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稳了稳心神,给晏春平打了电话,道:“张振农在省政府大院外面,他和沙州大学组织部长郭兰在一起,你去把他们接过来到我办公室。”

晏春平得令后,赶紧下楼去张振农和郭兰。张振农的大名是他是久闻,也见过他照片,而郭兰的大名更是久闻,他当时还在水利农机局工作,平时局里未婚年轻人聚在一起,经常提起组织部的这位美女。只不过郭兰和张振家是如何联系起来的,他实在没有想明白。

侯卫东有些心神不宁,他在办公室转了几圈,然后站在窗边,看着大院。过了几分钟,看到晏春平走出大院。又过几分钟,看到晏春平、郭兰和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走进省政府大院。

从远处看,郭兰比以前瘦了些,一头长发,随着步伐飘动,侯卫东似乎都能闻到发丝间那特有的味道。

看着这个熟悉又稍有些陌生的身影,侯卫东不禁百感交集。

等到郭兰等人走进大门,不见了人影。侯卫东在办公室里又转了几圈,然后走到茶柜前,打开茶叶筒,给两人泡了茶。刚刚泡了水,晏春平领着他们上了办公楼。进了办公室,他习惯性直奔茶柜,拿起茶叶筒就要打开。

侯卫东道:“春平,我已经泡了茶叶,有事再招呼你”。

晏春平已经跟了侯卫东多年,对其习惯很了解,有事再招呼的意思就是回避,他恭恭敬敬地推门出去,然后把门轻轻带了过来。

侯卫东眼光迅速的从郭兰身上扫过,两人的眼光在空中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分开。

他眼光转到张振农身上,道:“张总,我到过振农集团,振农集团是全省农业企业的旗帜,做得很不错。”

张振农与郭兰相比完全不同,郭兰带着深深的书卷气,而张振农是典型的满身霸气倔强的农民模样,身材粗壮,1米7左右,穿着一件拘谨的西服,满脸严肃。

听到侯卫东夸奖,道:“侯秘书长,什么时候有空到振农集团来坐一坐,集团开发有绿色基地,蔬菜没有打农药,欢迎过来品尝。”

侯卫东见张振农说话干巴巴的,而且就这么几句便没有了语言,便幽默了一下,道:“你有绿色蔬菜,那还有没有绿色猪,绿色牛,绿色羊,绿色鸭,绿色鸡?目前人们都开始注重健康,崇尚绿色,如果你能做到全方位的打造好这个绿色品牌,肯定能够有更大市场。”

张振农听到话题转到农业上,整个人顿时变得神采奕奕,道“不瞒秘书长说,我们振农集团猪肉没有喂饲料,牛奶也是用草喂出来的,绿色品牌打出来以后,所有产品都上了档次,在岭西市供不应求,这个不是我吹牛。”他说到这里,神情有点黯然,顿了顿道,“可惜呀,我们这些乡镇企业是后妈生的,没人管没人爱,特别是我们农业企业,更是没有理睬,贷点款比上尖刀山还要难。”

侯卫东询问道:“对铁州的情况我有一定了解,今天这个机会难得,张总能谈得具体一些吗?”

张振农搓了搓手,道“我们是为农民服务的私营企业,振农集团的员工大部分是农民,为振农集团提供原材料的也全部是农民,一个振农集团养活了好几千农民,这也是我们对岭西的一个贡献,可是这样一个企业也得不到资金支持,有时候短缺资金的时候,我恨不得给银行的大老爷们磕头。现在各个商业银行为了经济效益,陆续撤离了农村,我们以后贷款更难,这也是我向省金融办汇报的主要问题。”

侯卫东道:“我们正在研究这方面的措施,省金融办和银行领导开会讨论过这个问题,周省长对农业企业的布点也有明确指示。”

张振农粗着声音道:“光是布点不行,布了点也不是光给我们私营企业,我们就是后妈生的,这得有政策。我想当面问一问省里的领导,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政策。”

侯卫东回答道:“现在商业银行有钱,他们也得放款出去,否则也没有利润。”他这个职务,无法给出明确的答复,就玩了太极,道:“蒋书记、刘市长都很懂经济,特别是蒋书记是从财政厅出来的,振农集团效益这么好的企业,不支持你们,蒋书记会支持谁?”

