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知晓,多谢母后。”

太后赐婚蜀王和荣宝珠的懿旨在三日后送到了荣家。

荣家一时半会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等到全府都跪下接了懿旨就懵了,太后竟赐婚给蜀王和宝珠了?这怎么可能?亲王妃子又怎么可能会挑选一个被毁了容貌的?

国公爷好一会才回了神,让人给这太监总管塞了个几片金叶子,笑道,“劳烦公公了,还请公公进去喝杯茶歇息一下。”

太监总管笑道,“就不必了,杂家还急着回宫去跟太后复命呢。”

“那我送送公公吧。”国公爷送着太监总管出了府,路上问道,“公公可知太后为何会突然赐婚?宝珠毕竟伤了容貌,怎有福分嫁入天家?”

太监总管笑道,“太后之前就打算赐婚的了,且蜀王也是一片情深,蜀王原本就中意你们家七姑娘,如今得知七姑娘受伤也是不离不弃,还愿迎娶了七姑娘,太后自不好拒了蜀王一片情深,也答应赐婚了。”

国公爷有点呆住,他也认识蜀王,见过不少次,这位王爷脾气有些不好,宝珠嫁过去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了,可若是不嫁给蜀王,宝珠这样的,以后怕也是只能一辈子长伴青灯了。

送了人出府,国公爷回去后就把这话告诉了大家。

一时之间荣府的人也不知这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岑 氏这会心情最是复杂了,女儿的容貌被毁,她已做了养着女儿一辈子的打算,如今却被突然赐婚,心中有些说不清这到底算不算好事。她想着,就算蜀王中意宝珠又 如何,宝珠容貌被毁,男人又是最在乎皮相的,宝珠若还是以前的容貌,岑氏或许觉得这门亲事还成,可眼下心中便有些不愿意了。

更何况蜀王后院还有一堆的妾氏,宝珠嫁过去后可怎么办?

之后的几日京城对两人的婚事议论纷纷,有说蜀王情深的,有说等着看笑话的,男人最在乎皮相,现在情深又如何,对着那样一副容貌总有厌烦了的时候,这根本就不是福气。

荣家出嫁的几个姑娘又再次回了荣府看望宝珠,帮着添妆,瞧着宝珠被毁的容貌,几个姐姐们心里都难受的厉害,担心着却不知该如何劝说。

荣滟珠却并不知道府中的情况,说起来自从她出事后,亲哥哥荣珂都没来看过她一次,甚至好躲的远远的,深怕被惹祸上身了。

荣滟珠心中也不仅有些悲凉,为何其他几房的兄妹就是亲亲热热,可他们二房却如此?那还是她亲哥哥,却连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如今被困在柴房好几日了,每日只给点水和稀粥,也根本不知外面的情况,外面是两个婆子守着在,也不同她说话,她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荣滟珠心里不知做何感想,她当初找人毁宝珠容貌的时候就跟第一次推宝珠落湖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跟鬼迷心窍了一般,她其实并不愿意动宝珠了,可最终却落得个这样的结果。

正迷迷糊糊的想着,外面似传来老姨娘的声音,“你们通融通融,我就跟六姑娘说几句话而已,这镯子你们收好了,这都是好东西,拿出去随便能换个上十两的银子。”

第93章

荣滟珠拖着疲惫疼痛的身子来到柴房门口,门外老姨娘的声音越来越清楚,“求求你们了,我只是想跟六姑娘说几句话,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你们守着院子们就是了,若是有人过来,我立刻就离开。”

两个婆子是大房的人,平日里规矩也是极严,自然是不会同意。

菀娘如今已是一头白发,形容枯槁,面上爬满了皱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养尊处优看不出年纪的姨娘了,眼下又是一副低三下四的祈求模样,两个婆子也觉她可怜,菀娘都快跪下了,最后两个婆子到底是通融了,收了她的镯子站在了院子门口。

“老姨娘,救救我,救救我。”荣滟珠听见两个婆子离开立刻求救了。

“你这傻孩子,我如何救你,今儿能来看你还是得了老太爷的允许。”菀娘心里也难受,亲生儿子被外放边关,亲孙女又被诬陷伤了荣七关进了柴房。

她从怀中掏出几个用油纸包着的饼子从门缝递了进去,“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这些日子吃苦了,我知道她们苛待你,都不给你吃饱,给你送了几个饼子来,你藏好了慢慢吃,滟珠放心,等找到了那两人国公爷肯定会放你出去的。”

到现在菀娘都不肯相信六姑娘会如此狠毒的毁了妹妹的容貌,只以为她是被人陷害。

荣滟珠却是心都凉了,这会也顾不上肚子饿,紧紧的抓住了门边的缝隙,“老姨娘,那两人抓到了吗?”

