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移到窗户边,“出什么事了?”

红菱吓一跳,看清窗户边的脑袋松了口气,“小侯爷啊。正好,有人找您,黄芪让我问问您在这边没。”

“谁——”楚沐想说谁找他,冷不丁想到他昨儿回隔壁歇息的原因,“坏了,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楚修远:“谁?”

“在军中认识的几个好友,说好了今天来找我玩儿。叔父,婶婶,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楚沐翻过窗户就往外跑。

楚修远高声道:“你婶婶说你是猴,不是夸你。”

“我就当婶婶夸我。”

楚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楚修远忍不住皱眉。

林寒想笑,“在家又不是在外面。夫君——”

“别叫我夫君,你这么喊我瘆得慌。”楚修远忙打断她的话。

红菱在窗外看乐了。

林寒:“去摘几个脆柿,别给大宝宝吃太多。”把小孩举过去。

小孩搂住林寒的脖子,“不要红菱。”

“小公子,我们去给夫人摘好吃的。”红菱伸出手诱哄他。

林寒点点头,“娘想吃大宝宝摘的柿子。”

小孩面露犹豫。

“大宝宝不疼娘了?”林寒佯装伤心难过。

小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小脸上尽是无奈,“好吧。”移到红菱怀里。

楚修远没看懂,“他叹什么气?”

“娘亲真是太难哄啦。”红菱笑着接道。

楚修远看看儿子,又看了看林寒,不敢置信,“那个小不点哄你?”

林寒笑道:“显然他是这么认为的。”

楚修远转向他儿子,红菱已抱着他离开,只能看到个后脑勺,“他这都是跟谁学的?”

“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楚沐。”

楚修远:“反正不是你。”

“当然!”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险些被她干净利落的回答给噎晕过去,“那你在这儿等着吧。”说完就往外走。

林寒抓住他的胳膊。

“你死了这条心吧。”楚修远停下说。

林寒:“打个赌,两天后多云或阴天,你随我去椒房殿。两天后艳阳高照,我就死了这条心。”

楚修远上上下下打量林寒一番,“你懂风水?”

“只记得几句关于风水的顺口溜罢了。”林寒不容他开口,“不敢?那就别赌,听我的。”

楚修远想笑,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夫人最厉害的并非懂风水会种田能引雷,而是长了一张巧嘴,总能把他逼到两难之地。

“夫人,陛下并不傻,且很信鬼鬼神神。”

林寒:“那陛下更不会往我身上想,只会认为老天爷都在帮他。不是吗?”

是的!

大将军再次无言以对。

“其实陛下信不信不重要,太后信就成了。”林寒说着,忙问,“太后信不信?”

太后以前不信,自打上了年纪许多事有心无力,便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身上。

楚修远没想到林寒会发现这一点,闻言只剩下深深地叹气。

林寒见状,眉开眼笑,笑着冲楚修远挥挥手,到外面就喊,“大宝宝,过来,娘陪你踢蹴鞠。”

“踢什么踢,他的腿还没蹴鞠长。”楚修远跟着出来。

林寒回头瞥他一眼,就去几个孩子房里拿蹴鞠。

院中的丫鬟小厮都忍不住笑了。

大将军好生尴尬,摸摸鼻子就往前院去,路过柿子树,伸手摘两个表皮泛黄的柿子,用汗巾擦擦就啃。

林寒出来看到这一幕,想调侃他几句,随之一想没他带路她连皇宫都进不去,更别说椒房殿,便装没看见,冲大宝宝招手,母子二人在廊檐下踢蹴鞠。

林寒轻轻拨一下,大宝宝就得用尽吃奶的劲儿才能把蹴鞠踢回来。大宝宝却乐此不彼。究其原因,楚扬和楚玉不乐意跟娇气包玩儿,他又不想跟丫鬟小厮玩,林寒难得有空陪他,小孩不高兴才怪。

然而,天凉了,林寒担心他着凉,看到他额上有汗就不敢再让他玩。

小孩不乐意,林寒就吓唬他,楚扬和楚玉快下课了,要来吃他的柿子。小孩儿想到他“辛苦”摘的柿子自个还没吃,立即抛下蹴鞠去找柿子。

红菱看到大宝宝迈着小腿往中堂去,不禁小声说,“得亏小公子还小不记事,不然长大一准得嫌弃您。”

林寒:“嫌我什么?”

