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看着安经,微微一笑:“好,那我便是等着。”她说那句话,虽然是真的也只相信安经,可是也未尝是没有其他的心思在里头。如此看来,效果却是十分的好。

送走了安经,杨云溪扫了那小太监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皇上不是还等着你回话?去吧,实话实说就行,也不必吓唬皇上,白白叫他担心。”话自然是点到为止,至于怎么领会是那小太监的事儿了。

不过,能在朱礼身边服侍的,自然也笨不到哪里去。

小太监先是应了,回去的路上倒是琢磨了一路。最后见了朱礼,却是如此说的:“前后换了三个太医,结果倒是都一样,都说娘娘是身子亏损空耗所致,叫好好调养着,并无大碍。”

朱礼听着,倒是松了一口气,又皱眉:“是生产时候亏损的身子?”在他看来,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孕期又那般折腾,亏损倒是也不奇怪。

1063.第1063章 端倪

朱礼略一沉吟,便是道:“既是如此,那就让皇后好好歇着,调理身子要紧。其他的事儿——”话说到了这里,朱礼便是微微一眯眼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当下便是又一笑:“你去问问,看皇后想将事情交给谁暂管着。若是不愿意给旁人,或是叫太妃先帮着看几日也是行的。”

杨云溪得了朱礼这话的时候,愕然了片刻之后,便是笑出声来。朱礼这话的意思,倒是再明白不过的。

若是以往,此时她要调理身子,自然是就将后宫管事儿的权力给徐熏,让徐熏先帮着管着。可是现在……

自然是不合适。不说她和徐熏关系没那么好了,只说徐熏名义上还养着墩儿,便是就不合适。她既要冠盖六宫,将后宫压在自己掌中,她就绝不会给徐熏任何机会。不管徐熏自己想不想,她这里便是不会给徐熏机会。

至于秦沁……倒是也合适,只是想着秦沁今日特意来说的那些话。杨云溪笑了一笑,垂眸淡淡道:“也没多少事儿,岁梅你和王顺除了我说的那几样便是都按照旧例来办就是。另外,今年每个人都多包一份月例,当做过年的赏钱。”

如此一来,宫中自然也没有不满意的。

不过也怕有个突发情况,岁梅和王顺到底应付不得,她便是又添上几句:“你们不好办的事儿,就交给之前那些受过罚的,后来求情才没贬职的那些管事。再不行,就来回我。”

兰笙有些不赞同:“要不主子还是让太妃帮帮忙——”

“这是我掌管凤印的第一年,不可如此。”杨云溪用手指挨了一下碗沿,觉得药汤不烫了,这才端起来喝了一口。说实话,药膳药膳,说起来是没药那么苦那么难喝,可是实际上,也是不怎么好喝的。最多也就是比药汤好喝些,也更容易入口而已。

待到一碗药膳汤喝完,杨云溪便是皱眉捏了一颗梅子扔进口中,而后含混道:“万事开头难,可是只要开了头,以后就容易了。我若是要让旁人心服口服,此时却是不能露怯。”

兰笙有些着急:“可主子也不能不顾自己身子。”

“这事儿也未必是我身子出了问题。”杨云溪叹了一口气,目光幽深得像是碧潭:“安经的医术你我都是清楚的,若是真有亏损,那么他为何诊断不出来?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必须得好好弄清楚才是。”

不管这事儿到底有没有幺蛾子,又或是谁折腾出的幺蛾子,她必定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只是现在么……还是莫要打草惊蛇得好。

兰笙顺着杨云溪的话往深处细细的一想,登时就是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很快却又是平静下来,压着情绪低声飞快道:“那主子明日还是别喝这药膳汤了罢。”

杨云溪低头看了一眼,随后被兰笙那副摸样逗得微微发笑:“怕什么?这药膳是安经开的,就算身子没有问题,只当是补药罢了,并不影响什么。”况且若是不喝,不将事情做足了,又如何瞒天过海?