“还没呢。”菀娘叹气,“不过也快了,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追查,还有承天府,另外太后还让宫中的侍卫去帮着承天府追人去了,怕是快找到了,到时你就能出来了。”

荣滟珠心都凉了,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太后…为何太后也会让宫里的侍卫帮着追查?”

“你不知道。”菀娘恨声道,“那宝珠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被人毁了容貌都有人要,前几日被太后赐婚给了蜀王,上了玉蝶的正妃!”

荣滟珠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到底是逃不开吗?可…”可为何被毁了容貌太后还会赐婚?上辈子宝珠容貌至少健全,她一直以为被赐婚是因为荣府的原因,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密事?不然太后怎会把破相的女子赐婚给蜀王?

菀娘还在唠唠叨叨的,“据说是蜀王喜欢宝珠,之前都打算赐婚了,宝珠破相后蜀王也没嫌弃,还是愿意娶她,太后这才赐婚了,这也真是太好命了,不过也不用担心,就凭她现在的容貌迟早被蜀王厌烦了。”

怎么会喜欢宝珠?上辈子明明不喜欢的,若是喜欢也就不会任由她在后宅死去了。难道这世是因为她绝色的容貌?可容貌被毁,蜀王为何还要娶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切都朝着她预想相反的方向而去。

荣滟珠匍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为何会这样,她重活一世却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到底是为何。

很快就有人过来,婆子立刻赶走了菀娘,苍老枯槁的菀娘回头望了柴房一眼,心里还盼着找到那歹人后能够放出她的孙女来。

有画像在手,又是两人结伴而行,另外一人还是左撇子,就连宫里的侍卫都出动了,那两个歹人很快就落网了,也交代了事情的始末,说是荣家六姑娘给了他们高价让他们毁了荣七姑娘的容貌。

太后知道后震怒,杖毙了两个歹人。又下懿旨说荣氏滟珠心思歹毒,嫉妒蜀王妃容貌,找歹人毁蜀王妃容貌,其心可诛,赐毒酒一杯。

毒酒直接由宫人送去了荣府,等荣府接了旨意,宫人就打算去赐死荣氏滟珠。

荣家所有人都在场,宝珠也在,那宫里的嬷嬷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瞧见右脸的绝美,左脸的狰狞,都不由的叹息一声。

宝珠上前给两个嬷嬷福了福身子,温声道,“两位嬷嬷还请稍等,我想去看六姐一眼。”

两个嬷嬷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立刻就同意了。

“宝珠!”岑氏却是急了,“你进去看她作甚,万一她不管不顾伤了你可怎么办?”岑氏担心荣滟珠知道要被赐死会做出伤害宝珠的举动。

“娘,没事的。”宝珠安慰岑氏,“我只想进去跟她说几句话而已,不会让她伤到我的。”

岑氏倔不过宝珠,让两个丫鬟陪着她一块过去了柴房,行至柴房门口的时候,宝珠淡声道,“你们在院子门口守着吧,不许别人进了院子,我同她说几句话就出来。”

妙玉担忧,“姑娘,这如何使得。”

“只管照办就是了。”

瞧着神情冷淡的姑娘,两个丫鬟到底不敢违抗,心里又都担心着,姑娘似乎自从这事情后性子就冷淡了许多。

两个丫鬟守在了院子口,宝珠推门进了柴房,一股子霉味和腐烂的臭味冲入鼻翼间,因为房门被打开,昏暗的柴房亮堂了许多,里面缩成一团的女子微微动了下,抬头望去,被刺眼的光线刺激的抬手挡住了眼睛,又是逆着光,也看不清楚是谁,哑着声音问道,“是谁?”

