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喜进来回话时就看到她眉头皱着歪在榻子上不说话的模样,不过这会儿元喜却是有把握自己一说话她会欢喜起来,她福了一礼,脆声声道:“夫人,苏夫人过来瞧您了。”

这会儿已经是午后了,没料到华氏竟然过来了,苏丽言果然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此世道不平,华氏也敢出门,如今元正林恨苏家入骨,万一背后做个什么小动作,苏丽言被自己的想像吓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坐起了身来:“快请!”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元大郎最近又忙得厉害,几乎连回房的时间都少有,她上辈子时活在安稳社会,还未经历过这样的动乱,虽然面上沉着,但心里头难免有些没底,毕竟元家如今虽然有人守着,不过山下流民众多,她仍是有些担忧,更何况最近因流民伤人的事情,宅子里许多人已经极少再外出了,听的消息都是从外头传进来的,真假也难辨,这会儿华氏一来,苏丽言心中倒当真是欢喜了。

元喜答应了一声,孙嬷嬷连忙掏了帕子替苏丽言擦汗水,一边有些心疼道:“夫人,您起身慢上一些,如今您有了小郎君,若是动作快了,恐怕肚腹不适。”苏丽言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倒当真是觉得自己肚子隐隐作痛,因此听孙嬷嬷说话,也没有辩驳,在她的搀扶下,又缓缓的靠回了榻子上,孙嬷嬷一边拿了个软枕塞在她腰下,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那头已经有两个小丫头领了华氏与众人一块儿朝屋里走了过来。

“母亲。”苏丽言看到华氏时,眼睛不由露出亮色,不过看到华氏并非单身一人,身后还带了几个妇人时,她刚到嘴边的亲昵称呼顿时又一顿,这才认出了是自己娘家两个嫂子,她坐起身了,一旁孙嬷嬷与连瑶扶了她起来穿好软底的绣鞋,苏丽言这才开口道:“两位嫂嫂也来了。”一听这话,华氏有些尴尬,看女儿神色淡淡的样子,心下有些忐忑不安,两个儿媳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过仍是勉强笑了亲热上前扶了她又重新坐了下去:“言姐儿只管坐着就是,有了身子,又何必起身。”两人说到有身子这话时,脸色有些羡慕,苏家三代之中两个男丁都是由华氏所出的嫡枝,不过两人成婚好几年,却连儿女也未得半个,两人平日在华氏面前伏低作小,就怕华氏拿这事儿来说嘴,就因着没有子嗣,当初苏秉诚将苏家大半家财陪嫁到元家,她们纵然心中不满,嘴上却并没有底气敢说些什么。

“应该的。”苏丽言嘴上客气的说着话,但目光却是落到了华氏身上,华氏脸色露出一丝尴尬来,与周围看了一眼,苏丽言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连瑶与孙嬷嬷和元喜都留下来侍候着,我与母亲有话说,其余人先到外头等着。”众人答应了一声,连瑶虽然被留了下来,表明她在苏丽言心中地位不同,但留下的并不止她一个人。心里难免生出几分危机感来,一边递着帕子,一边又令人上热水与客人擦脸,忙得团团转,侍候得更加细心周到,元喜也不与她抢事,搬了凳子与华氏几人坐下了,也就安静站在苏丽言身后。

这会儿等人一走,华氏脸上才露出尴尬之色来:“如今世道乱了,你祖父让我带着你两个嫂嫂过来瞧瞧。看看你们这儿有什么短缺的,准备就补上。”苏丽言一听这话,虽然身为苏家的女儿。但头一个就不信。苏秉诚为人是讲义气,也性情耿直,但他只是对外人而言,更何况苏丽言嫁到元家几年,回娘家的次数有限。最多不过两三回而已,可每一次回去不论她有没有带礼物,她的两个嫂子话里都含酸捏醋的,虽然明着不敢说,但光是瞧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她们对自己是极为不满的,只不过碍于华氏。不敢直说罢了,可这会儿正是危难之时,人人连肚子都填不饱了。华氏竟然说自己短缺什么东西苏家给,这两人不止是没有如以往般露出不满的模样,反倒是欢喜无比的样子,实在是令苏丽言心中很难不生怀疑。

事有反常即为妖,尤其是令两个一向看重钱财的人变了态度。其中若说没鬼,苏丽言绝对不信!华氏看女儿没说话。顿时脸色有些怏怏的,在屋里的都是自己人,她也懒得再说那套好听的,直接与女儿交了底:“如今世道乱了,元家又实在可恶,令人撒播谣言,最近有人说你祖父为富不仁,如今守着苏家大门,说是要为民除害,劫富济贫!”一说到这话,华氏气得两颊涨红,苏家平日与人为善,就连最艰难的时候都在布施米粮清水,如今却是遭了那些喂养的流民一番恶意中伤,实在是好心没得好报。更为令人生气的,还是元家,当初苏家陪送了大半家产给他们,就是喂养狼崽子也该喂熟了,而元家却如同永远喂不饱的血蛭般,如今再伸手不成,竟然就翻脸不认人,连这样的恶毒主意也想得出来,当初苏秉诚听到这话时,险些没睁着眼睛昏过去,不过就算是他人没垮,看起来精神也萎靡了不少,苏家实在是被逼得没法子了,这才有了今日华氏过来的事。

苏丽言沉默了一阵,心里有些生气,这哪是什么给好处,分明就是全家避难来的,难怪自己这两个嫂子如今听到要送自己东西连话都不说了,原来是这么一个原因。不过她也能想像得到,光是听外头传说如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苏家害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尤其是最近暴民高呼着除恶扬善的事闹得很凶,而苏家不巧的正是在众人眼中属于‘为富不仁’的那一类,不管苏家平日做没做过好事,以前名声有多好,在这样一个随时有人吃不饱的时候,苏家有钱就是最大的罪过,会招人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谁叫苏丽言穿越成了人家的女儿,这些责任她就算是不想要背,也是不行,更何况苏家还有华氏,她如今跟华氏感情好,又哪里可能见死不求。

华氏看女儿沉默下来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发慌,不过她也知道苏丽言如今是出了嫁的,不比娘家的时候,万事都要与夫君商量,因此也体贴她的难处,刚想开口说算了,苏丽言就已经吩咐连瑶道:“连瑶,你令人将我母亲之前住的院子收拾出来,再从东南面择一栋大点的院子一并收拾了与祖父母二人住,隔壁的院子刚好还有几栋空着的,两位兄长住过去就是。”苏丽言这番安排华氏已知道女儿是明白了苏家的打算,不由有些羞愧,但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再开口,唯有苏丽言的大嫂朱氏却是犹豫了一下,陪着笑道:“言姐儿,我娘家人也来了,你看看”

这会儿不待苏丽言开口,华氏已经皱着眉头,大声喝斥道:“阿柔!如今正值危难时刻,言姐儿也是你妹妹,她还怀着身子呢,我们过来已经是给人添了麻烦,你们娘家又人多,哪里安排得过来?”一听华氏斥责,朱氏也有些着急了,她原是盛城富裕人家出生,家中这一代父母只得她一个女儿,平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连嫁人都挑了同是盛城底蕴却是不深的苏家。就盼能时时挂着女儿,这样的情况下朱氏与娘家的关系自然是极亲,华氏性子又软,平日她也总往娘家跑,这会儿危难时刻,朱氏就算不惦记着自己的婆家,怎么也得要把自己娘家捎带上的,一听华氏拒绝,登时就红了眼睛:“母亲,言姐儿这人口少。我娘家住进又有什么不打紧的?外头那些不相干的让他们迁走也就是了,更何况我们还给了银子,怎么叫添麻烦?”

原本为娘家担忧。有好事想着自己人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这还是能活命的大事,朱氏心中自私一些苏丽言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一听她说话的口气,脸色顿时就黑沉了下来。她原本也不是个什么好性儿的,虽然外表看着乖巧柔弱,但内心实则刚强无比,当初在元家之时她看似温顺,实则从未退过半步,反倒是叫余氏等人吃了无数说不出口的亏。若是朱氏好生哀求也就罢了,但这样理所应当的口吻却是令她反感无比,两人之前也算不得有多好的交情。这两个嫂嫂也没有多照顾她,苏丽言本身因是华氏老来才得的女,因此与两个兄弟年纪相差了足有好几岁,感情根本不深,这会儿她纵然不顾念情面心里丝毫负担也无。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冷声道:“别说我如今缺不缺银子。大嫂这话我怎么听着就觉得不对味儿?合着大嫂是将我这儿当做客栈馆驿呢,只觉得花了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如今苏家纵然是有银子,可是有些东西却是有银子也是买不到的,比如说这水,如今各地都干涸,幸亏她还有这样一个随身空间,帮了她的大忙,否则如今她自个儿都得想着法子避难,哪里有如今的好日子过,朱氏却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令人生气,外头有人出银子买藏水的,都出到十两金子一桶了,可谓真正的价值千金,不过纵然是如此,这水也是有价无市的,毕竟银子再好,也得有命享受,若是连命都活不下来了,银子再多又有什么用?因此这水的珍贵只比外头喊的价格贵重,而不会少到哪儿去,苏家这么多人,来住下来吃的喝的用的,恐怕一百桶都不止了,朱氏如今竟然好说这样的话来,没得让人生气!

朱氏脸色登时一片血红,嘟囔着说不出话来,苏丽言温温柔柔娇娇怯怯的模样,极容易让人以为她性子也是这般绵软,朱氏倒是不知这个一向沉默的小姑如今竟然变得口齿这般伶俐,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笑,简直如同软刀子割肉似的,登时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苏丽言还在微微笑着,不过目光却已是冷了下来,场面顿时一片冷寂,元喜还是头一回看到苏丽言这般不发火不大声责骂,也不摔东西,却偏偏高高在上得让人直害怕的模样,心里想着自己母亲说的话,便是有了计较,面色更恭敬了几分。

这会儿最为头疼的却是要属华氏了,原本手心手背夹在中间都是肉,她私心里是偏向女儿的,也知道这样实在是令苏丽言为难,尤其是姑爷那样一副冷面孔,让人看了就害怕,这事儿还得要苏丽言去说,苏家一大家子的拖家带口过来已经人不少了,再加上苏丽言的外祖家,她娘家人还有一些,这会儿一并过来实在是亲戚多得令人数不清,虽然她也知道儿媳心中的担忧,朱氏一向顾及娘家,有什么好处都往自己娘家划拉,这会儿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也理解,不过华氏却是更偏向苏丽言一些,相比较之下令女儿为难和头疼,她自然是自私了一回,此时看苏丽言发了火,她连忙打着圆场:“你嫂子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也别与她计较,她这人一向就是嘴没遮拦惯了,总是说些不中听的话,你就当她胡说八道的,别往心里去”

华氏话未说完,朱氏却不领她的情,她这会儿见自己求情华氏还在一旁不帮忙不说,反倒是言说自己的不是,当下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不过却碍于华氏是她婆婆,不敢开口多说什么,不过这会儿朱捏着手帕,脸庞涨得通红,一双眼睛里含了些惶恐与害怕,连看也不看华氏一眼,足以证明她心中的怒意,看苏丽言冷淡雍容的模样,突然间心里有些敬畏,不敢再像之前一般开口说话,不过她仍是有些不甘心:“言姐儿,你就帮了我这一回吧,不过是些地方住而已,往后你大哥该继承的银子与田契地铺,全与了你如何?我娘家也不是白吃白住的,他们会给银子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逆天的大买卖

“住嘴!”华氏面皮一下子涨得通红,大喝了一声,朱氏却不理睬她,只是盯着苏丽言看。苏丽言也不是那等胡乱心软的烂好人,如今水价值千金,各地水源都枯了,唯有她家的水井仍在浸水,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还会惹来麻烦,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她懂得很,尤其是这水还是关系众人性命的情况下,许多人恐怕为了这口井,还会拼死拼活的做出些事情来。如今的世道,许多人都卖儿卖女了,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她若是滥好心,恐怕最后倒霉与受害的,还是自己而已,原本朱氏若好好说一说,再住上一房人也不是不可以,偏偏她一来就自以为是,实在令人倒尽了胃口,苏丽言这会儿听她还提起银子的事儿,忍不住就笑了:“大嫂也是有见识的,米粮我暂且不说了,如今这水是个什么价,你难道还不知道了?真正的价值千金,纵然大哥银钱多,你又能换得到几桶?更何况祖父母健在,母亲还活得好端端的,就想着分银子财产,当真是可笑!”