当天,杨云溪便是开始抱恙不出。不管是请安也好,还是回禀事情也好,一律都是不见。

后宫一应大小事情,都是王顺和岁梅两人打理着。岁梅忙得脚不沾地,却是又有些怕兰笙不痛快,便是这日中午特特的掏银子给兰笙做了一只麻油鸡,偷偷的给了兰笙,笑道:“这几****也不在主子跟前服侍,却是让你劳累了,这算是我给你赔礼。”

兰笙便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岁梅,而后冷笑了一声,冷冷的道:“这我可消受不起。”

岁梅一怔,只当是兰笙果真恼了,心里一急,便是带出几分来。伸手握住了兰笙的手:“兰笙你——”

兰笙蓦然将手抽出来,看着岁梅:“你若是真觉得不好意思,便是好好办差,为主子分忧才是。主子好了,我自然也高兴。可是你这般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会因为主子更重用你些就恼了?”

一句话却是说中了岁梅心中的心思,当下岁梅便是讪讪的一句话也是说不出来。

兰笙也不看岁梅尴尬的样子,只是笑了一笑,不过却是多少有些冷:“你也不必如此多虑。我纵肚量不大,可是是非好歹却也是分的清楚的。主子重用你,那是你的本事,不管是谁,只要能与主子分忧,我自然都是敬重他。若是为了这么一点子事儿,我就恼了。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顿了顿,兰笙又怀疑的看了岁梅一眼:“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嚼舌头了?”

岁梅越发尴尬。

兰笙眯了眯眼睛,紧紧盯住岁梅:“我虽然办事不如你,可是我一心向着主子。你且放心,只要你是为了主子,没有别的私心,我断不会与你怎样。只有替你高兴,替主子高兴的。宫里乌烟瘴气的东西,你却是趁早收敛起来。别叫底下的人也跟着学,没得什么意思。”

兰笙这般一顿话,倒是让岁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又是红又是滚烫的,好半晌才惭愧道:“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兰笙白了岁梅一眼,却是又慢慢悠悠的将麻油鸡的油纸包拿过来,慢慢剥开:“不过这麻油鸡我却是留下了。只当是咱们每日在一起,我这几日每日给你留门的好处。”

她们两人住在一个屋子,这几日岁梅忙,便是都回来得晚,所以都是兰笙给留着门。

岁梅也缓过劲儿来,笑着行礼:“是是是,本就是犒劳你的。等回头忙过了这一阵,我****给你打洗脚水去。”

两人说笑几句,气氛也就缓过来,倒是不再尴尬。不过这个事儿,兰笙却是偷偷的跟杨云溪提了一提。

杨云溪听了倒是思忖了片刻,而后问兰笙:“你觉得是谁在岁梅跟前说了挑拨的话?”

兰笙想了一想,却也是拿不定主意:“这个却是不好说。不过,我想着都敢说到岁梅那儿去,少不得也会在别人那儿说——”

“所以你便是多留心着,别叫人钻了空子。”杨云溪笑着弹了一下兰笙的额头:“别每日不操心的。岁梅比你后服侍我,如今都这般了,你也不怕人笑话你?”

1064.第1064章 教导

岁梅和兰笙之间这点插曲倒是没人知道。不过杨云溪要养身子的事儿,却是风一样的在后宫传播了个遍。

一时之间,各说纷纭,倒是精彩纷呈。甚至于还有说杨云溪是因承受不住这福气,所以才会如此的一病不起。毕竟一国之母,若是没有大气运,只怕也就是个无福消受的命。

杨云溪听了这样的说法,倒是忍不住笑了一笑——若是她没有这个命,那又何至于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不过更多的还是来表达关切之意的。比如秦沁和胡蔓。

一个送了安神的檀香木枕,一个送了犀角杯。

这两样,都是好东西。那檀香木枕应是万里挑一的,温润无比,香味悠然。而犀牛角更是好东西,而且那犀角杯个头还大,呈出一种温润的琥珀色来,上头有些浅褐色的斑点,通体并无太多纹饰,只杯底雕成了祥云的样子,流畅无比,看着倒真不像是凡间之物一般。

不过叫小虫儿看了,她却是“咯咯咯”的笑:“好像笋。”

云姑姑也是撑不住笑了:“昨儿小厨房送了冬笋过来,这个小祖宗闲不住,溜达着过去看。还别说,倒是真有三分相似。”

这么一说,杨云溪倒是也禁不住的笑了。

不过,笑是笑过了,她却是不当这都两样东西都是探病送的。檀香木枕也就罢了,可是这犀角杯……自古一来就是有辟毒功效的,好好的胡蔓送她这么一个东西,她怎么能够不多想?