张振农长叹一声,道:“如果我们企业真的能够得到资金支持,我也不会被判四年有期徒刑,这牢狱之灾,实在冤枉。”

郭兰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两人对话,她的目光在侯卫东脸上流连。在学校读书其间,平凡一直在追求她,而且火力猛烈,毫不掩饰。除了平凡以外,赵东也时不时打电话,还特意坐飞机到上海来过一次。她从理智上也愿意接受两人中的一位,可是情感上却无法归属于这两人。

在与平凡接触这段日子里,有时两人在校园散步,她脑海总要出现侯卫东的影子,让美好的校园散步也成为一种负担和阴影。平凡对她越好,她越会产生负罪感。此时她将母亲送回到岭西,一方面是给父亲扫墓,同时要在沙州做手术,郭师母是沙州学院的退休工人,沙州大学指定报账医院是沙州人民医院,由于有这个公费医疗制度,郭师母就得回沙州治病。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逃避平凡和赵东,所以特意换了个电话。

将母亲送回娘家。表叔张振农听说省金融办主任曾经是郭家邻居,便请求郭兰带他见见侯卫东,他要向省金融办主任当面反映私营企业贷款难的问题。

张振农在家乡很有威信,对郭师母娘家照顾颇多,尽管郭兰有顾忌,还是陪着张振农来到了岭西。

人的感觉情是复杂的,从内心深处,郭兰一直想和侯卫东联系,理智告诉她,为了自己的幸福,不能和侯卫东继续交往,可是内心的感情却往往不以理智为转移。此时表叔提出要见侯卫东,就如拿到通行证,安安心心地给侯卫东打了电话。打完电话,她甚至有些兴奋。

她在潜意识里面盼望着有正当理由接触到侯卫东,只是被理智所压抑,今天有了这个合适的借口,理智就不攻自破。

侯卫东与张振农聊天之时,眼睛余光一直在郭兰身上。与张振农谈了一会,他转头对郭兰道:“学业什么时候结束,结束以后准备到回沙州工作,是岭西工作吗?”

郭兰脸上有些忧郁,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要读博士,只怕形势不允许。”

侯卫东道:“既然喜欢读书那就读下去。”

张振农在一旁道:“读书多了没有什么意思,这次表姐要换肾,以后需要人照顾,小兰读了博士,回到岭西大学找个工作,也好照顾表姐。”

郭兰并不愿意在侯卫东面前提起此事,把话岔开,道:“侯秘书长是个关心老百姓的领导,也是能办实事的领导,表叔反映了真实情况,秘书长向省委省政府反映以后,能有相应的扶农政策的。”

张振农提高了声音:“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振农集团能够全国农业企业中扛红旗。”

谈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张振农谈性被激发了出来,说话也就直爽了,道:“秘书长真不像秘书长,说话这样土,和我们农民差不多。”

侯卫东道:“我大学毕业就在村里工作,是混田坎的泥腿子干部出生,和大家能有什么区别,我给你个电话,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反映。”

侯卫东开了玩笑,道:“如果以后我到地方工作,也请振农集团到我们那里发展。”

张振农拍了胸膛,又伸出手握着侯卫东的手不停地摇,道:“侯秘书长不管在哪个地方当领导,只要招呼一声,振农集团肯定会发展过来的。”

送走郭兰两人,侯卫东想起张振农说起的话,他想了一会,拨通了郭兰电话,道:“我有事要找你。”

郭兰嗓子有些发紧,道:“什么事?”

侯卫东不容置疑地道:“见面再说。”

侯卫东稍显霸道的态度,让郭兰犹豫不定的心思安定了下来,长期压在心灵深处的大石头也暂时被搬掉了。

第804章 母亲的病(中)

侯卫东不等郭兰拒绝,道:“你什么时候与张振农分手,我来接你。”

此时郭兰正在停车场门口等着张振农将车开过来,张振农拥有一个振农集团,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他算得上节俭。没有请驾驶员,开的车也是行驶了十几万公里的普桑。

她眼睛看着停车场方向,道:“我还要回铁州,我妈在那边。”

“让张振农单独回去,我会开车将你送到铁州去。”

“好吧,我让振农表叔先走,我在前面停车场等你。”

侯卫东道:“我手里暂时还有些事,一个小时以后,我到岭西科技馆旁边的停车场接你。”

