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大大的眼睛圆睁着,一副好奇状:“运表哥说吧。”

辰运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丹阳,你屋里若有旧年积下来的丝绸,或者你母妃屋里换下来的毯子能否卖给我,价钱都好商量,我绝对不会亏了自己人的。”

李鸾儿听的抚额,心说自家的三小子算是钻到钱眼里去了,见人便要谈生意。

只是,她却没想到丹阳竟然也对这生意有几分兴致:“运表哥要旧东西做甚?”

辰运又笑:“如今天下承平,南边好些商家富的流油,如此,便极注重家中女孩的教养,更加看中名声,若是能给他们提高名声,花多少钱都愿意,我先前还听人说过有好些商家为着斗富往河中扔金叶子呢,即如此,倒是不如咱们把这笔钱挣了。”

这下子,李鸾儿都听不明白了:“人家斗富与你挣钱有何关系?”

辰运一翻白眼:“娘亲好傻,出去莫说我是你生的,丢不起这人。”

李鸾儿一脚踹过去,辰运顿时老实了,乖乖回答:“这些人为着斗富更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若是弄了丹阳屋里的旧物,还有姨母用过的旧毯子旧器具运到南边卖给那些大商人,便说是费了好些劲弄来的公主和贵妃用过的东西,叫他们给家里女孩子买了供着,说不得是要沾几分贵气的,这些人为着名头定然争的眼红,到时候,我可是挣大钱了。”

李鸾儿这才明白,待明白了,她倒是真想剖开辰运的脑瓜子瞧瞧他脑子里是不是装的全是金光闪闪的某物,不然,如何在钱上如此的机灵。

丹阳也明白了,她笑眯了眼睛:“我不要钱,我拿东西参股。”

辰运拿东西算了半天帐:“四六分,我六你四。”

丹阳笑着点头:“成。”

辰运顿时笑的乐不可支:“表妹放心,表兄一定与你挣上一份大大的钱,南边那些人照娘亲的话说都是人傻钱多的,咱们稍一想法子便能刮下他们一层油来。”

李鸾儿捂脸,很有一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只是这时候辰逸和辰远也来了。辰逸拿着他画的画跑过来:“娘亲,你看我画的画如何?”

李鸾儿瞧了半晌,只见纸上画了几片花瓣,又有几只蝴蝶飞舞,便有些不解:“这画的是什么啊?”

辰逸歪头:“陆放翁的卜算子咏梅。”

李鸾儿左瞧右瞧都看不出这画和咏梅有什么关系:“娘亲瞧不明白。”

辰远笑呵呵的过来瞧了瞧:“娘亲,儿子明白,这确实是咏梅。”

“梅呢?”李鸾儿摸摸辰远的头:“断桥呢?黄昏呢?风雨呢?怎只有蝴蝶。这算是什么咏梅?”

辰远笑着:“娘亲真傻。”

辰逸也笑:“是傻。”

辰运和辰迅看了一会儿画也点头承认:“娘亲确实傻。不会做买卖不会看天象便也算了,这等高深学问还是我们来做便是了,只娘亲连画都看不懂。真真是…唉,如此的傻,怎生就生下咱们四个聪明伶俐的来着。”

李鸾儿一脚一个踹过去,直想将这四个臭小子塞到肚子里再回炉再造。

才踹完。便见严承悦笑着过来,四个臭小子打着呼哨便跑了过去:“爹爹。娘亲真傻。”

严承悦走到近前的时候,两只胳膊上挂了两个小子,腿上一边抱了一个,他笑着坐下。将四个孩子一一抱下来放好,挨个摸着脑袋,又叫过丹阳公主来也摸摸脑袋。极有耐心的对辰逸兄弟道:“娘亲以前很聪明的,不然爹为何娶了娘亲呢。只是,娘亲怀了你们之后因着你们一点点长大要吃很多东西,娘亲努力吃,努力吃都供不上,吃的东西都被你们抢了,所以娘亲脑子就不好了,你们生下来的时候又抢了娘亲的聪明劲,娘亲就越发的傻了。”

李鸾儿干瞪着眼睛,极想一脚将严承悦踹进池塘里边。

四个孩子中辰逸最感性,他听的抹了泪:“爹,我再不说娘亲傻了。”

辰运也点头:“娘亲为生我们才变傻的,我要孝顺娘亲。”

其余两个也都表示要好好孝顺李鸾儿,气的李鸾儿直咬牙,这父子四个如此便给她安了个傻娘们的名头,简直气死人了。

她一把拽过辰逸那张画来指着对严承悦道:“你来瞧瞧,你瞧辰逸画的是什么?”

严承悦拿过来瞅了几眼笑道:“陆放翁的咏梅。”

辰逸顿时笑在脸上,大声狂呼:“爹好聪明。”

“为什么是咏梅?”李鸾儿很是无力:“梅在哪?”