还没等杨云溪多想什么,倒是连徐熏也是送了东西过来。

徐熏送的东西则是中规中矩的。两朵灵芝,一对人参。

杨云溪将东西都命人收起来了,不过却也是不由得摇头笑了一笑。

墩儿下了学倒是过来请安来了。说起来虽是规矩,不过如今天寒地冻的,她又养着身子,所以倒是没从未要求过墩儿每日过来请安。也打发人说了,不必如此。所以,墩儿能过来,她倒是还有些惊讶。

不过既是来了,杨云溪也就见了。

墩儿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末了起身之后才问道:“母后身子可好些了?”

墩儿如今行事,倒是越发像是个小大人了。一举一动都是仿佛仔细训练过的,妥帖得不行。只是在杨云溪看来,却是未免有些太过矫枉过正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太子,总也不好如此的。

只是墩儿怎么样,太子该怎么教养,朱礼自然有打算,她想着便是也没多说什么。

她让墩儿坐下吃点心,随后笑着回道:“母后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况且这样养着更也是不打紧。墩儿不必担心什么。”

墩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母后管宫太过辛苦,还是休养得好。”

杨云溪听了这话,也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就忍不住的一动。当下她含笑的谢过墩儿的关切,末了才又似乎不经意的感叹了一句:“可是宫中事物繁多,而且眼看着要岁末,更是事情不少,哪里就歇得住?”

说完这话,她自己倒是有些羞窘,觉得自己这对一个这般点的小孩子动用这些心思算计,又算哪门子的事儿?

不过让她瞬间就收回了自己不自在的,却是墩儿一句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句话:“母后只管静养,将事情交给母妃做也可。”

杨云溪看着墩儿半晌,那一瞬间心头无比的复杂。不过在墩儿觉察出来之前,她却是又笑问:“你心疼母后,怎的不心疼你母妃?你母妃之前也病了许久,身子也没养好呢。”

墩儿这下倒是有些愣了,面上也露出几分犹豫之色,似乎是在思量这件事情的优劣。

杨云溪看着墩儿这般,越发的笃定这事儿应该不是墩儿自己思量的结果,而是有人在背后教导墩儿说这样的话。心头暗叹一声,她竟是有些不知该再如何说下去才好。

这样小的一个孩子……

“不过母妃若是能为母后分忧,必是高兴。到时候父皇也会高兴。”墩儿到底还是孩子,尚不知自己这些话有什么效果和作用。当下便是又说出这么一句天真的话来。

杨云溪听着不由得一笑,伸手揉了揉墩儿的后脑勺,她叹了一口气:“为何墩儿会这样想?墩儿,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人再你跟前说了什么?”

墩儿面上那一刹那的反应,便是肯定了杨云溪心中的猜度。

不过墩儿后头还是摇头否认了,只是抱着杨云溪的胳膊轻轻摇了一摇:“母后便是让母妃去办罢。”

由此可见,墩儿倒是真在意徐熏的。

看着墩儿那稚嫩的样子,杨云溪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最终便是笑了一笑:“倘若需要你母妃帮忙的时候,我自是会让你母妃帮忙的。墩儿你只管放心。”

墩儿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忽然问了一句:“母后,您说父皇为何总是不去看母妃?”

这话却是问得再是尴尬不过。

杨云溪被问得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良久,她只能是不去看墩儿的眼睛:“许是你父皇太忙了。”

打发走了墩儿,杨云溪便是看了一眼兰笙。

兰笙皱着眉头:“我觉得大约是惠妃。”

杨云溪摇摇头:“徐熏没这么糊涂。我猜……要么是徐熏身边的人着急了,要么就是不想叫徐熏好的人。”

“主子打算怎么办?”兰笙倒是有点儿头疼——这种事情真真儿的也是叫人难办。不当回事儿吧,只怕是让墩儿觉得没信用。可是真做了,自己心里也难免膈应。

“我并不曾答应墩儿什么。”杨云溪揉着发凉的指尖,只觉得受过伤的地方又有些隐隐作疼:“怕是今儿又要下雪了。至于徐熏那儿,其实她办事儿不错,倒也不是不可用她。”

