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露出期待的表情。

“您想教我吗?”

“您对着臣,该用朕。”萧逸嘴里虽然如此恭敬的说着,手中却捏着个酒瓶,毫不拘束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又将手中的酒瓶递给刘凌。

刘凌傻愣愣地接过了酒瓶,待喝了一口,被那辛辣刺激的鼻子发疼,才反应过来自己喝了什么。

这是宫中窖藏了上百年的美酒,他知道九歌相聚,特地从库中命人起出来的。

“梨花白很烈吧?”

萧逸大笑着,像是刘凌还在幼年时那般摸了摸他的脑袋:“臣一定是醉了,才会觉得陛下很可爱。”

刘凌一张脸霎时间变得通红,不是醉的,也不是羞得,是被酒辣的。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陛下想学传音入密,是觉得九歌不用开口就能彼此互通心意很好?”萧逸放松了身体,随意地问道。

刘凌放下酒壶,点了点头。

“是,但似乎传音入密不是那么好学的。”

“传音入密最早是萧家一位武功极高的天才创出的,最早被创出来时,不过是为了在人多的时候好跟妻子说说悄悄话。”

萧逸笑着说:“这位天才的女儿,就是高祖的母亲。”

刘凌“啊”了一声,没想到这门神奇的功夫最早目的是这么,这么…

“九歌里的少司命和大司命最早其实是萧家家主派去保护外孙的两位武林人士,传音入密的功夫便是从萧家而得。但高祖自己并不会传音入密。”

萧逸意味深长。

“非但高祖不会,之后几位太一,无论是景帝、恵帝还是平帝陛下,都不会传音入密。”

刘凌脸上的红色一点点褪去,似有所悟。

“恵帝和平帝并没有学过内家功夫,不会也是情理之中,可高祖和景帝陛下都是会武之人,为何也不去学?”

萧逸拍了拍刘凌的肩膀,站起身来。

“陛下,九歌虽说通力合作,可太一毕竟是太一,是掌有天下之权的人,九歌若毫无保留,太一就容易以势压人,所以高祖不学传音入密,景帝陛下恵帝陛下和平帝陛下也不去学,至于成帝陛下…”

他并不确定地说:“臣和成帝陛下接触不多,不好置喙。不过陛下,太一不学传音入密,未必不是诸位陛下的体贴,您是少年人,对这门绝学好奇是自然,可九歌们不好明说,陛下也莫责怪。”

萧逸现在已经不是九歌了,说这件事却是很方便的。

刘凌对于这个答案有些郁闷,可微微一想也能明白,郁闷之下随手又捞过酒瓶,灌了几口。

萧逸任务达成,又去找萧九和东君他们拼酒,留下刘凌遗憾的身影。

“怎么样,他明白了?”

东君见萧逸回来,有些担心地问。

“他是年轻人,年轻人对新鲜事情好奇是正常的,失落一会儿就好了。”萧逸并不在意地说。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有个私底下腹诽的渠道,如果太一也跑进来,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萧九笑眯眯地说。

“你们说是吧?”

“叫你口无遮拦!”

东君给了萧九一记爆栗。

“对了师父,陛下今日留你说了半天什么?您这一回来好,把徒儿我也卖啰,您说我怎么可能安心让你一个人天南地北的跑,少不得也要跟着您到处走。”

萧九一张苦瓜脸:“这太一打的一手好算盘,买一还送一呢!”

“你还说!”

东君又曲起手指要敲他。

萧九一把捂住头:“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真是的,至少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吧?还有,差我们干活,总要知道九歌俸禄高不高?出公差有补贴没有?车马费几何?回京有没有房子住?出去受了伤有补偿吗?三节给不给休沐,包不包…哎哟,师父你又打我!”

“你这个话痨!”

东君难以忍受地收回手掌。

“师父你们怎么都是直肠子啊!当年高祖不会一忽悠就热血上头进了宫,待遇一点都不问吧?我跟您说这不行,大司命都是阉人就算了,少司命是宫女有俸禄,云中君是将军勉强也能糊口,东君到底算什么?御史?捕头?哎哟不给俸禄我喝西北风?天南地北到处跑不要钱?皇帝也不差饿兵啊!师父,诶师父你往哪里跑,师父!”

“给我滚!让老子清净清净!”