“不是骗他就是吓唬他。”红菱道。

林寒笑笑,“所以他不会知道。”说着跨进中堂,看到小孩儿一手搂着盘子,一手拿切成

块的柿子往嘴里塞,“洗手了吗?”

绿荷忙说:“用湿布擦的。”

“给我尝尝。”林寒张嘴。

小孩低头看看,挺多的,分他娘一块。

“只给一块?还想不想吃我做的好吃的?”林寒佯装不高兴。

小孩儿犹豫片刻,把盘子推过去,眼巴巴看着他娘亲。

林寒乐了,轻轻捏捏小孩的小胖脸,“真乖。晌午给你做好吃的。”

大将军府晌午吃的是清蒸鱼、烤羊排、小鸡炖蘑菇和红烧羊肉拌面以及些许素菜,宣室内的皇帝商曜连一口水都没喝——气的。

翌日早朝,楚修远发现商曜眼底乌青,脸色蜡黄,看样子昨晚一夜没睡,暗暗下个决定。

九月十六日,刚一睁开眼林寒就忍不住提醒楚修远,“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没忘。”楚修远无奈地瞥她一眼坐起来。

林寒跟着下榻,“我们说好的去椒房殿,你不会把我带去宣室吧?”

“人无信不立。”楚修远提醒她。

林寒点头,“我信你。可是这点在你那儿一向是排在国家社稷和陛下后面。”

“红菱,要不要夫人再请个人?”楚修远见红菱端着水盆进来,“不然病了都没法歇息。”

红菱愣住,没想到楚大将军突然把话头转向她,不禁去看林寒的表情。

“这事我已交代何安去办。”林寒盯着楚修远,“还有别的事吗?大将军。”

楚修远:“我饿了,先去用饭。”

林寒迅速把自个收拾妥当跑出去,匆匆吃点就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好笑,“我还能跑?这里是我家,我能跑哪儿去?”

林寒:“躲去军营。”无需太久,三五日就足够了。

楚沐不禁问,“你们在说什么?”

“跟你没关系。”楚修远接道。

楚沐噎了一下,干脆找林寒。

“我正好有事想问你。”林寒道。

楚沐想回他的塞北侯府。

可惜他左手拿着饼,右手夹着肉,面前还放一碗咸豆浆,暂时走不了。

“瞧婶婶这话说的忒见外了,想问什么您直接问便是。”小侯爷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说道。

林寒:“你那几个好友怎么突然想起来找你玩?别说不是临时起意。你回来这么久,只有一人来过

,还是你从街上拉来的。”

那人还险些连累楚沐被楚大将军收拾。

“因为您在前面载水果,在后面种菜,他们就以为我府上也是。”楚沐道。

林寒纳闷,“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你我拜堂那日府里来了许多禁卫。”楚修远提醒她。

楚沐连连点头,“他们回去就说您府里全是水果,我府里想必也有,就过去一探究竟。”

“啥也没有他们就没说什么?”林寒好奇。

他们倒是想见见满院子水果是什么样,楚沐跟他们说他叔父在家,想过来看水果的几人跑的比兔子还快。

楚沐不敢瞒他婶婶,把实话说出来,楚修远不高兴了,“他们也信我长得青面獠牙会吃人?”