他想得很细,郭兰步行至岭西科技馆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中间要经过岭西百货,女孩子很容易在百货卖场消耗掉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且,省里的领导都挺忙,在上班时间很少云岭西科技馆这样的地方。如果在岭西酒店,这个时间倒有可能遇到陪客人的熟人。

放下电话,侯卫东将晏春平叫到了办公室,道:“我有事情要办,一般的人来找我,你帮我挡了,重要领导,给我发短信过来。”

晏春平接过侯卫东常用的手机,道:“我明白。”

等到侯卫东离开办公室,晏春平不禁开始揣侧:“秘书长这么急急忙忙的,又将我抛在一边,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他今天见到了郭兰,就情不自禁地将郭兰与侯卫东联系在一起,而且这种联系不是指男女同事的关系,是指男女情爱的关系。在办公室见到郭兰和侯卫东相对而坐,他总觉得两人挺有夫妻相,这种感觉还没有理由,纯粹是一种感觉。

他是侯卫东的秘书,对其履历挺清楚,心道:“郭兰一直是组工干部,在益杨组织部门的时候,应该就同秘书长认识,在成津县委任组织部长,自然与秘书长关系密切。郭兰现在还未婚,这很不正常,莫非他与秘书长有着什么隐秘关系。”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暗道:“我天天跟着秘书长,若郭兰是他的情人,我岂有不知道之理。这种事情,瞒得住家人,瞒不住秘书。”

侯卫东自然不会知道晏春平差点窥破了真相,他急匆匆下了楼,回到家从一个隐密处取了一张信用卡,这是早就办好的卡,里面有20万。也是为郭兰所办的卡。

给郭兰钱,这是侯卫东在脑袋里想了很久的事。郭兰是正处级干部,在体制内这个级别的干部,正工级也就三千多块钱。她离开了政治舞台,也就没有所谓的灰色收人。郭师母从图书馆退休后工资肯定很低。这样算下来,她们两人的经济应该并不宽裕。

侯卫东想给郭兰一些支持,让她的生活过得更安逸些。她这种冰清玉洁的女人,实在不应该为这些阿堵物伤神,可是没有这些阿堵物,在现代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就会过得会艰难,至少不会舒服。只是,他找不到给她的理由。今天得知郭师母得了病,正好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20万对于侯卫东是九牛一毛,可是对于解决郭兰的家庭却是一笔很实在的支柱,今天他在办公室看见郭兰的衣服还是曾经在成津穿过的,虽然并不旧,也挺合身,可是样式毕竟旧了些。

看见了这身熟悉的衣服,侯卫东心里被剌得很痛,这种痛是对于心爱女人的别样的爱怜。

取了卡,坐在车上,侯卫东又觉得20万治病太少了,他又回到家里,取了一张同行的信用卡。他来到银行里,再转了20万到给郭兰的那一张信用卡。这张信用卡里就有了40万现金。

办完了事,也就过了半个小时,侯卫东开着车前往岭西科技馆。在科技馆停下车,他坐在驾驶室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停在科技馆的车都很普通,没有一辆高档车,他就放下心来,放下窗,静静地等着郭兰。

侯卫东将车载音响打开,放起了自己的听得最多的四兄弟的歌曲。一边听歌,一边想着要与郭兰会面。会面意识着什么,他心知肚明,心里蹦蹦直跳,手心甚至开始出汗。

等了一会,郭兰出现在视线里,她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上面写着岭西百货四个字,她站在停车场,左右看了看,就径直地朝着奥迪车走了过来。

侯卫东看着郭兰的身影,此时他已将全部精力集中在郭兰身上,其他事情都暂时忘掉了,嗓子还有些发干发紧。

奥迪车安静在大街上滑动着,《离家五百里》的歌声在车内回荡。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这是郭兰很喜欢的一首歌,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车中,听着歌,看着窗外滚动的红尘。

听着歌,郭兰问道:“你还喜欢这首曲子吗?”

