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亲自送了茶水之后,便在皇帝的示意下带着所有宫侍出去了。

皇帝看慕昭一脸苍白,可见的确是伤势重,养了一个月,依然这个样子。

他坐在椅子上,说道:“朕传了木朔之问话,他说你身上的毒差不多已经全拔除了,伤处很快就会好,朕也就放心了。”

慕昭说道:“儿臣让父皇担心了。”

皇帝问道:“你且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皇帝在派人去接慕昭回京时,就派了人专门去追查刺客之事,但是没有查出结果。

慕昭说道:“父皇看了那造假的密旨了吧。那人说是父皇您身边的内监,叫樊余,还带着印信,通关文牒也都是真的。所以我才会信以为真。密旨说让我带六万兵马马上赶回东京,我当时便有些疑惑,以为是北境出事了,才要我急调兵马回京,但除了这个密旨,又并无其他消息传来,儿臣并未听说京中有事,但何以要我调兵马回京,再者,在西都的兵马只有四万,儿臣要调六万兵马,就必得还要时间调他地两万兵马,所以我就先带了三百人快马入京,又让高锐和马芳聚拢六万兵马再入京,不过两人还没有从西都出发,我便在淮河北岸遇刺,之后便得知那密旨为假,现在想来,儿臣实在惶恐,要是当初我真的带了六万兵马擅自回京,不知是否会被说成是要图谋不轨。”

皇帝沉默下来,慕昭则神色沉重,没有再说。

皇帝过了一阵道:“假传圣旨,朕在彻查此事,之后会真相大白。”

慕昭却说:“现在天下初定,京里就因立太子之事而不宁,还请父皇早日立三哥为太子吧,这样局势也更易稳定。”

皇帝看着慕昭,慕昭苍白着脸,精神不好,但眼神很诚挚。

皇帝没有应他,只说:“你好好养伤。”

齐王府。

书房之中,皇甫昇坐在书案后面,右手拿着一柄带鞘短剑,不断用刀鞘轻敲左手掌。

他沉着脸,一直一言不发。

解万没有完成齐王交代的任务,没能借刘昶之手杀了秦王,回京之后,就有些失宠于秦王,之后为了保住自己第一谋士的地位,自然只能更加卖力为齐王谋划。

他此时便说道:“传密旨于秦王,本以为他定然会受命带兵回京,到时候他私自带兵回京的罪名便可大加利用,让他背上谋反的罪名,即使皇上想要偏袒他也是不能。他自己想要解释,也可说是他自己造了假圣旨,为自己脱罪。何曾想他会仅带几百人先行回京,还在半途遇刺。这个计策,本是万无一失,现在却是这等局面,是下臣考虑不周。”

齐王皇甫昇听后,沉着的脸没有阴转晴,反而沉得更厉害,山雨欲来,道:“本王是因信重于你,才让你前去西都,没想到却完全没有起作用,本王又用你的计策,传假圣旨让慕昭带兵回京,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你说,本王还能信你?”

“殿下息怒。”解万本坐在椅子上,此时便起身下跪。

当初皇甫昇在萧祐手下为将时,喜怒一向不形于色,善能忍耐,自从做了齐王,脾气便要暴躁很多,至少解万觉得齐王殿下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当然,这也与他连连两件事都没办法有关。

一边的班同还在说风凉话,道:“下臣早就说过,使用假圣旨不妥。所幸那送圣旨之人已经被解决了,不然查到殿下头上,皇上定然会降罪于殿下。”

解万跪着皱了一下眉,皇甫昇没叫他起来,他也只好一直跪着,过了一会儿,皇甫昇才说:“即使那传圣旨之人已经被处置了,无迹可寻,但父皇总归会怀疑我等,再者,现在南朝已经攻下,南朝皆顺服于老五,再说老五手上有二十万兵马,慕家又是他的后援,长宁公主在南境也颇受追崇,即使父皇立我为太子,他要反,我手上的兵马也奈何不得他。”

解万一听皇甫昇这话,就知道他的意思,便低声说道:“夺得天下,治理万民,乃是上天给予的大义之事。若是以后秦王要反,定然又会让万民陷于水火之中殿下切莫迟疑,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班同每次都被解万抢险表达观点,心中不满,但还是要立即表态,便说:“殿下,现在秦王在京中,兵马却在南边,京中只有殿下的两万兵马,马步军都指挥使周弘不是有意结交殿下吗,还有魏王,他暗中不是也襄助于你,现在京中的大部分兵马都在您的手里,现在就是最好的灭掉秦王的时机。”