东君被闹的青筋直冒,眼看着就要大义灭亲。

“唔,这么一算…”萧逸想了想,突然摸起了下巴。“我湘君的俸禄是月俸两百贯,春、冬衣服各赐绫二十匹、绢三十匹、冬棉一百两,每月禄粟各一百石,下人衣粮各十人,每月薪五百束,每年炭一千秤,盐七石…”

他话每说一句,萧九的眼睛就亮上一分。

萧逸右手握拳往左手手掌一瞧,恍然大悟道:“我替先帝守灵二十余年,前几年才卸任,这么一算,陛下还欠我二十多年的俸禄没补给我呢!如今这四品将军的职可没办法让我娶上媳妇儿!”

说罢,起身作势就要去找刘凌“算账”。

“就是,不给钱怎么娶媳妇…等等,什么媳妇?娶媳妇儿?堂兄您都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娶什么媳妇儿,喂,堂兄真有那么多钱吗?”

萧九追了几步,见萧逸真去找皇帝了,顿时傻眼。

东君在一旁笑的乐不可支。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去干活!”萧九听到东君的笑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您看您老也这么大年纪了,有事弟子服其劳,干脆您也学我堂兄卸任算了,弟子就勉为其难,接了东君一职!”

“想不到你还如此爱财,想你铁骑山庄也是富甲一方,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货来!”东君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为师我内力深厚,再跑个几年还是不成问题的,你就先跟在我后面学学怎么做东君吧!”

“铁骑山庄是我的兄弟们奔波出来的,我从小离家又没帮上什么,分什么家产!”萧九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自己挣得钱才是自己的东西,哎哟师父您真不考虑考虑?要不事情我做,俸禄我们七三分,我七您三?好吧,看您样子不太愿意,那我六您四?”

萧九比划着手势商量。

见徒弟这么认真,东君也开始逗弄起他来:“一旦身为九歌,茶、酒、厨料、薪、蒿、炭、盐诸物以至喂马的草料及随身差役的衣粮、伙食都是陛下内库里出的。东君出门在外,还有‘公用钱’,就是先支再还的支出,用尽续给,不限年月…呵呵,不过你既然不想为九歌,就再考虑考虑吧。”

“师父,还考虑个什么劲儿啊师父,我从了还不行嘛!我娶媳妇管吗?”

“不管,不过你家小的衣食管。”

“师父你说吧,你呼风,叫我怎么扯我就怎么干!”

萧九一激动之下,混江湖的黑话都出来了。

东君逗弄徒弟逗弄的够了,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眼下确有一桩大事要等着我们去暗查,陛下担心对方财大气粗,官府有所隐瞒。”

“咦?财大气粗,难不成是做买卖的不成?”

“正是皇商。”东君点了点头,“青州、梁州出了个‘无为教’,宣扬君上失德,天生灾祸,劝百姓不要抗灾顺其自然,如此邪门的教派,背后没有人支撑是不可能窜起的这么快的,有人举报是湖州黄家暗地里扶持,陛下怕是有人构陷皇商,又担忧黄家真扯了进去。”

“这件事,便是我们要查的第一桩案子。”

***

另一边,刘凌可不知道萧逸只用俸禄就搞定了最嘴硬的萧九,他笑着应允了找上门来要“俸禄”萧逸请求,顺口连赵太妃的嫁妆也由他一并包了,心中着实为他们高兴。

只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咳咳,陛下…”

这传音入密到他耳边的不知是九歌里哪一个。

“我陪着湘君大人在冷宫里这么多年,您看,我和我师父这么年的俸禄…”

“还有我的…”

“陛下,我的您也忘了吧?”

一时间,哗啦啦七八个人七嘴八舌的声音炸响在他耳边,吵得他原本就熏熏然的脑子越发疼痛,可他偏偏又不会传音入密,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大声说了一句:

“待明日我酒醒了,大司命们再来找我算账!现在脑子糊涂,实在是算不清,跑不了你们的!”

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傻乎乎地笑了几下。

少司命和大司命们在用传音入密愉快地聊着天,刘凌身边伺候的王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皇帝不善饮酒,这等烈酒更是一饮就醉,连忙上前搀扶起他,小声问道:“陛下,您还好吗?”

梨花白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后劲,刘凌此时已经起了头,头疼欲裂,胸中也闷到作呕,眼睛前面更是模模糊糊,只能靠在王宁身上,点了点头:“是有些喝上了头,王宁,你搀朕回寝宫吧。”

王宁连忙叫了两个少司命出身的宫人,一起扶着刘凌,要摆驾回宫。

只是走着走着,刘凌渐渐察觉出不对来,呵呵地笑着。

“王宁啊,朕大概真是醉了,怎么看见面前出现一大堆光线呢?”