苏丽言毫不客气的一番话令朱色脸上红得险些能滴出血来,华氏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过她不是一个狠辣的人,因此这会儿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体谅朱色心中的着急,并未开口喝斥,一旁安静了许久的叶氏却是没有开口,她之前原也是想提出这件事的,不过慢了朱氏一步,这会儿看她被喝斥,心里不由幸灾乐祸,又是觉得后怕与焦虑,苏丽言斥责了朱氏一句,也不理睬她了,若是朱氏好端端的说。看在亲戚情份上,好歹也是几十条性命,她少不得要伸手拉上一把,可如今朱氏理所当然的态度却令她厌恶,拒绝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朱氏一听苏丽言拒绝,脸上闪现出不满之色,低垂着头小声道:“你大哥的银子如今自然看不上,当初苏家的财产可都给了你大半”

这话一说出口,不止是苏丽言脸色难看,连华氏也气得浑身颤抖。这银子虽说是以苏丽言的名义送出去了,不过这可是苏秉诚直接交到元家手上的,是他要报恩。与自己有什么相干?不过是借了自己名头,反倒还赔上了自己一个人罢,苏丽言是半点好处也未占到,反倒是嫁到了元家那样一个吃人的地方,若不是自己命大有了个空间。恐怕当初小产那一回就够她受的,更别提徐氏偶尔装模作样要她侍疾实则折磨人的事情,如果当初自己不是有个空间养着,就算侥幸如今还活着,恐怕身子也早败了,哪里撑得到如今还怀孕身子!

她如今与元家分了家。半点好处也没得到,反倒是几乎赔上了当初华氏明面上给她的东西,如今朱氏竟然以这当成自己得到的好处来说嘴。苏丽言脸色顿时铁青,冷笑了两声:“大嫂莫不是欺负我是出嫁了吧?祖父给元家的东西,我可是半点也没沾到过手,更何况如今我与夫君已经同元家分了家,结果如何大嫂也是看得分明。若是大嫂心中还不满,直接去找祖父说就是。何必来为难我一个已经出嫁的人?”苏丽言低垂着头,作势抹了两把眼泪珠子,她在古代生存这几年可是瞧得很清楚,一个女人一味强势可要不得,有些时候倒不若拿腔作势装一下小白花,可能效果还好上一些,若不是以为她是受尽委屈的,以华氏这样的软性子,哪里会当真生了朱氏的气!

“妹妹说笑了。”朱氏笑容勉强,一看苏丽言哭了起来,又见婆婆华氏满脸阴沉不满的瞪她,虽说这几年华氏为人好相处,亦从不摆架子,但她心里清楚,若是华氏要为难自己拿捏自己,不过是说个话的功夫而已,她心下揣揣不安,但想到在家中的父母亲人,仍是担忧不已,当下又壮了胆子,不过却不敢拿话挤兑苏丽言了,反倒是一下子拧了裙摆,险些跪倒在苏丽言面前,哭声哀求道:“好妹妹,嫂子说错话了,求求你看在你大哥面上,收留我的家人吧!”她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

看得出朱氏心中着实是惶恐不安了,说话时连嘴唇都在颤抖,苏丽言这才抬起头来,面容美丽却冷淡,听她虽然哭得哀切,但却并未答应下来,只是垂了眼皮回道:“这事儿我不好作主,得等夫君回来之后才好得知。”听她这么一说,朱氏脸色顿时现出绝望之色来,不过仍旧是如同抓住了一支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了苏丽言的手臂,略有些用力,紧张道:“妹妹一定要帮我。”

“好了!”华氏不满了,看女儿眉头皱了皱,露出吃痛之色,心里生出怒火来,喝斥道:“放手,看你把言姐儿弄疼了,她如今还有身子,若是出了什么好歹,看姑爷可能饶得过你!”

朱氏一听这话,下意识动作如闪电般的收了回去,她心里着实是怕元凤卿,虽然这位姑爷生得极好,但那眼神也太渗人了些,光是看人时那股冷色让人不由自主的双腿都要颤抖,这会儿纵然是没看到人,依旧是人的名树的影儿,令她心中害怕,朱氏也怕苏丽言恼了自己,不敢再多说什么,那一旁的叶氏见她如愿以偿了,眼睛不由一亮,又恨自己刚刚没有开口,心里害怕懊恼得险些要哭了出来,咬了咬嘴唇虽说没讲话,但那意思却是很明显,苏丽言装着没看出来一般,冲元喜吩咐道:“两位少夫人都累了,你先让人带了她们下去洗漱一番,母亲留在这儿陪我说说话。”

两人一听到洗漱的话,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就点了点头,乖乖带了丫头婆子跟着元喜走了,留了华氏一人叹了口气,有些歉疚道:“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了,如今还要来麻烦你,但你祖父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那些外头的流民凶神恶煞的,哪里看得出以前对苏家感恩戴德的模样,简直是恨不能吃苏家肉,喝苏家血了。那目光看得人阴渗渗的,心里怕得慌,苏秉诚自认一辈子做了无数好事,纵然是后来有了钱,也从未做过为富不仁的事,反倒时常造福百姓,家里常常派米送衣裳,如今那些百姓一被人挑拨,却是对苏家恩将仇报,好些还是受过苏家恩惠的。这让华氏心中觉得极其郁闷,却是有苦说不出来,只是恨恨道:“那些个有恩不认的。简直如同”

“好了母亲。”苏丽言拍了拍华氏的手安抚,但她心中却有些不解:“大嫂娘家也是在盛城有产业的,如何会想着来女儿家里头?”她家里虽说个有水,但华氏也是该知道之前也是闹过水荒的,后来好不容易又重新因她的举动而渗了水。但华氏也是该知道,这么一口井,要维持如今几乎快一千人的吃喝该是受不住了,她回去肯定是与苏秉诚说过,为何如今还是要来?苏丽言心里知道华氏性子是个软的,但她对女儿的事却是特别放在心上。恐怕是当初自已被苏秉诚嫁到苏家,她原本就将女儿看得如同眼珠子似的,又觉得委屈了苏丽言。越发对她更是喜欢,这事儿照理来说是给自己添麻烦又对自己不好的,华氏今日能过来,倒当真是令苏丽言心中诧异。

“你祖父说,姑爷是个有大福的人”华氏也纳闷。不知道苏秉诚是哪儿来的自信,一口咬定元凤卿不是普通人。明明相较起来自己娘家与苏家相比,底子就该比刚分家出来单过不久的元凤卿小夫妻情况好的,偏偏苏秉诚就是认死理,华氏原本也不好意思,本想着使人过来将苏丽言夫妇接了过去,但苏秉诚一心要结束生意带着全家过来,她也有些无奈,在家中公公一向当家作主惯了,众人也不敢忤逆他的意见,更何况华氏是觉得能与女儿相处也挺好,最后也只能这么宽慰自己了,不过一想到如今水的珍贵,自己一家人不止是来麻烦已经出嫁与苏家不相干的女儿,还有朱氏娘家等这样那样的亲戚要麻烦苏丽言,她就觉得一张脸烫得慌。

苏丽言这会儿倒是想起了自己送回娘家的一半西瓜,顿时心中就叹了口气,苏秉诚凭一半西瓜就认定元凤卿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是他知道自己空间中还有着满地的西瓜,不知道是该作何感想了。她这会儿有些哭笑不得,再加上怀了身孕刚刚撑着精神与朱氏吵了两句嘴,这会儿倒当真是心里觉得疲惫了起来,晚些时候还有元凤卿那关要过,最近她与元大郎关系虽然亲切了一些,但那人性格她却是最清楚不过,心下又有些没底,连带着看华氏来的喜悦都冲淡了许多。

华氏留在这儿与苏丽言说了几句话,不过她一路赶来,又提心吊胆的,倒当真是乏了,苏丽言看她几日没洗澡的模样,心生怜惜,连忙就令人将她领了下去梳洗了,自己却是开始烦恼起家中用水问题来。晚间时候令厨房整治了两桌席面,苏丽言让人给苏家接风洗尘,又早早派了人给外院的元凤卿递了消息过去,一整天忙下来,看到的就是朱氏那张哭丧着的脸,以及时时哀怨的眼神,自然是心中不满,元大郎回来时看老婆阴着一张脸的模样,自个儿换着衣裳一边开口问:“岳父一家要来?”

苏丽言有些羞涩,不过仍旧是点了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迟疑道:“这事儿妾身也未与夫君商量过,妾身娘亲今日就带了嫂子等几个人来,妾身看天色晚了,这会儿路上危险,就怕母亲有个什么不测,因此打发了人领到东南面的院子歇下了。”听到老婆解释的话,元大郎只是笑了笑,并未开口责备,在他看来娶苏丽言之后他的心态与当初不同,对待苏家人自然态度就是不同了,以前只当她是个可以用的棋子,没了就没了,她的亲人与自己无干,这会儿元凤卿一只脚迈进了泥里,想收也收不回来,心中总是留下了痕迹,自然就要为苏丽言多打算一些,她的家人总也得要自己护着才好。

“那是自然,若是今日不过来,过两日我也会派人去接的。”元凤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一边任由妻子帮他拆着束发的玉冠,一边微微笑了笑。他如今这么一说,倒是叫苏丽言听出两分韵味来,手上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这才若无其事的又轻轻揉了揉他头顶,那停顿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元大郎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嘴角微微挑起一丝笑容,冷声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苏丽言表面平静,实则心里已经有些慌乱,她原本还祈祷元大郎干的不是什么逆天的大事。可此时他这样回答,必是有强大自信可以保证苏府一家人的安全,在这样已经渐渐乱起来的世道。敢说这样的话,又敢有这样的自信,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而且苏丽言敢断定,他身后有强大的支持,或者说是足够的人手支撑。如今陆续上山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还有来投奔的姜文两位先生!

“丽言猜出来了?”元凤卿何等敏锐,苏丽言不过只是顿了一瞬间,他却是已经猜了出来,这会儿他心中并未有丝毫不悦的念头,反倒是因为自己老婆的聪明很是欢悦。苏丽言这样的聪慧,作为他的内助,却是足够了。纵然她不会帮忙,可也不会脑子发热拖什么后腿,他的老婆,一向冷静过人,就连这会儿隐隐猜出自己要做的事。她也不过是失态那一瞬间而已,随即将面容掩饰了起来。光是这份忍劲儿,就足以令他更是心生欣赏之意。

苏丽言身子抖了抖,有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苏秉诚到底是将她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元凤卿要干的是造反的事!如果事情不成,自己之前多年都不知道他干的什么事儿,若是败露了,岂不是无缘无故要陪他一起死?也就幸亏今年出了大旱,如若不然,各地皆没有流民乱起,整个朝廷乱了套子,以前国泰民安的,他要怎么将坐在位置上的皇帝拉下马来?苏丽言身子颤抖的那一下,不止是因为吓的,还是因为气的,她虽然知道元大郎对她不可能生出什么爱怜之情,但她却未想到这样大的事情,他瞒了自己这么多年,若不是如今他的野心昭然若揭,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出来?