“他们不信,也不敢见您啊。”楚沐担心他审问起来没个头,“叔父,再不喝你的豆浆就凉了。你看人家大宝宝都吃饱了。”

大宝宝不但吃饱吃好,还如愿坐到他娘亲怀里,观看他爹爹教训爱欺负他的堂兄,看得不亦乐乎。

楚修远瞥一眼小孩,小孩立即转身给他个后脑勺。楚修远顿时想揍小崽子。

林寒赶在他出手前抱着孩子起来,“我们去摘柿子。”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饭后认命的坐上马车,送林寒去椒房殿。只是一看到她怀里的小孩就不禁皱眉,“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和太子玩。”林寒说着移到楚修远身侧,在他耳边说,“带着大宝宝才不会引人怀疑。”说完撩开车帘,见已进宫,“能看懂长乐宫主殿就提醒我。”

楚修远点头。

“你敢——”

楚修远接道:“我敢骗你,我搬去书房睡。”

林寒满意的笑了。楚修远无奈地摇摇头,瞥到长乐宫一角,连忙给林寒换个位子,低声道,“从这边车窗看去最高的那个。”

林寒下意识凝神静气,撩开车帘挥一挥衣袖。

噼里啪啦!

猝不及防的大将军吓得往前一趔趄,压到他家小崽子,小孩痛得嚎啕大哭,驭手忙不迭停车,“出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皇帝商曜从宣室跑出来,“出什么事了?”

“回回陛下,宫殿遭雷击了。”

商曜往后踉跄了一下。

“陛下小心!”追出来的常喜公公慌忙

扶着他。

商曜撑着他的胳膊站稳,深吸一口气,艰涩道,“主殿击毁多少?”

“微臣,微臣去看看。”当值的禁卫连忙往雷电闪过的地方跑去。

林寒一把推开楚修远,“不哭,不哭,大宝宝不哭。”把小孩抱起来,就对驭手说,“没事,只是被雷吓到了。”

驭手松了一口气,继而想到她的话,脸色骤然变得惊恐万分,“大将军,大将军,宫里遭雷击了。”

“我知道。”楚修远坐稳,瞪一眼林寒,“我下去看看,你们送夫人去椒房殿。”

林寒一脸的无辜。

楚修远又忍不住瞪她一眼,低声说,“今天到此为止。”

“还不去给陛下报喜?”林寒反问。

楚修远噎了一下,下车就大步往南去。

到宣室门口,看到商曜的身体摇摇欲坠,楚修远大惊失色,“陛下,您您这是怎么了?”

“大将军还不知道吧。”常喜苦着脸说,“未央宫主殿被遭雷击了。听声音雷还不小。晴天霹雳,也不知老天爷是几个意思。这不是要咱们的命吗。”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佯装不解,“被雷击中的不是长乐宫?”

“长乐宫?!”众人异口同声。

楚修远吓一跳,“我刚才瞧见东南方向有闪电,那边是长乐宫啊。”

“陛下,陛下,不是主殿,是长乐宫偏殿。”

前去查探情况的禁卫跑回来。

楚修远脸色微变,他明明跟林寒说最高的,怎么会是偏殿,“你看清了,是长乐宫偏殿?”

“是的。”那禁卫突然压低声音,“据说还是韩王幼时住过的偏殿。”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啦,营养液不用会过期的,懂?

42、大悲大喜

楚修远的呼吸骤停,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得亏歪到偏殿,要是歪到未央宫偏殿,他岂不是要以死谢罪。

“陛下!”

众人惊呼。

楚修看过去,商曜双目紧闭,倒在常喜身上。楚修远连忙掐掐他人中。

“大将军,陛——陛陛下这是怎么了?”常喜惴惴不安。

楚修远小声说:“大悲大喜。”

皇帝商曜缓缓睁开眼。

常喜松了一口气。

楚修远移到他另一侧,扶着商曜,“陛下,先进去。”

商曜转向立在身侧的禁卫,“朕听说长乐宫偏殿遭雷击?”

