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凤卿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看到她出来时还带了晕红的脸色,连耳根后头也微微粉红,目光不由微微一暗,但是并没有如色中饿鬼般扑了上来,而是极有君子风度的去一旁柜子里取了自个儿的披风过来,替苏丽言系在肩上了,一边还取了干净的帕子,替她将还淌着水的头发包了起来,脸色虽冷,不过说的话却是直暖人心:

“天凉,仔细着身子,头发过会儿拿帕子绞干,然后用火炉烤干了再睡。”

至此为止,就算明知这个丈夫不一定如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温柔体贴,不过看到他俊美无暇的脸庞,以及此时淡淡的关怀,依旧是让苏丽言心里对他加分不已,原本还对于这桩包办婚姻有些忐忑的心,至少是放下了一小半,温顺的接受了他的好意,苏丽言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拿帕子一边擦着自己头发,一边说道:

“夫君,妾身再让人给您送些热水进来,今儿忙了一天,您也沐浴一番。”她说完,见元凤卿没有反对,连忙将手里的帕子搭到了椅头上头,小跑了几步来到房门口,拉开房门时,一股冷风就直往屋里灌,苏丽言不由浑身打了个冷颤,外头走廊下的暖房里,透过被风吹得不住摇摆的灯笼,守夜的丫头正探了头往这边看,见到苏丽言出来时忙不迭的从温暖的暖房里跑了出来,跪了叩头道:“三少夫人,您有事儿吗?”

苏丽言点了点头,让她给还备些热水过来,又想到之前周身带了淡淡酒味儿的元凤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小丫头再让厨房备些甘蔗甜汤来,末了看小丫头答应一声很快退了下去,她也连忙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跺了跺一会儿功夫已经冻得有些生疼的脚,连忙钻回了屋里,顺手将房门又给掩实了。

元凤卿拿着一本书,正坐在灯光下头,高大的身影坐得笔直,半边侧脸如冠玉一般,头发已经极悠闲的披散了下来,给他冷硬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柔和,从侧面看他那坚毅而略有些鹰勾似的鼻更是线条明显了些,一双如鹰隼般的眼,浑身给人一种慵懒中的野兽错觉。看到苏丽言进来时,他微微抬起头,幽沉的眸子往她看了一眼,见她有些紧张的样子,不由笑道:

“冷了?”

苏丽言看看清冷的俊美脸庞,点了点头,那还穿着大红色衣裳的少年已经朝她伸了伸手,眉宇间的清冷与他身上如火似的衣裳融合成一种奇妙的感觉,元凤卿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

犹豫了一下,苏丽言柔顺的听了他话,向元凤卿走了过去,挑了他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看得出来对于她的听话,元凤卿是很满意的,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书本,顺手拿了椅背后头的帕子,看她如丝绸般的黑发,竟然做出与他气势极不相符的事情来,拿了那张棉布,替苏丽言绞了两下头发,两人靠得极近,对方身上的气息不住往苏丽言鼻孔里钻,她努力僵硬的坐直身子,想与元凤卿拉开些距离,却发现自己所做的只是徒劳无功,他的气质好似无处不在般,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上的压迫感与存在感,比起一个老而弥辣的成熟男人来说都要强烈得多。

两人之间还算温馨的情景,直到外头送了热水进来时,元凤卿才站起来,等到下人们送完热水出去,拉上了房门之后,屋里又只剩下了两人,苏丽言站在元凤卿身上,替他脱了外头的喜袍,因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动作显得还很生疏,服侍他脱衣裳时,苏丽言站得他近了,才发现他究竟有多高。

她的身体也不算矮了,拿前世时的算法来说,至少也有一米五左右,因年纪还没到,身段还没长开的原因,她这身高也算拿得出手了,可是站在元凤卿面前前,却是被衬托得十分娇小,才刚到他胸口的位置,费力的替他脱下外裳,苏丽言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可是却又不敢抱怨,再替他宽了里头的衣裳时,看着已经隐隐透明的里衣,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敢下手,更甭提去解他腰带,这么一想,脸颊就已经开始隐隐泛红了起来。

元凤卿低垂着头,看苏丽言忙得不住喘气的样子,低垂着头,墨发黑得好似泛了青色,露出两个晶莹如玉的耳朵,此时已经染上了粉色,十分可爱,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面对他时害羞的情景,只是第一次是自己妻子的那个女人,正大光明的敢对他这么害羞的小女孩儿,害羞时的模样,这副情景,竟然撞动了他心里一下。

“我自己来吧!”看她可怜兮兮,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元凤卿心里一软,冷淡的声音就染了几分温度,看她如获重释的样子,不由又弯了弯嘴角,自个儿将衣裳脱了扔到一旁,只着了薄薄一层丝绸贴身内衣,看她害羞的样子,连裤子也没脱,着了两层就往屏风后头走了过去。

第十章 尴尬的花烛夜

等人影消失在眼前之后,苏丽言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此时她还觉得自己耳根烫得厉害,心跳如鼓捶般,屏风后头响起水流的声音,她漫不经心转过头向屏风看过去时,正好看到那淡淡的人影倒印在屏风上头,想到自己之前洗澡时的举动,‘轰!’的一声,刚消退没多久的红霞,又爬上了她脸颊。

元凤卿在屏风后头并没呆多久,出来时只着了薄薄的衣裳,苏丽言发了半晌呆,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霞在看到元凤卿微敞开的衣领,露出胸口一的肌肤,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脸旁,给俊美的脸孔增添了几分妖娆妩媚之气时,脸上又开始有些发烫,不过她却是强自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学着之前元凤卿的举动,拿了披风就往他走去。

“不用,我不冷。”他说完,也没让苏丽言侍候,自个儿坐到了书桌旁,将灯拨亮了些,拿帕子绞了头发,拿起之前放下的书本,头也没回,淡淡朝苏丽言道:“我晚些时候再睡,你先歇着吧!”

苏丽言倒是巴不得自己能先歇着,最好还能躲过这洞房花烛才好,不过想像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要是今儿两人没圆房,明日收交红帕的人过来没见着有元红时,估计她就得被打包送回苏家去,并且伴随着的还是她不贞不洁的名声,到时就算苏秉诚觉得亏欠她再多,估计苏家也容不下她。

一想到那些情景,苏丽言生生打了个冷颤,不过一个姑娘家却又说不出主动要求欢的话,因此听他说完,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拿起他之前随手扔到一旁的帕子,向他走了过去,一边笑着道:“妾身如今也不困,夫君如果是不睡的话,不如妾身侍候着您先将头发绞干了吧?”