就连苏秉诚都能瞧得出来元大郎不一般,她与元凤卿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为什么就看不出来?

这一瞬间苏丽言脸色有些难看,元大郎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在男女情事上头天份并不高,但此时男人本能的却觉得不能任由这事儿这么过去,否则自己这一辈子得到的可能只是一个对他没心的贤惠妻子而已。一想到这儿,元大郎眼神有些不善了,一把拉了表情明显疏离了许多的苏丽言坐在腿上,有些霸道的捧了她脸:“生气了?”

“妾身如何会生夫君的气?”苏丽言皮笑肉不笑,她努力想要做出贤惠无比的模样,不过可惜这会儿她心里气得厉害,因此眼珠子在眼眶中打了两下转,终于是忍不下心中的一口恶气,落了出来,也许是怀孕之后情绪起伏本来就大的原因,她这会儿比以前娇气了不少,以前觉得尚能忍受的事儿,这会儿想来却是半点都容不得,元大郎这人冷心冷情,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这样大的事情他瞒着自己不是应该的吗?她心里能想得通,二人毕竟不是真正感情融洽,互相为对方着想的夫妻,而不过都是无奈为之,元大郎此人冷绝狠辣,对家人都尚且如此,更是别提她,他能这么做是能想得通的,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不也是将他当成一个上司对待么?

苏丽言心中着实是气恨交加,但因性情一向是冷静惯了,这会儿明明是气急了,嘴上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元大郎一看她这模样,当下果断将妻子拉进了怀中,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眼睛里比他的理智更快的露出了懊恼与一丝极微的哀求之色,苏丽言却是看到了,顿时沉默了下来。

“丽言,阿言,好言姐儿。”元大郎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手,嘴唇碰到了她手心之中,将自己姿态放了下来,哄道:“都是为夫的错,以前不该怠慢了言儿,不过如今瞧在我已经洗心革面的份儿上,也别恼了。”他这话中间接的证实了苏丽言心中的猜想,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抽了一下自己的手,却是被他紧紧捏在掌心之中,没能挣得脱,苏丽言脸颊上头飞起两抹红云,瞪他:“放开我!”

“不放!”元大郎竟然耍赖皮!

第一百九十四章夫妻头回吵架

“这样大的事,你也要瞒着我,可见你心中早不将我当成你妻子,只不过是一个随手可丢的棋子罢”苏丽言越想越是难受,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起来,元大郎左哄右哄的却是见她越说越愤怒,顿时元大郎心内泪流满面了,他这一辈子还从未有过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不过是瞒了一件不敢说的事情而已,如今却引得她发这样大的火,元大郎作出焦急状,但心里却是有些窃喜,想着大爷与你成亲好几年了,每回看你都是一个温柔贤淑的模样,还从未有过这样哭鼻子撒娇的时候,是不是证明苏丽言现在在他面前越来越是真实的面貌,不是以前装模作样,只把他当成可以防备的人了?

“我也是为了咱们以后着想,若是干了这一笔买卖,往后一生可是吃用不愁”

元大郎心里一边又喜又忧,一边却是见老婆久哄不下,突然间他虎躯一振,也不再用哄人的法子了,明显苏丽言心志坚定,根本不是他干巴巴几句好听话可以哄到的…元凤卿眼里闪过狡诘之意,看苏丽言理直气壮的哭,不由看了老婆一眼,突然间开口道:“你不也有事瞒我?你也没当我是你丈夫!”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里露出受伤之色,苏丽言这边还兀自觉得委屈不已,一听元大郎的话,抬头看他充满指责的眼神,顿时有些愕然,愣了愣,却见元大郎也开始眯着眼睛,数了起来:“成亲几年,对我从来都是假情假意,从未将我放在心上过”苏丽言哑口无言,听他这么颠倒黑白的话,有些愤牛又有些心虚,却又是觉得说不出话来,她对元凤卿是没有什么真实感情,可大家本来又不是自由恋爱走到一块儿的,长辈包办的婚姻还能过成这样,苏丽言认为已经不错了,她自认对元凤卿是侍奉有加,又温顺听话,他让走东,自己绝对不走西。如今他竟然说自己从未对他放在心上,苏丽言有些不服气,元大郎却是又话锋一转:“你瞒我的事可少了?知道你喜欢种些花儿草的。每回有了好东西总不忘你,可你总是不将我放在心上,次次都淡淡的,有好东西也不愿意告诉我balabala”

苏丽言目瞪口呆,她心里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儿。也努力让自己做出不能心虚的模样来,但元大郎现学现卖,将她刚刚的哭诉学了个十成十,甚至比她说得更加严重,让她这会儿脑门子急出一头的汗来,结结巴巴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元大郎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他一说起苏丽言瞒着自己之事还耿耿于怀,虽然不代表他还能惦记着老婆的宝贝,但总觉得苏丽言瞒着他。如同在防备他一般,元大郎虽然知道自己前几年做得不地道,但此时看老婆对自己不像是真的上心的模样,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情形完全反了过来,苏丽言气势顿时被元凤卿压制了下来。两人吵了一阵,最后还是她柔声赔了不是才算完结。苏丽言一边殷勤的替他拿了帕子擦脸,一边认错道:“夫君教训得是,往后妾身一定事事以夫君为先!”好不容易哄得元大郎不再追究那溪水等事情,她后背也沁出了一层冷汗,这会儿苏丽言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刚刚在他赔着小心不是的时候自己就趁机下台了,还傲娇个什么劲儿,最后反倒是将自己绕了进去,她心里郁闷不提,元大郎看老婆殷勤的模样,顿时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苏丽言郁闷得无以复加,但以她性格,再矫情的发脾气自然是不可能,因此顿了顿,两人将这事儿揭了过去之后,她又开口道:“夫君,既然是要接妾身祖父母等人过来,那房舍如今想来该是够用了,不过妾身怕到时陆续还有人来,会不够住。”她这会儿才算知道元大郎此人行事谋远虑,恐怕早在令她建房子与招下人时就做好了如今的准备,反正与他追究往事也说不过他,苏丽言这会儿又正心虚着,虽然心内窝火他又算计了自己一回,但也不敢再主动提起这岔,又怕他说起自己溪水之事,连忙换了个话题:“若是不够住了,可该如何是好?”

她如今怀着身子,元大郎的事情她郁闷,不想掺与,但元凤卿哪里可能容她逃脱,当下狡诈一笑:“丽言只要管好内宅之事就成,不管是岳母亦或是苏老夫人,我只希望内宅里能听到一你一人说话的声音。”元凤卿说这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里却是一片寒冷,他的立场很坚定,苏家是来避难的,是要依附自己而活,苏秉诚一家不能对这儿的事指手划脚或者是想着要得些什么好处,一切事情得由苏丽言作主,华氏等人只是来避难的客人,除开她长辈与苏丽言母亲身份这一层,最多也就是陪她解解闷与逗逗开心而已。

原本对苏家就并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与华氏亲近了些,元凤卿这样说苏丽言还是能理解的,她也自信一个内宅自己拿下不在话下,虽说月氏可能会借着祖母身份难侍候了一些,不过元凤卿干的可是逆天的买卖,他连反都敢造,若是月氏不与自己念祖孙之情,要干些她不能容的事情,那她自然也不用客气,反正她又不是真正的苏丽言,真正的苏丽言早被他们逼得死了几年,自己现在想起要对付苏家人,丝毫心理压力也无。元凤卿既然敢造反,他身后自然还有大批人马可以让她狐假虎威,拿下一个苏家不在话下,因此点了点头。

看苏丽言理所当然的点头,元凤卿也是心下一松,他就怕苏丽言感情用事,苏家人过来明显是打着想投靠的主意,若是只求生命安稳也就罢 ,他看在苏丽言面上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将老婆娘家人护下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若是图谋多了,给他造成麻烦。他也不是那等心慈手软之辈!

两夫妻说了一阵话,苏丽言也有些犹豫,总觉得该投桃报李,自己这心里头才舒服,若是平白无故欠了元凤卿人情,以此人的精明,往后指不定心里还得怎么想了,她犹豫了一下,不论苏丽言心中承认不承认苏家是她娘家,可在外人眼里都看来她与苏家关系是密不可分的。这会儿苏秉诚要来,她也不愿意欠了元凤卿一回,更何况苏家也就算了。还有那朱色,看今日华氏等人的脸色,虽然喝斥过朱氏,但苏丽言心里猜想着朱氏一家恐怕也要来,以华氏为人性情。以及这会儿还未见到的苏青河等人性情,只要来求了,元凤卿不论如何看在她的面上,也铁定会同意,她不同意有什么法子?恐怕最后人家还会给她安上一个见死不救的恶名,这世道。连苏家这样的积善之家都得不到好报。

她想了想,还是记得自己空间中有一瓶之前趁机给元凤卿以酒时放进空间里的酒,已经过了这样长一段时间。自己又不喝酒,当时想着原本希望能让空间升级的,可惜最后空间并未有因为那酒而变化,这段时间忙了起来,一时间竟然忘了。反正那酒也是她无意中放进去的。苏丽言自己是不喝酒的,放着也是放着。上回无意中听那姜先生说过他恩师柳斋好杯中之物,当时元凤卿还看过自己一回,如今倒是正好拿出来做顺水人情。

这样一想,苏丽言身子不由动了动,坐直了些,看着元大郎含了笑道:“夫君如此爱护妾身家人,妾身实在感激,这回正好母亲说要送些财物过来,妾身看单子里头有一壶快上百年的陈酒,上次妾身听姜先生说他恩师好这杯中之物,这会儿倒正好借花献佛,给夫君大用,夫君瞧着可好?”苏丽言眼带自信,她空间中放的那壶酒少说也有大半个月了,以空间的规则来说,这酒最少该是有上百年来,她有自信元凤卿拿到这酒肯定有大用,至少招揽一个喜欢酒的柳斋,绝对是够用了!

元凤卿冷冷盯着她看,眼神突然就寒了起来,他心里不止不觉得高兴,反倒是有些郁闷无比,苏丽言这样你来我往的,瞧着客气,但实则已经疏远了,他原是想将老婆家人护在自己范围之内,也好叫苏丽言心中对他更亲近一些,谁料她可是半点也不肯占人便宜,自己夫妻二人如此亲近,她却算得这么分明,早前时她为自己不拿出来,这会儿为了区区一个朱氏,她倒是乐意取出来了。元大郎心中伤感莫名,不过这样类似吃醋的话他却是说不出来,这会儿自然是只能生闷气了。

原本还自信满满认为他会高兴的苏丽言顿时小马屁拍到大马腿上,看他一脸写着不高兴的模样,顿时有些怔愕,干笑了两声:“夫君不高兴吗?”她这会儿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人说女人心满底针,她这会儿觉得元凤卿心里就如十来个大海那么深的针尖,她怎么也摸不着。元大郎心中气苦,看她还有些错愕的模样,心情更是郁闷,阴郁着一张脸:“朱氏一家,可是如此得你看重。”

他表情虽冷,不过这话却说得有一种酸溜溜的味道儿,苏丽言顿时牙根儿都软了,但却是绝对没想到元凤卿这样冷淡的一个人,会有吃醋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的反驳:“不是,怎么可能,妾身只是感激夫君大量,又有心想替夫君分忧”

苏丽言下意识的一句话,令元凤卿脸色稍雯,傲娇的哼了一声,脸色才好看一些:“既然如此,一壶酒肯定是不够的,岳家既然如此大方,就干脆银子少些也可,全要酒吧!”一话即出,苏丽言脸色如同被雷劈过一般,却是听元大郎笃定的语气,有些恹恹的答应了下来,两夫妻闹了一阵,又互相指责过,这会儿又言归于好,洗洗歇了。

第二日华氏带了两个媳妇儿过来先与苏丽言用过了早饭,听到她已经回过元凤卿可以答应将家人接过来,朱色原本还想开口,苏丽言不用她说,已经率先说道:“夫君已经同意了,大嫂你家人也过来就是,不过我们家里也不是白吃白喝的!”