“光线?”王宁看了看天上,月色怡人,“约莫是月光吧。”

“不是月光,是好多线啊!”刘凌醉醺醺地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它们有的涟漪交错,有的涟漪会融合,有时会互相抵消产生条纹,唔,真是奇怪,这是什么线?”

嗡!

刘凌轻触了一条怪线,只觉得手指一凉,而后耳边响起奇怪的震动声,惊得他酒都醒了小半。

“能摸到!”

刘凌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能摸到?陛下,您面前什么都没有啊!”王宁担忧地上前给刘凌加了件斗篷:“陛下,您喝了酒身上正热,着不得风,要是着了风寒就不好了,还是快回紫宸殿去吧?”

刘凌却不理他,兀自甩了甩头,定神往四周看去。

他的头因为烈酒的作用疼痛的厉害,步履也是蹒跚,可他很清楚自己脑子并未糊涂,也绝没到发酒疯的地步,可他的眼前所有的一切确实都在变成一道一道的光束,无数的光束和光怪陆离的扭曲物体重叠在一起,一会儿是正常的,一会儿又成了无数如同涟漪一般的光束。

他强抑住心头的震惊和恐惧,四下张望,在一片眩晕中,刘凌看见了这个人现在还在这里,下一刻就到了那边,一眨眼又回到了原地,不停来去,犹如鬼魅,顿时浑身都是冷汗。

他极少喝酒,也没人敢灌他,所以刘凌向来小酌,不似今日这般从萧逸手中接下了陈年的烈酒。

可这奇怪的熟悉感…

刘凌抓着斗篷的系绳,使劲地回想。

他应该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异感…

他有超群的记忆力,不过片刻之后就猛然想了起来,若干年前,在他还是皇子之时,曾经因为袁贵妃惊吓的缘故差点被银丝卷噎死,是二哥对他猛灌烈酒才救了他一命,那一次他喝了一壶酒下去,后来也醉酒到意识不清,满眼怪光。

只是那时候他已经醉到人事不知,后来问别人喝醉了还看见过牛在天上飞的,便没有放到心里去。

“王宁,你差个人回宴厅里去,再给朕取一壶梨花白来。”刘凌板着脸,“朕还没喝尽兴,想去宫中最高之处赏月。”

“我的陛下诶!这时候风大,越高处风越大啊!”

王宁苦着脸。

“你去便是!”

刘凌厉声大喝。

没一会儿,跑腿的小宦官提着一瓶梨花白回来了,刘凌握住梨花白细细长长的瓶颈,脚步踉跄地直奔祭天坛而去。

奔跑的过程中,他能看到不少涟漪像是光斑一下融合又分开,他穿越一堆光线,像是撞断了许多细细的丝线,明明感觉有东西在那儿,可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至于路上不停改变位置的人和物更是差点没让他逼疯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忍住大叫的冲动最终到了祭天坛。

当看到那座巍峨的高台时,刘凌想也不想,抬起手仰头便把一瓶梨花白牛饮了下去!

“陛下!天啊!陛下,喝酒赏月不是这么个喝法啊!”

王宁吓个半死,推了推身边的一个少司命:“你是不是会轻功?我的天啊,陛下发酒疯了,快去昭庆宫喊哪位太妃过来劝一劝!实在不行,去请萧将军来,将陛下拉回去,这一夜下来…”

高祖陛下就是在祭天坛上喝醉了,一觉没醒过来去的!

刘凌甩开搀扶着他的王宁,跌跌撞撞地登上祭天坛,每走几步,便感觉酒劲让他的血液越发沸腾,烧的皮肤、骨骼、五脏六腑都在疼痛,眼睛里也像是要冒出火来。

可这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自己身体的不适了。

在他的面前,比姚霁召唤出来的金龙光柱还要粗壮的多的光柱冲天而起,那些原本在他身边不停游弋飘动的涟漪都像是被这光柱所吸附,不停地和这道光柱融合。

月色下,这道光柱里的光线似乎是活的,不停往上延伸,似乎只要抓住一把光绳,就能被它带到天空上去…

这样的想象实在是太充满诱惑了,以至于刘凌心中明明知道这么做很危险,可还是伸出脚向那光柱走去。

“嗬!”