听她这么说,元凤卿也不拒绝,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在了书本上头,也不再搭理她,好似看得聚精会神一般。还没靠近,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子香味儿来,明明两人用的是同一样洗沐用品,偏偏用在自己身上多了些女儿家的柔媚气息,而他用在身上时,却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气质。想到两人都用了同一块皂角子,苏丽言不由胡思乱想,又开始觉得耳根发烫了起来。

苏丽言也不敢打扰了他,只轻轻拿了帕子替他绞起头发来,这人确实得天独厚,远看是朵花,这近看竟然发现还是一朵长得十分完美的花,脸庞皮肤晶莹工,没有丝毫瑕疵,鼻梁挺直坚毅,显示此人性情绝不是软弱无能。

不止是人长得好,连这把头发也生得好,漆黑柔亮,比起洗发水广告上的头发,还要优胜几筹,苏丽言微微顿了顿,感觉着柔软的发丝在自己指缝间穿过,那人满脸慵懒之色,盯着手中的书本,从她站的角度看,他两排睫毛就如同扇子般,在脸上打出两排半圆形的阴影来。

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如此好看!苏丽言心里胡思乱想,不时伸头在他手里的书本上看上几眼,接受了苏丽言本尊的记忆,这书本上头的字就算是繁体的,她也认识,只是看了半晌,她却是看不太明白,转过头时看到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她突然想了起来,连忙将手里的帕子又擦了几下,一边拿了牛角梳替他动作轻柔的梳头,一边轻声道:

“夫君,妾身刚才闻着您好似喝了些酒,因此让人准备了些甘蔗汤来,这甘蔗汁益胃润肺,您刚刚喝了些酒,就是化些酒气,也是极好的,您不如喝上一些,就当是解渴了,润润嘴唇。”

听她这么说时,元凤卿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算是此时他坐着而苏丽言站着,看她时需要仰下头,不过却丝毫不损他的气势,听苏丽言说完,也不说话,只是接过她手里的汤水,面无表情的灌了下去,似是没有因为这东西味道的好坏而有什么心情起伏般,看得苏丽言忍不住都想尝一尝,这甘蔗汁是不是做得味道不合他大爷口味了,所以他才这么一副无喜无怒的样子,正有些琢磨不定间,元凤卿已经将空了的碗搁到了桌子上头,嘴里淡淡道:

“往后不用费心了,我不太喜欢甜的,这次娘子不知道,就算了。”

苏丽言听了他这话,心里暗自诅咒,不喜欢还喝完了再说,早在之前如果他说过,自个儿也用不着去多此一举,只是她如果不做这些事,估计旁人又会多嘴说她不会做妻子份内之事了,一想到这些,苏丽言心里隐隐生出烦闷之感,面上却是极低眉顺眼的答应了一声:

“是,妾身记下了!”

“嗯!”似是对她这般温顺的模样感到很满意,元凤卿点了点头,眉眼里的冷厉之色稍褪了些,头也没回,又重新将书本拿了起来,淡淡道:“娘子先睡,不用等我。”说得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话里的强势却是不容人拒绝。

苏丽言无奈又有些郁闷,想到之前元凤卿似是替自己出头时的样子,以及刚刚那一瞬间的柔和,同如今淡然而拒人千里之外的身影相比,好似不是同一个人般。只是元凤卿让自己先睡的话已经说过两次,总归是女儿家,苏丽言就是再厚的脸皮,此时也不好再提出自己要陪着他的话。

更何况元凤卿此人虽然苏丽言才刚见没多久,但是这人面像就显示他性格绝对的是坚毅说一不二的人物,他已经说过两次,自己再多说,估计他心里要不愉快了。苏丽言虽然也不愿意圆房,只是一想到第二日人家收喜帕的情景,不由有些忐忑害怕,却也不再多说什么,脸色微白,强作镇定的点了点头,勉强笑道:

“既然如此,妾身就先上床暖着,夫君也别看太晚,仔细身体才是。”

元凤卿点了点头,竟然连话都没再回,苏丽言脚步微软,也不再多说惹他厌烦,心里七上八下的坐到了床边,想到自己与这元凤卿无怨无仇的,想来他也不会害自个儿,更何况这桩婚事还是元家自己求的,他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等不给自己脸面的事。

第十一章 元家的排斥感

在心里安抚了自己很大一通,虽然还有些不定,不过苏丽言却也不再多想,既来之,则安之,明儿的事情明儿再说,如今就是再担心也没用。这么一想,苏丽言不由抚了抚自己的长发,站起身将大红色的床幔放了下来,拉了被子盖在身上了,有些冰凉的身子渐渐暖和了些,苏丽言这才感觉到累积了一天的疲惫涌了上来,她此时也不再避讳,隔着薄薄两层水纱,看了坐在灯光下头如石雕般模糊的身影一眼,眼里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那人好像就已经有所感觉一般,转过头往床幔处瞧了一眼,苏丽言心里狠狠跳动了一下,忙不迭的闭了上眼睛。一大早时拉起来被人折腾着收拾打扮,以及一整天的僵硬,到了此时此刻心里还存留着的防备,今她精神极疲倦,虽然不敢在新婚当日睡实了,只是不知不觉的,她仍旧是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睡得正香时,好似床铺外侧稍稍往下沉了沉,一具结实的身体就已经靠了上来,苏丽言不惯与他人同睡,感觉到有人靠了过来时,不满的皱了下眉,却是感觉有人已经伸了手过来,摆弄着她身体,正有些不适间,突然有人压了过来,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苏丽言原本睡得正熟,腿心间如被人狠狠用蛮力撕裂开来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身上压着一个陌生的人影,虽然早已经认了命,可是此时感觉到元凤卿这个对她还算是陌生的人,却偏偏对她做着这样世上最亲密的事,心里的委屈却是再也忍不住,身体的疼痛加心里的难受,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是流下来。

床幔里响起淡淡的喘息与哭泣声,也不知道元凤卿是不是今儿真成亲高兴了,折腾了苏丽言好几回,身体的疼痛加心里的难堪,到最后完全无法忍耐,从一开始咬住嘴唇的隐忍轻泣,到后来的哭着求饶出声,最后不知不觉正是情深亲密时,连妻子本应该欢好后替丈夫清理的事也没来得及做,苏丽言就又疼又怕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是几更才睡着的,等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以及有人在敲门的声音,苏丽言满心的不情愿被自个儿的贴身大丫头唤醒之后,昨夜里折腾了她一宿的那人早已经不在了身旁,被窝已经微微有些凉了,显然他早已起了好一会儿,苏丽言身子如同被人辗来折去般,疼得厉害,只匆匆拢着的衣裳随着她被苏玉扶起的动作微微斜了开来,露出胸前一大片肌肤,里头肚兜歪歪斜斜的穿着,露出来的肌肤青青紫紫瞧着十分的吓人。

而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则是双腿间如刀割撕裂一般的疼痛,让苏丽言闷哼一声,咬了咬嘴唇,险些忍不住哭了出来。昨晚时她还害怕元凤卿一个决定就让她从此举步维艰,可却是没料到他竟然最后与之前冰冷模样叛若两人,这具身材本来才十三岁多,还不满十四岁,昨晚的回忆竟然只剩了痛苦不堪与咬牙苦忍。

“小姐”苏玉看到她原本白嫩无暇的肌肤上头全是青紫的指印,忍不住就哭了出来,扶她起床的动作更是轻柔了许多,屋里并无旁人,她忍不住就抱怨了起来:“姑爷怎么这么狠的心?”