“我懂我懂!”朱氏感恩戴德,虽然心里有小小的不满。但她好在清楚银子虽重要,但若真在乱世,银子多了反倒扎手是拖累,因此也难得深明大义了一回,更何况人生在世,纵然许多都是重要的,又有什么还比得上家人性命?她这样一想,心里最后的芥蒂也都去了,连忙又感激了几分,脸色好看了些。退到了一旁。华氏眼中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不过又觉得亏欠女儿了一些,叶氏一见这情景。顿时有些着急了,眼泪也险些流了出来,一个‘扑通’跪了下去,哀求道:“言姐儿,我”

不消她说。苏丽言也是明白了,反正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昨日元凤卿的态度已经明了了,小手一挥,豪迈道:“二嫂娘家一并接来就是!”她说完。看叶氏欣喜若狂的脸,忍不住又给她们泼冷水:“可是两位嫂嫂,也别怪我这做小姑的刻薄。夫君昨日可说了,来家里亦不是白吃白喝的,若是惹出什么事来,他是不会容忍的,你们也知道。我不过是已经出嫁的苏家女儿,万事也是不由自已的”苏丽言昨日为难了朱氏一回。如今又露出身不由已的模样,众人想到元凤卿的冷脸,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点头,叶氏极为上道,连忙讨好的说:“那是自然,幸亏妹妹嫁得好,以致如今我还得讨了些光!”

苏丽言见她们懂事,连忙点头算作满意了。朱氏与叶氏二人一大早起身过来找华氏请安,如今又与华氏一块儿过来与苏丽言这个女主人问好,原本两人惦记着家人,也并不觉得如何饿,这一通跑下来倒当真是有些累了,外头还有韦氏等人还待着见苏丽言,二人这会儿放下心来,只觉得前胸贴了后腹,只听华氏与女儿商量着要让昨日送她们过来的小厮与管事等又回去接苏秉诚等人,朱氏与叶氏二人的家人也要接,朱氏还好,是盛城本地人,叶氏娘家却是在盐州,路途遥远的还得要人护送,这会儿还要慢慢再商议,苏丽言听母亲话里的担忧,想了想元凤卿手下那些个个身材壮硕似熊,又满脸杀气的‘建筑’工人,顿时想到昨日被元凤卿敲诈的往后不断的陈年美酒,有些气不顺,索性开口:“母亲别怕,夫君手下个个会几手把式,我让他们一道护送苏管回去接祖父母与父亲哥哥们就是!”

这话一说出口,华氏惊喜异常,连朱氏二人也松了口气,苏丽言这话令原本有些惶恐不安的华氏顿时心下如同吃了颗定心丸,而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朱氏二人一听元凤卿手下竟然有这样的人,更是觉得住在苏家放心,她原本以为苏秉诚硬要来苏家为的只是苏家有水而已,这会儿听到还有护卫,那原本一路而来惶惶不安的心顿时又落了大半进腹中,几人欢天喜地的退出去了,华氏惦记着丈夫公婆,也不久留,下去吩咐,孙嬷嬷因以前是苏家人,这会儿苏丽言干脆让她带了自己的命令去外院与元大郎说一声。

她也不怕元凤卿不给自己这个脸面,毕竟昨日两人闹了一通,苏丽言自认是摸到了元凤卿的底线,这样的小事他不会计较才是。果然她也没猜错,孙嬷嬷不过出去了两刻钟功夫,回来时虽然满头的大汗,但脸上却还带着笑意:“郎君应了,还说怕路上不安全,又多给了二十人让苏管事回去接老爷等人。”孙嬷嬷口中的苏管事是苏秉诚年纪时候买来跟在身边的长随,后赐了苏家名姓,昨日护送华氏等人过来的,这会儿苏丽言听元凤卿不止答应,又拨了人,点了点头,只让孙嬷嬷先报与华氏,自个儿也不再过问了。

反倒是那孙嬷嬷,有些犹豫:“夫人身边离不得人,不若让元喜去吧,老奴还是守在您身边妥当一些。”

“那有什么?”苏丽言笑,很多时候若是不犯了她底线,她脾气是个极好的人,也不难相处,众人都愿意侍候在她身边,因为只要不做错事,只要听话,主子极好侍候,这会儿她一笑起来,看她粉雕玉琢的样子,孙嬷嬷也忍不住咧嘴笑,苏丽言拿了杯子啜了口水,这才道:“我虽有孕,但身子一向好,更何况嬷嬷不过去个片刻,只管去就是,我这会儿一时半刻的也不是离不开。”孙嬷嬷一听她这么说,倒当真是有些意动,她与华氏相处了大半辈子,华氏对下人一向好,二人之间感情倒是深,如今她虽奉华氏令侍候在苏丽言身边,可对华氏当真是想了,刚刚没好说话,这会儿能过去陪着说说话,倒也不错。

第一百九十五章月氏心里纠结

一想到这儿,孙嬷嬷连忙应了,苏丽言见她要走,又吩咐连瑶:“给孙嬷嬷先装上一壶凉开水,若是热了喝上几口,免得这样大的天气,中了暑气!”孙嬷嬷一听,顿时眼中涌出水意来,连忙背过身擦了,又谢过苏丽言的关怀之意,这才接过连瑶手里的铜壶,行了一礼出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元大郎派的人,苏秉诚等人来得很快,到傍晚时分,就有守在山下的人来回报,说是元老太爷等人已经到了,苏丽言这会儿可不能再像对待朱氏一般的摆谱,不情不愿的洗漱过后换了衣裳,一边令人准备晚膳,准备迎接苏家这一大家子,不过一番折腾下来,刚洗漱过,又是一身的大汗,她心中难免有些郁闷,但这会儿苏秉诚已经快来,若是有哪儿不对劲儿,恐怕又得被这个严厉的祖父说上一通,虽说女子出嫁之后是旁人家的人,但避了人之后他总得念上几句,而且身为晚辈竟然不能回嘴,否则就是大敬!

一路上估计也是加快了脚步些,同行而来的,除了苏家人,还有朱氏的家人。苏秉诚等人进来时他与月氏两人满脸都是疲惫,毕竟年纪大了,二人身边人倒是没有多少,只是侍候两夫妻的下人以及各房而已,苏丽言尚能忍耐,不过见着了苏青河身后那一溜的妾室姨娘,以及侍候的各房下人,她顿时头有些发晕,苏秉诚满脸疲色,但他也是知道好歹,自己一大群人过来,断然不能听多人意见,因此一来还未坐下,就令人交了一个小柙子东西过来,苏丽言身边的孙嬷嬷接过了。打开一看,各房的卖身契以及田庄地铺等…

她看得有些头脑发昏,连忙忍了令人招呼着上茶水点心等物,一边看着苏秉诚满脸青色,有些关切问:“祖父一路可是累着了?”

苏秉诚摇了摇头,他这会儿面对已经出嫁的孙女儿,倒不如在家时会板着一张脸,只是道:“人年纪大了些,言姐儿,这是各房下人的契约。我与你祖母一家来此,也是逼不得已,不敢给你与姑爷添了麻烦。因此这些卖身契你收拾好了,若是有谁不听使唤的,你打发了卖掉也就是。”苏秉诚说话之时,苏丽言无意中看了两眼那柙子,连姨娘等人的卖身契都有。却被苏秉诚说成了下人,苏青河身后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面色有些不好看,但面对这个苏家大家长,却是没人敢出声。

月氏倒是眼中闪过了一道无奈,不过老爷子平日不发话则已,他一向敬重自己。不过他一说话,就证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因此也不开口。可她把持了苏家一辈子,华氏进门也是小心小意侍候着,临老了还得被人压在头上,难免心中不满,不过这会儿却是不好说出来就是了。两人喝了一杯水。苏秉诚顿时眼睛一亮,又连着喝了两口。杯中很快见了底,苏丽言看他精神一振的模样,又连忙示意元喜替两人满上,苏秉诚几杯水喝下来,顿时面色好看了许多。

苏青河等人也是同样如此,他们已经是好多天没敢敞开怀抱喝水了,最近水源珍贵,以前不觉得如何的水如今珍惜异常,每日苏家喝的也是定例而已,也不知是不是许久不见,如今竟然觉得这水好喝了许多。苏青河此人身材高大,继承了父亲苏秉诚的性情,为人略有些古板,并不多话,两个儿子都有些怕他,这会儿苏秉诚说话,自然轮不到他开口,不过苏青河仍是看了女儿一眼,见她虽然身段纤细,不过却并不显瘦,顿时才松了一口气。

“妾早就过二姑娘是个有福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一个柔细的女声笑着恭维了一句,华氏也陪坐在苏青河身侧,回头就看了她一眼,苏秉诚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但也知道此时自己一家已不在苏家了,不能再闹腾,因此瞪了这妇人一眼,也不说话。

苏丽言令人将匣子收下了,苏秉诚这才松了一口气,苏丽言正色道:“虽说孙女儿是苏家人,但如今已经嫁了人,祖父既然如此做,那孙女儿少不得也要将这匣子东西收下了。”亲兄弟,明算账,尤其是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苏秉诚并未见气,反倒是理所当然的点头,他这些年都在生意场上打滚,若是换了以前只有书生意气,自然觉得心下不满,有失人情味儿,不过这几年见得多了,也知道这样是避免最好麻烦的方法,因此也就点了点头。月氏端坐在一旁没有说话,苏丽言忙令人又上了些点心等物,一边笑道:“祖父母与父亲哥哥们一路走来想是饿了,孙女儿令人上了些点心,先用些垫了肚子,待洗漱之后再行用膳。”

“那是自然。”苏秉诚点了点头,他这会儿还未见元凤卿,自然是不可能冒昧用餐,听苏丽言这么说,知道她心下是自有盘算的,也就点了点头,苏青河看父亲说话,不敢插嘴,更别提苏丽言两个嫡亲的兄长,哪里还敢插嘴,苏秉诚做了决定,众人也都认了。华氏这会儿看苏秉诚脸上的风尘之意,忙就开口道:“这会儿父亲与母亲也累了,不如先回院洗漱之后再行安排吧,左右时辰还早,言姐儿是早已安排妥当了,侍候的人咱们也有”

她话未说完,月氏就笑了一声,略有些凉意道:“你倒是安排得周全。”此话一说出口,华氏顿时脸色涨红,她原本是一片好意,但此时月氏这么说就是在讥讽她,毕竟刚刚苏秉诚才说一切由苏丽言作主,连月氏都开口不得,这会儿华氏开口,月氏这么一说,明显众人都听得出其中的意思来。苏丽言脸上还带着笑,不过眼睛里已经冷了下来,她不开口说话,朱家一个老太太却是笑着打圆场:“苏老夫人当真好福气,有个儿媳如此孝顺。”她这会儿原是寄人蓠下了,自然是要替苏丽言说上几句好话,华氏是苏丽言生母。卖她人情,与卖苏丽言人情差不多,元凤卿一路派送的接近一百人接朱家人与苏家人过来时,顺风顺水的,倒是有些不长眼的看到这一大队人马,有起歪心思的,两三下被元家人打发,她心下也更加坚定了要抱紧元家的心思,因此这会儿一开口,月氏纵然心中还有不满。但看在亲家老太太说话的份儿上,也不开口了。