“我一直喜欢这首曲子,我开车,基本上就放这首歌,这首歌陪关我走了无数的高速路。”

开了一会,侯卫东道:“我们找个地方,到那个家。”

“我不想回那个家,家里没有人住,又脏又乱,水电也不通,我想走得远一些。”

侯卫东知道郭兰的意思,道:“那我们去风景区吧。”

“嗯。”郭兰点了点头。

两人第一次和好就是在铁州风景区,第二次到铁州风景区还遇上了野猪袭击,今天他们是第三次到铁州风景区。奥迪车保养得很好,侯卫东驾驶几年,技术也彻底过关,小车在高速路上高速的滑行,达到了140里每小时。但是关上了车窗,外面是飞驰电掣,车里却是异常宁静。

听着略带忧伤的歌曲,看着绿树飞速往后奔云,郭兰感觉到特别宁静。

到了铁州景内,小车沿着风景区的盘山道慢慢上山。几年时间,铁州除了发展工业以外,旅游也抓得很紧,铁州风景区更名为岭西铁州风景区,又更名为天下秀风景区,现在定名为天下秀国家森林公园。在天下秀国家森林公里里出现了好几座五星级宾馆。侯卫东驾着车,在山间公路上滑行,经过上次住的宾馆,侯卫东道:“那一天我们就在这里碰到野猪,你怕吗?”

想着当时历险的经历,郭兰道:“当时还是挺怕的,现在想起觉得挺惊险,我们平时是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很难得遇到这样的事,印象特别地深,我好几次做梦都看见野猪在山里奔跑。”

两人在车里轻松交谈着,奥迪车沿着山道漫无目的地开着,接连过了两个大酒店,他们又看到了一个装修很好的酒店。侯卫东道:“就在这里了。”他看着宾馆后面的森林,道:“我们稍稍休息,又到林子里去。”郭兰道:“我不去,怕野猪。”

进了大楼,看到一个五星级牌子,侯卫东道:“这个地方虽然不错,可是距离五星还有些距离。”抬头又看,才看清五星级后面写了一个乡村酒店五星级,他才明白这个酒店是自抬身价,达不到五星的标准,却用了一个乡村五星的概念。

进了酒店,要了最好的房间。

房间窗户和阳台正好面对着连绵不断的森林,站在阳台上,可以直面森林,却又不会担心会被人看见。面对着森林,两人一时无语。侯卫东扭过头,看了看郭兰,郭兰专注地看着森林,从侧面看来,她微微有些翘起的鼻尖颇有些调皮的意味,脸上的几粒小黑痣仍然是如此亲切,这张富有立体感的侧影如此生动,让他醉心于此。

他伸手握住了郭兰的手,郭兰没有拒绝,她慢慢地将头靠在了侯卫东的肩膀之上。

侯卫东的另一手就放在了郭兰的腰间。她的腰纤细而细腻,仍然与几年前一样。随着侯卫东的抚摸,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看着美景,抱着美人,此时天地之间就剩下男女之情。

食色,性也,食和色,都是人类原始的欲望,也是确保种族繁衍的两种能力。随着人们被现代物质文明的侵扰,食欲和性欲都减退了,这是人类的悲哀。

郭兰闭着眼睛,当侯卫东的手抚上了前胸,她睁开了眼睛,隔着衣服握住了那双手,仰头看着侯卫东的眼睛,道:“卫东,我想你,经常在梦里见到你。”

侯卫东看着梨花带雨的神情,他心里一边激情澎湃,一边却有疼痛万分,他紧紧抱着郭兰,道:“现在我们丢开一切杂念,至少在这一段时间,这个世界只能我们两人。”

他深深地吻着郭兰,两人站在阳台上,站在国家级森林的对立面,忘情地深吻着。

在森林公园的远处,有一对情侣,他们并不知道森林里野猪历害,正站在山顶上享受着大风,眼线之中,正好可以看到酒店。

男的道:“你看,酒店里,顶楼,有一对情侣正在接吻。他们还投入啊。”

他们的距离很远,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女的道:“他们不到森林里享受大自然,而是躲在酒店里,肯定是出来偷情的狗男女。”

男的眼见周围无人,将女的抱在怀里,道:“今天让我实现梦想,天在被地作床,我们野合吧。”

女的呸了一声,道:“你这人太粗俗了。”

等到两人玩了一会,再看酒店,已经没有了人影。

此时,在酒店内,春深似海,激情万丈。

第805章 母亲的病(下)

激情之后,两人平躺在床上,手却紧紧握在一起。侯卫东闭着眼睛休息,郭兰则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着些浅浅的纹路,看了一会,纹路变化起来,如云彩一般,有时如人的脸形,有时如骏马奔腾。她此时心情格外平静,所有的凡间事都抛在了脑后,专心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侯卫东眯了一会,这才恢复了精力,此时他特别想抽烟,睁眼看了看床头柜,床头柜上除了手机以外,并没有打火机和香烟。