苏丽言身子还没长开,昨夜元凤卿毫无怜香惜玉的折腾,估计是伤得狠了,下床时小脸煞白一片,一双眼睛更是水汪汪的,多了几分病怜的柔弱之美,而坐直了身子时,除了腿心间的疼痛外,苏丽言还感觉一股热流随着她的动作涌了出来,原本苍白一片的光洁脸蛋上突然浮起了两朵红云,看苏玉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她连忙开口:

“如今已经不是在苏家了,往后可得要改口,免得叫人听见,生出麻烦来。”苏丽言咬了咬嘴唇,在苏玉的扶持下站起身来时,双腿如筛糠一般不停的颤抖了起来,一股热流顺着裙下颤抖不已的大腿往下流,苏丽言只觉得浑身疼得厉害,偏偏勉强笑道:

“夫君呢?可是用了早膳?”一想到元凤卿,好似昨夜时他给予的那种简直像是撕裂了灵魂般的疼痛还残留在身体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原本对于元凤卿微微生起的好感,在他昨夜没顾忌自己这身体年幼的情况偏偏要强来,今早醒来时,又不在自己身边,让她心里对他的好感,多少打了折扣,此时要不是顾忌着自己妻子的职责,她实在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姑爷…三郎君早在寅时中就起了,吩咐婢子们不要吵醒了三少夫人。”提起苏丽言时,苏玉换了称呼,可是看得出来她还是很不习惯,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样子,原本看到苏丽言满身青紫而对元凤卿有些埋怨,可一想到他一大早对自家小姐体贴的吩咐时,心又不由自主的偏了过去:

“三少奶奶,婢子瞧着这元家三郎君也是极好的,不仅人长得好,知冷暖,还会疼爱您,比起寻常官家来说,这元家倒是极为难得了。”元家是做大官的,而苏家再有钱,也不过是低贱的商户,就算捧着大把的金元宝,也不会被士族官贵瞧得起。只是这元家虽然以前显贵过,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苏玉这话,也只是想安慰原本不想嫁给元三公子的苏丽言罢了。

她的好心,苏丽言心里领受了,只是这元家空间是不是极好的,话还是说得早了些。苏丽言抿了抿嘴,神色虚弱的点了点头,寒冷天气的大清早,她穿着薄薄一层内衣,额头竟然沁出密密一层汗珠来,实在是腿心间太过疼痛了些,身子还没长成熟,就被人强行摘取,受的伤害并不只是妇人初次欢好那般,她咬了咬牙,再也忍不住半靠在苏玉身上喘气,只觉得身下粘粘腻腻的难受:

“玉儿,你去厨房瞧瞧,如果没人,你给我炊半盆热水过来,我擦擦身子。”苏丽言看着外头还黑沉沉的天色,想到这会儿早了些,就算去请安,元家太太也不一定起了身,自己身上不收拾,实在是难受得厉害,不过大清早的也不好大张旗鼓让人送热水过来,免得下头有人传了什么闲话,苏丽言咬了咬牙,实在是难以忍受了,仍旧是让苏玉亲自去烧些热水过来,虽然想洗澡,不过想到如今不比往日,自个儿以前是苏家闺女,虽然不如自己的亲弟弟苏泯怀得宠,但好歹也是爹娘嫡亲的骨肉,要想如何自个儿父母不会与她计较,如今嫁了人,行事做派,也须要顾忌了。

第十二章 元家复杂情形

一想到这些,苏丽言忍不住心里又生出一股委屈,眼睛里已经有了水意,只是却倔强的紧咬了唇,一声痛哼也不啃再喊出来,苏玉听她吩咐时,连忙说道:

“三少夫人,三郎君出去之前就吩咐了婢子们准备好了热水,里放熬了药材,早已经温在厨房里,就等您醒了呢,这会儿,不如婢子去瞧瞧,让她们先抬进来?”

听到元凤卿竟然已经命人给自己备好了热水,苏丽言不由有些吃惊,不过这样也好,元家三郎自个儿的吩咐,总比她让人去准备来得要好得多,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她这新嫁过门儿的三少夫人嚣张,因此听苏玉一说,苏丽言毫不犹豫的就点了点头。

热水是早就已经备下的,因此苏玉出去没多久,很快就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提了略有些淡棕色的热水进来,给苏丽言问过安之后,等几个婆子将热水倒在浴桶里,她这才秉退了众人,自个儿慢慢挪进了屏风后头。

酸疼得厉害的身子在热水的浸泡下,总算是得到了些安抚,只是原本如牛奶般细白的肌肤上头,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瘀痕,两条细白的大腿间,更是能看到密布的指头印,处处都留下元凤卿肆虐的痕迹,苏丽言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里却是盛满了平静,脑海里不由想到过会儿要去拜见公婆的情景。

元家大老爷和太太她到至今还没见过,包括苏秉诚苏家,与元家这对如今正当家的夫妻还没见过面,这两个人是个什么样的脾气,苏家众人都是完全不清楚,如今苏丽言一下子就要对上完全陌生的公婆,从昨儿那名叫玉珍的丫头态度来说,她就完全不了奢望自己的这位公婆对她会抱持善意,今儿估计,还有得熬了。

苏丽言心里各种念头不停闪过,脑子里开始自顾自回想自己所知道婆媳不和而受婆婆刁难的苦命媳妇儿版本,自个儿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等到从水里站起身时,拿着已经搭在屏风上头的衣裳穿了,出来时小脸上已经被水蒸气晕出两团红云来,嘴角还微微上扬,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一抬头时,正好看到坐在桌子边,满眼冷色,看着她微笑的模样露出诧异表情的元凤卿来。

没料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儿,苏丽言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桌子上已经摆着的几样精致小菜,以及一盆稀粥,她明白元凤卿应该是回来用早饭,嘴角抽动了好几下,苏丽言才僵硬笑道:

“夫君来了?”她说完,才想到自己如今的形象,刚洗过澡只穿了薄薄的单衣,头发用钗子固定在了脑袋上头,虽然昨夜洞房花烛时,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个遍,再是亲密不过,只是如今在大白天时,给人见到自己这副模样,虽然元凤卿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可说到底,两人也就是才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而已。

这么一想,她就有心想往屏风后头倒了回去,不过在对上元凤卿冷淡的双眼时,那原本想往后退的脚步就僵了住,勉强在他目光下保持镇定的神色,只是双腿却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脸色微白,没听他说话,他好似一沉默,屋子的气氛也跟着沉重了几分,也不知道一个弱冠少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势。

“夫君用过早膳吗?”看他依旧冷着眉眼,苏丽言勉强笑了笑:“妾身等会儿要去给公公婆婆和太夫人请安问礼,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想请夫君教妾身一些,免得过会妾身出了什么差错,倒是让长辈们怪罪了。”她笑得温婉,脸上的平静倒是完全与她年纪不符,刚刚从屏风后出来的那一瞬间,那笑容,倒是还带着稚气。