苏丽言连忙看了这位朱太夫人一眼,微微冲她笑了笑。见那老太太也点了点头,这才令元喜等人领着众人下去歇息,众人又是一派忙碌,直忙得人仰马翻,一路行来苏秉诚等人也确实累了。更何况一路行来是提心吊胆的,如今反贼日渐猖狂,青天白日也敢出手阻拦,如今连县衙前都有人围守,众人都是提心吊胆的,直到到了元家才算松了口气。大家也都好几日没洗漱了,听苏丽言吩咐下人烧水,都是欢天喜地。连月氏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又夸了苏丽言两句,才任由自己身边侍候的婆子扶了下去。

院子里俱都是打扫得干净了的,地方自然是不如自己的狭窄,但这样一个眼见着快乱起来的世道。还能有这样一个安全的落脚处,苏秉诚等人也觉得满意。乱世人命如草芥,有钱不能独善其身,若是穷苦,更是死了也没人知道,四处都是卖儿易女填肚子的人,今年颗粒无收,现在还好,还能靠着往年存粮支撑的大有人在,若是再过些时候,恐怕吃儿吃女的人都有!有钱了害怕,没钱了也害怕,这样一个乱世道,苏秉诚与妻子去了苏丽言准备的院落,心下就叹了口气。

月氏还有些不满,看着自己带来的几房下人连个住处都得挤着,不由叹了口气:“这叫做的什么事儿?”

苏秉诚看她满头花白的头发,脸色一软,他一直记着当年元老相公的恩情,若不是元老相公,他至今坟头的草都结网了,也不知道被人扔到哪儿了,怎么可能有如今,有妻有子,还是子孙满堂,若是如今再有几个曾孙,他这一生也不算白活了,苏家人嘴上不说,但他心里也知道华氏与儿子对他非要将苏丽言嫁到元家的事情是不理解,当时元凤卿分家时他也有后悔过,不过如今看苏丽言过的日子,自是好了起来,比起随意嫁给哪个人,如今还要与他们一道流离失所,全依靠娘家,哪里还能如现在一般,收留别人高高上在了?这会儿听妻子感叹,他不由也跟着叹息了一声,开口道:“如今能留着活命就是最好的,其它的哪里还能管得了这许多?”

这话说得!月氏叹了口气,一边命人收拾着自己的家当,一边自个儿挑了凳子,坐在桌边,也替苏秉诚拉了椅子坐下,有些犹豫道:“夫君,这苏家的家财,如今可是一分为四,其中一半可都是给了言姐儿,留给青河与两个哥儿的,可都是不多了。”两人夫妻半辈子,她这话的意思,苏秉诚哪里有不明白的,虽然心里敬重她,不过在大事之上却还得他拿主意,听她这么说了,苏秉诚心下有些不悦:“这乱世道,不知道得乱上多少年,我估摸着朝廷恐怕这次难办,你瞧着吧,姑爷是个有出息的,往后这点家财,言姐儿能不能瞧得上还不一定,你如今就舍不得了,当真是妇人见识!”

已经多年没有被丈夫这样指着鼻子说了,再加上她是从元家出来的,苏秉诚看在元老相公份儿上,一向敬重她,连妾室姨娘都没收过给她添堵,月氏前辈子虽然是侍候人的命,可后半辈子却顺风顺水,只等人侍候就是,如今脾气养了出来,自然不如以前当丫头的时候,眼见这么大把年纪还被他这样说,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讪讪道:“我也只是随意说说,你何必发这样大的火。”她不说话了,苏秉诚自然不好再说,但月氏心里却越发不满了,原本她虽然念着当初的旧情儿,但如今她已经嫁了人,苏秉诚陪了大半家财给了元家,她当年陪着他吃苦受累的,如今却眼见着一下子失了大半家产,心中也是觉得还情该是还够了,更何况太夫人余氏又是那样的德性,她也因此对元家心生了不满。如今苏秉诚又送了苏丽言一半家财,剩余的那点儿,哪里还有多少?

苏家可不是小门小户的,这几年苏秉诚恐怕也觉得对不住儿子和孙子,因此挣钱比以前更拼命了些,这一半家财,不比以前陪在元家的少,月氏自然是有些不舍。苏秉诚这会儿却是管不得她心中所想,叹息了一声,坐下摸了摸桌椅。沉默了一阵:“也算是破财免灾了,你我夫妻多年,亦知我为人。银财虽好,可若是没命享用,再多银子不过是招祸的根源,我瞧着言姐儿如今变了性情,想来心中是怨怼我当初将她嫁到元家的。”

一说到这个。月氏也有些沉默,虽说她也心疼苏丽言的境遇,但她到底是个女儿,不如男孩儿得她看重,因此听丈夫这么说了,又想到陪去的快将近以前整个苏家的钱财。心下也有些不满,听苏秉诚叹息完,忍不住就道:“谁成想元家如今是个这样的德性了?夫君你也不过是想着要报老相公当年的恩德罢了!更何况已经给了如此多银钱。她还要怎地?如今姑爷瞧着不止长相不差,还是个有能耐的,我看她也是掉进了福窝中,再生怨怼,实是不知好歹了。”

苏秉诚摇了摇头:“如今元家不是个好的。由着元大郎这么折腾下去,恐怕元家败落不远矣。”如今四下虽然有混乱。但苏秉诚却看得清楚,现在站出来闹腾的,大多都是些吃不饱穿不暖挨饿受饥的农民,而且四处各成一股,形成污合之众四处打杀抢掳,这样的人是成不了器候的,那元正林更是如此,纠结了一班子的人,也不知道是闹的哪一出,若是当真遇着了正规军,这些平日只知逞凶斗狠却是欺善怕恶的恐怕会一哄而丧,元大老头如今这么闹腾,正是该被弓弹打的出头鸟了!

月桂也不说话了,叹息了一声,只是强撑着精神让人侍候着给床铺上重新换了凉席,又令人去厨房抬了热水回来,自己与苏老太爷分别洗漱了,刚刚的不满倒是去了几层。

而另一头华氏处却是接了丈夫递来的一匣子银票等物,有些呆愣着说不出话来,苏青河一边接过她拧来的帕子擦着脸,一边与她说着话:“这些是父母亲交予我的,你去给了言姐儿就是,咱们这回来顺道将家中粮草等值钱物都运了过来的,全部给了言姐儿,其余的银票只留给两个哥儿。”能补贴女儿,华氏自然愿意,不过她却是怕月氏心中不满,因此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可是与母亲商议过了?”

“那是自然。”苏青河为人严谨,不苟言笑,这会儿听妻子问话,眉头微微皱了:“母亲也不是那等分不清好歹的人,更何况言姐儿也是我女儿,我只得她这么一个嫡出的,给她也不觉得冤,反正两个哥儿膝下还未有子嗣,只要挨过这场动乱,凭着父亲与我的本事,难不成还愁挣不回银子了?”

华氏听丈夫这么说,自然是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应了,看他等了热水抬来,令屋里呆着的丫头侍候着苏青河洗漱,自个儿抱着匣子去正院了。

苏丽言接待了母亲,见她递来这满匣子的银票,也没有推辞,这是提前说好了的,昨儿她更是用这话给元凤卿说过,更何况她也不相信苏秉诚手里还未留银子,反正他当初给元家也是给了这么多,自己就当是再接了一回真正属于自己的陪嫁,因此也不矫情,很大方的将匣子接了过来。华氏看女儿这模样,忍不住想笑,打趣她道:“如今嫁了人,倒是知道会替姑爷着想了,连收娘家的银子也收得如此爽快!”

“那是自然!”苏丽言说得理直气壮,一边还吩咐着孙嬷嬷给自己收拾妥当了,一边和华氏说道:“女儿肚子中可是怜着郎君,总得要趁现在多给他存些往后的媳妇本,女儿不过是个弱质女流,当然得靠祖父母与父亲母亲支持!”她这样一说,华氏既是觉得心酸又是觉得好笑,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额头点了点头,无奈道:“你啊,就知道欺负你母亲~”

“母亲~”苏丽言嘿嘿笑了两声,倚进了华氏怀中,两母女说了一阵话,那头朱家的人在朱氏带领下梳洗之后重新过来了,苏丽言连忙正襟坐好,又理了理衣裳,就看到自己大嫂带着一大家子人,身后还跟着叶氏一块儿进来了,进门就先与她问了个好,那朱家老太太今日才与华氏说过话,两家人又是作的亲,这会儿见了华氏倒是聊得痛快,苏丽言也不插嘴,懒洋洋含着笑意倚在一边听她们说。

第一百九十六章我办事你收钱

外头元大郎打发了人回来让她令厨房多准备几桌席面,说是与苏老太爷等人引荐几位先生,男士们就在外头吃饭了,又令她让人装了一坛子约摸两斤的竹叶青过去。

苏丽言自然是从命了。虽说苏秉诚是她娘家人,但她与两个哥哥还得得守礼节,并不适合同桌用餐,更何况除了苏家的人之外,还有朱氏的家人,朱家也不是小门小户的,虽说比不上苏秉诚生意做得大,但家中也是富裕,姨娘儿子倒是有好几个,一大家口的也颇热闹,自然是更不适合同处一室,若是见上一面倒还好,一块儿吃饭却是不可能。厨房其实早就有准备了,苏家与朱家的下人都在厨房里帮着,食材也是现成的,因此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苏秉诚直接被人接去了外院,月氏过来时就只得她一个人而已,待人都来齐了,苏丽言令人给外院上了菜,自个儿这边也准备开始摆桌子。

人一多了,这天气原本就热,苏丽言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闷得慌,这会儿要开始摆饭菜了,屋里主子加上侍候人的丫头婆子,竟然满满挤了一屋子,许多人呆不下甚至都跑到屋外走檐下了,十分拥护。

不过这屋中虽然宽敞,但坐上几桌上却是有些勉强,苏家与朱家两家人混在一块儿人数可不少,足足有好几十个人,一两桌肯定是坐不下的,苏丽言看了看外头黑下来的天色,干脆开口道:“祖母,孙女儿似是有主意,屋内坐不开这么多人,但院子里倒是宽敞,再者这会儿天色黑了,外头又凉爽。咱们正好可以摆上几桌,边吃边赏月,诸位不知意下如何?”

虽说是问月氏的话,但在场还有朱家的人,苏丽言也未失礼,开口问了。月氏见她头一个点名的是自己,心中极其的爽快,更何况她与苏丽言之间虽然有小疙瘩,但总归是自家人,月氏也不是那等拧不清的。这会儿自然不可能拆自己孙女儿的台,听她问话很是爽快的点头应道:“你祖父之前还与我打招呼,说是要听言姐儿的话。若是我此时不听,可不是回头让你祖父念叨?我可不干这样的事情!”

