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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因为听了余家媳妇的话,越发觉得萧一鸣没安好心,可眼下自己一家人在京城还没个着落,胳膊也拧不过大腿,用着人家的店面,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虽然心里担心,却还是没有办法把这天大的好事给推出去。况且这店面眼看就要装修好了开业了,在这个时候要是出一些事情,那投下去的银子就全都打水漂了。

“娘你别着急,我刚才去贡院外头走了一趟,正好遇上王大哥从里面中暑了出来,所以跟着李家的下人跑了一趟医馆而已,送我回来的是医馆的马车。”赵彩凤只说完,又问杨氏道:“今儿刘家有人来递消息吗?有没有说王大哥什么时候过来?”

杨氏听赵彩凤问起这话,只开口道:“正要跟你说呢,刘家的下人来说了,明儿王鹰要到城里来送菜,让我在家里等着,他过来接我走,我现在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行不行?”

赵彩凤只笑着道:“有什么不行的?你不在的时候我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这几日宋大哥都是里面,我一个人顾好自己就行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不行的呢?”

可杨氏担心的哪里是赵彩凤的一日三餐问题,而是那萧一鸣的问题,杨氏又不敢直说,只拧着眉头道:“那你可别乱跑了,京城里不安生,要是再发生向之前那样的事情,我可去哪儿找你呢?”

赵彩凤只拍了拍杨氏的肩膀,安抚道:“娘,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哪能天天有这样的事情,这儿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啊!”

杨氏瞧着赵彩凤一脸无知的样子,也只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进了房里。

到了第二天一早,到了里面换场子的时候,宋明轩早已经把东西都给整理好了,只等着外头的人开了号房门口的锁,重新领了卷子找自己地方。

这时候在号舍里头呆了三天两夜的人纷纷都出来了,因为交了卷子,彼此也可以攀谈上几句。昨天那个吃了宋明轩一锅肉汤的人便上前,向宋明轩拱了拱道:“这位兄台,一汤之恩,没齿难忘,敢问兄台尊姓大名,若是他日小生得中,一定备了厚礼去谢兄台!”

宋明轩只回礼道:“免贵姓宋,河桥镇人,暂寄居在京城世康街,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那人只谦逊道:“在下怀柔高逸清,只因穷困,目前住在怀柔驿站里头,家里的人都等着我高中,好衣锦还乡!”那人说着,只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看兄台一表人才、气宇不凡,能在这里头呆上三天还有这番仪态的,那都是久经考场的高手啦!”

宋明轩见他健谈的很,便问道:“瞧高兄的年纪,应该比我虚长几岁,不知这次第几次应考?”

高逸清只叹息道:“说来惭愧,高某我十四岁中秀才,如今已经是二十有八,考了四届,却还是没考中,也不知道这一回有没有这运气了!”

宋明轩见了,心里便有些发怵,他也是十四岁中的秀才,可千万不能像这位,二十八岁还没中举人。

这时候外头已经有人来开锁了,考生们排队站在巷口,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哪里有进来时候意气奋发的样子,宋明轩瞧着大家伙顶着熊猫眼眼神呆滞的样子,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长达九天的考验,这才刚刚过去三天而已。

领了第二场考试的卷子,宋明轩在巷子里遇上了刘八顺,刘八顺只着急道:“宋大哥,我没找到王大哥,他不是和你在一条巷子吗?”

宋明轩只细细回忆了一下,摇头道:“刚才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王彬,难道他没出来?”

刘八顺毕竟经验不足,听了这话,只着急道:“那怎么办,快回去找一找?”

宋明轩急忙拉住了刘八顺道:“你别着急,一会儿会有巡考去清场,要是他在里面,总会出来的。”

其实宋明轩这时候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了,如果王彬在自己的巷子里,方才排队时就应该来找自己才是。宋明轩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些后怕,只一味安慰刘八顺道:“还有六天,我瞧你眼里头都是红血丝,晚上没睡好吗?”

第141章

刘八顺想起这个事情来,眼睛就更红了,恨不得哭出来一样,只拉着宋明轩诉苦道:“我号舍边上是一个十四多岁的大爷,睡起来那声音比打雷还厉害,我哪里能睡一会儿,只能等他白天做卷子的时候,稍稍眯一会儿。”

宋明轩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从书篓子里掏出一副耳塞子,递给刘八顺道:“这个你拿去用,稍微还能盖住一点声响的。”

刘八顺瞧见那小软木做成的耳塞,只开口道:“这是嫂子给你准备的吧?你给了我,你怎么办呢?”