元凤卿眼皮垂了下来,看她说话小心翼翼的样子,一个还没满十四岁的姑娘,用得着做事这么瞻前顾后的吗?那神态与说话的语气,简直跟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太似的,这么一琢磨,再想到昨夜时那粉嫩滑腻的身子,元凤卿气息微微起了丝变化,连忙掐断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深怕再回忆下去自个儿等下失了态,抬头时看到她目光温和平淡的眼,点了点头:

“嗯。”

也没料到他真的会答应,之前会提出这要求,不过是为了缓和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而已,谁成想他就同意了,苏丽言倒是有种意料之外的惊喜,这元家一大家子的人,她不但是没见过,而且根本就不了解,能从元凤卿嘴里得到些消息,过会儿请安时也是有好处的,因此连忙强忍了身子的酸疼,给元凤卿布起菜来,一边趁他吃饭的功夫,自个儿也匆匆扒了两口,并不敢吃多了,怕过会儿敬完茶,公婆万一要她留下来吃饭,现在吃饱了吃不下。

元凤卿的话不多,不过却是将家里的情况介绍了个大概,元家从家太爷起,逐渐开始增向发达,如今元家老太爷虽然去世,不过元老太夫人还在世,而小一辈中,除了庶出的几个儿女,早早分了家出去过,如今元家一倒霉,那些人失了家族庇护,自生自灭大多都受此时继位风波牵连而大多庶出男丁丧了命外,女儿嫁出去的情景也不见得多好,可这些都是庶出,元老爷一死,相当于这些女儿已经与元家脱离了关系,因此苏丽言用不着再多花心思去记。

而此次在新帝算账下保存下来的元家其他的人,则是回归了故里盛城,回归的人中,除了元大老爷,也就是苏丽言的公公一支外,还有元大老爷的嫡亲弟弟二老爷一家,不说二房的人员,光是大房,人数的庞大就令苏丽言咂舌,元大老爷膝下嫡亲的儿子就有三人,元大郎元凤举,元二郎元凤鸣,加三郎元凤卿,另有嫡出女儿两个,其中大女儿已经出嫁,此次算是借夫家势,元家的事情并没连累到她身上,只是往后日子如何,却也瞧得出来,没娘家支持只是强撑罢了。

第一十三章 新婚的第一日

而元夫人嫡亲的小女儿如今十五岁,还待字闺中,原本她早已经议了亲,只是元家出事儿之后对方却又悔婚,同元凤卿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受家族连累而亲事告了吹,此次一块儿回了乡,过会儿苏丽言见的人里头就有她。而除了元夫人亲生的儿女之外,还有元大老爷后院的小妾们,除了长大成年分家嫁人的,如今未成年的几个庶子也跟着一块儿回来。

元大郎早已经娶妻多年,后院也有妻妾,再加元二郎,这元家人员倒也庞大,照古时的习俗,儿子越多家族越兴旺来说,元家也算是兴旺之兆,谁知此时却因一时下错了赌注,而满盘皆输。

剩余的庶子庶侄等情况,元凤卿并没再多说,他话并不太多,很多时候倒是安静,苏丽言原本也不多话,可是相较起他天经地义可以少言少语来说,为了不使两人相处时尴尬,她却不得不尽量找些话题来聊,元凤卿冷着脸放下筷子,看她不自觉的皱眉,拿了筷子也不挟菜,下意识的在嘴里咬着,一派深思的模样,眼里闪过了一丝探究之色。

两人正让苏玉进来收拾了桌子,苏丽言刚收拾妥当,外头就传来一个女子声音:

“三郎君,夫人身边的林嬷嬷过来了。”苏丽言听到外头说话,转头瞧了瞧外面黑漆漆的天色,忍不住愣了愣,正站起身来时,元凤卿已经冷淡道:“进来吧!”

外头答应了一声,原本就没落了锁的门被人推了开来,一个穿着藏青色细棉袄子,梳了个圆发髻,约摸四十来岁,面容干净的妇人就带了笑进来,看到坐在屋里的二人时,她下意识的愣了愣,见这夫妻俩早已经起了床收拾妥当的样子,似乎看起来不太像是相处不好的情况,她愣了愣,接着才跪下叩了个头:

“三爷新婚大喜,奴婢给您叩安,给三少夫人请安了。”

苏丽言点了点头,转头示意苏玉拿了个红色锦带出来,等元凤卿让这婆子起了身之后,这才将手里的红色荷包塞到了她手里头,笑着说道:“一大早的就劳烦林嬷嬷过来,我这做儿媳的还没过去向婆婆敬茶呢。”

接到荷包,那婆子连捏也没捏一下,就放进了袖口袋子里,态度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与苏丽言以前在家时看到的情况不同,不是欢天喜地,而是十分平淡,元家以前果然不愧是官宦之家,光是瞧下人,就看得出来与苏府这样突然暴发起来的商贾下人素质不同。苏丽言淡淡一笑,似乎还端了笑脸,瞧起来一副温婉的模样,那婆子眼睛里神色微闪,这才笑着说道:“没成想三爷这么快就起了,奴婢是过来拿喜帕的。”她说完,眼角余光看了苏丽言一眼,得到了元凤卿的同意之后,这婆子很快往外头唤了一声,两个丫头捧了个暗红色漆的描金雕花木盒进来,在还没整理的床上摸索了一番,捞了块已经染了暗红血清的净白帕子出来。

苏丽言在她进来时脸色就有些不自在,等到这婆子捞了元帕出来,看到上头的污迹,她细白干净的脸蛋一下子涌上了一层血色,心里又羞又恼,上头淡淡斑痕隔得远了都能瞧得一清二楚,那林婆子拿着仔细瞧了瞧,接着才满意的笑了笑,叠好之后装进了盒子里头,看了脸上如火烧一般抬不起头的苏丽言一眼,这才嘴角含笑福了一礼道:

“三爷,夫人那儿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奴婢就不打扰您和三少夫人,先告退了。”说完,转头嘴角还含了温和的笑意,转头看了苏丽言一眼,这才又告了礼,退了出去。

这一眼看得苏丽言浑身不自在,仔细想想这婆子进来之后说的话做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心里有怀疑,总觉得越想好似这婆子越是有所暗示一般,根本就坐不住,想到元家大夫人已经派了人过来,想来应该是已经醒了,她看了看外头已经蒙蒙亮的天色,也没再坐下去,想了想之后温柔提醒道:

“夫君,婆婆身边的嬷嬷都已经起了,不如”

“再晚些时候去。”元凤卿淡淡的说完,自个儿也没再出去,只是让人重新送了水进来,显然是要沐浴,他看到站在房里站着脸色尴尬的苏丽言,见她身子僵硬,双腿间有些不自然的样子,不由就想到昨晚的缠绵,少女细嫩幼白的胴体,身子一紧,目光温柔了些,口气缓和了下来,冲她点了点头:“你身子不适先坐一会儿,等我洗漱之后换件衣裳,奶奶年纪大了,这会儿还没起。”