众人不管是陪着笑,还是讨好的,俱都笑了起来。那朱家老太太打趣:“苏太夫人当真客气了,谁人不知您与苏老太爷就是伉俪情深的?苏老太爷一辈子都未纳个妾。哪里又会念您?倒当真是故意说来惹咱们眼红的罢!”她一开口,几人都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神色来,月氏也不由有些得意,虽然极力掩饰了,但脸上的笑容还是灿烂得很,众人越聊气氛越是融洽。不论是装的也好,还是当真如此也罢,热热闹闹的。虽说声音太吵了一些,但平日山中清冷,如今听着四周说的笑话,苏丽言才觉得多了一股人气,因此笑着听人说话。自个儿则是命人摆了几张桌子到院中去,又怕院里蚊虫叮咬。原本是要点熏香的,不过月氏却阻止:“你如今有身孕,这熏香一物还是少用为妙,我们这儿如此多丫头的,一人挥一下扇子,这蚊子就近不得身了,如此操劳做什么?若是当真累着了,我怕姑爷还不得怪罪咱们?”

朱家人一听,连连称是。不过朱家人心中却是对苏丽言这举动极其满意,在她们这些女眷看来苏丽言如此给她们脸面,连忌讳也不顾,为了她们要点熏香,显然是真心欢迎她们来为客的,当下心里好受了许多,朱老太夫人令人捧了匣子过来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很快的,一阵饭菜的香味儿传了过来,元喜进来说外头桌子已经是摆放好了,众人还从未有过这样在室外用餐的时候,因此都颇感新鲜,原本因苏丽言提议而有些硬着头皮的感觉,待出了房门坐在院中,身上感受着清风拂来的凉爽时,顿时那一丝不习惯之意也都消了大半,院外种满了蔷薇,苏丽言如今怀了身子,许多花朵的香气她都闻不得,不过每日闷着呆在房里也没什么意思,元大郎又知道她喜欢摆弄这些花草,因此令人寻了不少蔷薇种在这儿,此时正是开花的季节,这会儿风一吹,那香味儿馥雅浓郁,沁人心脾,连带着觉得那股子闷热都消了许多。虽说有蚊虫子等,但丫头们拿了扇子都在替夫人们摇着,一时间倒是好不热闹,华氏笑道:“以前倒未料到在室外用膳也是别有一般风味。”

华氏如今凭女身贵,此时月氏在,但也有了她说话的一席之地,她这样一开口,亲家朱夫人就已经笑着接了嘴:“是啊,等这间事了,我们回头也得试一试才好”不过话未说完,月氏就叹息了一声:“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样乱下去,什么时候回家也说不定了。”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本热闹的场面刹时死一般的寂静。如今世道乱,四处都起了流民,朝廷纵然想要派兵镇压,少不得也要见血费一番功夫,更何况如今盯着皇位的人多,皇上又没上位几年,不见得这位置坐得稳,再加上暗地里的流言,这场混乱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消的,今年收成已经打了水漂,纵然明日就下雨,来年百姓们没有吃的,总也得闹出事情来,回家这个词,众人一想就心情开始沉重了起来。

苏丽言劝慰了两句,也不多说,众人一顿饭吃得极安静,倒是华氏有些内疚,总觉得是自己令得众人不快了,临走时神色也有些怏怏,苏丽言今儿却是累着了,孙嬷嬷替她捏着肩膀,一边在她耳边道:“奴婢今日听说苏老太爷今日令人还送了约摸有二十车的东西过来,那朱家也是装了有二十来车,不过除去他们自己留下的,恐怕有三十车的东西都送到了元家,只是郎君怕您累着了,让人直接将东西分别装点进库而已。”她如今跟顾苏丽言身边,自然是事事替她着想,那原本对苏秉诚的称呼。也是早变了样。

这些东西再加上之前华氏给自己的那个匣子,恐怕就是苏家全部的家底了,一些房屋地契等虽然没卖,不过在这乱世恐怕也值不了几个钱儿,所以苏秉诚并未给自己任何的地契,只给了卖身契与银票,他倒是想得明白!苏丽言这会儿心里有些复杂,不过听元凤卿处理了,也就点点头:“既然郎君吩咐了,我也不愿意多管了。如今虽然还没几个月身子,不过每日却是没什么精神,明儿让各院自己住着就是。也不用成日都往我这儿跑,麻烦嬷嬷你多照看一些,我是懒得动的。”孙嬷嬷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奴婢份内之事!”

两人说话间,外头抬了热水进来苏丽言洗了。倚在榻上,元喜拿了扇子替她扇风,孙嬷嬷则是亲自替苏丽言绞着头发,那把光滑黑亮的秀发在灯光下闪烁着柔润的光泽,孙嬷嬷手指在发间穿棱,那指头偶尔在苏丽言头上按几下。舒服得她简直要哼了出来,孙嬷嬷笑道:“夫人这把头发倒是极好,与苏夫人年轻时候极相似。都是油亮亮的,一摸就是顺滑,也用不着再打那些发油等物。”

苏丽言听她这话,倒是来了兴致,睁开一双瑰丽色彩的眸子。撑了一只胳膊将白玉似的精致下巴托住,那宽大的寝衣袖子落到她肘间。露出那雪白粉腻的一截手腕,肌肤晶莹剔透得如同莹润的珍珠,众人看得都有些愣神,孙嬷嬷也是忍不住看了两眼,才移开眼睛来,就听苏丽言问道:“我母亲小时是何样子的?”她是真有些好奇,华氏年轻时候底子也不差,否则也不会生下三个儿女样貌都不差,苏青河相貌也不丑,但相较华氏总是略差了些,他也算不得什么美男子,只是普通中等,幸亏苏丽言随了母亲,后来又有空间调养了身子,如今瞧着才颜色无双,那空间中的紫色玉髓等逆天之物将她身体改造得极其完美,那身段容貌,都是恰到好处,增一分则嫌太多,减一分则嫌太少,又有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弥补,这才令人一看惊艳,否则照苏家那样养下去,恐怕如今苏丽言早就不起眼了。

孙氏看她兴高采烈,忍不住抿嘴笑,一边替她按着脑袋,又看连瑶拿了锤子跪坐在脚踏之上替她轻轻敲着小腿,这才开口说起了华氏当年的事情来。夜色已深了,元大郎回屋时就听到屋中传来的细细笑声,忍不住嘴角边也跟着露出笑容来,看着屋内柔和的光晕,他心中软软的说不出话来,总觉得有苏丽言的地方,才算是一个家,以前在上京时的元府,虽然说华丽,不过他心中都觉得只是自己暂住之处而已,这会儿才知道人家所说的家的感觉。

苏丽言几人正在说笑,这会儿听到脚步声,连瑶等人回头一看,连忙跪了下来,嘴里请安道:“郎君回来了。”苏丽言一看元凤卿回来,就要下床,元大郎却是制止了她的动作,自个儿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衣裳进了屋后的小房里换了,连瑶等人也不敢多呆,连忙退到屋外去,内屋只剩了夫妻二人,她们一向知道这两夫妻独自时不喜欢人太多了,因此也没个侍候的,苏丽言令人抬了热水进来,侍候着元大郎沐浴了,这才将今日里收到的匣子都交到他面前:“夫君,这是苏家与朱家分别送的两个匣子,里头装的全是银票,妾身想着,如今世道乱了,不知道这银庄还算不算数,要不要趁着这会儿朝廷还未派人过来镇压,不是特别乱,先将这些银子取出来再说?”

如今世道乱了,人人都想着要找个躲祸的地点,连苏家都结束了生意,找了地方躲好,保不齐别人心中也是这样的想法,苏丽言前世时见得多了许多大老板一捞到钱不管不顾跑了的,她也怕这些银票最后变为了废纸,眼见值钱得很,实则一文不值。

元大郎听她这么一说,点了点头:“我明日就让人出去将银子取出来,你今儿可是累着了?”他已经见过外院来的人,苏家加上朱家的男丁并不少,外头也足足坐了两个小桌,可以想像女眷该是更多,如今她还怀着身子,元大郎眉头皱了一下:“你还是仔细身子。招呼人的事儿,你交给身边的孙氏管就是了。”元凤卿此人性情凉薄,原本对于身边侍候的丫头并没什么印象,如今竟然记得一个孙氏,苏丽言忍不住失笑,不过却是笑着应了:“妾身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儿已经与孙嬷嬷说过了,只是夫君,如今要来的人还不少,妾身母亲说还有华家”苏丽言说到这儿。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相较之下与她有关的亲戚来来往往躲难的人倒是不少,元凤卿几乎是没有。这没有比较还好,一有了比较,今日坐的满院子人,苏丽言不由有些头晕与郁闷,但华氏的家人却是不能不管。古时讲究多子多孙,这孩子多了,亲戚自然也多,一个连着一个,她郁闷得直欲吐血,元大郎的目光却是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华家?”他声音冷冷清清的。看清他眼中的一闪而过的冷意,苏丽言打了个寒颤,但仍是点了点头。就听他开口问道:“我记得岳母是不是还有个胞姐嫁在盛城的?”

苏丽言点了点头:“妾身还有一个姨母住在盛城,夫君怎么会知道?”她是有些惊讶,这话也是下意识问出口的,当年苏家与祝家婚事起了波折,中间生了嫌隙。后来两家人来往得就少了,苏丽言成婚之后也并未再见过这位姨母。毕竟这事儿是苏家有亏,更何况她又不是与那祝家表哥有情的原主,自然更是有些下意识的不想见,却不料元凤卿这会儿倒是提了起来。

“当年听丽言与身边的丫头提过祝家,我略查了查。”说到这儿时元大郎语气虽然未变,但眼神已经有些阴森森的,苏丽言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眼神迷蒙想了半晌,才突然间想起当年自己才刚嫁到元家之时,有一回苏玉口没遮拦,提过那祝家表哥的事情,当时元凤卿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她当年原本还有些心惴惴,不过见最后他未说,也只当他没听过了,这些年元大郎从未提过这事儿,没料到这会儿翻了旧账出来,她才知道他其实是听到了,只不过嘴上不说而已,顿时打了个寒颤,这样的事情他都记在心中好多年,竟然丝毫口风也不露,此人该是得有多深的心机?

更何况苏丽言隐约记得当初苏玉提的并不止是她的姨母而已,还有…她自有了宝贝空间,身体素质极好,记忆力自然也佳,元大郎一瞧妻子这模样,自然就知道她是想了起来,眼里闪过不悦之色,脸上却是露出俊美无涛的笑意来:“我倒是记得,那祝家有位郎君,与丽言年岁相当,听说,当初苏老太爷原本是想与这祝家结亲的!”

这样一说,苏丽言大感尴尬,却又有些恼羞成怒,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更何况这古时候的人纵然有结亲之意,她又不会被人占去了便宜,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更何况元大郎明知此事,却偏偏故作不解,还要挑了出来,不是成心让她不自在么?苏丽言想到这儿,有些郁闷了,哼了一声,干脆别过身子不睬他了。最近有了身孕之后,苏丽言性情本来就爱使小性儿,若是以往,元大郎纵然是不会哄她,也会止了话题不说,这会儿他却是哼了一声,也跟着别开了头去。

原本苏丽言是觉得自己有些委屈的,不过这会儿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与元大郎赌气吃亏的是她自己,好女不吃眼前亏,苏丽言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自怀孕以来的种种傲娇行为,完全与她之前的低调内敛不符和了,想想还是转过身与元大郎温柔解释道:“夫君,这事儿说出来您不是坏妾身的名声嘛?当初连妾身都不知祖父有说过这样的话,纵然是人拿这样的事情来说玩笑,不过是看妾身当时年纪小而已。”

元凤卿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心里好受了许多,以他当初的情况,苏秉诚能将孙女儿嫁到元家,又陪了如此多银子,确实是为了报恩,而不掺杂其它,在当时看来元家虽然在庶民百姓中感觉是大户人家,但实则是被新皇所贬,狼狈捡回了命而不得不败退乡里的,虽然有个读书人名号能唬唬人,但读书人这名声不能当饭吃,许多童生秀才穷得叮铛响,连老婆都娶不上,拼死拼活咬牙读一辈子,为的还不是过好生活?