不过却是得看到底是怎么用。用得好了,自然是极好的。

“查一查墩儿跟前都有些什么人服侍,再去问问,看看是谁在教墩儿这些话。”杨云溪将手贴在手炉上,感受着手炉上传过来的暖意,倒是忍不住有些慵懒起来。

1065.第1065章 进展

墩儿说的这番话,倒是没能瞒得过朱礼去。

朱礼听完之后,便是面上有些不大好看。最终他冷笑一声:“看来果真是人心可厌。”

杨云溪也没瞒着朱礼,略微的说了一句:“我已经是叫福井留心了。这人还是早些找出来处罚了才好。也好叫那些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看着杨云溪微恼的样子,朱礼便是点头:“还得见点血才能镇住那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不过这事儿,未必和徐熏有干系。”揉了揉眉心,杨云溪笑了一笑:“不过徐熏到底也没白养墩儿一场。这事儿墩儿一心向着徐熏,倒是叫人羡慕。”

“就像是小虫儿他们不想着你似的。”朱礼轻笑,自然而然的替杨云溪揉捏着那受伤过的地方:“下雪了,疼不疼?”但凡骨头受过伤的,一到了阴郁的天气,便是会隐隐作疼。每每想到这个,他心里便是止不住的心疼。

疼是疼的,不过看着朱礼那神色,她却也是不敢说一句疼,只道是不疼。

朱礼自是不肯信。一言不发的替她揉着,良久叹了一口气:“哪里能不疼呢?”至今,他都是不敢想象到底杨云溪是怎么熬过来的。

杨云溪笑了笑:“哪有那么疼?还不如生孩子疼呢。”

朱礼一听,倒是愣了一下,握着杨云溪的手认真道:“那以后咱们不生了。横竖已经有墩儿阿石和阿木了,也尽够了。”

杨云溪知道朱礼的意思——其实儿子这种东西,还是越多越好的,比如之前只有墩儿和阿石,便是总归叫人觉得不大妥当,有了阿木之后,这才觉得好了些。毕竟小孩子太过娇嫩,就算是再怎么精心,宫里历代因为疾病或是意外没了的孩子也不少。这个时候,孩子越多,保障便是越大。

而如今朱礼却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心里如何能够不复杂?

复杂过后,她却是忍不住看着朱礼那副认真的样子扑哧一下子笑出声来:“真真儿是叫人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哪有因为这个就不生孩子的?”说着自己倒是有些羞涩:“不过,就算再疼,我也愿意。”

她能为他做的,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些事情罢了。生儿育女,教养孩子,管理后宫。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为他做这些,就是再疼再辛苦,她也是乐意的。

“说起来,阿木和阿芥不知长大后也是不是这般相似。”杨云溪不愿再看朱礼这般样子,便是干脆的岔开了话题:“若是长大了还相似,那可有些不好办。”不管是男生女相,还是女生男相,都不是什么好办的事儿。

朱礼心知肚明杨云溪的意思,当下便是也配合她,只是一笑:“怕什么?总不至于真一模一样的。”

一时又说起了别的,朱礼神神秘秘的笑:“刘恩那头倒是有消息了。”

杨云溪登时便是忙追问:“哦?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快与我仔细说说。”心里着急,她甚至是忍不住坐起身来,身上搭着的披风都是滑落了下去。

朱礼眼疾手快的一把捞起来,看着杨云溪哭笑不得:“这般着急作甚?横竖事情已经是定了,咱们这头再着急也是没什么用处。”就算给刘恩递信过去,没个两三日五日的也是到不了,这还是用信鸽。若是用快马……却也是还得增加时间。

杨云溪急得不行,看着朱礼这般故意卖关子,便是伸手去掐他:“你若再不说,我可不理你了。”

朱礼闷笑,却是顾左右而言他:“阿梓如今脾性倒是越发的和往常不同了。”在他面前放得开了,也肯展露真性情了,每每与他在一处,倒是和外头的小夫妻没什么区别。

这自是再好不过的,也让他欢喜。从一开始的僵硬和疏淡,到如今,其中是有多少的艰辛?又经历了多少事儿?