班同说得直白,所以就被皇甫昇斥责了,道:“毕竟是亲兄弟。”

数日之后,京中马步军都指挥使周弘到他的外宅见外室林氏,有一乔装男子在内院等他,之后两人在里间里密谈了很久,周弘在第二日才从这个外宅离开,而那乔装男子也留到了第二日才走。

秦王府。

顾大美同秦王说了周弘之事,“齐王果真联系了周弘,准备同时围攻秦王府和逼宫。”

守卫禁宫的侍卫统领,只听命于皇帝,但是,东京的皇宫并非不好攻打,所以齐王觉得自己逼宫一定能成。

秦王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121章

第六十章

崇明六年元月十六。

刚过完元宵,东京城还沉浸在之前春节热闹的余韵之中,长宁抱着子丑上了秦王府后门处的马车,如意随即将子樱也抱了上来。

子丑已经两岁多,可以连贯地说几句话了,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心情的沉重,他便只是用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长宁,闭着嘴巴,没像平常一般找长宁问来问去。

子樱被如意抱上车后,就乖乖坐在长宁的身边,伸手抓住她的衣袖,长宁于是伸手搂住了她。

子樱轻声说:“爹爹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长宁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我们只是出去住一晚,明日就回来呢,你们爹爹有事要忙,哪里能时时和我们在一起,对不对?”

子樱只得乖巧地点了头:“我明白。”

慕昭虽然才回家一个多月,但两个孩子已经和他熟悉了,知道他是爹爹,那种血脉里的天性,让他们很想和他亲近。

为了避人耳目,只有三辆马车从后门处离开,这三辆马车并无秦王府主子乘坐马车的规格,车厢和马都很一般,这样才能不引人注意。

马车往城外驶去,过程中有便衣护卫一路护送。

长宁本想让如意和秋娘带着两个孩子暂时出城去,她想留在府中,但慕昭担心府中万一出事,所以坚决要求长宁带孩子离开。

长宁带着孩子们一大早出门,到午后才到了京畿外面牛家湾的一户庄园院落之中。

一路行来,春阳明媚,虽然天气依然寒冷,但路旁经历一冬严寒的榆树和柳树已经在开始抽芽,深褐色的树干上点缀了翠色。

两个小孩子是很少离家的,现在这样出京城,更是从没有过,所以一路听到路上的各种声音,马车声,马蹄声,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交谈声,骡子的铃铛声……两个孩子都非常感兴趣,甚至忘了离家的不习惯,高兴地要看外面的风景。

长宁只稍稍撩起一点马车帘子让两人往外看,子樱就搂着弟弟挤在一起,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一路的行人和风景。

长宁本来沉重的心情也因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而稍稍放松下来,子樱不断问长宁,“娘亲,那是什么?”

长宁一一为他们解释,如意坐在旁边,则说:“以后当多带着世子和郡主出门,小孩子喜欢热闹。”

长宁也觉得应该如此,就说:“是呀。以后要多出来走走。”

在长宁和慕昭都没有在京中的这段时间,秋娘担着照顾两个孩子的责任,怕孩子出事,她便没敢让两个孩子出门,一直养在内宅之中,长宁回京之后,也只是带着孩子去去宫中和齐王、魏王府,并没带两人出城。

一是她少有空闲可以出城,二是小孩子体弱,夭折率高,长宁不愿意他们在这般小免疫力低时到处跑,以免病了。

牛家湾距离京城八十里,这里土地不是很肥沃,但民风淳朴,这里的这个庄园乃是长宁之前秘密购置,并没有入到秦王府中,这座院落,早两日她让人来收拾了一遍,购置了不少东西,不过长宁他们到达,其中还有很多配置没有置备好。

内院里的房间全用陈醋熏过了,又用烈酒擦拭了家具、窗户和墙壁,所以房间里还有一股醋味。

内院的院子里种着两株石榴树,还有一株高大的皂角,两个孩子从马车上下来,四岁的子樱就牵着子丑自己往前走,长宁赶紧跟上了前去,如意则在后面安排人将带来的东西送入内院房间里。

厨房里已经做出了午膳,两个孩子在马车上吃了一些点心,此时倒是不饿,只是到了一个新地方,十分贪玩,子樱先还带着弟弟,一会儿之后,她就自己四处跑着到处看,每个房间她都看过之后,就跑到站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石榴树的长宁跟前说:“娘亲,这里有七间房。”

长宁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七间房。”

子樱就又说:“我要和娘亲睡。”