算是变相的解释了他为什么说暂时不去的原因,里头更隐隐表示等会儿就算大夫人等不满,也是归于他头上,苏丽言在他目光下只觉得自己浑身无所遁形,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脸蛋悄悄浮起一抹嫣红,看元凤卿吩咐完之后进了屏风后头,她不由松了口气,强撑着的身子此时酸疼得受不住,不由挪动沉重的脚步,坐到了桌子边,安下心来。

反正说不去的是元家三公子,她姿态已经摆得够低了,昨晚上被元凤卿折腾,根本没睡两个时辰,此时她浑身又疼又累,腰好似被人折断一般,根本直不起来,连站着都吃力,就是能多休息一会儿,那也是好的。

等元凤卿从浴房后头出来,外头渐渐有了人走动的声音,苏丽言细细的服侍着元凤卿,替他绞着湿漉漉的乌色长发,神情耐心而平静,等玉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和平的景象,自家如天人般的三爷坐在烛光前,拿了本书认真看着,他身后站着那娇小的身影,两人靠得极近,地上拉出两道亲密相依的长长倒影来,不像是才刚成亲一日的人,倒像是已经相伴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一般。

玉珍心里一酸,看苏丽言的目光就已经带上了隐隐的愤恨之色,虽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要成为三郎君的正妻是痴心妄想,不过不能成为他正妻,却不代表她不能仇恨所有接近了三郎君的女人。玉珍一想到昨夜自己被三郎君喝斥时,却被苏丽言瞧了个清清楚楚,心里就更恨了些,此时见不得他们这般亲密的样子,连忙走了上去,劈头夺过了苏丽言手里的棉帕子,生硬的笑道:

“这等下人做的事,三少夫人让奴婢来做吧!”说完,一边将苏丽言给挤到了旁边去,拿了手里的棉帕子,动作温柔表情专注的替元凤卿绞起头发来。

第一十四章 第一个下马威

苏丽言冷不妨被她挤到了一边,回头就看到玉珍眼里温柔深情的眼神,元凤卿半垂着头,侧面在灯光下脸庞冰冷优雅,两人中间一种静谧而又安宁的气氛,苏丽言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舒服,想到昨夜时还与自己肌肤相亲的男人,此时与别人这么亲密的样子,虽然不是他主动的,不过他也没拒绝。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她狠狠就掐灭了,此时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身在什么地方,这是一个古代,男人正大光明娶三妻四妾的地方,这不是她能选择抗议的,包括这个丈夫,都不是她自己想要,却是不能拒绝的。

苦笑了两声,苏丽言也不与这玉珍计较,反正她都自称奴婢了,也就这么点儿出息,就算想与她抢丈夫,也得要有那本事才成,她不将元凤卿当成自己心心相知的爱人,可两人已经成为夫妻,她不管情不情愿,也是往后要与他过一辈子的人,她可以不与他相爱,却不能容忍玉珍这样命比纸薄可惜心却比天高的人给她心里添堵不自在,既然自个儿的生活已经够不自在的,其他人和事儿不得不忍也就罢了,可是这玉珍,又凭什么?

眼里闪过一丝淡然,苏丽言微微低垂头,露出极其恭敬的神态,目光中的轻色被藏得严严实实,正忙着讨好元凤卿,满心欢喜觉悟的接近着心上的人,没注意到一旁的苏丽言,只有原本好似一直专心看着书,精神专注,眼神没有从书上转移开来的元凤卿目光微微变化,随即恢复正常。

虽然玉珍心底暗自希望自己靠近三郎君的时间能停下来,不过想像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由着她痴心妄想了一刻来钟功夫,等苏玉进来时,看到这一幕不住给自家姑娘使了好几下眼色,看到她急得脸颊都有些赤红了,苏丽言这才打断了这一位的眉目传情,让不快只差没写到脸上的苏玉去拿了热炉子过来,自个儿又正大光明的将玉珍给谴了开,替元凤卿烤干了头,看着外头的天色,这才央了元凤卿一道往元太夫人的院落走去。

夫妻俩走在前头,苏丽言略微落了半步跟在元凤卿身边,领着好几个丫头和两个婆子,瞧起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颇有声势,虽然天色还没大亮,不过抄手游廊下头渐渐已经有了人在走动,看到这一群人过来时,忙不迭的都跪下行了礼,神态间虽然恭敬,不过苏丽言却是敏感的察觉到许多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想来要不是元凤卿一路,估计这些人的目光早就已经正大光明的盯在她身上瞧了。

虽然心里有计较,不过苏丽言神情却是更温柔了些,脸上表情矜持细腻,元凤卿一路对这些好似根本没注意到般,只有玉珍脸上略有些得意的神色,与苏玉眼里隐隐的不满,一行人来到太夫人院子时,已经是约摸两刻钟后了,这元家老宅占地极广,昨儿进门时蒙着盖头,不曾打量过这院中的风景,此时天色微暗,苏丽言只是略微瞧见一些,并不敢放肆的四处左右观望,就怕有人说她不庄重。

太夫人是早已经起来了,甚至连元家大老爷等人已经等在了屋子正厅里头,这太夫人住的院子倒也是很宽阔,只是许多地方依旧能看到才整理过的痕迹,院角处一些荒凉还能看得见,显然是以前没住人,元家搬回来之后,匆忙之下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原因。

苏丽言走了这一路,身子酸疼得要命,脸色苍白,却是借着堂屋里的灯光,将屋中乌鸦鸦挤了满屋子的人瞧了个大概,其余人瞧得不太清楚,唯有坐在正首位上的元家太夫人却是瞧得最为清楚,她两边下首分别坐了大老爷夫妇,和二老爷一家子,看到元凤卿等人进来时,那元老太夫人脸上露出宠溺之色,接着冲元凤卿招了招手:

“三郎,我的乖孙儿,快过来奶奶瞧瞧,已经是个成了亲的大人了,奶奶的乖孙也!”看得出来,元凤卿在家是极受宠的,俗话说长子幼儿是最为受长辈疼爱的,从元凤卿身上更是极好的体现了这一点,不止是元太夫人满脸慈爱之色,连大夫人也是满眼的关心,好似深恐一夜之间他就在苏丽言手上吃过什么大的亏般。

元凤卿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只是在元太夫人说话时,嘴角微微弯了弯,眼神里就起了丝变化,只是这一丁点儿的细微改变,却是让他冰冷俊俏的面容气势一下子改变了大半,原本强势冷硬的风格被软化了些,看起来不再冷硬难以亲近,元太夫人拉着小孙子的手,再不肯放开,半晌之后,才转头看向了站在门口处已经有一会儿的安静苏丽言,微微挑了挑眉,才慈爱的笑了笑:

“我老了,我这孙媳妇儿站得这般远,老身还真是瞧不太清楚!”

