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盛子瑜抓住它的第三次,上次她发现了这只老黄猫是只被阉过的公猫,于是便给它起了个“黄公公”的外号。

胖虫虫大声反驳道:“它叫大黄豆!不叫黄公公!”

为了保护胖虫虫幼小的心灵,老父母最后还是并未告诉告诉他咕咕是被黄公公吃掉了,而是骗他说咕咕飞走了,应该是在外面迷路了。

帮黄公公背了这么大的一顶锅,盛子瑜原本就对它有不小的怨气,这下看胖家伙还这么维护黄公公,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扔下黄公公就一个人回房间生闷气了。

看着老母亲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胖虫虫咬着勺子,满脸的若有所思。

霍铮在旁边开口道:“妈妈生气了。”

胖虫虫将脑袋埋进碗里“稀溜溜”的喝粥,假装没有听见。

霍铮叹了口气,“你冤枉了妈妈,还打妈妈……你觉得你自己做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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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中秋这天晚上,部队里自行组织了一场晚会,而部队下属的小葵花幼儿园,自然也献上了一场儿童话剧,胖虫虫以珊瑚形象献出了他人生的首场演出。

盛子瑜和同学们坐在一起,表面上是在看节目,实际上是在盯着某人的后脑勺。

好不容易观看完珊瑚精的表演,盛子瑜给霍铮发了条短信,然后便找机会溜了出去。

她在礼堂后面的老树下等了五分钟,然后霍铮便出现了。

其实霍铮一贯是严谨认真的个性,哪怕是这样无聊的场合,他也不会像其他领导一样半途溜走,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中途离场,还是第一次。

盛子瑜蹦过去拖住他的手臂,“带我逛逛吧!”

平时两人要顾忌着影响,不能太光明正大地出双入对,今天营区里空荡安静,除了执勤士兵外空无一人,是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因为胖儿子还在扛把子睿手上,所以他们并没有走远,只是在营区里面瞎逛。

月光清朗,夜风习习,头顶上挂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盛子瑜既为这样独处的时刻感到甜蜜,又觉得怅然。

恋爱真的好甜蜜,可是两人之间这样的时光却是少之又少。

她踮脚搂住霍铮的脖子,哀哀戚戚:“我觉得好亏,我都没怎么谈过恋爱,现在就要结婚了。”

霍铮笑了,他低头轻轻啄了啄她的唇,然后笑道:“谈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其实对于当年的事情,盛子瑜的心底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霍铮居然可以整整三年都不和她见一面。

换成是她,她是绝不舍得三年都不见他的。

哪怕偷摸着看,她也要偷偷看他一眼。

而只要霍铮偷偷来见她一面,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她失忆了,才发现她独自生下了胖虫虫。

眼下他这么温柔似水,却叫盛子瑜心里更加委屈,委屈得几乎冒出了酸水泡泡。

“你记得!你都记得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个问题却叫霍铮呼吸一滞,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眼见他不吭声,盛子瑜几乎要被气哭了:“好哇!你果然就是想和我分手!要不是有了胖团子,你就如意了是不是?”

“不是!”霍铮收紧了手臂,将她圈在臂弯里,“我没想过要和你分手!”

霍铮说的是真心话。

当初哪怕是他发现了盛子瑜其实是为了报复林冉冉才蓄意接近自己,他也从没想过要提分手。

那个时候他想过,小姑娘才十八岁,哪怕动机不良,他也并不怪她。

可到后来,却是她逼着自己提分手。

那会儿两人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在盛子瑜向他摊牌之后,却开始公然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

今时今日的霍铮自然知道,她的性格幼稚,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气他,逼他提分手。

如果是现在的他,势必会和她好好沟通解决问题,可当年的霍铮,同样不够成熟,他为了她放弃了去兰州锻炼的机会,可她回报给他的却是欺骗和侮辱。

他一气之下提出分手,盛子瑜自然爽快答应。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两人分开后,盛子瑜一个人蹲在街转角哭了很久。