郭兰看到侯卫东的眼神,问:“你在找香烟吗?”上一次,两人结束以后,侯卫东坐在床头抽烟,这个很男人的形象深深地铬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侯卫东翻过身,抱着郭兰的腰,轻轻抚摸着光滑细腻的皮肤,道:“我妈住院以后,就戒烟了。抽烟固然潇洒,可是毕竟没有自己的性命宝贵,如今生活如此美好,我还想多活几年。”

郭兰感觉到一只发烫的手在身体上游走,她喜欢这双手抚摸自己的感觉,她偎依在侯卫东的怀里,道:“我爸当年抽烟也凶,怎么说也没有用。”

两人就在床上躺着,说着闲话,到了晚饭时间,侯卫东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亲了亲郭兰的耳垂,道:“我饿了,你饿没有,想吃点什么?”

郭兰道:“茶几上有订餐服务,我去看。”当她起身去拿菜谱的时候,侯卫东恰好从侧面看到她的身体,从颈部、胸部、腰部到臀部,女性完美的曲线在这个动作中得到了完美展现。

侯卫东翻身而起,双手抱着郭兰的腰,用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她。

到了晚上六点,宾馆服务员将饭菜送到了房间。郭兰坐在桌边,她此时完全没有化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打开窗户,吹过森林的山风冲进了窗,又从另一扇窗离开,房间里负氧离子浓度远远离过岭西,让人感觉身体十分舒服。

侯卫东和郭兰相对而坐,他将话题慢慢引到了那张信用卡,他想给郭兰这张卡,却又不想伤害她的自尊心,这就得讲究方法了。

“你现在是公费读书,沙州大学每个月给多少钱。”

“现在学校自主招生,生源也还可以,沙州大学比前几年至少扩大了四五倍,在校学生达到了三万多人。学院老师的待遇比在政府机关工作还要好一些,我没有课时费以及其他杂费,每月收入在三千多。”

侯卫东对机关工作很熟悉,对其薪资水平了解得很清楚,道:“你还挂着学院的组织部长,是领导班子成员,能给你三千元,已经不错了。”

他又问:“伯母现在能拿多少钱?”

“她是以工人身份退休,工资很低。”

“上海生活费很高,伯母工资低,你们生活还是不宽裕,我见你的衣服还是在成津那一件。”

“钱多有钱多的用处,钱少有钱少的用处。”郭兰略有些调皮的笑道:“我的身材好,穿衣服好看,谁都看不出是旧衣服。”

侯卫东满是爱怜的道:“青春易逝,美丽女子就应该穿美丽的衣服,否则会浪费造物主的厚爱。”

听到这些话,郭兰眼晴有些温润,她道:“我去趟卫生间。”

进了卫生间,她擦了擦眼睛,在镜子前仔细看了自己的脸。时光在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她还和几年前一样,甚至比几年前更加成熟靓丽。郭兰把脸凑近镜子,她突然惊异的发现眼角轻微有一丝皱纹,看着这丝皱纹,她感到了辛酸,女人的青春确实短暂易逝,她也不能例外。

平复了心情,又补了妆,她才从卫生间出来。

侯卫东心情也挺复杂,他看着郭兰,问道:“郭师母要住院,听张振农的口气,应该很严重。”

郭兰神情暗淡下来,道:“自从我父亲中风以来,母亲心情一直很不好,特别是父亲过逝以后,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考虑到这个因素,我才将母亲带到上海,让她跟在我的身边。前一段时间,她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检查以后,是尿毒症,要换肾。”

她工作这些年来,也攒了些钱,加上父亲的存款,拿得出近十万,可是要换肾,这些钱是不够的。郭师母知道家底,她坚持要回铁州,也有向娘家人借钱的意思。郭师母求生的欲望很强,因为她如果也走了,郭兰就是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孤孩子,会寂寞的。

郭兰准备再到铁州去,如果姨妈家里有余钱,就从姨妈家里借一些。张振农表叔倒是有钱,可是他这人向来节俭,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此时她也考虑到向侯卫东借钱的事,可是作为从小就骄傲的女孩,面对着与侯卫东的特殊关系,她犹豫再三,始终张不了口,下不了决心。