严承悦笑道:“黄昏风雨过后一匹马在驿站边跑过,带下梅花数朵,沾在马蹄上,又零落泥土中,自然便是咏梅了。”

“驿站在哪?马在哪?梅花呢?”李鸾儿又一迭声的问。

父子五人一起道:“马跑过去了哪里还看得到驿站?马跑的快着呢,如今已经没影了?梅花不是在地上么,香气还留着呢,引的蝴蝶徘徊不去。”

辰逸说完皱着小眉头:“娘亲好笨啊。”

被无数次嫌弃的李鸾儿很是无力,摆了摆手:“你们让我安静一点好么。”

“姨母。”丹阳公主扒着李鸾儿的腿往上爬:“丹阳不嫌弃姨母,和姨母玩。”

李鸾儿抱起丹阳:“姨母喜欢丹阳,咱们一起玩。”

丹阳公主接着道:“虽然姨母好傻,和母妃一样傻,便是丹阳不能嫌弃姨母的。”

在李鸾儿大发脾气之前,严承悦伸手抱过丹阳来:“姨母累了,姨丈抱丹阳如何,姨丈很聪明,丹阳和姨丈玩也会变聪明的。”

丹阳想了好久,看看漂亮的李鸾儿,又看看俊美的严承悦,最终还是异性相吸,扑向严承悦的怀抱。L

第五一八章 多心

“给大爷,大奶奶请安。”

严承悦抱着丹阳公主才坐到凉亭中,李鸾儿正叫丫头去拿些吃食与丹阳公主,不想马小丫快步走了过来,一进凉亭便施起礼来。

如今马小丫专管着李鸾儿赔嫁的几个铺子,平时倒是挺忙,这种时候难得有时间过来请安,李鸾儿看了她也觉稀奇:“倒是稀客呢,你怎这时候来了?”

马小丫笑了笑:“大奶奶许是忘了吧,奴如今可是万之其家的,大爷不是叫奴当家的打听厉家的事么,正巧打听了,奴也正巧想大奶奶了,便接了这差事过来给大奶奶讲讲,也顺道请个安。”

“倒也难得了。”李鸾儿笑着叫马小丫坐下,马小丫顺势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听李鸾儿笑道:“倒真是许外没见你了,如今日子过的可还好?”

“好着呢。”马小丫一脸的笑:“奴可是大奶奶带来的,谁敢给奴没脸。”

说到这里,李鸾儿才问:“刚我只是叫人打听,全也没瞧清楚,竟不知道是你当家的去打听的,如何,厉家到底是怎么回子事。”

马小丫笑着说道:“那厉进士也是个忘恩负义的,明明家里有夫人,可中了进士偏生遇见了汪家小娘子,瞧着汪小娘子长的好家里又有钱,便抛弃糟糠之妻,写了休书与他夫人,却不料他那夫人也是个烈性的,拿了休书不依不饶千里迢迢的到了京城,寻了好些时日才寻得厉进士的住处,待找上门来一问知厉进士马上要娶妻,这便闹将起来。”

这会儿小丫头已经摆了满满一圆桌的小吃,严承悦正耐心的喂丹阳公主吃东西。听得此言冷笑一声:“姓厉的该庆幸没娶到你家大奶奶这样的人物,孙氏也不过是闹腾一场,若是你家大奶奶直接拿刀砍了他。”

“我才不会为了这种人恼火,真真不值得。”李鸾儿却是笑了,拿了一块点心喂丹阳吃着,又叫丫头将煮的果茶拿来给丹阳喝:“砍了他才真便宜了他呢,要是我。直接弄的他罢官免职。叫他一辈子穷困潦倒永世不得翻身才最是解气不过的。”

说到这处,李鸾儿叫过自家四个小子来,一个个点着道:“我虽是个女人。可你们到底是我儿子,我便也不说什么男人女人,只跟你们说一句话,你们都给我记清了。这辈子都不许忘。”

虽然辰逸兄弟四个淘气,可李鸾儿当真正经吩咐他们什么话的时候倒也算是认真听话。这时候一见李鸾儿满脸郑重,立时站定了同时应声:“娘亲请说。”

李鸾儿绷紧了面皮道:“我早先曾见过一位长辈,这位长辈是极聪明的一个人,他曾教导他的儿孙这样的话。如今我也拿来教导你们,以后你们长大了,不管长成栋梁之才还是纨绔子弟。或者花心公子,都不许忘了。你们若是爱色,便只爱色,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都要寻那等长的好却没什么心计的,用我的话来说便是胸大无脑花瓶女,如此,你爱纳几个美妾便纳上几个,不用担心后院起火殃及你,但是,你们若是看中那等聪慧女子,只记住一句话,若娶了聪慧女子必得认认真真对她,绝不可二心,否则便是祸家之源。”

严承悦听了这话也满脸慎重:“你们娘亲说的极是,你们如今虽是不懂,但得把这话记在心中,时时处处谨记不能忘却。”

辰逸四兄弟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不过却也记下了。

丹阳公主歪头看了李鸾儿半晌,喝完手中的水果茶,拍手笑着:“姨母,我要吃桂花糕。”

李鸾儿笑道:“好,好,姨母叫人给你拿去。”

才叫小丫头去拿,便见一个丫头出了凉亭抬头望天,口中惊道:“咦,怎的掉雨点了?”

丹阳一听立时急了,跑出去伸手在空中捧着,一会儿功夫苦丧着脸去寻辰迅:“迅表哥,我是信人,认赌服输,明儿我就叫人将玉佩给你送来。”

辰迅一听立时笑开了:“记得是那块和田玉的,可不要那块碧玉的。”

丹阳歪了嘴:“我记得呢。”

李鸾儿也顾不得给丹阳拿桂花糕,赶紧拿人架了马车,她亲自送丹阳回宫。

好话赖话说尽,李鸾儿终是将丹阳送入宫中,把她交给才要进宫门的于希,李鸾儿急匆匆赶回去,才回家还没坐稳大雨就已经下了起来。

只说丹阳公主跟着于希回了宫,于希要送她去永信宫,丹阳只是不依,说什么都要去万寿宫,于希拗不过她只得带她去见德庆帝。

德庆帝才刚吃了些东西正在喝茶,见丹阳小小的人儿穿的齐齐整整进来,一时欢喜不已,对丹阳招手:“丹阳到父皇这里来。”

丹阳笑着迈开小脚跑了过去,扑进德庆帝怀里:“父皇,父皇,我要吃梨子。”

德庆帝搂了丹阳在怀里,看着丹阳的笑脸一颗心都软了,立时道:“好,父皇叫人给你拿梨子来,还有才进上的香橙,丹阳要不要?”