宋明轩只笑着道:“你嫂子人可细心了,给我准备了两副,深怕我在里头弄丢了。”

刘八顺这时候对宋明轩的羡慕简直是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只一个劲道:“回头出去,可得好好谢谢嫂子,我要是中了,我请你们到我家来,好好喝一杯!”

宋明轩瞧着这才两三天,刘八顺那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就尖了起来,只笑着道:“回头再说回头的事情,还有六天呢,快去吧!”

两人领了卷子,重新找了自己的号舍安顿后,等外头的锣鼓声响起来,巷口上的大锁就锁上了。

宋明轩没着急做卷子,只先打了一盆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然后把油布挂起来,遮着外头的太阳。这号舍是统一朝南的,要是不带着遮雨布,这种日子晒上一天,确实很容易中暑。

第二场考的是官场应用文,包括上下往来的公文和案件的司法判文,这一项对于大多数读书人都算不上很难,不需要别出心裁,只要中规中矩,一般都没有大问题。

宋明轩之所以能写一手好的状书,其实也是得益于对这一向的研究,所以很多秀才考了多少次都没考上举人的,就干脆回老家当状师了。

宋明轩只不急不慢的审核了题目之后,磨了墨开始练笔。

这次分到宋明轩隔壁的又换了人,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者,大概是这几日被这巷子里的烟火气给薰坏了,嗓子里总是齁着一口痰,每隔一会儿就用力的咳嗽,直咳的感觉心和肺都要被吐出来了一样。尽管宋明轩带上了耳塞子,但还是没办法阻挡这声音的穿透力。

越是心急,越是容易烦躁,宋明轩这时候也忍不住叹起了气来。

那老爷子边上大约是一个年轻的后生,也忍受不住这老爷子要死要活的咳嗽,每次老爷子咳嗽声一起来,他就拿起锅铲在墙上砰砰砰的敲起来,一时间整个巷子都吵得要冒烟了。

巡考的人听见了动静,往这边过来,便问那考生道:“你在这儿敲什么敲?大家都在答卷,不想考就出去!”

那人只笑着道:“官爷,我可不是为我自己敲的,您看看我隔壁这位老爷爷,这再咳下去,命都没有了…”

说是迟那是巧,那老爷子见巡考的人过来,一时惊吓,竟然把一口痰给憋了出来,这噗一口的吐在地上,痰里头还夹着好些血丝呢!

那考生眼睛尖,见了那血丝只急忙开口道:“你们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他都吐血啦!弄不好是痨病,我们一整条的学生都要遭殃的呀!”

那两个巡考的果真见那血中带痰,只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上前左右开工的把那个老头子给驾着往外走。

可怜那老爷子身子瘦弱,嗓子又哑得说不出话来,只扯着撒呀的嗓音大声喊:“我…我没病啊…我要考…考…考…”

这话还没说完了,外头大锁一开,老头子就被那两个巡考给丢了出去。

宋明轩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虽然挺同情那老爷子的遭遇的,可他如今走了,果真是整个世界又都清静了。宋明轩只拿起一旁的汗巾擦了一把脸,继续开始答卷。

却说讨饭街巷口,杨氏正抱着赵彩蝶和赵彩凤告别。

赵彩凤把她们送到了巷口,见了杨氏还有些不舍,只开口道:“娘,你回去吧,我这几天找伍大娘打听打听,这附近还有没有大一点的院子,看看咱能不能换一间大一点的。”

杨氏只蹙眉道:“这么大就够了,你姥姥姥爷到时候可以住在店里头,那店里头的小客厅改成了后厨,后面两间库房都可以住人的,不用再换地方。”

赵彩凤只想了想道:“这不店还没装修好呢,总不能让让钱大叔睡店堂里头吧,我还是先打探打探吧。”

杨氏听赵彩凤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没有再接话,只上了马车,又撩开了帘子道:“我早些出来,争取在明轩出考场之前赶回来。”

赵彩凤只朝着她挥挥手道:“还有五六天呢,早呢,娘你别着急,安顿好了家里的事情再说,还有小武的事情,你看看怎么办?他这会子要是来京城,我还当真没给他找到念书的地方呢。”

杨氏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事情,听赵彩凤提了起来,这才拧眉道:“实在不行就先别念了,等你店铺赚了银子,到时候再城里找个私塾让他继续念也不迟。”

赵彩凤见杨氏那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就知道她其实是不想耽误赵武的功课的,便笑着道:“娘,你不如问问先生,能不能先让小武在他家寄宿一段时间,等我们在京城安顿好了,再回去接他?”