宝珠不语,转身关上房门,柴房又陷入一片昏暗。荣滟珠这才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她激动的挣扎着起身,“你过来作甚?想看我笑话?呵,你也莫要太得意了,就算太后赐婚了又如何,你容貌被毁,蜀王迟早有厌恶了你的那一天,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

宝珠寻了一张太师椅坐下,动作温婉,饶是半张脸狰狞不已却隐隐透着绝代的风华,荣滟珠一时有些呆怔。宝珠一手轻敲着椅背,轻笑,“那真是可惜了,你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一日了,那两人已经被抓,都招供了。”

“呵,真是可惜了,到头来我还是输了。”荣滟珠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为何她毁了容貌却还能这般从容镇定。心里到底有多不甘心,只有她自己清楚,重获了一世她竟落了个比上辈子还不如的下场。

“输?”宝珠淡声道,“是你自己一开始选了这条路,你一开始就错了,你可知太后为何要赐婚?为何要把我这样一个毁了容貌的嫁给蜀王?”

荣 滟珠怔住,是的,就算蜀王在喜欢宝珠又如何,王妃关系着天家的颜面,就算蜀王再中意宝珠,太后也不可能会把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嫁给蜀王。试问问她自己若是 有儿子,可愿意让儿子娶这么一个毁了容貌的姑娘?是了,这就是她两世都没弄清楚的地方了,上辈子张家姑娘跟宝珠都不是出色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差劲的,谁的 娘会愿意儿子娶她们?

荣滟珠终于恍然大悟,这两辈她都没看清楚,现在终于明白,太后要给蜀王找的就是一个普通的甚至很差劲的妃子而已。可是到底为何?太后不喜蜀王?

宝珠见她神色便知她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淡声道,“瞧瞧你做的蠢事儿,若不是你毁我容貌,太后根本不可能看中我,又如此会赐婚!”

“你… 你…”荣滟珠惊恐的看着她,“你早就知道这些?你早就知道太后要给蜀王挑选什么样的妃子?你…你也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荣宝珠也跟她一样 会是重生的。是了,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她一直以为是巧合,四叔的天花痊愈赶上秋闱,岑芷嫁入杨家,荣琅跟荣琤的姻缘,却原来都是她动的手脚。

宝珠并不回答她的话,只垂眸道,“我用尽了一切就想摆脱跟蜀王的姻缘,甚至跟盛大哥定了亲事,最后却因为你这一刀毁掉我的容貌,被太后赐了婚,到头来还是逃不开,你可知道我有多恨?”恨自己,恨长安,恨她。

荣滟珠骇然,竟是真的,荣宝珠竟也是重生的。身上颤抖不已,她从未想到荣宝珠竟能这般厉害,装了十二年了,楞是瞒住了她。

宝珠不再说话,只淡漠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才淡声道,“太后已经赐了毒酒,待会宫里的嬷嬷就会送你上路了。”

荣 滟珠的双眼蓦然瞪大,好久才大笑了起来,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笑的身子颤抖不已,“到头来我却落的这样一个下场,可是荣宝珠,你也莫要得意,就算今生蜀王 对你有情那又如何,你脸上的伤疤足够毁了你下半辈子,你应该记得清楚,你上一世可是活生生死在蜀王后宅之中,他若真对你有情,又如何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去?”

“脸上的疤痕?”宝珠露出个古怪的笑意,却是不再提疤痕的事情,只淡声道,“我今后会如何就不劳你操心了,你且管顾好你自己吧。”

说罢,便要转身出去,荣滟珠却是死死的扯住了她的衣角,脸色狰狞的道,“太后…太后为何要给蜀王这样挑选妃子?”倒是让她也死的瞑目一些。

宝珠回头,目光落在荣滟珠憔悴枯槁的脸上,“蜀王登基后一剑刺死了太后,两人之间哪有什么母子情义,你说太后为何要这样给蜀王挑选妃子?”

