回去要是传给孩子可不好。”三位少奶奶煞有介事地当即快走几步与香茹向斐拉开距离。

“太伤人了,我们又不是病菌!”香茹蹦蹦跳跳地追上谢紫嫣,挽着她的胳臂撒娇。

向斐也从后面赶上来,调侃三位少奶奶,“你们的孩子身为下一代的继承人,染上点奸商气才是正确的教育。嫂嫂们,要不要我帮你们教育教育孩子?”

“你还是自己生个儿子好好教育吧。”三位少奶奶异口同声,坚决回绝。

“我这不是还没成亲么。”

“那更不行,让你教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就当给我练练手呗。”

“想都别想。”

一大群人互相调侃地说着笑话,慢慢地往山门行去,那此原本围着向斐转悠的小姐们陆续被她们的家人寻到,各自回到自己家人身边,遗憾没能亲口跟向斐说声道别。

到了山门外,下人们在迎客僧的指点下去停车的地方找自己的车子,几位正主儿还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在庙会上转了小半圈,就图看个热闹,顺带买了些玩具带回去给孩子,丫头子们买了点头饰。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众人回到原地,各家的马车都牵来了,谢氏夏氏她们三家人多势众自然是浩浩荡荡的车队,向斐六人都是骑马,香茹四人只有一辆马车。

众人在车前互致道别,然后香茹四人走向停在二十步开外的马车。

“向斐,我们可把香茹交给你了,你得先平安护送她到家才行哦。”谢紫嫣嘱咐道。

“放心吧表嫂。走了。”向斐系上斗篷,翻身上马,亲随也都纷纷上马,六人缓缓靠近香茹的马车,呈扇形包围保护,等她们四个姑娘都上完车。

香茹先上车,在车里看到这架势,掀起车窗帘招呼向斐,“用不着这样吧?”

向斐驱马来到窗前,略微弯下腰尽量与香茹平视,眼里带笑,“表嫂亲自嘱托,不敢不从。”

香茹把头探出窗外左右看看。

“你看什么呢?”向斐好奇问道。

“我在看附近有没有你的爱慕者,今天的酸话听得够多?何止是醋坛子啊,我看个个都直接掉十年陈缸里了,不就是我能随时跟你见面么,多大点事啊。”

“这怎么说来着,吃醋才说明在乎啊。”

“你很享受?”

“要是我在乎的女人在我面前吃醋撒娇,这绝对是享受。要是这些小头片子,那我还是溜吧,惹不起总躲得起。”

“哈,这种事果然还是要在两情相悦的男女之间才有情趣。”

“走吧,在山门前讲这种话,不怕亵渎佛祖?”向斐直起身子敲敲车壁,示意车夫出发

“佛祖要是这么轻易就觉得被亵渎了,就不能成为佛祖了。”车子晃动起来,香茹缩回脑袋倚着车窗重新坐好。

向斐轻打马腹紧跟在车侧,“看来你对佛祖意见很大啊。”

车子有些晃,香茹换了个坐姿,右侧身子靠窗,右臂伸出车窗,有节奏地一下下敲打着车厢外壁,沉默片刻才口气不大好地说道,“在我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

“以你小时候的经历来看的确如此没错,但换个想法,也许这是对你的考验?不然…”向斐察觉到香茹此刻情绪不佳,想开解开解。

“不稀罕!”香茹突然暴怒,粗暴地截断向斐的话头,“别跟我提这个词,提起来我就生气,以为我找不到侵权主体没法告他侵权所以就胡来?我的人生彻底被改变了,谁他娘的乐意被一人丢在这里。”

桂花三个丫头立刻过来抱住香茹安慰她,尽管她们并不知道香茹突然生气的原因。

向斐也被吓了一跳,看香茹阴沉的脸声,想到她刚才脱口而出的那番话,虽然没听懂,但似乎她有一个不准别人触碰的隐痛。

“我知道你从小日子过得不好,可那些事不都已经结束了么,不要再让那些往事困扰你了。”向斐尝试开解。

“你知道个屁!”香茹刚缓下来的火气又升了起来,“他们算老几,值得我一直困扰?他们对我无情我就能对他们无义,别跟我提起他们,烦。”

“姑娘…”二妮和三妮一副要哭的样子,她俩与香茹毕竟是同父异母姐妹,香茹对父母的态度让她俩感到不安。

“你们又哭什么?”香茹不耐烦地瞪着那两姐妹。

“喂喂,好了,她俩是无辜的,我失言惹你生气,我赔礼道歉,你冷静一些好不好?”