“要的,要的。”丹阳立时点头,小手捧了德庆帝的脸,努力的在他怀里站起身,叭唧一声亲在德庆帝脸上:“父皇最好了,丹阳最喜欢父皇。”

这回,德庆帝心里更是软的一塌糊涂:“父皇也最喜欢丹阳。”

“父皇胡说。”丹阳一听立时撇撇嘴:“丹阳前些时候听到康嫔和小宫女说话,她说父皇最喜欢她的,若是她生了小弟弟,父皇就会最喜欢小弟弟,丹阳和哥哥就没人要了,父皇,丹阳很听话,会给父皇揉肩捶背,丹阳吃的也少少的,父皇不要不理丹阳。”

“康嫔?”德庆帝听的脸上带了薄怒,眼睛微眯:“她几时说的?”

“就是,就是前日。”丹阳努力回想:“前日我和小蝶在御花园捉迷藏玩,我藏的可好了,小蝶都捉不到我,然后就听到康嫔和人说话,她还说母妃臭不要脸,仗着丹阳勾着父皇…”

“康嫔。”这回,德庆帝说的咬牙切齿,再看看丹阳,发现这小丫头都快哭了,赶紧哄着,哄了半晌丹阳才再度高兴起来,德庆帝便不敢再问康嫔的事,只问丹阳:“你去姨母家都见谁了?姨母和你说什么了?”

丹阳窝在德庆帝怀里数着指头一五一十道:“见姨母,姨丈,姨丈对丹阳好,给丹阳好吃的,还有表兄,和迅表兄打赌输了一块玉佩,姨母的陪房说一个姓厉的进士好坏的,明明家里有夫人可却不要他夫人,又娶了有钱的。”

“哦?”这回德庆帝倒是惊奇了一阵:“姓厉的进士,可是才考中的?”

丹阳摇头:“我不知道,姨母为这事还教训表兄。”

“教训什么了?”德庆帝刮了刮丹阳的鼻子继续问。

丹阳努力回想:“姨母说表兄长大了要是想多娶老婆就不要找聪明的,要娶笨的,娶多少都行,可要娶聪明的就不能多娶,只能娶一个。”

说到这里,丹阳抬头看着德庆帝:“父皇,什么是娶老婆?丹阳长大了也要娶老婆么?”

一句话问的德庆帝实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摸摸鼻子道:“丹阳要尚驸马,不能娶老婆的,丹阳啊,你还没给你母妃请安吧,去见你母妃吧。”

丹阳眼珠子乱转,一会儿便笑开了:“好啊,我去见母妃,父皇再见。”

从德庆帝膝头跳了下来,丹阳欢蹦乱跳的出了万寿宫。

德庆帝从御坐上坐了半晌,眼中神思复杂,抬头问于希:“于大伴,朕这些日子是不是太纵着康嫔了,叫她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奴婢不知。”于希哪里又敢回答,只推说不懂。

德庆帝倒是笑了:“你如今越发的谨慎了,罢,不说这个,子然那里如何?”

于希一听笑了:“泉州海关已经建了,如今许多船只都在那里停靠,还有外洋的船队从那里靠岸,海关边上热闹的紧,子然说先不急着收税,等这些商船习惯了在这里停靠再一点点往上加税。”

德庆帝一边听一边点头:“他倒也有几分玲珑心思,朕即是用了他便信他,叫他可着劲折腾吧。”

“奴婢替子然谢过陛下。”于希笑的那叫一个欢喜,跪下嗑了头起身。

德庆帝却又想到别的事情:“英武侯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特地说给朕听的么,若不然,为何当着丹阳的面说?”

于希表示不知道是什么话。

“便是说的那爱色便不能娶聪慧妻妾的话,于大伴,你说朕的后宫中是否也该进些蠢笨之人呢,一个两个都想着跟朕抖机灵,朕也心烦啊,倒还真不如弄些木头美人来的清静。”

这下于希更不敢插言了。

德庆帝想了好一会儿起身道:“走吧,随朕去永信宫瞧瞧。”

丹阳公主一蹦一跳去了永信宫,进屋便去寻福豆,见着福豆伸着两只小短胳膊抱住他:“哥哥,哥哥,丹阳给你报仇了。”

“什么?”福豆大约才睡觉醒来,还有些没醒清楚,不明白丹阳在说什么。

丹阳在福豆耳边小声道:“哥哥前两天撞到康嫔,她还打哥哥了,今日我跟父皇说康嫔的坏话父皇信了,哥哥,我厉害吧!”L

第五一九章 毁容

太平街素来都是京城豪商的居处,这里酒楼林立,商家众多,买东西极其方便,因此房价也比别处高上一些。

太平街上大多数宅子都宽大,三进宅子都算是小的,而厉鸿志的宅子就是三进的,这是汪家为了汪小娘子成亲的时候好看专给他买的,总不能成亲的时候旁人问厉家的宅子在哪,汪家答上一句厉进士还是赁房子住的吧,如此太过难看,总归汪也不缺买宅子那点钱,倒不如搭个宅子讨些脸面。