越是想着当初的情形,再想着今日的情形,他便越发是知足。

朱礼与杨云溪披上披风,而后才握住了她手笑道:“是好消息。刘恩派人劫掠了苗人的圣女。”

杨云溪登时瞪大了眼睛:“圣女?”她倒是没想到,朱礼所谓的到时候便是知道他妙计的妙计,竟是这个。思忖片刻,她才蹙眉问道:“圣女对苗人来说很是重要?会不会就算如此,他们也是不肯换?”

朱礼摇头:“他们必会换。圣女比任何的头人都更让苗人信服,圣女被劫,他们必定是愿意拿任何东西换的。”

“那倒是再好不过。”杨云溪听了这话,心头倒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朱礼能够平安无事,那便是再好不过的。而且,这样做的话,倒是也没用她想出来的法子,倒是不至于太过阴损。

朱礼也是点头:“原是不想用这样的法子。毕竟如此一来,之后只怕是要引起苗人的不满,到时候说不得仍是要开战。”

杨云溪沉默片刻,忽的投入了朱礼怀里,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低声道:“我不管会是什么结果,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得,什么都可以。”

朱礼拍了拍杨云溪的背脊,心知她这是怕急了,所以才会这样紧张,便是轻笑一声安抚她道:“放心吧,我定会平平安安的。”

雪夜漫漫,朱礼这柔声的劝慰,便是如同那炭盆里烧红的炭火一般,只叫人觉得暖。

不过朱礼一日没拿到解药,杨云溪却也是一日都不得松快的,虽说放心了一些,却也是忍不住的开始翘首企盼解药进京来。唯有看着朱礼服下解药,她才能觉得安心。

只是天高水远,倒是注定还是只能按捺住这样的急切,耐心的候着。

杨云溪心里着急,不过还有人比她更着急。只是不是因为朱礼,是为了这凤印。

徐熏也好,秦沁也好,甚至是胡蔓,都是忍不住的想要来插一脚的。

这日,胡蔓便是趁着漫天风雪还未停歇,倒是亲自过来给杨云溪请安了。

1066.第1066章 争斗不休

胡蔓倒是实诚,见了杨云溪,行礼之后便是笑着道明了来意:“今儿我来,却是毛遂自荐的。”

杨云溪闻言,微微一挑眉,看着胡蔓便是笑:“哦?却是不知怎么一个毛遂自荐法?”

胡蔓面上带笑,缓缓坐下后这才轻声道:“如今娘娘要养身子,不可费心神,眼瞧着除夕宴也该准备起来了,臣妾便是来毛遂自荐,想要请娘娘信我一回,将这个差事交给臣妾办。”

“你又如何知道,我竟是就缺人使唤了呢?”杨云溪一声轻笑,语气不置可否,却也似乎是带了一点点的讥诮和嘲讽。

胡蔓面色不动:“必是缺人的。除夕宴是大事儿,光靠那些宫人,他们只怕却是不大愿意承担责任,到时候肯定也是事事来问。娘娘再是聪慧不过,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才是。”

胡蔓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让杨云溪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她倒是真真儿的有些佩服胡蔓了,这般过来说起这个,倒是半点尴尬的样子也没有,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怎的好好的就想起了这一茬来。”杨云溪最后问了胡蔓这么一句话。

胡蔓沉默了片刻,最终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娘娘有儿子,又得宠,自然是不知道臣妾的担忧。臣妾什么也没有,自然是只能如此,好叫自己不至于太被冷落了。胡家因为太子的事情,已是十分冷淡与我了。这宫里,若是没了家族的扶持,臣妾却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顿了顿,似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胡蔓又道:“臣妾不想再过那种连宫人脸色都要看的日子。也不想大冬天的,御膳房送来的饭菜都已半冷。更不愿意这辈子就这么孤独老死都没人知晓——”

“所以你就想依附。”杨云溪点了点头,倒是也觉得可以理解胡蔓这种行为。只是……“你不是和德妃走的相近?怎的如今倒是又找上我来?”