一分钱困死英雄汉,这是千万个英雄末路时总结出来的血泪教训。

侯卫东从胸口摸出来张卡,他走到郭兰身边,握着她的手,道:“换肾要很多钱,你不是贪官污吏,因此凭着你的收入不可能有这笔钱。”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郭兰,强硬地道:“我不准你向其他人借钱,你知道的,我很早就开了石场,这几年挣了不少,这张卡有40万,号码是你的生日。”

郭兰定定的看着侯卫东。

侯卫东也不转睛地盯着她,道:“看到你吃苦,我心里难受,除了给伯母治病以外,你别过拮据的生活,别苦了自己。上海有好吃的,好衣服,好化妆品,你需要就买。我喜欢你过着轻松愉快的日子。”

郭兰足足看了侯卫东好几分钟,慢慢伸出手道:“这张卡用的是我的生日,什么时候办的卡?”

“有20万是很早就存的,用的你的生日为号码,另外20万我是才转过来的。”侯卫东在这些细节上完全诚实,没有隐瞒,又道:“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万万不能。有了钱,可以解决大的问题。其实以现在的生活水平在上海40万又算得了什么,我希望你不要为金钱发愁”

郭兰从沙洲考上研究生以后,经济确实比较紧张,虽然还不至于贫困,可是在生活三四千的收入的确不太宽松,母亲病后,她也为缺口暗自焦急。她看着侯卫东的眼睛,从眼里看出了真诚、怜惜和疼爱之情,她没有矫情,将卡拿起,道:“谢谢我,我的卫东。”

吃完饭,郭兰担心着母亲,侯卫东将她送到铁州,两人在车内一阵长吻,然后依依不舍地分开。

想着郭师母的病情,侯卫东心里也想到自己的母亲,他给刘光芬打了电话,问道:“妈,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刘光芬的精神还很不错,答道:“小三,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我不想在医院住了,想回家里。”

“妈,你要听话,医院的条件要好很多,随时有护士来,医生随时了解看病情。”

“在医院住着花钱如流水一般,我心疼”

侯卫东道:“妈,你怎么这样想,我们家难道没有钱吗?二姐生意好,小三也有钱,就是大哥经济上要弱点,钱的事情根本不要考虑。大家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对我们家庭来说更不是问题,只要对你病情治理有利,就采取哪种方案。”

刘光芬说:“其实除了钱以外,我更喜欢家里的氛围,医院不是家,我要死也死在家里。”

侯卫东怒道:“这话哪能随便说了,赶紧把话收回去,我妈要长命百岁。”

刘光芬知道长命百岁是骗人的,她仍然很高兴,问:“小三,你两三天没过来了,什么时候过来。”

侯卫东道:“我很快能过来,妈,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弄了送过来。”

刘光芬想了想,道:“我没有什么食欲,就想吃点清水河的鳊鱼。上次用清水河的鳊鱼煮酸菜汤,还挺香,我有点想吃这一口。”

侯卫东马上回答道:“妈,你放心,我马上去弄清水河正宗的鳊鱼,熬了汤晚上给你送过来。”

刘光芬道:“哎呀,你别太操心了,也别麻烦别人,现在我就是说说而已,说不定你弄好了我又不想喝了。”

侯卫东道:“妈,你现在想喝,我就给你弄,如果弄好了,你又不想喝了,我爸还可以喝,他年龄也不小了,需要补一补。”

刘光芬既无奈,又幸福,道“好吧好吧,那就听你的,我的乖儿子。”她又道:“你也别太急,免得麻烦下面的同志。”

“老妈,跟你儿子还说麻烦?也就一个电话的事情。”

“你是一个电话,县里的同志就要忙半天。”

“妈,这你就不懂了,如果我给下面的同事打电话,说要一点鳊鱼,这是给下面的同事机会,他们都想巴结你的儿子呢。”侯卫东平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他这样说也是为了逗老太太高兴,可是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

侯卫东挂断电话以后,马上给成津县委常委谷云峰打了电话,道:“郭部长,我是卫东,现在有个事要麻烦你”

谷云峰听说侯卫东要鳊鱼,兴高彩烈地拍了胸脯,道:“明天上午十点前,我将最好的清水河鳊鱼送到岭西。”

第806章 借钱(上)

谷云峰与侯卫东通电话之时,他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仿佛侯卫东就站在他身边。他微微弯着腰,笑容满面,道:“侯书记,好久没有听到你的指示,什么时候回成津来视察工作,我们都盼着再次聆听你的指示。”