元太夫人说话也是和气细语的,看起来是极慈祥好相处的一个人,虽然对苏丽言不如对元凤卿那般真情流露的样子,不过却也是表情慈爱的,只是苏丽言心里微微有些古怪,也不知道这太夫人是有意给她上了眼药,说她如木头人般不知上前来让她瞧个清楚了,还是真正打趣自己无意中说的而已。

只是不管这太夫人是有心还是无意,苏丽言此时都只能装作没听懂她言外之意般,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羞涩,连忙吃力的移动了细碎的脚步,站在了太夫人面前,这才撩了裙摆,轻轻跪在地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蒲团上头,接过太夫人身后丫头递来早已经准备好的热茶水,恭敬的端到了头顶上头,低眉顺眼的温柔道:

“孙媳妇儿谢安来迟,给太夫人敬茶。”

太夫人却没接她茶杯,只是认真仔细的打量了她好几眼,这才转头有些惊喜的朝自己身边一个老嬷嬷问道:“春兰,你来瞧瞧,这是不是我那月桂的孙女儿啊?”说完,又仔细端详了苏丽言一眼,忍不住抹起了眼泪珠子:“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如今倒想起,觉得当真世事无常了!”

“老夫人倒真真是好眼力!”一个约摸五十来岁的婆子陪着笑答应了一声,显然是太夫人嘴里头的那个春兰,见太夫人难受的样子,也跟着打量了苏丽言一眼,陪着太夫人有些伤感的道:“当年月桂那丫头还是老夫人您身边最为倚重的呢,要不是看在老爷面子上,还真舍不得指给了苏家的”她还没说完,一道冷冷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

第一十五章 太夫人的态度

这名叫春兰的婆子吓了一跳,却是看到元三爷已经抬起天人般俊美之极的脸孔,冰冷的眼神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吓得她寒毛也立了起来,才想起今日太夫人有意给这新夫人一个下马威吃挂落,自个儿为了讨好太夫人,却是忘了,她一个做奴婢的,奚落三少夫人的祖母,如今这苏丽言都已经是元三爷的妻子,说她,这做丈夫的,可不是面上也无光么?

太夫人心疼孙儿,又恨苏家女身份低贱,觉得她配不上自个儿孙儿,污了他身份,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借此出些气,可是如果元凤卿不满,到时倒霉的,可不就是自己这样的下人正好来出气么?也不知道太夫人是无意如此,还是有意借此给三少夫人难堪了,一边却又用自己来熄了孙儿的怒火。

这么一想,名叫春兰的婆子寒毛就立了起来,也不敢再多配合元太夫人的话往下说,再不敢肆无忌惮的盯着苏丽言瞧,可是却又不好在此时不给太夫人面子,让她自个儿唱了独角戏,因此低下头换了个语气,恭敬之极的说道:

“奴婢瞧着这三少夫人与月桂姑娘长相倒是有几分相似,太夫人一片慈心,如今倒不也正好成全了您一番想念之意么?”虽然还附和着元太夫人的话,不过却也谨慎之极不敢得罪了元三爷,只能暗示太夫人能再不满也顾忌着自个儿孙子的面子,不要再继续多说下去。

元太夫人好像真的明白了陪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嬷嬷的心,果然不再提起苏丽言出身问题,只是感叹道:“几十年过去了,老身倒是真有些想念月桂这丫头了!”说完,她才似想起了跪在自己面前的苏丽言一般,大吃了一惊,连忙令人将她早已经举在头顶许久的滚烫茶杯接了过来,一边骂道:

“你们这些死丫头,一个个平日只会耍嘴皮子,没瞧见三少夫人已经捧了这么久茶,知道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不知提醒我,可怜这么一个玉人儿”元太夫人说完,心疼的捧过苏丽言已经烫得微红肿的指尖,捏在手心里搓了两下,轻轻哈了一口气上去,却是忍不住责备道:“你这傻孩子,我说话,难道你就不知道提醒我一声?可怜见的,这娇嫩的手指尖,眼见着烫红了,这可生是好?春兰,你赶紧去我柜子里头,拿些烫伤的药膏过来,过会儿让三少夫人回去抹了,兴许会好上一些。”

苏丽言瞧着这屋里开始一阵忙乱,大老爷等人脸上已经露出了对她不满之色,好像是觉得因她而让这屋子开始乱了起来,让元太夫人担心一般,苏丽言冷笑了两声,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已经成为了罪人,元太夫人不愧是在京里混迹多年,早已经修炼成老狐狸一样的人物,今日收拾自己这一顿,给的下马威手段当真是十分老套了,可是却又无比的管用,一个孝字压下来,死死给她压着半点儿翻不了身。

更何况刚刚那番行事做派,完全就像一个担忧孙儿的祖母,亲自替她吹了烫红肿的双手,殊不知这么一热呼呼的吹,那原本就烫得火辣辣疼的手掌,更是疼得厉害了些,而且让自己提醒她?一个当小辈的,而且还是刚嫁过来的新妇,要是当真敢打断长辈的谈话,可当真是大不敬了。

苏丽言嘴角边弯起一个温婉的笑意,好似浑然不在意手掌心上的疼痛般,只是心里却冷笑了起来,听到元太夫人关心不已的喋喋不休,说着要她回去好好给手掌涂药的话,诚意表现了个十足,却是半点不提让她现在先将药抹上止了疼再说,老人这么一念叨,两个嫡亲的儿子就已经对苏丽言露出不满的神态来,大老爷更是虎着一张脸,看苏丽言的目光中就带了不善之意:

“母亲何必这么担心?左不过是个小辈罢了,难不成还要忤逆责怪您不成?她自个儿这么大人了,茶杯烫不烫手还不知道,既然知道还捧着,那肯定是没什么大碍的,您就别再担心了,还是顾着自个儿身子,少操些儿孙的闲心,好好将养身体才是。”说完,又警告似的瞪了苏丽言一眼。

苏丽言心里憋火,却是发泄不出来,只是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将怒气强忍在掌心间,原本被烫肿的手掌,这么一捏着,更是疼得厉害,她深呼了一口气,也没回答元大老爷的话。今日就算这元大老爷知道是自己母亲有意找岔,不过他可能也对自已这媳妇儿心有不满,才意如此顺着元太夫人的话说下去,存了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早在昨日时她就已经猜到今日会有这么一出儿,倒也并不觉得如何意外,苏丽言的怒气是一瞬间,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恭敬的叩了个头,认真说道:

“太夫人自然是对的,孙媳的手算不得什么,不过是捧了些茶杯而已,哪个女儿都是如孙媳一般过来的,太夫人只管保重身体才是,孙媳的手没什么大碍的。”回答得恭敬知礼,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不过话里隐隐还是刺了太夫人一下,在座成婚的女人不由都想到自己当初成亲时敬茶的情景,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太夫人原本已经忘却了好几十年的事,一时间好像又浮上了心头,想到当年的种种,不由心头火起,原本想要收拾这苏氏一番,没料到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反倒是自个儿想到年轻时吃过的苦头,倒隐隐有些胸口闷疼了起来。

“起吧起吧!去给你公公婆婆敬杯茶。”太夫人心里不痛快了,脸上立马神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起来,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让丫头递了过来,好似打发乞儿似的,一把丢到了她举起的托盘上头,是个大红色的锦锻盒子,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哐珰’一声,落到托般上头,滚了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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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六章 多嘴惹来是非

苏丽言原本将托盘高举着捧在自己头顶上头奉茶举了半天就已经困难万分了,就是平日好端端的,这么举上一时半会儿的也累得人够呛,更别提昨晚时元凤卿根本不温柔的举止,腰酸疼得让她有些吃力了,太夫人这个举动就如同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身子一抖,险些就歪坐到了地上,而她对于太夫人明里暗里的刁难并不往心里去,只是她这侮辱人的举动,明明是打发新妇的礼钱,却用了这么一种不尊敬人的方式,让苏丽言心里有些不痛快了起来。

“奶奶!”元凤卿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屋子里原本就沉默的气氛好似一时之间更是冷了许多,他一只手撑在苏丽言腰上,微微一用力,她原本快垮下去的身子又跪得笔挺,其实她整个人的重量已经托在了他一只手上头,元凤卿进屋来时并没怎么说话,只是此时看众人的做派,以及父亲明显偏心的做法,虽然他不见得有多么喜欢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妻子,但是如何两人既然已经成了亲,夫妻本就是一体,长辈对她的侮辱,何尝又不是对他的一种挑衅!