而这宅子里二进正房的主厅中,厉鸿志和厉母坐在北边的主位上,而汪惠娘则坐在厉母下首,脸上端着傲气的笑容瞅着站在屋子中间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

女人穿的很破烂,一身衣裳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满头的长发乱七八糟的盘在头上,其间夹杂了些许白发,她一脸的菜色,瘦削的脸庞怎么瞧怎么显的穷困,厉母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孙氏,你这是要闹腾什么,我汪家可没对不住你,虽说你嫁到我家六七年未生过一儿半女,可我儿对你也算不错,就算是要休了你,可还给了你银两,叫你再寻好人家嫁了,你怎就是非不分,被人挑唆几句便寻到京城来破坏我儿的好姻缘?”

厉鸿志看着孙氏,眼中的鄙夷是显而易见的,他一指孙氏:“你非得折腾的咱们都得不了好么?孙氏,我与你实说了,你若是闹将下去便是闹的我身败名裂,我也不会娶你,你瞧瞧你是什么样子?论容貌,论才学。论家世,你哪一样配得起我来。”

孙氏原是手足无措带些懦弱的,可一听这母子二人的话,立时也顾不得害怕了,满腔怒火腾的就上来了,她猛的抬头看向厉母:“婆婆,你说话可得凭着良心。是我不生还是你苛待我叫我落了胎。可怜我儿,好好的…就这么被他的亲奶奶给弄没了,我在你家做牛做马伺侯老小。好好的女儿家落得如今这样子,你们,你们只给些许银两就想打发走我,想的倒是美。我即是嫁到厉家,生是厉家的人。死是厉家的鬼,想要叫我离开没门,总归我现在什么都没了,相公也不要我。大不了我一根绳子吊死在厉家门口。”

“你…”

厉鸿志也生气了,指着孙氏骂道:“最毒妇人心,早知你如此狠毒。我便不该娶了你。”

“孙氏,识相的快些走。待我儿以后富贵了或者还能提携你一二,若不然,叫你有来无回。”厉母双眼厉光闪过,指着孙氏大声喝斥。

训完了孙氏,厉母转头看向汪惠娘,满脸慈祥笑容:“惠娘,你莫理会她,她就是一个疯子,最会胡乱咬人的,一会儿我便将她打发走,保管她不敢搅了你和鸿志的婚事。”

汪惠娘笑了笑:“伯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我看着这位姐姐也有些可怜,倒不如再给她些银子叫她走便是了。”

“听到了么。”厉鸿志对着孙氏冷笑一声:“惠娘这般大度善良不与你计较,还好心与你银子,你拿着银子回乡去吧,莫再无理取闹了。”

孙氏简直就要气笑了,身上更是充满了无力感,她看看满面冷漠无情的厉鸿志,再看看傲慢的汪惠娘,又瞅瞅一脸厉色的厉母,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说这样的话了清怕违心,厉鸿志你无故休妻我来寻你我便是毒妇,汪惠娘抢了我的相公,仗着有钱欺辱与我便是大度善良,我今儿才算见识了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善恶不分。”

孙氏一行说一行忍不住笑的掉下泪来,她抬头长叹:“苍天啊,你可有眼无眼,怎不看看老实人都是被怎样欺负的…”

“孙氏,你走是不走?”

厉鸿志有些恼羞成怒,指着孙氏大声问了一句。

孙氏摇头:“我死都不会走的。”

厉鸿志猛然站起,才要说什么,便听孙氏道:“我问汪惠娘几句话,若是她的回答叫我满意我便走,若是不成,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不成。”厉母立马反对,厉鸿志也有些不情愿。

汪惠娘却是笑了:“成,我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说话间汪惠娘起身带着孙氏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汪惠娘上下打量孙氏,打量了半晌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你贤良淑德,在厉家受尽苦难还要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觉得不甘心,觉得上天对你不公正,想要跟我诉说委屈么?”

一句话说的孙氏有些傻眼,汪惠娘再度打量孙氏:“你瞧瞧你自己的样子,莫跟我说山野村妇都是如此,乡间妇人我也见得多了,有那等日子过的很不错,穿着打扮也很是利落,哪里像你乞丐婆子似的,莫说厉大哥如今贵为新科进士,便是他只是个乡间村夫怕也会嫌弃你的。”

“你…”孙氏被汪惠娘几句话说的气极:“若不是供你那厉大哥上学读书,供他赶考,我又岂能如此。”

“所以说嘛,这都是你自己作的孽,莫怪旁人。”汪惠娘脸上笑容不减:“厉家有田产,厉大哥有手有脚的,他又识文断字,挣钱的道多了去了,你不叫他一个男人养家糊口,反倒你一个女人拼命省钱,你便是累死又能如何?这家啊,得两个人撑,一个人撑着又有什么意趣。”

“我,我,我婆婆太过厉害,她又哪里肯叫相公做活。”孙氏有些退缩,低着头说了一句话。

汪惠娘啐了一口:“婆婆便是再厉害又能如何,说破了天也没有叫一个妇道人家做活养一家子的道理,说起来还是你自己乐意,你是不是想着你受些苦供厉大哥上进,等有一日他飞黄腾达了就会感激你,呸,真真是做的好春秋大梦。你越是如此,才越没人会瞧得起你,天长时久的,所有人认为这都是你应当应份的,谁会感激你?”