侯卫东笑道:“想聆听指示,很容易,你到省里来找我,随时可以聆听指示,不过既然是指示,喝几两酒,你就得按着指示办。老谷,你的脚很金贵啊,硬是走不到岭西。”

脚金贵,这是岭西市长熊大伟给侯卫东的评语,侯卫东现学现用,将这句评语用在了谷云峰身上。

这样的语言,其实也是官场语言的一种,适用于上级对下级开玩笑,上级如此说,显得即亲切又幽默。

同样的“脚金贵”这句话,若是搞错了方向,由下级对上级说,轻者叫做没大没小,没有礼貌,重则叫做对领导有意见,心怀不满。

谷云峰曾经是县委副主任,因为与章永泰的关系处理不好,被踢到了镇里工作,侯卫东在成津当县委书记之时,因为煤矿冒顶以及方杰派人捅伤水厂厂长这两个事件,让他对办事颇有魄力的谷云峰很有好感。将他重新调回县委办,出任县委办主任。

有了这个平台,谷云峰在这几年辗转腾挪,颇费了些心力,最终通过侯卫东搭当了市委书记宁玥,这才当上了成津县委常委、组织部长。

从谷云峰的角度来说,没有侯卫东就没有他的今天,他一直将侯卫东当成仕途上的恩人,遇到了侯卫东,他才有了新的转折点,否则现在多半还在乡镇打拼。而平时他话里话外也主动承认是侯卫东的嫡系。

在这几年,他每年春节主动到侯卫东拜了年。

侯卫东挺看重谷云峰,说话就比较随便且直接,道“我今天有事找你,是私人的事。”

能为领导办事,并不稀奇,可是能为领导办私事,则不简单。谷云峰听说侯卫东托自己办私事,心里更是高兴,还有几分激动,道:“侯书记,太客气了,你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

“没有那么多指示,确实是私事。我母亲生病以后,胃口不好,今天她想吃清水河的鳊鱼,你能不能给我弄几斤,我派人过来取。”

刘光芬住医院之时,谷云峰亲自到岭西省人民医院送过礼,他清楚刘光芬的病情,听说她想吃清水河鳊鱼,马上道:“侯书记,你真是见外了,这点事情,你叫秘书打个电话就行了。”

侯卫东道:“老妈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谷云峰马上检讨起来,“侯书记,这是我想得不细。伯母住在医院,身体需要营养,而清水河的鳊鱼有优质的蛋白质,对补充身体特别有好处,我没有想到,先做检讨。”

谷云峰语言一套接一套,侯卫东笑道:“别做什么检讨,你又不是孙悟空,怎么能想到我母亲想吃什么。”他又问道:“你在成津工作顺利吧?”

“侯书记在成津大搞有色金属矿整治工作,将各项难事打理得顺顺畅畅,后面几届领导享了福。这几年成津发展进入了快车道,地方财政收入直追益杨。”

侯卫东当了省政府副秘书长,站的角度不同,看事的视野明显比以前更为开阔,他道:“矿产资料源丰富,这是成津最大的财富,如今矿产资源这样紧俏,就算地方财政收入追过益杨,也是应该的。”

“没有侯书记打下的基础,就算成津有座金山,也将要捧着金饭碗讨饭吃。”谷云峰慢慢地将话题朝自己身上引,他很直白地道:“我在成津还可以,只不过我是侯书记提拔的,所以在县里再想往上走,有些难度,老领导,我想换一个地方,看有没有可能性。”

谷云峰是很聪明的人,他知道侯卫东因为类似的问题被朱民生打击过,因此提起这事,用以获得侯卫东的共鸣和同情。而在现实中,县委书记曾昭强确实也对谷云峰防着一手,既用,又防。

果然,侯卫东对谷云峰的话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道:“既然是这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一段省市都在微调,你要等待机会。”又道:“我这个庙小了些,你愿意屈就过来吗?”