第一百九十七章元正林打来了

这样的情况下当时祝家的环境就无疑比元家好上了许多,照理来说元大郎才是那个抱得美人归的人,他是最没资格争风吃醋的,不过元大郎从未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人过,自然没有觉得那倒霉的祝家小郎很可怜的想法,反倒是觉得自己老婆多年前名字曾与他连在一起过,这个念头令他心中极为不爽,这会儿听苏丽言轻言细语的解释了,才觉得心里稍好受一些,不过也只是稍稍好受一点而已。这个倒霉的男人还未察觉到自己如今不对劲儿的情况,当年下意识的就记住了苏玉说的话,嘴上不说,心里头却是在意了足足四五年,如今说出来,才觉得心里酸得厉害,也够他受了一回。

苏丽言丝毫没有他在争风吃醋的想法,只当他大男人主义发作得厉害,为了让两人中间往后不生龌龊,她耐心的将当时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元大郎越听越是心里不是滋味儿,这不是标准的青梅竹马么?许多人都说表哥表妹,那天生就该是一对的!若是没有了他,这二人岂不是早结了夫妇?不过他心中酸着,看老婆细细的腰肢,如今虽然还未显怀,但好歹里头怀的是他的儿子,心里头的气才稍稍又褪了一些。

最近两人好像总是在闹矛盾,苏丽言心中深深表示怀疑,到底是自己怀孕之后性情变了,不如以前能忍了,还是如今搬出元府之后两夫妻成婚五年多之后才开始真正的磨合?她有些无语仰望天。将这事儿说清了,又将银票也交点好了,不再扯这些有的没的,元大郎开始说起正事来:“柳士那边我已令人发了信过去,不出意料,他该是收到信就会起程过来,这可是一个名满天下的大家。此时乱世正是显得出此人才能来,他有一个妻子,但两人膝下空虚,我到时令人再在元家内起一座安静别致的院落,你先挑几个能干的人手过去准备侍候着,要懂规矩不多话的!”

头一回见元凤卿这样镇重的模样,苏丽言也知道他说的是正事,连忙就点了点头。不过这柳斋能令元凤卿如此再三吩咐她仔细,恐怕当真是元凤卿急于拉笼的,虽说她不觉得元大郎干的事就一定是对的。若是以前世道还是好好的,没有乱起来,她自然是心下不喜欢这样冒险的场面。不过如今世道已经乱了,四处流民揭竿而起,若是没点势力,恐怕还当真保不住这一大家子。她虽说有空间,但一个弱女子在乱世有这样的致宝若是没人发现也就罢了。发现恐怕更是容她活不了。

而一个女人要单纯生存,在古代几乎是零情况的存在,女人一辈子,几乎都是围在内宅转,在家时听父亲的,父亲死了听兄弟的。出嫁之后依附丈夫,丈夫死了还有儿子呢!这是世道给以女人的不公,苏丽言自认自己没有那样通天的气魄。能改变样不公平的情况,她只是在这样不公平的原则下,努力想让自己过得更好而已,枪打出头鸟,那种闹腾着女儿当自强的。一般都是死得最快的,稍有出格行为的。或是一时不察如元凤卿亲娘这样的,纵然身份高贵,美貌与家世并重,触犯世间法则,亦逃不过一死而已。

苏丽言沉默了一会儿,极快的时间又脸色恢复如常,若不是元凤卿是个心思缜密的,恐怕还真是发现不了。苏丽言一向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这会儿竟然能在他说话时走神,他顿了一下,故意逗她,抱着那两个朱红色的雕花匣子,看苏丽言笑:“丽言莫非舍不得这些银子了?放心就是,往后为夫只会给你更好的,这些银子算什么,若是丽言喜欢,明儿取了,全给你堆在房中,叫你天天数着银子玩!”

她又不是小孩子!苏丽言心内吐槽,不过被他这一提醒,苏丽言倒当真是觉得有些不公平,坏人恶人都由她出面做了,为难朱氏等,忙死忙活也是她,元大郎坐着收人家孝敬来的银子,还赚尽了好处,付出的也就最多动动嘴皮子,她却半点好处也未捞到,果然是个奸诈狡猾的!苏丽言微不可察的翻了个白眼,随即才摇了摇头:“夫君,妾身只是在担忧着咱们家水够不够喝的问题,之前元海虽然采买了不少粮食,但如今眼见着家中的人也越来越多,妾身看着这一时半会儿的恐怕雨还下不下来,纵然是下了,今年眼见着也是颗粒无收,这些粮食还得要支持着来年一整年,妾身心里就是担心,怕往后粮食与水短缺了。”其实她倒不是有多担忧水,那口老井已经可以肯定是因为她放了空间水,所以如今才自个儿渗了水出来,大不了她再如法炮制就是,水是够喝,但粮食她却是真怕不够了!

之前元海买的粮食看起来虽多,不过前提是吃的人只有他们一家子,如今又加了那几百个壮丁,还有陆续上山的人,这些粮食还要吃上一年,眼见着就有些不够了,纵然是后年,恐怕粮食还得涨价,可乱世之时,粮食珍贵,她怕的,就是有了银子也买不到粮食。这张着嘴可是要吃的,苏丽言心下犯愁了,人少了她没安全感,可人多了,她又觉得烦,以前只是管着元家那样一个小院,她还觉得挺简单,如今人一多起来,她时常看着帐本,总有一种郁闷无比的感觉。

“我当你愁什么呢!”元凤卿不以为意的点头,看老婆听他说话轻松的样子要发怒,连忙忍了笑安抚她:“岳父过来之时,不止送了不少桶水来,而且还送了几十辆马车的粮草,你不知道吗?”他看了苏丽言一眼,见她眼睛瞪圆了摇头,样子可爱得要命,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粉唇上偷了个香,柔嫩湿润的触感令他回味不已,又亲了两口,气息就有些粗重了起来,连忙将她又推得远了些,这会儿天气热,纵然是半夜。几个动作下来两人都是汗,苏丽言瞪了他一眼,听到说有粮食,到底是放下了心来。

第二日朱家与苏家等人热热闹闹的又过来问安,虽说月氏是长辈,不过在元家苏丽言才是主人,因此少不得她们也要跑上一趟,不过如今这天气,热得令人难受,一趟跑下来众人都有些吃不消。更别提月氏这样年纪已经大了的,苏丽言将昨日与元凤卿商量的话就说了出来,也不要她们来请安了。以往在家时过的什么样生活,在这儿还是怎么样过,各房都有小厨房,要吃什么自己做就是,水就在公中提。不过也是有份量的,每日只是刚够用,铺张浪费肯定是不行的,以免有人用水大手大脚,到时苏丽言平白无故替她们做牛做马的,心里不甘。

但就算是这样。众人也是感恩戴德了,如今月氏年纪大了,她这辈子自嫁人之后还未有尝过要成天跑来跑去。每日如同请安一般跑去看晚辈立规矩的,自是有些吃不消不说,面子上也落不下来,苏丽言能有这样的话自然是最好不过,大家皆大欢喜了。就连听到要自己掏银子做吃的也是没什么意见,这样一来大大减轻了厨房的负担。待这些人走后,许氏过来就连忙给苏丽言叩了两个头,感激的话就说了一箩筐。

这许氏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这会儿当了一天掌事妈妈,管着这一大家子人的吃喝,虽然风光,可着实累,她进来叩了头谢过苏丽言的恩德了,才有些忧愁:“夫人,这井里的水如今虽然说每日都能装满,但如此多人,一口井也是不够用的, 若是到时没水了,可是该怎么办才好?”这两天井里的水有些入不敷出的,根本不够用,除去主子的,下人们又是两天才洗漱一回,整天流了一身臭汗,尤其是厨房里的,那味儿熏得人简直能睁着眼睛晕过去。

苏丽言看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忍不住想笑:“放心吧,朱家与苏家送来了一些水,先给她们送去让她们自个撑着,你们先好好洗个澡松快上几日。”许氏听完这话,总算是暂时松完一口气,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孙嬷嬷看她脸色,连忙就道:“今儿夫人才与奴婢说昨晚上做了个梦,梦到小郎君说咱们家里两口新井也要出水呢!奴婢一早起来也是看到喜鹊在枝头叫,小郎君又是个有福的,这用水的事儿啊,许嬷嬷也甭急了!”

这话是早前苏丽言有意识与孙氏当闲聊时说的,她早捉摸着家中水不够使了,想往两口井中分别注上一些,自然是要先拿些事情来做铺垫,之前井里出水之事后来因她查出有了身孕,被人归咎到她肚子中的孩子身上,如今苏丽言想来想去,也就想了这么一个由头出来。

许氏一听孙氏的话,顿时大喜,双手合十连连拜了好几十:“那可当真是极好了,小郎君这样有福之人,既然都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许是今年众人被大旱逼得没法子了,只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飘渺的事情身上,竟然对此深信不疑,不止是许氏,屋里好些个人都暗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脸上露出喜色来,见着这情景,苏丽言就想着赶紧这两日先将井水给灌上了,免得自己扯了肚子中孩子的名义来说大话,到时若是迟迟不实现,恐怕有人得该失望了。

打定了主意,苏丽言心中就想着此事的可行之策,但如今元家人多了,晚上值夜的人也不少,因各房人混杂,守夜的人简直是比以前的元府还要森严,她晚上要想悄悄溜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有人帮助!她想着元大郎心知肚明的事,既然他拿了自己不少好处,少不得他也该帮帮忙,苏丽言心中打定了主意要想个方儿将他给诓着替自己打掩护,也就对屋里众丫头婆子们的表情不在意了。

不到午时外院就听说元凤卿使了人出去兑银子,下午时拉了足足有十辆马车的现银回来,屋里专门堆了一个堆子,元大郎专门令了两个人守在那屋各处,将整个屋子守得如铁桶般,连只苍蝇也不容易飞进去,下午时眼见着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苏丽言令厨房煮了几大锅绿豆汤,放到井里冰镇过了,给各院送了些过去。又给外头的那些客人们也送了些过去,剩余的令下人们与守在外院的壮丁全都分了,自个儿也有些乏了,但她却睡不着。

最近元家风头太盛了,昨日苏家与朱家带了这么多马车一路招摇过市的来,她不相信路上就没遇着几个眼馋的,这是乱世啊,看到这样几十辆马车的东西,许多人饿得眼睛都绿了,要是不打主意。她都不相信。许是最近好日子过得多了,她心里也有些担忧起来,原想着等晚间时候元凤卿回来时再与他商量这个事儿。谁料到了晌午过后不久,二门外守门的婆子慌慌张张就进来了报信儿了:“夫人,外头有一大波流民打过来了!说是要劫富济贫,打倒以前欺压他们的恶贼人!”

照理说听到这样的话,苏丽言该生气的。但她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口问道:“这劫富济贫的事儿,是谁提出来的?”

那婆子还未来得及回话,得到消息匆匆往这边赶来的华氏几人却正好听到了苏丽言的问话,几人焦急得上火,却听她这样打趣。忍不住都想笑,华氏心下焦急,笑了一阵。等人回报了,才提步跨进门来,喝里笑斥道:“你倒是个胆大的,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也笑得出来!”但不可否认的。苏丽言这样一笑,众人原本绷紧的心弦也跟着放了些下来。那朱家太夫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刚刚她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毕竟年纪大了,这会儿看起来脸色就有些惨白,眼巴巴的看着苏丽言,却见她轻轻笑了起来:“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母亲您怕什么?夫君心里自有主张就是,有他在,那些流民怎么可能进得到内院来?”