长宁说:“好。”

午膳虽然简单,但依然精致,长宁亲自喂了子丑吃饭,这才自己吃,子樱坐在椅子上自己吃,吃完之后又漱口擦手,做完之后,她就被如意抱了下去,她这才说:“娘亲,这里的饭菜好吃。”

长宁道:“那我们就正好多住几日。”

出门前不舍得出门的子樱很高兴地道:“好。”

子丑吃完午饭在屋子里追着姐姐玩了一会儿,他就困了,找到坐在檐下晒太阳的长宁跟前去,趴到她的腿上,仰着脸看她:“娘……”

长宁看他困了,就把他抱起来进里间去,里间里已经烧上了暖炉,变得暖和,长宁给他擦了背,又换了衣裳,就把他抱上床,子樱本来还不困,也趴到床沿上去,说:“娘亲,我也午睡。”

“好。”长宁把她收拾好了,也把她放上床,子樱拉着长宁要陪,于是长宁就躺在最外面,伸手轻轻拍抚两个孩子。

子丑一会儿就睡着了,子樱拉着长宁要讲故事,长宁低声和她说龟兔晒跑的故事,子樱还没听完,便睡着了。

长宁低下头亲她的额头,心里却在担心京中之事。

陪着长宁住在这座宅子里的护卫只有十几人,在村中护卫这座宅子的护卫则有数十人,再者,这里距离京城西大营很近,西大营有两万多兵马,所以这里是慕昭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了。

两个小孩子没有烦恼,长宁在下午陪子樱练字,之后又陪子丑玩堆积木,晚膳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有了太阳,气温很快降低,长宁带着孩子们坐在床上逗着玩,子丑和子樱的笑声响在房间里,长宁想,怎么能够不行险遭以有机会让他们平安喜乐地长大。

十六日夜间,守卫城东门的守将偷偷放了齐王的两万兵马入了京城,齐王派了五百人马前去围攻秦王府,带着剩下的兵马直攻皇城,因皇城的东华门处守卫较松懈,他很快得以入城,沿着御道在不到一刻的时间内到了垂拱殿。

东京的皇宫修建不如西都的皇宫完善,宫城和皇城乃是一体,只要进入皇城,很容易就能攻入皇帝寝殿。

这也是北朝发生过多次攻入皇宫篡位之事的原因,但尽管如此,东京里的皇宫也在这近百年里换了数个皇朝而未有改变。

皇帝皇甫元一直住在垂拱殿后殿里,但直到齐王攻入了东华门,他才得知此事。

不怪皇甫元不够耳聪,是他实在没想到齐王会如此胆大妄为。

毕竟皇甫元一直勤政爱民,任用贤臣,并未昏聩,在他的心里,没有哪个儿子敢打这种主意。

但偏偏齐王便如此行事了。

齐王并无要杀了皇甫元的意思,他只是要皇甫元退位为太上皇,由他做皇帝。

上千兵马围着垂拱殿,火把将整个皇宫照得亮如白日,皇甫元穿着寝衣,端坐在龙床上,龙床上的帐子已经挽了起来,他身边的内侍宫女们都被押着跪在地上,他气得脸色铁青,对齐王皇甫昇怒目而视,“你好大敢子!”

齐王皇甫昇跪在他的龙床前面,叩首道:“儿子不是胆大,是体恤父皇年老,每日劳于政务,不能安享晚年,儿子是要为父皇分忧,让父皇能够悠游度日。还请父皇成全儿子的这份孝心。”

皇甫元怒极而笑,道:“朕若是不成全呢。”

皇甫昇道:“儿子已经将事情做到了这一步,父皇认为儿子要怎么做接下来的事?”

皇甫元站起身来踢了皇甫昇一脚,但马上就被皇甫昇的两名护卫上前将他掀回了龙床,皇甫元目光只是从这两人身上一扫,就对皇甫昇说:“好,好!”