杨氏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点了点头道:“那我听你的,先问问看吧。”

赵彩凤送走了杨氏,就往安贤街上的集市上去看看。杨氏因为这几日要回去,就把给钱木匠和赵文送饭的事情交给了赵彩凤,并且嘱咐赵彩凤,干活的男人饭量都很大的,不能拿宋明轩的标准对待钱木匠和赵文。

赵彩凤虽然很少操劳家务,但这些常识还是知道的,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之间的区别自然是明显的。

就赵文那样虽然看着呆呆愣愣的,饭可是一口也没少吃的。再想想宋明轩,平常也不过就吃一小碗的糙米饭,从来也不见添上一些,这次怕他饿着,赵彩凤特意多准备了一些吃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

古代的菜场俗称菜市口,一般犯了事儿要杀头的都在这些地方。

自从杨氏来了之后,赵彩凤有阵子没有来逛菜市口了。今儿杨氏走的早,这会子正好是菜市口人最多的时候,赵彩凤看着肉案子上的肉新鲜的很,本想切了一块,回家包饺子吃的,可一想到宋明轩还在考场里头没出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饺子还是等他出来了,一家人一起吃才好。

赵彩凤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自己脑中会想起一家人这个词,只觉得微微有些脸红,急忙就回过了神来,打算随便买上一些青菜,切上一块肥肉自己熬成油渣,烧一个油渣青菜汤,又香又下饭。

正这个时候,就听见后面有人招呼自己,赵彩凤转头一看,却是自己的房东伍大娘。

伍大娘见了赵彩凤,只笑着道:“彩凤,好久没见你亲自出来买菜了,这几天你家小宋不在家,一个人该冷清了吧?”

赵彩凤方才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听了这话就越发脸红了,只开口道:“大娘您说笑了,这有什么好冷清的。”

伍大娘瞧着赵彩凤这羞涩的模样,只挽着她的胳膊,两人走到路边问她:“听你娘说你家在广济路上要开面条铺子了?真是不得了,那广济路可不比我们讨饭街,那边住的可都是各地来的商贩子,兜里有的是银子。”

赵彩凤只笑道:“店还没开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银子呢,倒是有件事想跟大娘您说一说,我家住的那房子,原本就只给了您两个月的房租,如今我弟弟妹妹都要出来住,只怕一家人就住不下了,我想问问您,您家还有没有大一点的院子,要租出去的?”

伍大娘听了,只蹙眉道:“这倒是没有了,我家的房子都在那一条路上,就租给你那个院子,也不小了,前两年倒是打算在前院那地方再盖上一间倒座房的,但后来一直没时间,就耽误了下来。”

赵彩凤听了这话,倒是眼睛一亮,只问道:“大娘,您要是同意,那可不可以准了我在里面盖上一间倒座房?这房子盖好之后,不收您一分钱,等我们搬走了,这房子就是你的了。”

赵彩凤算了算,换一个大院子,少不得还得每个月添一两银子,这一年下来就是十二两,但是要是在前院左边靠墙的地方盖一间倒座房,那院墙是原本就有的,只要四面墙,再弄一个房顶,就能隔出一间屋子来,肯定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到时候只要整理干净了,清清爽爽的,便是自己住进去,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只不过院子没以前宽大了而已。

伍大娘只拧眉想了想,倒是没想明白,只开口道:“听着倒是有些可行,这样吧,一会儿等我回去问过了我男人,再告诉你行不行,我听着倒是不错,白白得了一间房子,等下回租出去还能再提些租金。”

赵彩凤只笑着道:“那您回去问问伍保长,他要是答应了,我也正好让木匠直接开工了,正巧我店里的活快忙完了。”

第142章

赵彩凤说干就干了起来,回到家里头就拿了一根绳子,把廊下到院门口的那段距离给量了一下,发现足足有三丈远,这里头别说一间倒座房,就是两间也能隔得出来了!