刘凌只觉得身子犹如被一柄巨锤击中,猛烈地向后飞了出去。

“我的天啊!陛下!您怎么了陛下!”

王宁的尖叫声响彻祭天坛。

“是不是有刺客?护驾!护驾!”

他一身护驾,少司命们立刻打起精神,飞快地围在刘凌的身侧,有几个甚至就站在了光柱的位置,身体已经和光柱重合。

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既没有感觉到不对,也没有被光柱击飞出去。

刘凌被少司命搀扶着坐起身,“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酒气和血气一起翻涌,让他作呕的念头更加强烈。

“陛下,您怎么…”

怎么好生生会飞出去?

所有的少司命们脑中都升起这个疑问。

“是这样…”

刘凌抬头看着面前可见却不可及的光柱,用手慢慢捂住自己的眼睛,放声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通天路,原来是通天路,哈哈哈…”

第245章 解难?劫难》

皇帝醉酒的事情没有传扬开来,毕竟身为皇帝,“克己”是必修的素质,如果被言官们知道了他做出月夜醉酒发疯的事情,恐怕又有几天耳根不会清净。

可饶是如此,一个大活人在祭天坛上被看不见的东西活生生撞飞的情景也太可怕了点,甚至于几位少司命和王宁都有意无意地试探着提出让“高人”来祭天坛看看,都被刘凌一口拒绝了,并且命令他们从此不必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可祭天坛曾经发生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无论是高祖,还是闹鬼的传闻,甚至当年太玄真人都在祭天坛彻夜“观察”过,西宫这处废弃的祭坛,一下子就在众人心目中留下的神秘的印象。

刘凌那天夜里吐了一大口血,后来张太妃赶了过来,将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要不是刘凌身子强健又是少年,喝了这么多烈酒足以让他留下后悔终生的病症,更别说他还吹了半天的冷风。

那一夜张太妃都没回宫,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一夜,紫宸殿又是熬醒酒汤又是抓治内伤的药,喧闹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被言官知道了刘凌曾经无故醉酒的事情,只是刘凌素来少有放纵,言官的折子也不算训的太凶,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可身为皇帝身边人的王宁却知道,这位陛下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那夜之后,从不好酒的陛下命人将宫中酒窖中梨花白、秋露白、寒潭香等六七种烈酒全部封存,不准再赏赐给功臣,又命人去民间搜集性烈之酒,越烈越好,对品种倒没有什么讲究。

这样的举动不禁让人以为皇帝是不是喝了一次酒后开始对酒感兴趣了,有些人甚至开始担忧自“好美人足”、“好财”之后,又要出一位“好酒”的酒鬼皇帝,好在皇帝并没有变成日日饮酒的酒鬼,只是将搜集回来烈酒一样尝了一口,挑选出一些,就命人将它们放入了酒窖之中,并没有去饮。

没有酗酒的皇帝固然让人松了一口气,可他这番举动却愈发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甚至连在道观里修行的薛太妃都来信询问过发生了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转眼间,到了流风公主一行胡夏人要回去的时候。

实际上,胡夏对于现在的代国来说,根本谈不上什么威胁,代国最大的威胁来自于自身,官僚的腐化、官员年纪普遍太大而新人难以提升、突如其来的灾害等等,都是刘凌需要一点点解决的问题。

而且他是少主,还要担忧着臣强主弱、官员结党营私的问题,和这些比起来,胡夏的摩尔罕王野心勃勃,可毕竟鞭长莫及。

除非代国已经腐化衰弱到胡夏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否则按照瑶姬的说法,在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摩尔罕王本人了。

“什么,你也要一共去胡夏?”刘凌看着面前的张守静,大吃一惊:“胡夏信的是光明教,你一个道人去胡夏干什么?”

总不会是踢门吧?

“贫道想,这去胡夏千里迢迢,使团说不得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贫道精通医术,对天文地理也有所涉猎,说不得能帮上什么忙…”

“使团里带了医官,也有向导。”

刘凌皱眉。

“贫道在宫中盘桓已久,想要出门游历,听闻胡夏风土人情与中原截然不同,于是心生向往…”

“太玄真人走之前将泰山宗交托给你,你去了西域,泰山宗怎么办?”刘凌一句话将他的想法给堵了回去。

“贫道呃,可以不去太久。”

“守静,你我年幼相识,有什么事不必拐弯抹角,你直说吧。”

刘凌有些头疼,不明白他吞吞吐吐突然要去夏国干嘛。

“贫道和流风公主一见如故,想要和她探讨道法…”张守静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还望陛下恩准。”

“什么?”