孙氏吓了一跳,这会儿她也冷静下来,心中没那么多怒意。仔细一想。倒也觉得汪惠娘的话有些道理。

只是,孙氏又上前一步:“我,便是再怎么样也没的抢旁人相公的理儿?汪娘子。你家世好,长的又好,人又年轻,什么样的相公寻不着。为何要抢我的相公,你饶过我吧。你放了我相公,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孙氏低头垂泪,苦求汪惠娘。

汪惠娘丝毫不为之所动:“你当我抢你相公么?分明是你相公自己要巴上我的,我与你实说。他早瞧不上你了,考中进士后就想休妻,就算是没有我。你也是要被休弃的,这可不干我的事。”

“你胡说。”孙氏哪里肯听。抬头骂起汪惠娘来:“你怎么那么下贱,好好的一个富家千金抢别人相公,我…”

“你怎样?”汪惠娘一步步逼近孙氏:“你要打我还是骂我?就凭你,便是一个厉大娘便能将你欺负成这个样子,你又能奈我何?今儿我给你透个底,我自来便喜欢那长的俊美的男儿,原我父母也与我说了好几门亲事,我瞧不上那些人的长相这才没应,厉大哥长的好,我瞧着心里痛快这才要嫁他的,总归我只瞧中他的长相,旁的怎样我不管,另外,我也不是你,你拿厉家母子没办法,可我却能压住他们,叫他们翻不出我汪家的手掌心,总归只要他一日长的好,我便一日不会放手。”

噔噔噔,孙氏后退了好几步,满脸震惊的看着汪惠娘,实在没有想到汪惠娘会因为厉鸿志长的俊俏才抢的,她这时候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你且放心。”汪惠娘拍拍孙氏的肩膀:“你在厉家受了那么些委屈,我瞧着都替你抱不平,等以后我嫁到厉家,我会好好的压着你婆婆,管好你相公,叫他们在我跟前不敢有丝毫的异议,替你将委屈讨回来。”

孙氏只觉得汪惠娘这话别扭,可她不过是个乡间女子,也想不明白这话别扭在什么地方。

现如今她满脑袋都是汪惠娘刚才的话,汪惠娘是因着厉鸿志长的好才看中他的,汪惠娘最喜欢长相俊美的男儿,姐儿爱俏怕便是这个意思吧。

“我,我知道了。”孙氏揉揉额角转身就朝外走:“你,一定要每日打骂厉大娘,要欺压厉鸿志,叫他们有苦说不出。”

汪惠娘笑着点头,直以为孙氏被她给说服了呢,对孙氏道:“一会儿我叫人与你些银两,你带着回乡另嫁他人吧。”

孙氏答应着又到了前厅,见了厉鸿志,勾了勾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相公,汪娘子说与我银子,我,我明儿就回乡了,我再与你说两句话可成?”

“这…”

厉鸿志有些犹豫,孙氏咬着牙道:“难道这点小小要求都不成么,我走了你们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志儿,你也她说两句话吧。”最后,厉母拍了板,起身出了前厅,叫孙氏和厉鸿志安静说话。

孙氏扭头瞧瞧桌上的茶水,一副很渴的样子:“相公,我喝些水成么。”

厉鸿志摆了摆手:“喝吧,有什么话赶紧说。”

孙氏才刚捧起茶碗喝水,一听他这话吓的将茶碗掉到地上摔成好几片,厉鸿志皱眉,一副瞧不起的样子:“你还能做什么,喝个茶都能将碗打碎…”

“我,我这就捡。”不待厉鸿志把话说完,孙氏就赶紧蹲到地上捡起碎片来。

厉鸿志又是一阵厉恶,扭头不去看孙氏,可却没瞧见孙氏满脸的恨意,捡了一片最大的瓷片紧紧握在手中,一步步走向厉鸿志:“相公,我要说…”

她猛的出手,瓷片猛猛划在厉鸿志脸上,顿时,厉鸿志满脸的血,孙氏咬着牙,转手又划了一下,血滴滴答答掉到地上。L

第五二零章 刑部

“啊,啊…”

厉鸿志惨叫连连,拿手去挡孙氏,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又哪里挡得住做惯了农活的孙氏,孙氏直拿着瓷片在他脸上划拉了好几下,力度之大,角度之刁钻实在叫人看的都觉心里发毛。

“救命,救命。”厉鸿志喊着,伸手捂脸,只觉手上热乎乎粘答答,再一瞧一手的鲜血,地上也都是血点子,直吓的险些昏了过去:“娘亲,救命啊…”

“哈哈,哈哈…”

孙氏扔下瓷片子仰天长笑:“姓厉的,你忘恩负义猪狗不如,我在你家做牛做马供养你读书,你才中进士就翻脸不认人还想休了我,休吧,休吧,总归我活的也没什么趣了,休不休的也没什么差,只我不甘心啊,凭什么你就能风光得意我就得无脸存活,如今可好,我看你毁了这张脸还有谁瞧得上你,朝庭还如何给你派官,姓厉的,我叫你考中了也做不得官,叫你娶不得如花美眷…”