赵彩凤只兴奋的不行,去宋明轩房里拿了笔墨,开始画起了房子的造型。不过这边上的围墙不够高,到时候少不得还要补上几层砖头的。

赵彩凤画完了图纸,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就急急忙忙去灶房里头准备中饭了。

青菜洗干净切好,剁上两块咸肉,肥油熬成油渣,多下来的猪油可以下次做菜继续用,油渣可以直接和咸肉一起烧青菜吃,最下饭不过了。

赵彩凤做好了饭菜,自己只稍微拨了一口饭,便拎上了食盒,去给钱木匠他们送饭了。

店里头的桌椅凳子都已经做好了,如今还剩下灶头上的一些小东西,比如说蒸笼啊、碗橱啊、上菜用的托盘和锅盖等。

别看钱木匠大老粗一样的人,可手艺真不是一般的好,什么样精细的小东西都能做出来,赵彩凤打心眼里觉得,这要是杨氏和钱木匠真的能成了,没准还是真是自己家里头捡到了一个宝呢!

钱木匠吃过了饭,问赵彩凤道:“彩凤,你娘回去啦?”

“嗯,今儿早上刚走,还说过几天就来,让我好好照顾你和老二呢!”赵彩凤只装作随口说了一句,偷偷观察钱木匠的表情,钱木匠便低下头,他的脸太黑,于是乎赵彩凤也没瞧出来他是脸红了还是没脸红。

赵彩凤便又继续试探道:“钱大叔,我听老二说,你在庄子上的时候,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了,你啥时候找一个婶子呢?”

果然钱木匠的脸色只稍稍僵了一下,低着头小声道:“老二怎么什么都说,我还以为他挺老实的呢。”看似责怪的一句话,可却并没有多少责怪的语气,钱木匠只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都一个人过这么多年了,觉得有没有女人,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了。”

钱木匠把话说完了,才意识到坐在自己跟前的不过是个小姑娘,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可赵彩凤又怎么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只开口道:“怎么就能一样呢?我瞧着你也不过才四十出头,要是找个年轻媳妇,没准还能再生好几个儿子呢!”赵彩凤只玩笑道。

这下钱木匠也笑了起来,只叹道:“儿子我是没打算了,再说年轻的,也未必愿意跟我这么一个大老粗。”

赵彩凤只趁胜追击道:“那就年纪稍微大一点,三十五六的,您看行不?”

这下钱木匠再也绷不住了,只拧眉道:“彩凤,今儿你是怎么了,竟和我说这些?”钱木匠只皱着眉头,放下饭碗,显得有几分尴尬了起来。

赵彩凤见钱木匠这样,觉得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了,便没接着往下说,只开口道:“叔,有件事情我倒是想请叔帮忙呢,你说我爹虽然去了吧,可我娘如今也算不得年纪大,这么年轻轻的守着,我这个当女儿的也不舍得,我的意思呢,叔要是认识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人好又老实,又能干又肯吃苦的,就给我娘说说媒吧,你看行不行?”

钱木匠听了,只一个劲的咳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左右瞧了瞧,见赵文不在,便只叹了一口气对赵彩凤道:“彩凤,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我这一辈子当真没想过要再娶了,嫂子对我好,我也明白;我对她好,也是真心的,我看不惯一个女人这样辛苦,这世道不应该这样,可若是愣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也觉得不应该,虽然过了年你爹也去了三年了,可这世道对改嫁的女人,总免不了要低看一眼的,你娘在赵家村那么好的人品,我怎么能污了她呢!”

赵彩凤听了前头两句,原本以为这次是没希望了,可再接着听下去,好像又不是那么会事儿了,这钱木匠看来对杨氏还真有那么点上心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为她的名声考虑。

赵彩凤听了这话,反倒比刚才更放了一些心下来,只笑着道:“叔,一辈子长着呢,你现在不想,未必以后不想,村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喜欢看人笑话罢了,我瞧那熊大嫂改嫁了之后,她们不还是羡慕的紧吗?”