香茹低头几个深呼吸,再抬头看向向斐时面无表情,“行,我冷静,我脾气不好,是我错。”

“姑娘,别这样,是我们错…”二妮和三妮慌了神,没忍住眼泪,哭了出来。

桂花又赶紧安慰这姐妹俩,再看香茹,脸色更黑了,连桂花都不敢再说话。

向斐也急了,“你别这副表情,吓着她们了。”

“你心疼你领走。”

“姑娘!”桂花大惊失色,二妮姐妹哭得更凶。

“你真越说越过分了!”向斐都有些生气了。

“想吵架?我奉陪。”香茹火气正旺,正想找人发泄一下。

“我不陪你吵,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吧。”向斐见香茹气红了眼睛,为避免再说错话刺激她,催马离开车旁,走到车头去了。

香茹没了发泄情绪的出口,身边二妮姐妹又哭哭啼啼,内外夹击让她愈加觉得心情烦闷,伸在车窗外的右手不断反复握拳,频率逐渐加快,却还是难以排解情绪。

走在车旁靠近位置的郭进看到香茹情况不对,刚喊了一声“少爷”,就连“嘭”的一声,香茹在用拳头捶打车壁。

“姑娘,姑娘你别这样,你有什么怨气就发在我们身上,你别这样伤害自己。”桂花她们扑上去拉扯香茹,想让她收回手臂。

向斐在前头勒住马稍等片刻,再次与车厢保持平行位胃,香茹还在捶打车壁发泄情绪,她的右譬伸在车窗外巴着车壁,车窗又狭窄,车厢内坐了四人后已没有足够腾挪空间,桂花她们在里面怎么用力都无法把香茹拽回车厢里,急得不行,哭求她爱惜自己。

向斐见状皱眉,气恼地俯下身一把拉起香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伤害自己有什么意思?”

“不关你事,放开。”

“不行,我的车板用的上等木料,又硬又厚,你要伤害自己找别的东西,别拿我的车撒气。”向斐低头检查香茹的手,手指关节都红了。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心事,但我既然领了你师傅的嘱咐,我就得安全地送你回去,你要再乱来,我拎你到马背上一块招摇过市,你信不信?要闹你回家再闹,砸了你的店我都管不着。”向斐牵着香茹的手,故意前后张望一番,“这条路是回城的必经之路,反正我是无所谓。”

香茹怎么也抽不回自己的手,无奈咬牙妥协:“好,放开。”

向斐放开香茹,看着她在丫头们的抱护下全身缩回车厢,然后他又催马到车头,吩咐车夫加速回城。

第205章

闹了这一会儿之后,香茹的负面情绪发泄了一些,重新恢复冷静,没再有什么失态表现,软软地倚着车窗闭目养神。

向斐一直走在车侧,透过车窗,香茹始终在他的视线里,见香茹好像睡着的样子,他还解下自己的斗篷扔进车里,让桂花给香茹裹上以免她着凉。

众人一路安全顺利地返回京城,直抵五味馆后街门,香茹下车时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如常,脸上看不出什么负面表情,只是仍然不与人说话,下了车在何小杰他们的迎接下径直就进门了,是桂花她们在后头与向斐道谢。

“斐公子,今日多谢您了。”

“这几日好好照顾她,日后多注意些,小心别说会刺激她的话,你们也看到了,她发起脾气来,你们只是挨几句骂,她却会自残。”

“是,我们会注意的,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今天是第一次。”

向斐略微眯起眼睛,他从桂花的话里听出一点弦外之音,似乎何香茹的这个心事藏的很深,连贴身伺候的丫头都从来没发现过,难以理解会是什么心事要这样苦苦压抑。

“好,你们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她。告辞。”向斐明白自己在这多想无益,随即告辞。

“斐公子慢走。”

桂花她们目送向斐等人启动,这才迈进大门。

何小杰他们三个小厮听了个一头雾水,追着桂花三人打听详情,但她们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聊天时有些言语冲突,惹得香茹心情不好,叮嘱他们今天小心伺候。