“是的,陛下。”那名禁卫迅速答道,端是怕慢一点皇帝陛下气昏过去。

商曜撑着楚修远和常喜的胳膊站直,深吸一口气,“朕无碍。”缓缓吐出一口气,“修远,随朕去看看母后。母后上了年纪,也不知得吓成什么样。”

与此同时,林寒在椒房殿门口碰到因雷声跑出来的皇后。

皇后从林寒口中得知受雷击的是长乐宫,不禁问,“本宫要不要去看看母后?母后岁数大了,也不知会吓成什么样。”

林寒打量一番皇后,没看出一丝幸灾乐祸,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太后整天想废她儿子,她还担心皇太后。

要是她,她得命人去买炮竹,放他个三天三夜。

“皇后,韩王还在京师,太后最想见的人是他。”林寒提醒道。

皇后想起以往太后见着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幽幽叹了一口气,“也是。”往长乐宫方向看一眼,“我们进去吧。”

林寒还以为得再劝几句,没想到这么容易,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妾身给太子带了一些柿子,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太子呢?”

“谁喊我啊?”

脆生生的童音从室内传出来。

林寒把大宝宝放地上,小孩立即说:“我娘啊。”

“楚白白?”小太子跑出来,看到真是他,又惊又喜,“你来找我玩?”往四周看看,“大扬和小玉呢?”

小孩儿上前一步,认真道,“我是大宝宝。”

“大宝宝和楚白白差不多啦。”小太子伸出手,“母后给孤买好多好玩的,我们一起去玩儿吧。”

小孩下

意识看林寒。

“有蹴鞠。”林寒说。

小孩把手递过去。

小太子跟着就说,“我有蹴鞠。楚白白也喜欢玩蹴鞠?那我们玩蹴鞠。”

小孩面露迟疑,一边想玩蹴鞠,一边又不想跟喊他楚白白的小太子玩,别提多为难。

“玩一会儿娘抱你回去。”林寒道。

小孩想了又想,就一会儿,楚白白就楚白白吧。

皇后等俩孩子跑远才开口问:“这么快就走?”

“妾身跟大将军一起来的。”林寒道。

皇后:“那他没这么快。进屋来,我跟你说些事。”

林寒疑惑,她和皇后又不熟,今儿这次可以说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好聊的啊。

心底七想八想,面上只有淡淡地微笑,随皇后到殿内,主动问:“皇后姐姐有何吩咐?”

皇后温温柔柔的笑着,“吩咐谈不上,唠唠家常。”

那她们更没什么可聊的。

林寒心生警惕,“大将军遭袭那事?让皇后姐姐担心了。”

“府里有宫里出去的禁卫,修远和沐儿功夫了得,我也不是很担心。”皇后道。

林寒明白她不知道自个会功夫,便不再接话茬,也不再抛话题,让她自个说。

皇后也没让林寒等太久,停顿片刻就开口道,“我担心的是沐儿。”

那小子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寒疑惑,“他又跟人打架了?”

“打架?”皇后轻呼。

林寒越发疑惑,看样子皇后还不知道这事,那就更没有了。

聪明如林寒,第一次觉得脑袋不够用。

“您不知啊?”

皇后:“不知道。你快说说,他都跟谁打过架。”

“妾身不清楚。听大将军说他到街上转转都能跟人打一架,没个稳重劲儿。大将军为此没少念叨他,妾身也数落过几次,但都没用。大抵还年轻,过几年经的事多了自然会懂事。”

皇后微微皱眉,“可是他在我面前很懂事啊。”

“您是皇后,他再混也不敢再您跟前犯浑。”林寒笑着说。

皇后想想林寒说得对,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林寒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皇后姐姐这是怎么了?”林寒试探着道。

皇后苦笑道,“不瞒你说,我想着娴

儿已有十四,也到了定亲的年龄,沐儿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是稳重不过,你我两家亲上加亲多好啊。没想到那个混小子,在我面前竟然都是装的。”

婉儿不就是商娴,皇帝商曜的长公主,楚沐的亲表妹吗。

林寒眼底的惊恐一闪而过,“是呀。没想到您居然都不知道。他可不止爱惹事,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呢。”

皇后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