攥紧的衣角被渐渐松开,枯槁的女子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直是我弄错了…可悲可叹,活了两世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真真是活该…”

她到底是有多糊涂,好不容易得了机缘重活一世,却不知修身养性远离上辈子的苦难,偏偏要去抢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我错了,我错了…我好悔啊…”

耳边是女子悔恨的泣语声,宝珠心中却无半分同情,也不再回头看上一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宫里来的两个嬷嬷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瞧见她出来立刻端着毒酒过来。

宝珠笑道,“多谢两位嬷嬷了。”说着又让两个丫鬟给嬷嬷塞了几片金叶子。

两位嬷嬷这才笑逐颜开的进了柴房,宝珠站在院中,听着柴房里的动静,里面并无任何响声,两个嬷嬷也很快出来了,手中的酒杯已经空了,其中一个圆脸嬷嬷笑道,“姑娘怎么还在这,赶紧回去吧,别污了姑娘的眼睛。”

宝珠点头,朝着柴房望了一眼,“可是走了?”

“走了。”嬷嬷道,“里头的那位走的平静,倒是第一次瞧见被赐了毒酒也不反抗的,一下子就灌了进去,瞧着她七窍流血才出来的,姑娘快回去吧,省的她阴魂不散,去了还要缠着姑娘。”

“谢谢嬷嬷了。”

荣滟珠的尸身当天就被入殓了,狄氏还请了寺庙的高僧来超度了。

三日后就被下葬。

送 葬的那日荣珂竟说身子不舒服不愿送自己亲妹妹下葬,狄氏也不会允许宝珠跟其他的荣家子孙去送行。这也算是横死,阴气极重,只有长辈们去了而已,菀娘是哭的 最伤心的。她当日去看六姑娘是真以为荣家人冤枉了六姑娘,哪儿想到会等到这么一个结果。这又是个的亲孙女,哭的自然伤心。

荣府的人都以为这事儿结束后,宝珠会因为毁容之事伤心欲绝,却不想并不见她多难过,只是性格变了些,好似再也看不到那个天真娇憨的荣七姑娘了。

岑氏这些日子最忙碌,要顾着三个儿女的亲事,海珠跟荣琤都把亲事定了下来,因太后赐婚是让宝珠跟蜀王在七月成婚,海珠便要赶在下个月嫁到袁家去了,荣琤的亲事倒是不急,打算明年开春在迎亲。

岑 氏要给两个女儿置办嫁妆,又要陪着宝珠多说话,怕她胡思乱想,宝珠很多时候都无奈的劝岑氏,“娘,我没事儿,您去忙你的吧,我真的无碍。”她知道娘是担心 她因为脸上的疤痕想不开,可有什么想不开的,这疤痕她没放在心上。不过眼下她还没打算消掉这疤痕,用的膏药里也都没有掺杂乳液。

已经出嫁的四姐也经常回来看望宝珠,看着宝珠脸颊上那道疤痕,明珠很多时候也是无法开口劝说什么,毁掉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再痛苦不过的事情了,除了多陪陪七妹,她做不到别的了。

不过每次明珠回来宝珠都很高兴,姐姐们出嫁了,能见的次数是越来越少的,能够多见面几次自然是开心的。

宝珠在长辈们面前的时候还好,去看几个小侄儿侄女的时候怕脸上的疤痕会吓着了他们,都是带着面纱的。

这日宝珠照例去看过了几个小侄儿小侄女又去了二房看望叶姚和小胖侄儿,叶姚对于这小姑子的遭遇也是难受,都不知该怎么劝说,能做的也就是小姑子来的时候多跟她说些话儿。

小胖侄儿已经四岁了,瞧见小姑过来很是高兴,蹦蹦跳跳的走到了宝珠身边要她抱。宝珠笑眯眯的把小胖子抱了起来,亲了亲他白嫩的脸蛋,“小乖乖,叫声姑姑来听。”

“姑姑…”小胖子撅嘴喊了好几声的姑姑,又很是高兴的在宝珠身上蹭了蹭,蹭了后还不满意,想亲小姑姑香喷喷的脸蛋,瞧着小姑姑脸上带上的东西,很是不满的皱了皱小眉头,小胖手一挥就把宝珠面上的面纱打落在地。