众人达成一致意见,桂花赶着上楼去伺候香茹,二妮姐妹先回房洗脸更衣。

桂花进了屋发现香茹没在卧室,又匆匆下楼来寻,也不在楼下,转身就去厨房询问,得知香茹正在前面。

桂花很想去前面把香茹拉回来休息,可想想还是算了,有点事做转移一下心情也好。

她们回来的时间快到晚间营业时间,来吃茶点的客人已经不多,香茹游走在客人间询问他们对今日新点心的看法,客人们的各种评价让香茹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晚间照常营业,香茹整晚都在前面监督,与客人们的聊天帮助香茹重新整理好情绪,下午爆发出来的负面情绪再次深深藏起,并深刻反省自己修养不够。

打烊后,累了一天的香茹随便吃了点东西早早睡下,桂花给香茹合上卧房门,到楼下倒水,而从下午起就惴惴不安的二妮姐妹这时才敢拉着桂花说悄悄话,问香茹情绪怎样,她们不敢面对她,就怕下午香茹说的那话当了真,要送走她们。

桂花看着姐妹俩叹气,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能安慰那是香茹一时气话,要姐妹俩体谅她的心情,何况这是做下人的本分,要是因为这点事影响到自己不能好好当差,恐怕真的会被送走。

二妮三妮抹着眼泪点头,跟桂花道晚安。

翌日上午,向斐来找香茹,还给她带来了礼物,说是为昨天的失言道歉。

香茹打开包装,里面是一只充满异域风格的山形雕刻摆件,材质看上去像牙质,雕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形态的不同动物,每一只都活灵活现,香茹看到就爱不释手。

“这也是我夏天那批货中的一件,本来留着自己玩的,今天送你了,昨天很抱歉。”香茹喜欢这件礼物,向斐也很高兴。

香茹把礼物交给桂花去摆在书桌上,“看在礼物的份上,我接受你的道歉。”

“你昨天可吓着不少人,今天冷静了吧?”

“昨天回来就没事了。”

“那就好。不过要真是什么难过的事,别一直憋着,找个没人的空地,挖个坑把心事讲一讲,再把坑埋上心里就舒服?”大地不会泄露你的心事和秘密。”

“国王有个驴耳朵的改良版?”

“什么?”向斐不解。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心事是不能讲的,能讲出来的都不是心事,在我看来,这世上只有自然死亡的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向斐柏安桂花等人心中俱是一抖,“这大白天的别说这种丧气话,年纪轻轻地有多了不得的心事说得这么瘆人。”

香茹苦笑,是没多了不得的事,不过就是她非本世人,只是穿越而来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一只,的确不算什么。

向斐看香茹又变了脸色,悔得想扇自己嘴巴,但同时他确认香茹心中的确有件值得她带进棺材才安心的心事,让他好奇又有丝心疼,会是怎样的心事要辛苦压抑到这种地步。

“难道你的这件心事是在宫里惹到的?”向斐尝试试探。

“的确是从宫里开始的。”她转世穿越过来睁开眼就是在宫里,这么说没错。

“宫里的秘密?”

“差不多。”香茹点头,却并不细说,用模棱两可来误导向斐的思路。

“宫里头真是秘密多啊。”向斐不再问,他以为自己弄清楚了香茹这心事的缘由。跟宫里有关的话,的确是带进棺材才能安心。

“你带着宫里的秘密出来别人能放心么?”

香茹笑了,“我不知道,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并且在我哪天说漏嘴惹来麻烦之前,我还将一直活着。我知道你很好奇,但不要试图撬开我的嘴,我还不想这么早死。”

“…原来这么严重…”向斐恍然地瞪大眼睛,柏安桂花二人则紧张地捂住嘴巴,整齐划一地齐步后退直到墙角下,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禅。

“是的,所以很谢谢你介绍的缓解压力的法子,但是隔墙都有耳,何况是在空旷的野地,谁知道那满地半人高的野草里有没有藏着正在偷情的野鸳鸯。”

“的确,你说得这样严重,的确是该小心些。但你一人守着这只有你知的秘密,万一哪天你承受不住了怎么办?”

“所以我偶尔会有情绪失控,就像昨天,虽然昨天是你无意惹出来的,但细想想其实不过是积累过多的一个发泄而已,只是你运气不好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