皇甫昇道:“那还请父皇立下退位圣旨,并立儿子为新君。”

皇甫元苦笑着说:“朕本就是打算让你做太子,以后继承朕,只是碍于奚儿手中握有重兵,担心他不满,到时候割据淮河以南而治,才没有及时立你,没想到你却性急成这样,朕心寒啊朕心寒……”

皇甫昇听后有所触动,哭泣着叩首道:“儿子愧对父皇,但父皇做了太上皇,便能享清福,儿子会勤政爱民,保我皇甫家的万世基业。”

他说着,便让人拿着已经拟好的圣旨来让皇帝重新写一遍再盖下印章,皇甫元看了那圣旨后,就说:“奚儿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你做了皇帝,不能亏待他。”

皇甫昇应道:“是。”

皇帝虽然十分镇定,但被搀扶着坐到椅子上去在案上写圣旨的手却在发抖,皇甫昇说:“还请父皇好好写。”

皇甫元没有应,皇甫昇正是胜券在握,脑子里不断回放着自己穿着龙袍站在紫宸殿上的情形,脸上也抑制不住笑意,正是这时候,殿外的喊杀兵戈之声突然大盛。

一位将领慌张地跑进了殿里,道:“殿下,不好了,有人马从西华门攻了进来。”

皇甫昇道:“京城已经被控制了,如何还有人马攻进西华门。”

这位将领道:“对方人马不少,说是前来护卫皇上。”

皇甫元将手中的毛笔扔在了地上,说道:“你这逆子,朕何曾薄待你,你却这般逼宫于朕。”

皇甫昇不回他,下令让将皇帝挟持住,他这拿着剑冲出了寝殿。

有侍卫想要挟持住皇甫元,皇甫元一生戎马,又是皇帝威严,喝道:“尔等胆敢如此!”

那本来十分凶悍的侍卫,便不敢上前了。

慕昭已经带着人马冲进了西华门,在遇到上和皇甫昇的军队发生了巷战,一时不好进退,但随即,从皇城北门拱宸门入皇城的军队已经击败了皇甫昇在崇政殿和庆寿殿一带的军队,将皇甫昇的军队夹击在了垂拱殿一带。

皇甫昇站在垂拱殿前殿丹墀上,面部硬着火把的光芒,显得狰狞。

他如何看不出,他已经被包围了,要是他现在杀了皇帝,反而是成全了老五秦王。

于是他转头就带着人跑回了垂拱殿后殿,皇甫元正在呵斥那些跟着皇甫昇叛乱的兵将,道:“皇甫昇还是太嫩了,你们跟着他叛乱,以为可以博得高官显位,朕告诉你们,你们如此只有死路一条,且还会被诛九族。现在,你们就前去抓住皇甫昇,朕赦你们无罪。”

这些兵将毕竟是齐王皇甫昇的嫡系,虽然心中有所迟疑,但并没有应下皇甫元的这个命令。

正是这时,皇甫昇已经进来了,他对皇甫元怒道:“父皇,你不把皇位传给我,老五也照样会逼你退位。”

他用剑指着皇甫元,道:“父皇,随儿子出去看看吧。”

皇甫元在沙场征战数十年,又做了五年皇帝,哪里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老五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反应过来救驾,也许他早就知道皇甫昇会谋反,只是不知道老五是哪里来的军队。

皇甫元被皇甫昇押了出去站在垂拱殿大殿前高高的丹墀之上,在灯火通明的情况下,站在丹墀上,周围的情形一目了然,皇甫昇虽然有两万人马,但他分了不少人去控制各个关隘,进宫的人马只有六千多人,但这六千多人又分在了各处,于是守在垂拱殿的只有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现在已被杀了不少,垂拱殿外面的御道上已经血流成河。

慕昭骑在马上,朝皇甫昇喊道:“你放开父皇!”

皇甫昇大笑道:“若是要保父皇的命,你现在就在我面前自刎,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保驾进宫,还是打着保驾的名号,谋求皇位。”

慕昭冷眼看着他,皇甫元毕竟年纪大了,已经要近古稀,虽然他一直镇定而威严,但此时也摇摇欲坠,但他没说话,也许他到这个年龄,也想看看,自己的儿子们,又有谁是真心在乎他这个父亲,而不是只盯着他屁股下的皇位。

在皇甫昇正要指责慕昭也是谋反之臣时,慕昭下了马,他手中的长剑还在滴着血,他站在血泊里对着皇帝下跪,道:“恕儿子不孝,以后不能再孝顺父皇您了。”

又对周围的士兵道:“为换得皇上的性命,我甘愿受死。也为你们洗脱有不臣之心的罪名,但我死后,你们一定要护住陛下。”

他说着,就将剑放下,对着皇甫元的方向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周围的人一片沉寂,皆默默看着秦王,胸中却是一片激愤。

慕昭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就拿起了长剑真要自刎,周围的兵将们不少都悲痛地叫道:“秦王殿下……”

皇甫元此时也惊慌起来了,他大喊道:“奚儿,朕不许!”