苏丽言长相貌美,虽说讲话细声细气的,但气质雍容,让人下意识的就相信她说的话,她微微笑着,那强大的自信在不经意间令众人顿时跟着心安了起来!是啊,他们还是交过保护费的!一想到这岔,月氏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连忙坐到了椅子上头,也张罗着让一旁的朱氏坐了下来,嘴里笑道:“亲家太夫人坐就是,我这孙女儿就是个不客气的,她这会儿有了身孕,懒洋洋的,还是一切按照自己心意做,来得舒畅一些,没得讲究了礼仪,反倒累了自己!”

“祖母说的是这个理儿!”苏丽言也不恼,反倒是微笑,大方同意了月氏的说法,月氏见孙女儿给自己留脸面,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也不再计较她这会儿怀着身子不爱动弹起身给自己请安了,反倒是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朱家太夫人也确实受不住了,俱都坐了下来,屋里丫头们连忙将窗全部都打开了,外头的热风细细的灌了进来,几个丫头还拼命拿着扇子在摇着,顿时倒也多了几丝凉爽之意,月氏跑得口干舌燥,这会儿也不顾礼仪,直接开口讨要水喝:“我渴了,前日喝过元家的水,倒是觉得香甜,本来以为是我许久没敢这么喝水才生出的错觉,谁料昨日姑爷送来了咱们家之前送来的水,倒是当真发现不同的地方来,言姐儿这的水,确实好喝得多!”

这话一说出口,朱家的人倒是赞同了,不过几个媳妇儿只是点头而已,更别提孙媳等人辈份低了没她们说嘴的余地,那朱家太夫人就笑道:“可不是,平日我也总有些不舒坦的,可前儿喝过言姐儿家的水,倒是晚上都睡得踏实,一觉到天亮,也未有起夜,倒当真是这几年睡得最好的一回了。”她原本是唤苏丽言为元夫人的,但月氏觉得两家是亲戚,这样难免显得有些生疏了,索性让她也跟着自己等人唤苏丽言闺名,反正朱太夫人这样大一把年纪,也是长辈,亏也亏不了的。

众人说笑了一阵,好不容易聚到一块儿,倒是气氛极好,反倒是将那进来报信的婆子给忘了。幸亏苏丽言记忆力好,见月氏等人已经开始讨论起老年人的问题来,连忙把歪掉的楼赶紧又正回来,开口问那婆子道:“对了,外头那流民可多?领头的是谁可听说了?”

一听苏丽言开口问话,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对于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事,众人还是特别在意的,因此都将目光放在了那婆子身上,那婆子顿时精神一振,心说好不容易想起老婆子了,连忙弯了腰,跪着回话道:“回夫人,听说来人约有六七百,领头的是元府的大老爷!”

第一百九十八章表面和心不和

说到这话时,这婆子语气里带了些愤怒,众人先是一听六七百人,吓了一大跳,整个発家看着人虽多,但除去女眷等完全没有战斗力的,男客、小厮与那些壮汉,最多也不过就是三四百人罢了,而真正能发挥出战斗力的,也就是那些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的大汉,这样一来又得除去一百左右,大汉只得三百之数而已,人家完全是自己的两倍啊!

顿时,屋内有人开始慌了起来,苏丽言却是根本不在意这人数问题,要知道有时候不代表人多就是胜利,相反,对于污合之众来说,这三百人足够以一挑三了,何况这些人本身不过是村民,只是逼不得已造了反,估计吓一吓就够呛了,更别提来与那些元凤卿找来的,明显看着就像见过血的老兵对手!她是不担心这个,反倒是注意到了那婆子最后所说的,元正林的话,顿时哭笑不得,冷笑了两声,看众人慌了神,故意提高了些声音道:“你说什么?元府的大老爷?”

“是啊!”那婆子也是气愤无比,以前她也是跟着许氏一块儿从元家出来的,当初就知道元府无耻,将儿子儿媳赶了出来,任人自生自灭,如今眼见着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些,又开始闹了这么一出,这水和粮食可是活命的东西,她纵然是下人这会儿也不由生出一种对元家同仇敌概之感,说到元正林时,脸色也十分难看,心里早将元正林骂了个狗血喷头!

原本还气愤无比的众人一听她这话,顿时才回过神来,月氏最先破口大骂:“这杀千刀的元府,如此不要脸的人我还是头一回见着,之前想方设法打我们家的主意,如今竟然厚着脸皮打上门来了。当真是暗索不成改为明要了,连那层庶羞布都不要了”事情关乎众人的性命,自然在场的朱家与苏家都将元正林恨得个牙痒痒的,见月氏开骂,这些妇人也忍不住跟着附和了骂起来,一时间倒是叫骂声络绎不绝。

苏丽言原本也是气愤,不过看月氏等人气得脸皮涨红的模样,再想到之前华氏所说的话,以及传闻中元正林与自个儿祖父苏秉诚过招的情景,苏丽言不厚道的在心里笑了。苏家人之前对元家如此顺服,如今可尝到苦果了。不过这元大老爷也当真是一个极品,没料到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也干得出来。他可还想着,这元凤卿不管怎么说,还是他儿子呢,当初分家时将好处全占了,在他们心中是把自己夫妻二人身无分文的赶出来了。若不是苏丽言有个空间,元大郎又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恐怕如今夫妻二人的日子过得如何,想也知道。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如今竟然还干得出找当初被他一心想逼死的儿子要粮,还带了人打上门来。一副不给老子就打你的状况,看来果真是无耻之人亦无敌了!月氏骂得面红耳赤,若是元正林此时在她面前。恐怕她会扑上前去抓他几把,哪里还会对他如当初一般的客气,这厢里苏丽言啼笑皆非,众人有慌的也有如月氏一般怒骂不止的,华氏气得身子颤抖间。外头有个小丫头进来回报:“夫人,元管事奉了郎君令。这会儿要见您。”

元喜一听是自己父亲,连忙就将头更低垂了些,苏丽言知道这丫头是想避嫌,不过人家本身是父女俩,她也不是那等小器的容不得下人聚在一起说些话的人,因此就开口道:“元喜将你爹唤进来。”元喜答应了一声,福了一礼,这才低垂着头出去了。那朱家太夫人见着这情景,倒是目光闪了闪,脸上露出几分羡慕之色:“虽说这元老爷为人差了些,但这调教的下人倒是极好,瞧起来就是懂规矩的。”她夸了一句,月氏听到这话,声音顿了顿,这才想起自己身份,心下有些恼火,她原是元家下人出身,如今这朱太夫人一提起这事儿,她才想起刚刚激怒之下骂元正林,虽说是此人该骂,但若是有心人想要借此挤兑她,恐怕她还真是给人留了把柄。

也不管这屋内众人脸色,元海很快进了院子,却是并未直接进屋,看着屋内的女眷,他站在外屋间,冲着里屋垂下的帘子跪了下来:“奴奉郎君之令,带了五十人,守在内院入口处,保护夫人与诸位贵客!”这话一说出口,刚刚还满脸惊慌之色的众女人们顿时松了很大一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来,苏丽言却是眼皮抬了抬,小巧的嘴角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元大郎做事一向周全,为人又霸道,他既在外头守了人,自然不可能再另派人过来守着自己等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意的!

苏丽言缓缓从榻子上头起身,一旁孙嬷嬷连忙小心的扶着她穿了软底绣鞋,她这才开口问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去瞧瞧,也不知郎君答应与否?”苏丽言这样一说,许多人心下倒是有些意动了起来,先别说外院如今情况危急,那元正林带来的人足有六七百人之多,就光凭外院的人中还有内院众女眷的丈夫儿子等人,众人心里就是放心不下,更何况苏家还好,这元家怎么说也是苏丽言的家,苏家作为苏丽言的娘家,行事是有拘束,但不像朱家这样守礼得厉害,深怕自己想见见儿子,但却引起元凤卿不满,众人搬来几日,可说就是与自己的丈夫儿孙等分开了几日,住别人家里,是极为不便的,这样久没看上一眼,如今又有危险,朱家人心中听了苏丽言这问话,倒是眼巴巴的望向了元海来。

元海并未起身,只跪在地上回话道:“郎君既然让奴一切听夫人的,自然夫人说什么,奴只听着就是!”这话显然是同意了,连华氏脸上也露出惊喜之色来,回头盯着苏丽言看。苏丽言点了点头,走了两步,让元海起身了,这才招呼着众人一块儿出去:“既然郎君都发话了。妾身也好与祖母与朱太夫人等一块儿出去瞧瞧,那流民如此可恶,若是郎君那边有危险,也好叫这郎君拨出来的五十人也去帮帮忙才好!”

众人听到开始没什么意见,但听到后来苏丽言说让保护自己的人去支援外头,便有些犹豫,朱家人心中有些不乐意,她们不如苏府,是苏丽言娘家,过来住着吃着交了钱也只当给女儿补贴。她们可是认为自己交了保护费,若是出了个什么好歹,还不如当初就留在朱家。或是花钱请人看院就是了。朱太夫人没有答话,华氏像是看出了什么一般,有些尴尬,朱氏看到婆婆递来的眼神,目光躲闪着低下头来。就是不与她的目光对上,华氏心中又气又急,暗骂了几句白眼狼,却是心疼女儿,劝说道:“言姐儿,这些事情都是男人的事儿。咱们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如今还怀着身子。这一来一回的走上一趟,又是这样热的天气,万一给热到了,可是得不偿失了!”

朱太夫人一听这话,目光闪了闪。连忙应和道:“苏夫人说得也是,夫人如今还怀着身孕。若是有个闪失,可是老妇等人的不是了。”

苏丽言知道母亲是真正关心自己,朱家只是担心自个儿安危而已,不过元海进来她却是知道元凤卿的意思,是想着这些人交过‘保护费’不过是想让她们去瞧瞧她们所出的银子物超所值而已,既然她们不愿意过去,苏丽言却是不厚道的想看看元正林的倒霉的,她相信元凤卿是个不会吃亏的人,光是看之前元家人被他算计得险些家破,就能瞧得出来,当初她在元家元正林也是三番四次想找机会教训她,这会儿落井下石的事情苏丽言当然乐意看他笑话,因此笑道:“既然朱太夫人不愿意去,妾身也不勉强,但妾身夫君如今还在外头,妾身却是要去瞧一瞧的,不若那五十人就留在内院入口住,保护诸位,妾身自个儿去就是了。”

听她这样一说,众人反应各是不同,朱家人自然是巴不得如此,连忙就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她们的安危自然是可以得到保证,而苏丽言要出去,少不得也要见到外头的男客,朱太夫人看了朱氏一眼,朱氏顶着婆婆华氏快吃人似的目光,硬着头皮道:“言姐儿,既然如此,你能否问候一下你大哥,顺便也瞧瞧我们朱家的”

“言姐儿不过是去瞧姑爷,你凑什么热闹?”华氏为人虽然温和,但此时听朱氏的话,又见朱家人的打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她一眼,将朱氏到嘴边的话又顶了回去,顺便堵住了她后头要说的话,朱家人顿时大感尴尬 ,朱氏也面红耳赤,颇觉不满,她见这个平日一向温和的婆婆当面给自己没脸,顿时有些羞恼,但此时却不敢回嘴,忍气吞声的答了声是,但脸色却是极为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