谷云峰并没有完全理解侯卫东所说的庙是指什么,不过,跟着旭日一般的侯卫东总没有错,他响亮地道:“侯书记,我随时听候调遣”

俗话说,一个和尚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侯卫东现在正在努力争取外派出去主政一方,他在争取外派机会的同时,也开始暗自考虑调配助手,这也是他主政成津县的重要经验。

这个经验是学自周昌全,当年周昌全为了解决成津问题,不仅将秘书侯卫东派到了成津,还将经验丰富的邓家春调给他当助手,在成津,如果没有公安局长邓家春的全力支持,侯卫东要想打开局面绝对要费更大的功夫。

从这件事,侯卫东悟到很多东西,其中一条就是要培养自己的部下,形成一个战斗的团队。这是一个不能拿上明面的想法,但是这样做确实很有成效。

在关键岗位上安置信得过的人,这是多数领导人都会用的手法,只是手法各有千秋。

谷云峰放下电话,立刻将卢飞副部长叫到了办公室,道:“你马上到清水河去,精选十来斤鳊鱼,一定要最好的,钱贵一点都没有关系,在三点钟送回部里。”

卢飞知道肯定是送给某位领导,他没有问,叫上司机和组织部办公室主任就去清水河,在车上,他给煤矿疗养院打了电话。

下午三点,卢飞准时回来。谷云峰亲自到了楼下,看了后备箱里的鳊鱼,道:“卢部长,我要到省城去一趟,明天有可能不回来,五个镇的会议由你来主持,按部务会商量的意见办理就行了。”

谷云峰知道侯卫东认识卢飞,他有意不讲是去见哪一位领导,这样能增加神秘感,在部下的形象会更加高大。在机关里,有后台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虽然大家都在批评拉关系走后门,可是都希望自己能拉下关系,自己能走很大的后门。

一路兼程,在吃晚饭前,谷云峰来到了岭西,他没有直接去找侯卫东,而是直奔省人民医院,来到了刘光芬的病床前,将鳊鱼亲自交到了侯永贵手里面。同时,他还带来了几包成津的特产——老酸菜。

侯永贵拿到了鳊鱼,就回家去做酸菜鳊鱼汤。他回到厨房,给侯卫东打了电话,道:“小三,成津的那位谷部长送来了十来斤鳊鱼,还有几句老酸菜,这个谷部长真是热心。”

侯卫东看了看时间,知道谷云峰这个时候将鳊鱼送到,已经是争分夺秒了,他心平气和地道:“鳊鱼在清水河挺多,也不是什么名贵水产,谷部长有心,你们就收着。”

侯永贵道:“他为了给你妈送鱼,跑了这么一趟,你要请他吃顿饭,这是人之常情,你别把官架子端起。”

侯卫东此时已经有了安排,不可能去陪谷云峰,道:“爸,你只管给妈煮酸菜鱼汤,其他的事别管。”他又道:“其实沙州印象的酸菜鱼也弄得挺好,你让老邢弄好送过来就行了,何必亲自去弄。”

侯永贵蹲在厨房剖鱼,耳朵夹着手机,道:“你妈最喜欢我做的酸菜鱼,馆子里味精多,又用的是老油,不卫生。我在剖鱼,不打电话了。”

侯卫东结束与父亲的通话以后,给晏春平打了电话,道:“成津组织部长谷云峰到省里,你约上杜兵,请谷部长吃顿饭,晚上你去安排。”

尽管他没有出面,可是有省政府秘书以及省委组织部副处长作陪,已经很给谷云峰面子了。而谷云峰作为县委组织部部长,能与省委组织部的副处长拉上关系,也是一件划算的事。

在龙潭县,郭师母回到了自己的娘屋,由于她的父母早已经过世,回到娘屋以后,只能住在姐姐家里。住在姐姐家里,虽然也算回了娘屋,可是毕竟没了父母,与家乡就有了些许隔阂。

她将自己的病情向姐妹以及表哥谈了,亲戚们都表示了关心。

在娘屋的亲人里,她的姐姐,妹妹和大弟的收入都不高,全部在张振农的企业里打工。她娘家的所有亲戚,只有张振农一个人是老板,经济相对宽裕。她要换肾,这需要很多钱,因此,她回娘屋就有心找张振农借钱。

张振农虽然是大企业家,可是在家乡素来有抠门的名声,他可以让乡亲们在自己的企业打工,给的工资也不低,但是私人找他借钱并不爽快,他的抠门帮助他完成了最原始的积累,形成了用钱的习惯,也就下了抠门老总的名声。

在张振农从省政府回家以后,郭兰并没有跟着回来,郭师母还是抹掉了面子,很隐晦地向张振农夫妻提出了借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