皇甫昇此时也对皇甫元放松了警惕,皇甫元往前面迈出了两步,正是这时,一支利箭从东边的廊芜顶上射来,直入皇甫昇的脑袋,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此时响起一人的大喊:“齐王谋反,其下士兵护卫皇上者无罪。”

皇甫元也说:“还不跪下受降!朕饶你们死罪。”

皇甫元这话比什么都管用,本来追随皇甫昇的兵将,看皇甫昇突然被射杀,他们又被包围,在投降不死的情况下,自是哗哗地跪了一片,兵器落地之声宛若冰雹哗啦啦打在地上,响声一片片,由近及远。

慕昭从远处冲了过来,将摇摇欲坠的皇甫元扶住。

☆、第122章

第六十一章

皇甫元并没有问慕昭,他当时是真准备自刎,还是只是权宜之策拖延时间以让弓箭手找到最佳位置。

皇甫昇谋反以及死在他身边的事,抽干了皇甫元的元气,让他一下子苍老了数岁,当天,他就病倒了。

元月十六日晚上,皇宫方向灯火通明,喊杀之声不断,从半夜开始,持续了三个时辰,除了皇宫,内城之中的数个地方都有兵戈之声,朝臣之家,有人派人出来打听消息,也有冲出来看情况想要保驾的,而百姓之家,大多都是躲在家里,不明事情真相。

第二天,很多人家也不敢开门出门,到下午,街上才稍稍有了人影,这些出门的人得到的消息也只是京城的十二道城门都不允许通行,各条道路关隘都有重兵把手,又有军队从城外入京,京中形势十分严峻。

到第三天,朝臣们被通知上朝,京中才传开了齐王带兵逼宫,被秦王和魏王依靠府中护卫以及殿前司侍卫、京城左右马步军等和齐王的兵马相抗,齐王没能成事,秦王和魏王胜了的消息。

皇帝已经不能起床,让丞相和九卿前往了寝殿,他下了诏,说齐王逼宫谋反,削为庶人,而秦王和魏王护驾有功,秦王立为太子。

秦王一边在皇帝跟前侍疾,一边署理朝政,此时的所谓署理朝政,更多是控制京中安全。

丞相带着九卿向朝臣们宣布了皇帝的圣旨,朝臣们大多数虽然已经想到了会是如此,但依然觉得震惊。

到第五日,京中才传开齐王在叛乱中挟持皇帝而被乱箭射死的消息,除此,皇帝重病,立秦王为太子之事,也传了开来。

到十日后,京中城门依然只开一半,而且重兵把守,一月之后,京中才恢复了往日的承平形势。

二月二十六,乃是立秦王为太子之日,京中才从原来的紧张状态多了些喜气。

长宁在一月二十七日被秦王派了五百人马护卫回京,子樱和子丑已经习惯了牛家湾的生活,在庄园宅子后面有竹林,长宁亲自带着两人去挖竹笋,又摘榆树上的榆钱下来,让厨房做成榆钱饭吃,两人在牛家湾比在王府里自在,显然也把爹爹抛到脑后去了,因每日都可以和娘亲睡在一起,在长宁说他们要回家的时候,连还不知世事的子丑都不大乐意,因他们都知道,回了王府,就要守规矩,而且不能和娘亲睡了,因为爹爹要和娘亲睡。

坐在马车上,子樱黏在长宁怀里很不满地说:“娘亲说爹爹来接,我们才回去,但爹爹没来,我们为何就要回去。”

她说得很委屈,子丑黑黑的大眼睛也盯着长宁。

长宁笑着道:“你们爹爹太忙了,所以派了人来接。虽然不是他亲自来接,但我们也得回家了。再说,我们在那里已经住了十多天了,也该回家了不是,你们不想爹爹吗?”

子樱乖乖点头:“想爹爹。”

子丑也学着他姐姐的样子点头:“想。”

长宁正要说既然想,那我们就该回家,没想到子樱已经又说道:“娘亲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去那牛家湾呢。”

长宁:“……”

秦王皇甫奚于崇明六年二月被立为太子,因皇帝病重身体太差无法处理朝政,他便于六月十八登基为帝,立原太子妃顾氏长宁公主为后,长子皇甫泽为太子,长女皇甫明嘉为明嘉公主。

其身边第一谋臣顾大美位列九卿,做了御史台御史大夫,数年之后又升了丞相位,为治世一代名臣。

其他有功大臣和武将皆有封赏,皇甫奚也曾多次召原大周名臣路明征入朝为官,皆被拒绝,路明征在西都外玄清湖畔结庐而居,遥遥对着大周皇陵,著书立说,八十有二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