盛子瑜自己都被自己弄糊涂了,明明是想要报复林冉冉,可还没等到将这个男朋友带到林冉冉面前去耀武扬威,她的初恋就黄了。

她心里后悔极了,于是又哭着去找被她扔掉的小花生。

发现小花生摔成两截后,她又伤心又害怕,伤心是因为定情信物毁于一旦,害怕是因为她觉得小花生碎了,霍铮一定不会再理她了。

不过还没等她去验证这个想法正确与否,一场车祸便将她脑海里同霍铮有关的一切撞得干干净净。

眼下盛子瑜既然忘了,霍铮自然不会将从前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告诉她,只是搂住了她,哑声道:“分手后我就去了兰州,一待就是两年……我很想你,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回来看你。”

盛子瑜靠在他怀里,一颗委屈的心依旧在冒着酸水泡泡,但还是开口道:“我们女孩子说分手都是假的……以后我要是再这么说,你不能当真!”

霍铮搂紧了怀里的人,又亲了亲她的额角,“好。”

盛子瑜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不但不能当真,还要好好哄我。”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说实在有些无理取闹,盛子瑜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公主都是这样!”

霍铮刚要应好,眼角余光中却瞥见了一道绿影,他登时挺直了身子,将怀里的盛子瑜推开一些,脱口而出:“咕——”

盛子瑜不满他猛然将自己推开,又觉得受了委屈:“姑什么姑?”

霍铮本想拔足去追儿子的胖鹦鹉,但想到怀里还有一位公主殿下,他小心翼翼地请示:“我刚才好像……看见咕咕了。”

此言一出,盛子瑜猛然醒悟过来,立刻一把推开他,“那你还不去追!”

霍铮从前并没想到,像咕咕这样的胖鹦鹉居然能飞得这么快。

直到追着咕咕跑出了两公里后,霍铮终于不得不承认,它就是能飞得这么快。

盛子瑜气喘吁吁地跟在一人一鸟后面,她本来就跑得不快,更何况今天还穿了高跟鞋。

起初是咕咕在她的视野里消失,后来连霍铮都在她的视野里消失了。

盛子瑜心里着急,刚想脱了鞋子去追,可却脚下却突然一扭,整个身子都歪坐在了一边。

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的左脚扭了。

盛子瑜呲牙裂嘴地跳到了路边坐下,不过可喜可贺,原来黄公公也是被冤枉的,咕咕并没有被吃,而是成了森林之王。

盛子瑜满心以为这下能够洗刷自己的冤屈,但不过一会儿,霍铮便原路折返,空手而归。

他整个人汗流浃背,衬衫被汗打湿,紧紧地贴在了背上,看上去十分狼狈。

霍铮将衬衣脱下来,擦了擦满头满身的汗,然后才哑声开口:“没追上。”

盛子瑜极度失望的“啊”了一声。

等缓过一口气来,霍铮才发现盛子瑜的坐姿有些不对,他走近蹲下,开口问:“你的脚怎么了?”

盛子瑜刚要回答,但远远的便有几束手电筒的灯光照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严厉的斥问声:“那边的人是谁?在干什么?”

霍铮心里“咯噔”一声,这是碰上夜间巡逻的哨兵了。

盛子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一脸懵逼地迎着手电筒灯光的来源处看去。

双方只隔了十几米的距离,显然既不够霍团长带着小娇妻逃跑,也不够他把衣服穿上。

于是霍团长默默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巡逻队。

“两个人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待在这个没人的地方,其中一方还衣衫不整,哨兵满以为是抓住了在这里胡搞的新兵,刚要将对方扭送到保卫部,但却猛然瞥见了对方的脸。

两个哨兵立时打了个激灵,下一秒便立正敬礼道:“霍团长!”