钱木匠听了,只皱眉道:“那怎么一样,人家熊大胆嫁的是王府里的庄头,我就是一个穷木匠。”

“如今我们都到京城过活了,只要这店开起来,以后日子总会过的好起来的,至于你和我娘的事情,今儿我也只说这一遍,往后你们俩怎样,我也管不着,只是我娘这个人实诚,叔你要是真没这个心思,我还当真不敢再留你了。”

钱木匠又叹了一口气,只想了想,才开口道:“等过两天,这边的活完了,我就带着老二回赵家村吧,门头的事情,你再请别的工匠弄一弄吧。”

赵彩凤这下也糊涂了,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钱木匠还是提出了要走,只怕也是心意已决了,便也开口道:“那行,到时候我来跟我娘说好了。”

却说宋明轩在考场里头,自从那咳嗽的老爷子被人抬走之后,他倒是真的按下心来答卷了。

到第四天入夜的时候,宋明轩已经写好了一遍草稿了。外头的月亮从上弦月都已经快变成圆月了。宋明轩只掐指算了算,再过两日就是八月十五了,只可惜今年中秋,却是不能陪着赵彩凤一起过了。

宋明轩想到这里,还觉得微微有些失落,再看看天上那一轮月光,也越发觉得没以前那样让人暖心了。想起那些和赵彩凤一起月下看书做针线的日子,宋明轩便恨不得明天就把试卷交了,回去陪着她好好过一个中秋。

然而想象终究只是想象,宋明轩只叹了一口气,带上了眼罩,靠在墙角又开始闭幕养神了起来。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头顶上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听着也不像是有人在打呼噜,倒像是有鸟飞了过来,在巷子里头找食吃。

这几天巷子里到处都是扔着吃剩下的干粮,一些麻雀在这边找食吃也是正常的,宋明轩便没在意,只翻了一个身正要继续睡去,却瞧见有人从号舍里头出来,垫着脚把停在墙头上的一只鸟给抓了下来,只左右看了一眼,见并没有什么人在,就偷偷的把手里的一张纸条塞到了那鸟足上的卷筒里头。

紧接着就是扑哧一声,那灰色的鸟飞入夜空中,顿时消失不见了。宋明轩直到现在才明白,刚才那个人是用信鸽往外头送考题呢!早就听说过着科举作弊的办法是各式各样的,但如今自己亲见到了,也不得不感叹于人类的智慧。

不过事不关己,自然是要高高挂起的。宋明轩只又翻了一个身,把眼罩带了起来,继续睡了。到清晨的时候,忽然就下起了漂泊大雨,考生们忙不迭把雨布盖在上面,整个巷子都被围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外头时不时响起几声猛雷,大家都着急的做着考题,只有某一个人却看着天空发呆——因为雨太大了,信鸽大抵飞不回来了…

后来雨实在是太大了,再大就要弄湿考卷,那人也只好郁闷的要死的把雨布给挂上了。宋明轩心见他那人捶胸顿足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这雨一直下到天黑,才算停了下来,众人拉开雨布,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有的人因为避雨,一天都没吃上东西,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宋明轩这时候也饥肠辘辘的,且又是一场秋雨一场凉,着时候最需要喝上一口热汤。

宋明轩越想就越觉得饿得厉害,只急忙去巷口取了水,熬上一锅咸肉汤,美美的喝了起来。

这时候有人从他的面前走过,宋明轩只抬起头,看了那人一眼,顿时吓的被汤给烫了一下。那人穿着月白色长袍,从宋明轩面前晃荡过去的,可不就是在玉山书院见过的郑玉吗?

郑玉这时候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好容易把题目给抄了出去,结果遇上下雨,连鸽子都飞不进来了。郑玉看了一眼悠然自得还喝着热汤的宋明轩,一想起自己这会儿文章还没写完,就气的冒烟了。

宋明轩只连忙就低下头去,当作不认识他一样,冷着脸让他从自己跟前过去。心里暗暗道:原先还当他也是有点真才实学的,原来也只是这般鸡鸣狗盗之辈了。宋明轩想到这里,只摇了摇头,心想比起郑玉,萧一鸣还当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之人了。

第143章

七八月份京城的天气其实是干燥的,赵彩凤和宋明轩他们在这儿住了两个月了,也没遇上这么大的一场雨。幸好这京城的房子修建的比赵家村的好一些,只有几个地方稍微有些漏水,也漏不到炕上去。

赵彩凤从后院拿了几个水桶接着水,看着外头漂泊的大雨,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今儿只怕是钱木匠和老二要饿肚子了。不过赵彩凤虽然担心,但她其实也知道,钱木匠自己孤身一人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些生活经验总是有的,广济路上到处都是吃饭的地方,要混一顿饭也是容易事情。

赵彩凤正打算收了自己的担心,把自己的午饭给张罗一下,门外忽然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就听见赵文在外头喊:“大姐,姐,不好了,我师父被人给抓走了!”