宝珠心里一惊,刚好是受伤的一侧脸颊对着胖小子,她深怕吓住了小家伙,慌忙想扭头过去。

伤疤却已被小家伙看见了,小家伙圆溜溜的大眼里立刻蓄满了泪水,“疼,疼,吹吹…”说着抱住宝珠的颈子对着她受伤的脸颊轻轻的吹了起来。

叶姚瞧见那伤痕,心都快碎了,这该多疼,小姑子表面看着无事,心里怕是难受的很吧。

宝珠大概也没想到小家伙会这样,一时都有些怔住了,眼睛也有些发酸。这才是她的家人,永远不会嫌弃她的丑陋,永远都会护着她。

小家伙还以为小姑姑怕疼,撅嘴小嘴在宝珠左脸亲了一口,“不疼,不疼,宝宝亲亲就不疼了。”

“是,小乖乖亲亲,小姑姑就不疼了,小乖乖最棒了。”宝珠柔声笑道。

陪着小家伙玩了半个时辰,奶娘就要抱他去休息了,把小家伙交给了奶娘,宝珠这才得空跟二堂嫂说了几句话。

正说着,荣珂突然气急败坏的进了屋子,瞧见宝珠还楞了下,这会也不顾上这个七妹在场,直接把一张文书扔在了叶姚的脸上,“瞧瞧你干的好事!”

叶姚神色不变,捡了身上的文书,瞧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淡声道,“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荣 珂气的要跳脚,指着叶姚大骂,“你这不要脸的妒妇,瞧瞧你干的好事儿,你是不是给凤儿下了药?我今儿带凤儿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凤儿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了,是不是你干的?你当初以凤儿才进府不便诞下孩子为由给凤儿喝了几个月的避子汤,是不是那时候给凤儿下了绝育药!”

凤儿就是苗氏,苗凤儿。

“二爷说什么呢。”叶姚不为所动,神色淡淡,“我怎的不知?她自己肚子不争气还怪到我头上来了?二爷可莫要冤枉人。”

荣珂气的快吐血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做妾已经是委屈她了,如今却连一个孩子都不能拥有了,他真是恨不得弄死了眼前的女人。“你这妒妇,我要休了你!”

叶姚冷笑,“二爷请便,七妹还在这里,你就莫要在丢人现眼的了,想要休我尽管去就是了!”

这是二房的事情,宝珠自然不会插嘴,只稳当当的端着茶杯在一旁看着,心里却不由的嗤笑,这样的男人竟会是他们荣家的种,真是丢脸,还不如死了算了。她要是二堂嫂,就弄死了二堂哥,省的整日来给自己受气,自己带着孩子过,别提多舒心。

等到荣珂气急败坏的离开,叶姚无奈的看了宝珠一眼,“让七妹看笑话了。”

宝珠笑着摇头,“看什么笑话,有这样的二哥才真是丢脸,他指不定现在又要跑去祖母那里闹一通的。”

“随他去吧。”叶姚根本不会在意,他若是在过分一些,也就别怪自己了。

还真不出宝珠所料,荣珂跑去狄氏面前闹了一通,说叶姚是妒妇,给自个的爱妾下药,害的不能替他开枝散叶。

狄氏那是真想一脚踹死这蠢货,板着脸道,“不过是个玩意儿,还能跟正房娘子比了?生不出孩子就不生了,你已有儿还担心什么!”

荣珂不依不饶,“如今不过一子,子孙缘太浅,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祖母,我是真真受不住这个妒妇了,今儿我是一定要休了她的。”

狄 氏冷笑一声,“想休了她也好,你们二房早就分了出去,你身为二房子孙,自然也是要搬出国公府的,且你是休了她,你们二房在你们四婶那儿入的银子也要被退出 来的。分给你们二房的东西也早就被你爹娘带去了边关,你媳妇那些嫁妆也是她自己的,这些年赚的银子也是她嫁妆里的,没你一分银子,你要是想休了她,我现在 立刻做主让你休了她。”

荣珂一听就懵了,他如今住在国公府里,每月的月钱也都是国公府里出的,有时不够用还是找那妒妇拿银子,要是赶他出了国公府,叶姚在把嫁妆收回去,他还要搬出国公府,以后岂不是要跟凤儿喝西北风去?