霍铮面上一派镇定地将衣服穿上,又给哨兵回了个礼,然后淡淡开口道:“巡逻辛苦了。”

“不、不辛苦!”

两个哨兵几乎是落荒而逃。

目送着那两个哨兵的背影远去,盛子瑜颇有些担忧:“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霍铮重新蹲下来,轻轻按了按她的脚,“脚扭了?”

她委委屈屈应一声。

霍铮叹了口气,“怎么这么不小心……上来,我背你回去。”

盛子瑜趴在霍团长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我觉得你应该担心一下自己。”

她想了想,觉得后果很严重:“明天肯定就要传出霍团长乱搞男女关系,和前来采访的女大学生野战的新闻了……霍团长,你怕不怕?”

“很怕。”霍铮叹了口气,“恐惧的霍团长为了堵住大家的嘴,决定和该名女大学生结为夫妻关系。”

“要娶我就直说。”盛子瑜搂紧了他的脖子,又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耳朵,“拐弯抹角的真讨厌。”

只是没想到,更尴尬的事情还在后头。

霍铮背着她往回走的时候,正赶上晚会散场,如潮的人流从礼堂里鱼贯而出。

霍铮:“……”

盛子瑜:“……”

迎着无数人的注目礼,霍团长一声不吭地背着小娇妻继续往外走去。

盛子瑜同样羞得没脸见人,她将脸埋进他的脖子里,声音低低道:“完了完了,这下你搞女大学生的罪名坐实了!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霍团长心情沉重,一言不发。

这个中秋节夜晚注定十分难捱,男人丢掉了的面子注定要找补回来。

盛子瑜的脸颊重重地摩擦在床单上,她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狠狠地蹂躏了一遍。

到最后她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能咬着手指“嘤嘤嘤”的抽泣,“我不要了呜呜呜!”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起:“说了要搞女大学生就一定要搞……不能让我白担了虚名。”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是,虽然没有追上胖鹦鹉,但机智的霍团长在发现自己追不上它之后,急中生智用手机拍下了它的倩影。

第二天早上,胖虫虫捧着老父亲的手机,一脸激动:“是咕咕!”

霍铮说:“妈妈没有吃你的咕咕,对吗?”

胖虫虫很愧疚,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妈妈。

老母亲正一脸平静地啃着煎饼,看也不看他。

胖虫虫慢吞吞地挪到妈妈面前,对着胖手指,低低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不安:“妈妈,对不起。”

盛子瑜“哼”了一声,“我才不是你妈妈,我是吃鸟凶手。”

胖虫虫嗫嚅道:“妈妈……”

盛子瑜又“哼”了一声。

胖虫虫抬起头来:“胖头鱼……”

盛子瑜怒了:“谁准你叫胖头鱼的?叫妈妈!”

胖虫虫欢天喜地道:“妈妈!”

盛子瑜惊觉自己又上了坏胖子的当,于是重新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不过不管如何,冷战了四十八小时的母子俩,终于在这天早上重新和好。

周二的时候,盛子瑜带着胖儿子,随着学校的大部队回到了北京。

因为叽姐讨厌雌性生物和胖子,而北京的家里有两个雌性生物和一个胖子,于是盛子瑜便将叽姐留给霍铮照顾了。

盛子瑜还在保定的时候,部队的人便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是要来学校对她进行政审。

于是一回到北京,刚将胖儿子送回了空军大院,盛子瑜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学校。

政审的时间约在了下午三点,因为还要约谈同学,盛子瑜便将副台长和姚佩佩给拉上了。

只是令盛子瑜意外的是,她刚到办公楼楼下,就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人正是盛谨常的得力助手,张秘书。