赵彩凤忙不急就从墙角拿了一把老黄伞冲到雨里头,看赵文浑身湿透的站在外头,脸上雨水泪水混成了一片,看见赵彩凤就急得哭了起来道:“我师父被人抓走了。”

赵彩凤见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只把他拉到了屋檐下,好生问道:“到底怎么了?钱大叔被什么人抓走了?”

赵文平常说话就不是很利索,跟着钱木匠在外头这么长时间之后,好容易觉得他有些开窍了,这会子一吓,又感觉吓回去了一样,只愣了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才冒出几个字来:“打架、打架、抓走了?”

赵彩凤只拧眉想了想,在京城地界上敢抓打架的人,大概也就是顺天府尹了,便知问赵文道:“是穿藏青色衣服,带高帽子的人吗?”

赵文也跟着很努力的想了想,最后只点点头道:“他们说,他们是官。”

有赵文这句话,赵彩凤也明白了一二,可是钱木匠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随便跟人打架的人,如今被人抓走了,只怕是一场误会。

赵彩凤只见赵文浑身都湿透了,可这时候外头还下着大雨,就算换上一套干衣服,雨里头跑上几步,还不是一样遭殃。

赵彩凤只往里头又跑了一趟,拿了一顶伞递给赵文道:“走,咱们去找他去!”

这时候雨那么大,路上都没有几个人,黄伞底下也是风雨交加的,时不时还有两个响雷。这样的天气,按照赵彩凤前世的习性,必定是窝在家里的沙发上,闲看云卷云舒,任他风吹雨打的。

赵彩凤只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回头冲着赵文喊道:“老二你跟好了,风大别跟丢了。”冷雨夹杂着冷风,这种思维着实不好受。

过了好一会儿,雨才算是小了一些,可赵彩凤已经浑身湿透,顺天府尹的大门还开着,门口站着几个守门的捕快,赵彩凤便丢下了雨伞,上去拿了鼓槌击鼓鸣冤了起来。

这刮风下雨的日子,便是告状的人也少了,几个守门的捕快见有人在门口击鼓,也懒懒散散的打着伞出来,只一把抢下了赵彩凤手里的鼓捶,抡起来就要往赵彩凤的身上砸下去,嘴里骂骂咧咧道:“大雨天的还不让人安生,我操你老娘了,有什么冤情,明儿天晴了再来。”

赵彩凤见那人长的就一副瘪三模样,瞧见自己寒酸,肯定是死命欺负,也不敢跟他硬碰硬的,只忙不迭就闭上眼睛躲了一下。只听那人忽然就嗷嗷嗷的喊了起来,手里的鼓槌嘭嗵一声,落在地上的雨水之中。

赵彩凤方才也被吓了一跳,这时候才稍稍抬起头睁开眼睛,只瞧见萧一鸣打着伞站在雨里头,问她:“你上这儿来做什么呢?”

赵彩凤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拉着站在一旁的赵文,走到萧一鸣的跟前道:“你们顺天府尹乱抓人做什么?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就把人抓起来,是个什么道理呢?”

萧一鸣平常巡逻也是很尽忠职守的,但是今天下雨,捕快们怎么可能让这位大少爷出去巡逻呢?所以他一天都在衙门里头没出门,陪着赵大人下棋呢。

萧一鸣念书不行,下棋也不是好手,这不几盘败下阵来,赵大人就已经开始嫌弃他了,所以他乐得自在,就偷偷溜出来,原本是想出去买一点糕团,一会儿带回府上哄一哄萧夫人的,确没想到正巧看见了门口的这一幕。

“顺天府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抓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击鼓鸣冤也是有规程的,像你这样乱击鼓,那是要挨板子的。”萧一鸣知道赵彩凤嘴巴可厉害了,在她面前他可从来没讨到半点好处,今儿终于有了发言权了,一定要找回一些自己的尊严。

赵彩凤一路跑的气喘吁吁的,见萧一鸣还跟她来这一套官话,听着也有些心烦了,只瞪了他一眼,最后也只能忍气吞声道:“萧公子,我弟弟说看见你们顺天府尹的人把我请的在铺子里做装修的木匠师父给抓了,麻烦您能帮我问一问,为什么要抓他吗?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平头百姓,做的都是辛苦营生,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赵彩凤一边说,一边重重的喘息着,身体在雨中微微颤抖。浑身上下哪里有一处干的地方,只都往下滴着水,本就单薄的衣服整个贴在了她娇小的身躯上,让人看着越发觉得纤瘦可怜。