刘凌这下子没办法淡定了,睁大了眼睛站了起来。

“守静,你也中招了?”

“什么中招…”

张守静愣愣地看着刘凌,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大反应。

“你什么时候见的流风?你被她的眼睛看过之后,是不是觉得她就是你心目中一直想要找的人?”

刘凌忍住对流风公主乱使用媚术的不悦,仔细问他。

“眼睛?呃?我不是看眼睛,我看…”

我看仙气。

“此事不必再提了,那些都是错觉,等她回了胡夏,过一阵子你就会好的。真是,难道修行之人也会受不了诱惑吗?”

“陛下,正因为是修行之人,才会受不了那种诱惑。”升仙的诱惑有几个修道之人能忍住。

“所以陛下…”

“你会后悔的。”

刘凌叹了口气,“她回去是要当圣女的,不能沾惹情爱。”

“就算她当上圣女,等等,情爱?”张守静明白过来刘凌说的是什么,“陛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要跟她去胡夏,不是因为贫道爱慕她!”

“不是爱慕流风公主?那你又说禁不住诱惑什么的,守静,你到底为什么去?你不说出原因,朕是不会答应的。此去何止万里,又要穿越沙漠戈壁,你从小在山上修行,出使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刘凌眼中精光闪过,“流风公主到底哪里不对?!”

张守静被刘凌的喝问惊得一震,定定看了这位皇帝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并非贫道不说,就算贫道说了您也不会信的。”

“你都不说,怎么会知道朕信不信?”

“若贫道说魏大人和流风公主此去有死劫在身呢?”张守静苦笑道:“这话若是太玄真人说,陛下可能还会相信,可贫道年纪轻轻…”

“我信。”

刘凌打断了张守静的自嘲之言,站起了身子。

“你和朕细细说来。”

***

庄府。

这段时间,庄相爷府上简直就跟过年一样,无他,庄小少爷回家了。

说起庄扬波这次随王就藩的经历,简直都可以说是都可以给说书先生当传奇来说了,只是外人听起来有趣又刺激,庄扬波的众位亲人却听得或是眉头直皱,或是后怕不已,庄扬波的母亲更是把儿子揽在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庄家几代人都成才,唯有一点不好,就是人丁单薄,几代都是单传。到了庄扬波的父亲庄敬这里,更是只有庄扬波一个儿子,当时听到秦王队伍遇刺的时候,庄敬的母亲直接大病了一场,吓得全家上下都后悔为什么让老太君听到了这个消息。

说也奇怪,庄扬波在家中的时候,祖父庄骏只觉得他什么都不好,简直是有辱庄家门风,等庄扬波一出事,全家又都念起他的好来,只觉得庄扬波已经是京中少有的好孩子,正因为如此,悲伤之心越发明显,那段日子,连庄骏看起来都像是老了好几岁。

后来庄扬波无事的消息传来,庄家几乎是全家出动到处去还愿,那时候病急乱投医,什么庙什么观都拜过了,念子之心可见一斑。

可庄扬波没事,不代表他的前程就不错,如今他已经十三岁了,应当是进国子监读书好考取功名的年纪,却跟在秦王身边做一个跑腿小厮一样的家臣,而且因为秦王就藩的原因,还不能时时回来探望父母和家人,庄骏和庄敬心中焦急又担忧,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处境是不是皇帝有意为之,想要弹压庄家权利越来越大的势头,所以也不敢贸然上折求庄扬波回京。

要不是刘凌下了恩旨让秦王回京成亲顺便祭祀先帝,恐怕他们不知道哪年才能见到自家的孩子。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你怎么瘦成了这样!”庄母捏了捏庄扬波的小脸,原本的婴儿肥已经无影无踪,越发显得两只杏眼又大又圆,长年累月跟着刘祁在外奔跑的缘故,白皙的皮肤给晒成了蜂蜜般的颜色,看起来又瘦了几分。

“我哪里瘦啦?上次去提粮的时候我还过了过秤,我肯定重了不少呢!”庄扬波眼睛睁得圆圆的:“现在大家都夸我能干,我现在算盘打的也极好,账房先生都说我有…”

“咳咳!”

庄敬看着自家父亲黑下来的脸,连忙咳嗽打断笨儿子的话。

自家的嫡长孙被人当账房用,生性高傲的父亲能高兴的起来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