这种朝秦暮楚的行为,却是多少有些叫人觉得反感的。

胡蔓沉默片刻,苦笑一声:“人总归是有很多时候无奈的。皇后娘娘您说是吗?娘娘就只当是可怜可怜臣妾,便是与臣妾分派些事情才好。“

“我这里确实是用不上人。”杨云溪摇摇头,看着胡蔓眼底一点点露出绝望来,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却是可以与你指一条明路。墩儿如今正是需要人关怀的时候,你既是空闲,不如每日亲自去接他下学,顺带送一口热的吃食。小孩子不记事,总不可能一辈子记得那些不痛快,而且,惠妃若是拉拢你,你也不必太过对立,毕竟,她是墩儿的养母。“

“惠妃如今孤立无援,她自然不会再如同以前那般排斥与你。”杨云溪用杯盖轻轻的点了点杯沿,发出一点清脆的声音。而后灼灼的看住了胡蔓:“不过,我记得当初也曾提醒过你。但是你最好却是叫我失望了。有些事情,可一,却不可再有。宫里人已经够少了,我倒是也愿意你们都好好的,胜过了再让新的花朵进来夺了风头。不过,就是因为横竖已经够少了,我却也不介意再少些。”

这话意味深长的,不过想来胡蔓却是能够听明白的。

胡蔓面上微微有些不自在,显然也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况。最后胡蔓还是站起身来,朝着杨云溪行了个大礼:“多谢娘娘提点。”

从翔鸾宫出来,胡蔓便是去了秦沁那儿。

秦沁看着胡蔓脸色不大好看,便是笑了笑:“怎么,她拒绝你了?这不是正常的事儿么?”

胡蔓将杨云溪的话细细的说了一遍。

秦沁听完了,倒是挑了挑眉:“她倒是心善。不过,也的确是占了这么个道理,若不是她不想选新人进宫来,你倒是肯定不会被留着了。毕竟你做的那些事儿……”

秦沁一面说,一面摇摇头:“若是你当初没得陇望蜀,太子养母如今就是你,四妃的位置肯定也有你一个。只可惜……”

所以这就是太过贪心的后果。

顿了顿,秦沁又笃定道:“不过这个法子,倒是最好的法子。她乐得你给徐熏压力,乐得我们互相争斗,既是她想,那咱们就给她看就是。唯有如此,才是最安全的。横竖皇上的宠爱,你我都别想了。我有阿媛,这辈子倒是也不奢求什么了。不过了,为了阿媛以后,我却也不能就这般算了……”

不受宠的公主,再没个有能力的母妃,那就是被人欺负到死也是无可奈何。她怎么舍得阿媛吃亏受苦?

“况且皇上的身子……”秦沁将茶杯推开,脸色多少有些阴郁:“皇上的解药如今还没动静,在朝中更是早早选好了辅政大臣,我担心的是,将来太子早早登基。你以为皇上为何让太子搬出去?那是在为皇后铺路罢了。他怕他早早没了,到时候皇后一个人被人欺压。”

“皇上都如此重视太子,你我更该如此。这也是为何我让你去接近太子的缘故。”秦沁叹了一口气,话倒是说得直白:“若不是胡家拜托,若不是你是太子的亲姨妈,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

宫里悄无声息悲惨死去的嫔妃,从来就不在少数。

胡蔓苦笑一声,最后便是有了决断:“我今日便是开始。”

秦沁颔首:“早该如此了。”

胡蔓回去做甜汤,秦沁则是笑了一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却也不知什么时候,徐熏才会狠下心来。”等到那个时候,倒是精彩了。谁说后宫一定是为了宠爱争斗?

为了皇帝争斗才是真的。不管谁是皇帝,赢得他们的关注,那便是赢了。所以现在,墩儿才显得那么至关重要。

秦沁唇角无声的露出一个冷笑来,微微眯起的眼里,有冷芒闪烁。却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这头,杨云溪下午听了回禀,说说胡蔓去给墩儿送甜汤了,当下便是一笑:“那惠妃是什么反应?”

1067.第1067章 全力以赴

杨云溪便是又问一句:“那惠妃知道这事儿之后,是什么反应?”

“说起这个事情倒是也巧。太子殿下刚用了祥嫔娘娘的甜汤,那头惠妃娘娘派人也送来了甜汤。太子殿下不忍心叫惠妃娘娘失望,便是又硬撑着吃了两口,还是福井看着实在是不合适,便是只说汤里落了灰,不让太子殿下吃了,这才作罢。”来禀告的宫人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觉得不大落忍。

毕竟,墩儿虽是太子,可是才多大一个人?