萧一鸣见她红着脸颊,眸中似乎有泪光闪烁,也知道她是真的着急了,便只开口道:“你先跟我进去,我去帮你打听打听,到底是谁抓的人,我今儿还没出过这衙门呢,外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赵彩凤心道这萧一鸣终究还不是个坏人,便顺从的点了点头。她平素在萧一鸣跟前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气模样,萧一鸣哪里见过她这样做低服小的乖巧样子,顿时看着她就有些愣怔了。

赵彩凤往里走了两步,这时候雨小了,但是风还是很大,身上湿透的衣服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冻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赵彩凤只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萧一鸣见她走里没有伞,便把自己手中的伞塞到了她的手里,也不管他们能不能跟上,用手挡着头就往里头跑了进去。

衙门会客的厅里头只有两个打杂的小厮,瞧见赵彩凤浑身湿透的样子,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娇小的身材下隐藏着玲珑的身段,湿了的衣服裹在胸口,看着确实让人有些尴尬。

古代也没有文胸这一类东西,赵彩凤平常穿衣服就很注意,都选一些宽松的,今儿一下雨,全露馅了。赵彩凤低着头,双手抱胸站在大厅了,身上的雨水流到鞋底,在青石板上汪起了一小摊的积水。

这个时候萧一鸣抬起头,却正好瞧见赵彩凤抱着双臂打抖的模样,她的脸上没有那种小丫头故意装可怜的表情,只是带着几分被冻僵的麻木,努力的深呼吸,想让自己身上暖和一些。萧一鸣的心在这一瞬忽然就抽痛了一下,这种痛在他的心口蔓延了开,顿时充斥了他整个心房,让他无缘无故觉得烦躁了起来。

“来人!”他大吼一声,门口几个候着的小厮忙迎了进来。

萧一鸣指着外面开口:“去捕快房问一下,今天有谁去广济路抓了一个木匠,让他们马上把人给放了。”

“啊?”那小厮哪里瞧见过萧一鸣震怒的模样,只忍不住问道:“表少爷,这抓了人还没过堂就能放了吗?”

“我让放了就放了,不放就来抓我!”萧一鸣只又吼了一声,见那小厮还愣在原地,只又大吼道:“还不快去!”

赵彩凤也从来没剪过萧一鸣发这样大的火,被这加大的音量吓的抖了一抖,见他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只开口道:“问清楚了就行,我不是来求你放人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顺天府的捕快,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抓人,难道就是因为我们是小老百姓吗?我们没有靠山吗?连街头那些小混混都可以随便欺负我们吗?”

赵彩凤这会儿又冷又郁闷,说话就难免有些激动,只继续道:“谁愿意生来就当穷人,如果我有的选择,我也想当大家小姐,每天锦衣玉食,一天到晚想的就是如何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然后想着怎么继续当她的富贵夫人,一辈子呼奴唤婢,享受人生,这些谁不想呢?”

萧一鸣被赵彩凤说的哑口无言,除却那些服侍他的丫鬟,他身边的那些姑娘,他认识的那些闺秀,好像都是和赵彩凤说的一样的,她们整日里躲在闺房,什么都不用想,只等着一顶花轿把她们加入另外一户豪门,一辈子风风光光,似乎这人间的疾苦和她们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可同样是个姑娘,赵彩凤却为什么和她们不一样呢?

萧一鸣愣怔了良久,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可心里却明明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想要告诉赵彩凤,若是你也想一辈子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啊!!!

萧一鸣看着浑身湿透的,颤抖着的赵彩凤,终是没有敢把这句话给说出来,只叹了一口气道:“小赵,你先别生气,顺天府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地方,我去帮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你先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吧。”

第144章

赵彩凤吹了一路的冷风,淋了一路的冷雨,方才又被那人吓了一跳,这时候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耳朵里轰隆隆的,哪里能听见萧一鸣说什么,虽然瞧见他那张嘴唇一开一合的,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嗡的响了起来,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坠了。

萧一鸣见赵彩凤这个样子,也觉得有些不对了,这哪里有她平常那神气活现的模样,只忙不急就按住她那一截细细的膀子,问道:“小赵,你怎么…”

然而萧一鸣的话还没问完,赵彩凤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眼皮稍稍的抬了抬,往后倒过去。萧一鸣眼疾手快,只急忙就把赵彩凤给揽住了,这一握之下,隔着潮湿的衣服,就隐隐透出滚热的肌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