虽然孙氏不是很识字,可是到底跟了厉鸿志多年,时常听他念书,有些文雅的词也说得出来,对于朝庭选官的制度也知道一些,如此,才有了厉鸿志毁容一事。

孙氏的话才说完,便听啊的一声尖叫,却是汪惠娘来寻厉鸿志辞行,正好看到厉鸿志那张俊脸给毁了,满脸的鲜血狰狞如恶鬼一样,顿时吓的尖叫着跑了。

“这便是你的如花美眷?”孙氏更加高兴。

而厉鸿志这时候脸上已经疼的再坚持不住,眼睛一番昏死过去。

大约是听到汪惠娘的声音,厉母还以为怎么了跑过来瞧,一眼便瞧见她的宝贝儿子满身的血,还有开怀大笑的孙氏。顿时以为孙氏将厉鸿志给杀了呢,上前一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你这个作死的小娼妇,这是你男人,你,你敢谋害亲夫…”

若是以往这巴掌孙氏是必受的,只是她如今被厉氏母子逼的走投无路,再加上刚见了血正发疯呢。厉母这一巴掌她又怎么会受。孙氏转眼躲开,一脚踹向厉母:“呸,我男人?你说这话也不嫌臊。他给我休书了,与我什么关系。”

孙氏是彻底的疯狂了,大约是在厉家的时候被那般欺负性子压抑的狠了,这回一放开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她一行说一行殴打厉母,打的厉母叫苦连天。大声叫着:“来人啊,来人啊…”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几个丫头过来,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几个年龄小些的丫头仗着伶俐过来去拉孙氏。又有两个丫头跑出去叫了粗壮的婆子好些人合力才将孙氏拿住。

厉母先命人去请大夫救治厉鸿志,又叫人按住孙氏好一阵的打,另外便是将孙氏押到官府报案。告她谋杀亲夫。

原孙氏寻来厉鸿志怕事情闹大了才把她带到家中去的,原还指着好好劝她一劝给她点钱将她打发走。哪知道,孙氏竟是将事情闹的更大,再加上厉母也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不说暗中处置了孙氏,竟然大张旗鼓的将孙氏给送到牢里去了,这么一弄,厉家的事情当真是传的京城遍知。

不说厉鸿志醒后得知如何埋怨厉母,便说那孙氏进了刑部衙门,便有积年的审案老手问案,孙氏也不含糊,有什么说什么,直说她是厉进士的媳妇,因着厉进士给了她休书,她不晓得为何被休便寻到京城来问,哪知道厉进士想要停妻再娶,嫌弃她家贫年老,要娶年轻貎美新妇,她又情知厉鸿志要娶的那位汪小娘子最爱颜色,一怒之下便毁了厉鸿志的容貌,想着若是汪小娘子嫌弃厉鸿志的话,她便可以不被休弃了。

不管孙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这话一说出来,那几个问案的,记录的全都呆愣了好半晌,原还以为是谋杀,谁料到内里竟然是这么回子事,有好几个已经瞧不起厉鸿志的为人了,也有几个为孙氏可惜,只孙氏既然招了,该怎么着还得怎么着,又因着厉鸿志到底已经是官身了,便报到了他们直上司,刑部郎中那里。

也算是巧了,这位才上任的刑部郎中竟是严承悦的好友莫凛,莫凛外放多年考绩一直都是优,再加上严承悦帮他走动关系,便提拔进京进了刑部得了个正五品郎中的职位,他这职位正好也管着每年京城里大小刑事案件,孙氏被送进刑部,主要的事情还在他负责范围内。

莫凛看了案卷,觉得这案子倒也简单明了,只是,如何判决便有些耐人琢磨之处了。

按理说这孙氏将厉进士的脸划花是以民犯官,原该重判的,可孙氏是厉进士的媳妇,再加上厉进士行事有些上不得台面,孙氏一时气愤做出此事也算是有情可原,要是判的重了,说实话,莫凛便有些下不去手,判的轻了又怕有人寻事挑刺,一时间,莫凛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将孙氏先收押下去等改日再判。

可巧第二日休沐,莫凛倒也念着严承悦的好,又思及好些时日未和好友相聚,便带了夫人胡氏去严家拜访。

闲聊的时候莫凛将这件案拿出来说,想着叫严承悦指点他几句该如何判决。

只是严承悦听的倒是呆了好半晌,完全没想到认知中那贤良的叫人要欺负死的孙氏竟然也有这样果断狠辣的一面,一时感叹,使叫丫头将这事说与李鸾儿听。

李鸾儿正和胡氏闲聊,猛不丁的听到这件事情倒觉得很是痛快,笑着与胡氏说道:“我倒觉得这孙氏做的好,原该如此的,即是那厉进士贪慕虚荣,便从根子上毁了他的梦想,叫他努力多年只能做一场无用功。”

这胡氏倒也是个爽利的性子,也点头笑着:“确是如此,分明是厉进士太过分了些,哪里便有才一得了志便抛却糟糠妻的道理,他若不休掉孙氏,想来依着孙氏的品性便是死也不会做任何对不住他的事,倒也是可惜了,分明大好的前程便因着一个行差就错给毁了。”

“厉进士品行不好,这般品行的人若是为官苦的也只是百姓,幸好孙氏毁了他,若不然,怕又是一个贪官,天下百姓倒是该感激孙氏的。”李鸾儿笑言一句,又对胡氏道:“罢,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咱们说来也没什么趣,倒不如叫两个女先来说书,你多年未回京城,如今京里的新书怕是没听过的吧。”

胡氏笑道:“确实,好些年未听书了,早就想听上一段。”