元凤卿语气冷了,眼神也跟着淡了下来,身上气势十足,整个屋子里人都被压制住了,苏丽言离他最近,虽然知道他不是针对自己而发放气压,不过仍旧是脸色苍白,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幸亏身后有只手牢牢的扣了她腰,将她整个人给撑住。

“好了好了,都是奶奶多嘴了!”看到孙子有些不满了,元太夫人脸色有些讪讪的,也知道自己是过份了些,她虽然对苏氏不满,不过想到如今再不满,她嫁进元家已经是木成舟的事情,更改不了,自个儿这么打她脸,又何尝不是在借着她不给孙子面儿?元太夫人心里已经隐隐后悔自个儿做了件蠢事儿。

要为难苏丽言往后有的是时间,更是有多的方法收拾得她有苦说不出,各种方法能叫她哭也哭不出来,怎么今日就没沉住气,当面给她这样的难堪,倒叫孙子也难做了!元太夫人对于苏丽言嫁给她最宝贝喜爱的孙子一事儿,至今还耿耿于怀,虽然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再加上她如今也算得最好的人选,只是心里多少还是觉得不甘,自己有种吃了亏的感觉,不免嘴上就失了分寸。

元太夫人出马首回合虽然令苏丽言吃了个小亏,不过她自个儿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被元凤卿那么一责备,简直就是让她吃了个哑吧亏,太夫人的事迹就像给众人提了个醒般,原本有意为难苏丽言的大老爷夫妇,见到儿子的做派之后,也知道自己之前想的方法行不通了,因此接下来的奉茶倒是极顺利就进行完了。

累得早已经骨头快散了架的苏丽言等到每个长辈挨个儿叩过头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出了正厅大门,绕出了院子,已经见不着屋子里的人之后,这才半死不活的靠在了苏玉身上,元凤卿等人已经留在了正厅里头,元家上下宝贝这个玉人般的三郎君,要留下他共享早饭,而苏丽言这个新妇,则是一致被排除在了外头。

原本这对于女子来说,还没分家,原本应该一起留在主院吃了饭才回去的,这么被赶出来,是极没脸面的事情,不过对于苏丽言来说,心里却是正中下怀,与这一大家子吃饭,自个儿还要伏低作小在一旁侍候,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如今虽然被元太夫人遣了出来,她心里却没有丝毫不满的地方,反倒是十分乐意自个儿吃自个儿的,不知自在了多少倍。

苏玉心里有些不满,看到跟着一道来的人都已经留在了院子里头,那院子里还不时传来热闹的说笑声,而自己主仆这边却是冷冷淡淡两个人,看起来孤伶伶的可怜,也忒没有了些元家三少夫人的气派,元家如此不给自家小姐面子,连饭也不留就将人赶了出来,再一想到今日敬茶时自个儿主子受到的委屈,她忍不住就抹起了眼泪珠子,小声嘀咕道:

“三少夫人,他们怎么这么欺负人?明明这桩婚事,还是他们自个儿求来的,怎么如今婢子瞧着,他们倒像是受了泼天的委屈般,就像咱们非要死乞白赖嫁进这元家一般,要知道,这元家上下,如今还是靠着咱们苏家的财产过活儿呢!他们怎么可以…唔”

“别说了!”她这么愤愤不平的一番话,心意是好的,却是忘了祸从口出的道理,如今已经不比以前自个儿家里头,这元家上下都对她没什么好感,苏玉万一说错话被人逮了错处,怕是有得苦头吃。苏丽言听她越说越愤慨,连忙伸手堵住她的嘴,眼角余光微微四处看了看,没见着旁人时,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苏玉的嘴,有些无奈道:

“有些话可说,但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如今已经不比往常,我已经嫁到了元家,我的一切,自然就是元家的,往后靠着苏家吃饭这话,却是再不可说了,不然我怕我也保不住你的。”虽然她是一片好心,元家只是空架子靠着苏家吃饭也是事实,但时却不谊说出来,不然元家追究,到苏家让娘家评理,估计苏秉诚也不会站在苏丽言这边,反倒是会责怪她不懂事儿,毕竟一开始他搬了苏家大半财产,为的就是想要以她用嫁妆的名义,贴补元家的。

元家经历新帝登基清算一事,家产被抄没,其中许多人指责元家两位老爷贪墨的事儿,不管是真是假,可只要新帝相信,那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因此为了填补这些篓子,元家的家产是倾尽了的,原本在盛城还有栋房宅,都是卖了来还债,就因为这样,虽然保存了众人的性命,不过却也穷得叮当响了,说得好听还是大族,不过却也是空架子,里头虚得厉害,这乡下的元家老宅,还是元苏两家谈亲之后,苏秉诚借了过来量尺寸打嫁妆时,出钱重新替整个元家老宅粉刷了一次,不然如今这宅子虽大,可几十年没住过人,又哪里能像如今一般看起来还算尚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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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七章 多嘴多舌多事

苏玉是苏丽言身边贴身侍候的大丫环,对于这些元苏两家的事儿,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此时见苏丽言受委屈,自然是愤愤不平,听苏丽言这么一说,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不过想到嫁来时自家老太爷严厉的吩咐,满腔的愤怒就如同被人迎头泼了盘冷水般,怒火迅速的熄了下去。

新媳妇儿要想嫁到婆家不受人欺负,除了自个儿的手段外,很大的程度还是靠娘家人的支持与本事,如今虽然元家落魄,苏家相比起元家来也差不到哪儿去,至少人家还有钱,而元家则是一无所有,可架不住已经过世的元老太爷是苏秉诚的大恩人,就光这一点,如果不是生死的大仇,苏家就不会替苏丽言出头出气,没了娘家的支撑,苏家又自个儿底气不足,苏丽言要想不被欺负,还真的不太容易!苏玉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见苏丽言还是脸色平静的样子,好似根本没有受到之前元太夫人言语的影响般,不由心里就酸涩了起来:“小姐”说完,她忍不住就轻轻哭了起来:“当初祝夫人对您可是疼入心眼儿里,祝家上下也是心疼小姐,更别提祝公子,与小姐您青”