狄氏道,“快些,要是想休了她,我们现在就过去!”

“这…”荣珂为难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休了,不过这事儿就是她做错了,她必须跟凤儿道歉!”又想起凤儿的交代慌忙道,“不仅如此,我还打算抱养一个孩子在凤儿的名下,以后她老了也好有个孩子给她养老。”

狄氏现在都想直接把这缺心眼的东西给打死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呼啦一下子把眼前的杯子给砸在了这蠢货的跟前,“你这蠢货,你是想混淆荣家的血统?想抱养一个没有荣家血缘的孩子回来!”

“不…不是…”荣珂缩了缩脖子嗫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狄氏气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把你兄弟的亲生孩子抱养到一个妾氏的名下?你脑子没问题吧?一个妾氏也想抱养荣家血统纯正的孩子?”

荣珂傻眼了,“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再大胆子也不好意思把兄弟们的孩子抱养到凤儿名字,这种事情提上一句都能被唾沫星子给淹死。只是方才过来的时候凤儿一定要让他说服了祖母抱养一个孩子在她的名下,他也没细想,脑子一热就把这事儿说了。

这会被祖母给问住,心中一动,道,“祖母,要不去石榴镇的堂伯父叔父家中过继一个?”

狄氏一个没忍住,又砸了一个杯子,“你要是过继到正房娘子名下谁不乐意?你过继到一个妾氏名下?人家孩子凭什么给你糟蹋?罢了,我也懒得管你了,我看你还是休了你娘子,之后搬出国公府去,到时候你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也没人拦着了。”

荣珂看祖母这会是真的动气了,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灰溜溜的回去了。

一回去瞧见那心爱的妾氏正抹着眼泪,心疼的厉害,上去就把人搂在了怀中心啊肝啊的叫了起来。

苗氏泪眼汪汪的看着荣珂,“二奶奶可承认了?”

荣珂骂道,“那妒妇又如何会承认,我去祖母跟前说要休了她,祖母却说要是休了她,我们就要搬出国公府,那妒妇的嫁妆她自个带走…如此我们还怎么过日子?我自然是没同意。”

苗氏也傻眼了,原本她想趁着这事儿让二爷休了二奶奶,之后她跟二爷拿了银子,孩子也有现成的,以后的日子岂不是逍遥,可如今…她也急了,“那祖母可答应过继一个孩子?”

荣珂脸色越发不好看,“不同意,说是要过继就休了那妒妇,让我们自己出去过日子。”

苗氏恨的咬牙,抬头瞧这男人竟一副妥协的模样,不由的暗恨,嘴上说是最喜欢她,结果有一点困难就妥协了。

“二爷。”苗氏泫然欲泣,“那妾以后可怎么办?以后二奶奶还有个孩子撑腰,等孩子长大了就再也没有妾的容身之处了。”说着低声哭泣了起来。

把荣珂给心疼怀了,搂她入怀安慰道,“凤儿莫担心,有二爷给你撑腰,她不敢嚣张的。”

“呜呜呜,二爷,您说的这话让谁信去,如今你问二奶奶要些银子她都要给你脸色,更何况是妾身?她对妾身只会更加没脸,妾身只想要个孩子傍身而已。”

这把荣珂也给难住了,“那…那怎么办好?”

苗氏迟疑了下,凑在荣珂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咬唇道,“妾也是没法子,谁家不是爷们管家,二奶奶倒好,二爷连家里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平日里要个银子还要看二奶奶脸色,二爷难道还希望继续过这种日子?”

“自然是不愿,可…”荣珂为难道,“这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苗 氏可怜兮兮的道,“怎么会被人发现,那药无色无味,且见效极慢,也不是突然发病,只会让人以为是她慢慢发病而亡的,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的,且那药粉在 京城并不多见,就算大夫把脉都把不出是中毒的,还是当年我无意得到了一些,便是有大罗神仙也救不她的,二爷何必担心?难道二爷就不想过舒心日子,真想让一 个女人用银钱拿捏着自己?”