一时,李鸾儿便召人叫了两个女先进来,她和胡氏卧在软榻上一行喝茶一行听书倒也悠闲自在。

另说厉母请了大夫与厉鸿志诊治,好几个大夫瞧了都说没法子了,只一个大夫瞧了直摇头,说是伤的太重了些,就算是用好药也怕是治不好的,只告诉厉母若是想叫厉鸿志好就去寻一人。

厉母赶紧询问,那大夫道这人医术高明,行医多年名满天下,不管是名门旺族还是寒门百姓,得过她恩惠的人多了去了,人都称她为神医,怕这天底下也没什么人医术比她高了,在她手上只要有一口气就能医得过来,厉鸿志这脸想要好起来,也只能求告金神医了。

厉母又问那大夫到哪里寻金神医,大夫只道这位神医原在京城的,只后来跟随她义子到了边关,如今人在哪里也不晓得,若果要寻便去山海关相请一回,只人家年纪大了,如今又是儿孙满堂,正该享福的时候,怕一般人都是请不动的。

只那厉母却想着为着儿子好,甭管怎样都要请来此人,送走了大夫,厉母越想越是气愤,又后悔竟将孙氏送去衙门,那样恶毒的妇人就该当场杀了,又见厉鸿志昏迷之中都喊疼,厉母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待等了一日还没见刑部判下案子便坐不住了。

她带了几个下人去刑部相询,被告之主官还未判决,厉母便怒了,在刑部大骂,想要立逼着判孙氏极刑。

她一行哭一行骂,倒招的好些人看她可怜相询,又听说她家儿媳妇竟伤了才考中进士的相公,将相公打的险些丧命,便都觉孙氏太过恶毒了。

这本就是个男权的社会,女子在这世上本就是吃亏的弱势群体,甭管孙氏有何理由,一个她以民伤官是犯了重法,另一个她以妻伤夫也是罪责难逃,便有好些人嚷着孙氏这样的毒妇该当浸猪笼,又有人说要让她骑木驴,又有说要处以极刑的,总归说什么的都有,吵的才到衙门的莫凛也坐不住了,直出来劝解厉母。

那厉母本就是个无理搅三分的,见莫凛只劝她却不说重判孙氏,便骂莫凛必然和孙氏勾搭上了,不然为何包庇犯妇,这话险些气的莫凛甩厉母几个耳刮子,只这是刑部衙门,再者厉母到底年纪大了,莫凛只能忍了这口气。

厉母上蹿下跳,直说若是不重判孙氏她就没完,便是告到金殿上也不能饶了孙氏。

最后莫凛瞧着好些人都说孙氏该重判的,又见厉母实在是弄不走,便想着他和孙氏又不熟,孙氏以民伤官甭管是什么原由都该当判刑的,倒不如先判了再说。

却是没想到他才要判便听外边有人叫道:“侯爷来了,您这…您怎么到刑部来了?”

不管是莫凛还是看热闹的那些人都是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说这是哪位侯爷大驾光临。L

第五二一章 颠倒

莫凛带人迎接出去,便看到穿了侯爵服饰的李鸾儿带着两个丫头大大方方的进了刑部大门。

“英武侯大驾光临,在下未曾远迎还望见谅。”

莫凛上前行礼,李鸾儿笑笑:“莫兄不必多礼,我今日来,便是为了孙氏的案子而来。”

“侯爷请。”莫凛虽吃了一惊,可还是将李鸾儿引着进了门:“这孙氏与侯爷什么关系,侯爷竟然替她出头?”

李鸾儿进了莫凛独自办理公事的房间坐下,莫凛又叫自己随身的侍从倒了茶过来这才开口询问了一句,李鸾儿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听相公说莫兄最喜龙井,我家中还有一些雨前龙井,待明儿我叫人给莫兄送来一些。”

“多谢了。”莫凛没有推辞拱了拱手道谢,又听李鸾儿道:“莫兄也不是旁人,有些话我便实说了吧。”

说话间,她便将那厉鸿志如何骗婚,她和严承悦怎么识破厉鸿志的谋划,怎样叫李梅避免了这样的尴尬事情讲了出来,最后李鸾儿叹息一声:“说实话,出了这样的事我与相公都极恼怒,原还想教训那姓厉的一顿,只我家小妹拦了这才罢休,孙氏如此行径倒也算是给我李家出了一口恶气,再加上我倒蛮欣赏孙氏为人,于情于理,我原也该拉她一把。”

莫凛没想到其间还有这等事情,一时也有些怒意:“姓厉的实在是胆大妄为,实在是…他怎么敢骗到侯爷的头上。”

“无知者无畏罢了。”李鸾儿勾唇一笑:“想来厉家的人必然急了,如今定有人在刑部上蹿下跳吧,或者还有人逼着莫兄要重判孙氏,若我今儿不来。莫兄与孙氏也没什么交情,为着给人交待,自然要判的重重的,实在是可惜了她。”

莫凛长叹一声:“侯爷料事如神,那厉母如今正在刑部折腾着呢,我叫下边的人正在劝她,另还有不少人恼怒孙氏胆大伤夫。吵着要她浸猪笼或者骑木驴。我却觉得一个女人如此重判实在是下不得手。”

李鸾儿微眯了眯眼睛:“这样羞辱于人实在太过了些。”

那等刑罚都是极苛极重的刑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受得那样的刑比死了还要难受,李鸾儿也瞧不惯的。不由道:“你去将厉母寻过来,我与你打发了她。”

“谢过了。”莫凛一听登时一片欢喜,立时起身道谢,又叫人将厉母带了进来。

厉母一进门便瞧到李鸾儿。皱着眉头问:“你这小女子怎么在这里?莫不是也犯了事不成?”