“别说了!”苏丽言的脸色微沉,喝斥了正哭泣不已的苏玉一声,见她傻愣愣的抬起头,眼睛里有委屈之色,不由叹息了一声,轻轻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眼角,看了看周围,这才无奈道:“玉儿,如今我们已经不是在苏家,我已经嫁到元家来,就已经是元家的人,以往的一切不可再提,说了,不过是徒增麻烦,又不能与我情况有益,往后别再提这些了,以防隔墙有耳,给人听去了,做些文章,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往后别再说了,答应我,好吗?”可别为了图一时的嘴上痛快,而给自己找来无数的麻烦,况且这麻烦找的都不冤,自作孽,不可活。

苏玉所说的祝夫人指的就是苏丽言生母贺夫人的嫡亲姐姐,其实祝家表哥对于现在的苏丽言来说,也不太熟,以前的苏丽言就不说了,如今的她与祝家表哥之间清清白白的,更何况再提这些,也是只增她往后在元家生存的危险,说了无用,反而有害。

苏玉被她这么一喝又哄的,倒是愣愣的,半晌之后才咬了咬嘴唇,点点头,脸上露出讪讪之色:“婢子知道,往后绝不敢再乱提,给三少奶奶增添麻烦的。”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苏丽言这才点了点头,这一放松下来,浑身却是又酸又疼,难受得紧,腿心处走动之下磨蹭更是疼得难以忍耐,从房里出门请安敬茶,到现在出来太夫人的院子,二月的天气,她额头竟然沁出密密实实的细珠子来,她咬了咬牙,好似咬牙忍住的劲儿耗尽了般,一下子瘫倒在苏玉身上:

“玉儿,我好难受,你扶我一把。”幸亏她身子骨儿娇小细软,身段轻灵并不沉重,不然苏玉还真撑不动她。

苏玉一想到最近大半年来,小姐得知要嫁入元家,与原本青梅竹马,已经认为是准丈夫的祝家大公子分开之后,性子就突然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虽然是很安静缅甸的,可偶尔还有一丝稚气的时候,谁知遭逢大变,却突然变得十分懂事了起来,老爷夫人瞧在眼里,不是不心疼的,可面对头顶上镇着的老太爷夫妇,却是不敢多说什么,有苦也只能往心里咽,苏玉也替自家主子心疼,却也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整个人一下子瘦了一大圈儿,此时靠在她身上,轻飘飘的,脸色苍白得透明,小小的嘴儿都有些粉白了,让人份外的怜惜。

一边伸手将苏丽言抱在怀里,虽然她并不重,不过苏玉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向又贴身侍候在苏丽言身边,极少做重活累活儿,此时抱着她也略显吃力,但怜惜心疼的心占了上风,倒是将手穿过苏丽言腋下,勉强将她抬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看她柔软无力的样子,又忍不住埋怨起元凤卿来:

“小姐身子骨儿娇弱,姑爷也太不知轻重了些”

她这么一抱怨,苏丽言不由又想起昨夜的情景来,元凤卿的模样浮现在她面前,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蛋突然间泛起一抹粉红,还没让苏玉住了嘴别说,两个女孩儿身后就已经响起冷淡的声音:

“我来吧!”这好似夹了风雪般的冰冷声音让人听过就不容易忘掉,正巧是元凤卿那个一看就知道性格强势的少年,苏丽言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苏玉就已经被人拨了开去,她腰间突然伸过了一只手,微微轻松的一抬,就揽着她腰,将她挟在了某人腋下。

苏丽言满头黑线,感觉到自己如被人抬货物般提了起来,脚下迅速悬空带起的不安全感,让她下意识的将手紧紧抓住元凤卿的胳膊,两人贴得近,她手下的胳膊微微鼓起,带着让人轻易就能感受到的力量感,她手指微微用力抓了下,那人就已经感觉到,胳膊上的肌肉鼓了鼓,低头就看了明显表情有些慌乱的小姑娘一眼,没有说话,不过表情却是比说了什么更表达得意思清楚。

“我不是”苏丽言张了张嘴,察觉到他的意思,想解释说自己并不是要掐他,只是没料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少年竟然会有这样一副身材而感到好奇讶异而已,不过她看元凤卿的眼睛,那人极强势的性格,心志坚定,认定了根本不会因为她软弱的辩解打消他心里的想法,苏丽言苦笑了两声,脚尖晃了两下,只觉得自己身子微微往前扑,胸口的肋骨被人用胳膊挟在腰腹间,十分的难受,也许是昨晚根本没睡到两个时辰,此时随着他的走动,不由头昏眼花直想吐,连忙伸手拍了拍他坚硬如磐石般的胳膊,小声道:

“夫,夫君,放,放妾身下来,难受”说完,她声音越发小了些,抿着嘴儿强忍住心里的呕意,巴掌般大小的小脸苍白得好似透明般,柔弱得不可思议,两人身子紧密相连,元凤卿更是知道她身段是有多么的柔软,与自己相比,她娇小而又软糯,让人抱着就不愿意松开,一想到这儿,元凤卿气息微微变化,原本幽黑的眼神更深暗了些,看到苏丽言难受的神色时,手下动作就松了些,看她虚弱的样子,将她放下了地来,一边僵硬的伸手替她拍了拍背脊,冷着脸道:

“怎么了?”

“难,难受。”苏丽言踩在脚下了,真正有了脚踩实地的感觉,那种腾云驾雾般的晕眩感才好了些,自个儿拍了拍胸口,感觉到元凤卿狠狠的一掌掌击在自己背上,虽然打得她生疼,不过却也是一片好心,苏丽言并没生硬的拒绝了他的好意,虽然他表达的方式不太对劲儿,但总归出发点是好的,只要她好好引导的,两人说不准还能这么凑和着过下去。

苏丽言抿了抿嘴唇,觉得自己被元凤卿这几下拍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旁边苏玉脸上有些不满,她使了个眼色过去,这才勉强苍白着脸色直起了身,含着笑意看元凤卿因她的动作手上下意识力道就轻了些,眼里神色更温和了些,笑着如撒娇似的靠近了他一些,将头在他胸口处轻轻磨蹭了两下,温柔道:

“夫君怎么出来了?太夫人和公公婆婆不是留您在屋子里用午饭么?”

她声音柔柔细细的,元凤卿本来替她拍背的手,下意识的也跟着力道温柔了些,见她如小猫似的神态,小脸苍白惹人怜爱,对她撒娇似的举动身子僵了僵,随即心里涌起一股古怪陌生的感受,倒也并不厌恶,甚至有丝淡淡的享受,因此也不拒绝她的举动,手顿了顿,看她温柔依顺的模样,还是强势的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动作虽然略有些粗暴,但冰冷的神色暖和了些:

“娘子才嫁到元家,对家里的一切还不太熟,中午就回咱们院子自个儿吃吧,你刚刚不是说身子疼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眼神微闪,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苏丽言,直将她看得原本温柔的笑容一下子勉强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副淡然大方的神态,这才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第一十八章 到底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