杨云溪也是皱眉片刻,最后才叹了一声:“墩儿这是太过性子温柔孝顺了。只是他这般纯善,倒是叫咱们这些大人羞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事儿真要怪,倒是怪她给胡蔓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不过事情本就是如此,她何尝又是故意?到底也不过是形势所逼罢了。

“告诉墩儿,下次若是他两边都不好拒绝,便是都喝几口意思意思就行了。”杨云溪最后只能如此说了一句。随后又问起嚼舌头的事儿:“福井那头,可说了是什么人在墩儿跟前嚼舌头了不曾?”

福井倒是真有消息,前来禀告的宫人压低了声音:“福井说是织湘身边的领着做事儿的一个小宫女。但是那小宫女屋里多了一对镯子和一只珍珠簪。”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倒是已经没有什么可多说的了。仿佛事情已经是再明显不过——这要么就是织湘的意思,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买通了那小宫女。为的也不过是让墩儿相信?或者也想让人觉得这是徐熏的意思?

“可能知道那些东西是谁给小宫女的?”杨云溪自然不可能只凭着这个就算了,而后又添上一句:“那福井打算如何?”

这个福井却是没查出来,不过打算却是有了——既是织湘的人,那么就可以闹大这个事儿,顺带将织湘也挪出去。东宫的管事儿自然是只能一个,一直这般两人管着这个事儿,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福井不是个软和的,所以自然是想先下手为强。

杨云溪准了此事儿。

第二日,果然就得了禀告,说说福井将这事儿告诉了朱礼。朱礼自是勃然大怒,随后就将好几个宫女都是撵出去,自己另外拨了几个。

朱礼选的人自然都是妥当的,首先便是品行都是规规矩矩的,绝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另外有一点,就是和福井也多少是相熟的——如此一来,东宫,便是彻底的成了福井的天下。

墩儿到底还小,对于这样的事情,倒是也不大在意。只是微微有些奇怪为何突然换了人。不过此事儿朱礼却是亲自与墩儿解释了几句,墩儿便是也没再做出什么反应,乖巧的接受了。

倒是徐熏是直接过来求见杨云溪了。

杨云溪却是没见:“我既然是在静养,那便是不见了罢。”

兰笙便是出去笑盈盈的与徐熏歉然道:“主子刚躺着了,身上懒得很,却是不想起来,所以就不见惠妃娘娘了。若是惠妃娘娘有什么事儿,便是告诉奴婢,奴婢再去转告主子一声。”

徐熏攥了攥手指,抿了抿唇到底还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神色来,仿若不怎么在意:“不过是来问问织湘得事儿罢了。织湘在太子宫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惩罚了?“

兰笙轻笑了一声,露出一个恍然的神色,而后又对着徐熏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个事儿倒是不必问皇后娘娘,奴婢却是知道缘故的。若是惠妃娘娘想听,不如让奴婢跟您说说?”

徐熏看着兰笙,唇角几乎都是绷直成了一条线。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她过来,本来就不是为了问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是希望杨云溪给她一个交代——毕竟这么一声不响的就将织湘换下去了,总应该给她一个交代的。

可是现在这个架势,是什么意思?只用一个宫人就想打发她了?还是说,打发都懒得打发,根本也就是一种示威?

“织湘虽是不好在太子跟前服侍了,不过到底是我宫里的人,她也不曾犯什么大错,我自然是想将人带回去的。织湘有错,我自是知道管教。”徐熏这一番话说得倒是十分强势,她紧紧的盯着兰笙,不怒自威。

兰笙有些诧异于徐熏原来竟也是有如此强势的时候,不过,徐熏强势又如何?这事儿……又不是她做主。所以她便是看着徐熏,而后笑了一笑:“惠妃娘娘这般看着奴婢,倒是叫奴婢有些无所适从了。只是,惠妃娘娘您说的这件事情,却也是叫奴婢着实为难了。毕竟,人是皇上换的,咱们翔鸾宫这里,也只是知道而已,织湘也不归皇后娘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