“胡说什么。”

引厉母进门的小吏厉声喝斥:“这是英武侯。”

厉母吓了一跳,随后上下打量李鸾儿:“别哄老身了。这分明就是个小娘子,哪里就是什么侯爷了,老身虽不是什么清楚人物,可男女还分得清的。”

莫凛笑了笑:“这确实是英武侯。因战功官家亲封的侯爵,你还不赶紧过来拜见侯爷。”

厉母见这位大人都说了,便也知这确实是位侯爷。虽然心里还嘀咕着女人怎能做官,可还是过来依礼见过李鸾儿。

李鸾儿打量厉母几眼。便见她虽则面容长的好似慈善人,可一双眼睛里时不时露出算计的光芒,且唇薄无肉,想来必然也不是什么好的。

“你是厉进士的母亲?”李鸾儿问了一句。

厉母点头:“侯爷也认得我家儿子,我便说么,我儿定然是个有才能的,不然怎么…”

“听说你要求重判孙氏?”李鸾儿打断厉母的话又问了一句。

说起孙氏,厉母便气的跳脚:“自然是要重判的,这等毒妇实在是罪无可恕,她竟然敢谋害亲夫,侯爷说说我们厉家是倒了多大的霉,竟然叫这等妇人进门,可怜我儿啊…”

说着话,厉母又是骂又是哭,闹的莫凛也忍不住皱起眉来。

李鸾儿冷笑一声:“我却是要保孙氏的,我今日见你也不过跟你说一句,你若是再闹腾的话便是不识反举,到那时候,可莫怪我不讲情面。”

厉母先是被这话吓住了,惊恐的看着李鸾儿,原是想要点头的,可想到她好好的儿子前程都被孙氏给毁了,又气不过,也不管什么侯爷不侯爷的,当场就闹了起来:“苍天啊,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无权无势活该就被人作践,孙氏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如何搭上了侯爷这条线啊,竟然要叫我儿忍气吞声,作死的啊。”

李鸾儿但笑不语,端起茶来吹了吹又轻啜两口,看着厉母只是笑,待她骂完了,李鸾儿放下茶杯:“你辱骂朝庭命官该当何罪?这屋里可不只本侯一人,有莫大人,还有好几位官差做证,谁也说不得是本侯冤枉了你,厉钱氏,你自己说说本侯爷是将你乱棍处置了还是直接割了你的舌头,叫你再骂不得人。”

“我…”厉母看李鸾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中杀意闪过,似是已经将她看成了死物,吓的立时闭口无言。

她原是瞧着李鸾儿不过是个小娘子,虽说是侯爷可想来也不能将她如何这才敢骂的,哪晓得这位女侯爷竟似是很厉害的,那眼光比她见过的最大的官还厉害,这下子,真真是将厉母吓住了。

李鸾儿也不理她,直接看向莫凛:“莫兄,孙氏也不过是个可怜妇人罢了,她原是自保,只是无意伤到厉进士,说起来,也是蛮无辜的。”

“这是何意?”莫凛有些不明白,那孙氏分明已经承认是故意要伤厉鸿志的。

却见李鸾儿笑道:“厉鸿志中了进士便想休了糟糠之妻,孙氏自然不愿意便寻来京城询问,哪知道得知厉鸿志果然要别娶,便千辛万苦的寻到厉鸿志,两人争吵过程中厉鸿志气怒将茶杯打破,又叫孙氏去捡茶杯碎片,在孙氏捡拾的过程中想杀了孙氏,孙氏无奈只得奋起反抗,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碎片划到厉鸿志脸上,事情便是如此,莫兄,是也不是?”

李鸾儿轻描淡写的将孙氏杀夫的意图抹去,只说孙氏是自保,又将厉鸿志的可恶放大了数倍。

厉母虽然害怕极了,可听李鸾儿竟然这样污蔑她儿子,立时大声反驳:“不是,不是这样,是孙氏包藏祸心,是孙氏…”

“住口。”李鸾儿瞪向厉母,吓的厉母缩了缩脖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鸾儿笑眯眯瞅着莫凛:“莫兄,孙氏伤到厉鸿志的时候可没人瞧见,事情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咱们也不能听信厉家一面之词啊,还得好好的详查。”

“是,是。”莫凛原就同情孙氏,今见李鸾儿要替她出头,不管是因着和严承悦的交情,还是因着孙氏这个可怜的妇人都得帮上一把,立时道:“这案卷写的不对,孙氏必然是遭人威胁才这般说的,待本官查明真相,必然不能冤枉了孙氏。”

“如此,本侯告辞了。”李鸾儿起身,看都不看厉母一眼,待走到门口的时候,李鸾儿回身一笑:“这位老夫人跑到衙门胡闹原是不该的,若是再闹腾,莫兄也不必瞧她年老包容,该怎样便怎样吧。”

“是极,是极。”莫凛满心的忐忑将李鸾儿送走,回来轻松一口气,只说这位英武侯实在是太过精明了些,处事也真真果决,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这案子翻转过来,若是真照她说的那样来判,不只能救下孙氏,且还能将厉鸿志的名声搞的臭不可闻,厉鸿志本已毁了容,怕再做不得官,再失了名声,以后怎样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