盛子瑜挑了挑眉,刚要说话,一旁的黑色奥迪车里又下来了一个人。

赫然正是盛谨常这个老王八蛋。

第59章 Chapter 59

Chapter 59

一见盛谨常, 盛子瑜倒真是吓了一大跳。

其实满打满算,她离家出走不过月余,而前几天她也才远远见过盛谨常,但这才过几天, 他却无端颓丧了许多,看上去像是老了好几岁, 都没什么精神气了。

盛子瑜一时间想,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

多半还是因为她拐带了老混蛋的宝贝外孙,这才让老混蛋相思成疾。

只是盛谨常到底还是她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看见他这副颓唐模样, 盛子瑜也没了看热闹的好心态, 心里难得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盛子瑜心软嘴却硬, 不好好出言讽刺一番老家伙她是不得安生的,因此当下她便冷笑着开口了:“哇, 我不在你怎么还气老了这么多呀?谁气的你呀?你的兰兰还是冉冉呀?”

盛谨常难得没有暴跳如雷, 他看着面前的女儿, 眉心的纹路明显, “子瑜……我已经和她离婚了。”

这消息来得毫无预兆,盛子瑜乍然一听,当真是吓了一大跳。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她一直都觉得盛谨常对他的兰兰一往情深,她不过扇了兰兰一巴掌,他就要把她这个亲生女儿赶出家门,现在却突然和兰兰离婚了, 怎么能不叫她惊讶?

很快盛子瑜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该不会是因为她想分家,所以盛谨常提前和兰兰离婚打算转移财产吧?

这个猜想有理有据,盛子瑜一时间又悔恨又气愤,悔恨的是自己打草惊蛇,气愤的是盛谨常居然这样老奸巨猾。

她刚想开口骂人,盛谨常又哑着声音开口了:“我知道,你还因为上次的事情在生我的气……可你自己想想,我是因为你打她生气吗?我气的是你目无尊长,你难道就没想明白过吗?”

一听这话,盛子瑜便笑了:“盛谨常,你不觉得你自己很虚伪可笑吗?当初明明就是为了维护她打我,现在又变成了对我恨铁不成钢才动手的是不是?你怎么好意思把自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啊?”

她想了想,然后又开口道:“盛谨常,我本来以为,哪怕你不喜欢我这个女儿,也该是喜欢你的兰兰的……没想到其实你这个人谁都不爱,你最爱的从来都只有你!”

盛谨常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今天前来,是想要劝盛子瑜回家,却并未打算将林艺兰的事情告诉她一星半点。

毕竟林艺兰嫁进盛家这么多年,两人当了十年夫妻,林艺兰从前的那些事若是抖落了出去,没有人会同情盛家,只会笑话盛家全家上下居然被这样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更何况当年的事情没有人证物证,哪怕真的找到了当年的证据,证明“令仪”就是她,景时就是被她诱死的,可也没有哪一条法律能定她的罪。

不过盛谨常并非是拿她毫无办法。

他已经暗中安排了助手将林冉冉和那位女教授的基因样本一同送去检测,如果证实林冉冉就是那家人二十年前丢失的孩子,那林艺兰接下来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而且,哪怕林冉冉不是林艺兰偷来的孩子,他之前在离婚协议里动了手脚,林艺兰现在已经被警方拘留,他有的是一千种一万种方法来收拾她。

只是所有的这些,他都不预备同盛子瑜讲一个字。

正如当初林艺兰被强暴,他从未向盛子瑜提起过,不过就是担心她往外乱说。

想了想,盛谨常拉住女儿的胳膊,沉声开口了:“子瑜,不管怎么说,你才是盛家的主人,也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眼里,我们还是一家人。你心里有气我知道,但你先跟着我回家,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家人关起来门来慢慢说,行不行?”

盛子瑜甩开他的手,声音冷了下来:“谁和你是一家人了?”

她看着面前的亲生父亲,从前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说起来,她不是不委屈的。

“你记不记得,我十八岁那年离家出走,其实一开始我没有躲着你,我就住在市中心的酒店,开房刷的还是你的信用卡……可我等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一个人来找我。”

即便过了这么久,可回忆起这件往事来,盛子瑜的眼中仍隐隐含着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