见荣珂还在犹豫,苗氏低泣道,“我想着二奶奶去了,孩子由妾养着,妾一定会对他好的,孩子如今才几岁还不记事儿,妾待他好,他对妾自然也会生出感情,二爷,妾如今不过是想要个孩子傍身,二爷,二奶奶的心根本就不在您身上…”

荣珂终于还是倔不过苗氏答应了下来,他一想起每次去跟那妒妇要银子时,那妒妇高高在上的模样也就气不过,倒不如死了算了,省的他每次要银子都受她的气!到时他就也能跟凤儿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了,到时孩子银子都有了。

第94章

到了五月底的时候,海珠就出嫁了,出嫁的时候宝珠心里既难过又高兴,她已经看着好几个姐姐出嫁了,有些心酸,却也真心为姐姐们祝福。海珠出嫁这日 最担心的还是宝珠,单独拉着宝珠说了好久的话,无非就是让宝珠莫要担心,有他们荣家人做后盾,这么多的姐夫跟嫂嫂们,还有其家人们,要是蜀王敢欺负她,不 会轻饶了他的。

宝珠却不担心这个,蜀王这人冷血,没几个喜欢的人,她也不奢求他的感情,只愿在王府后院能够安稳就是了。当然,如今她也想开了,只能能够活到蜀王登基,她身为正妻为后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到时长安也就任由她搓圆捏扁了。

岑 氏对几个女儿的爱都是一样的,因为小女儿的磨难多,总是会多关心她一些,三个女儿准备的嫁妆都是一样的,不过岑氏也打算等小女儿出嫁的时候多给点压箱底的 银票,大女儿二女儿出嫁都是准备了一百八十台的嫁妆,绵延十里,嫁妆从国公府一直抬到夫家去,那真是风风光光,让京城人念叨一个月。

岑氏拉着海珠说私密话的时候,把那些夫妻间羞人的话告诉了海珠,又塞给她一个小册子,“这东西你好好收着,姑娘做了媳妇就不一样了,总要讨好一些夫君才是,我就不再说了,你自己看着就是了。”

海 珠红着脸把小册子收了,又跟岑氏撒娇了几句才道,“娘,七妹出嫁的时候我想着嫁妆要比我跟姐姐多些,七妹情况到底不同,小时候又吃了不少苦头,我们都爱 她,不会在意这个,且她嫁入的是王府,七妹脸上又是有伤,总要多些嫁妆,让京城的人知道我们荣家最疼爱的就是七妹,也让蜀王有点顾虑,以后也不敢欺负我们 家七妹。”

岑氏心酸,“我晓得的。”几个孩子都是通情达理的。

荣琤背着海珠上了花轿,荣家自此又嫁出去一个女儿。荣家的姻亲关系也是复杂的很,不管是媳妇还是女婿,都是世家大族,荣家的地位也就越发显赫了。

海珠回门那天,娇艳欲滴的,不同往日姑娘家的那种娇羞,而是带着另外一种让人惊艳的娇羞,让宝珠都有点看不明白了。成亲了,之后的事情她当然清楚了,可是那么痛,那么难受的事儿,怎么能让人越发的娇艳欲滴如同盛开的花骨朵一样?

就 好似四姐成亲三日回门那天,明眼人一看就知四姐很难受,虽妆容打扮了,可眼底发青,双腿似乎都有些没力,她以为这才是夫妻两成亲后正常的模样,毕竟那么疼 的事情,肯定是女方吃苦了。可过了一段时间四姐再次回来的时候,竟也是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了,这会连五姐都浑身透着一股子娇媚,宝珠就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了。

宝珠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概也是知道跟成亲后同!房的事儿有关,都不好意思问岑氏。

五姑娘都出嫁 了,眼下荣府就剩下宝珠了,岑氏又开始忙碌着宝珠出嫁的事情。宝珠的亲事最得荣家人重视,得了不少荣家女眷压箱底的好东西,还给了不少的添妆,岑氏也给宝 珠准备了二百四十台的嫁妆,比其他两个女儿多了六十台,还给了压箱底的五十万两的银票,其中田产铺子宅子更是不少,嫁妆里面珍贵的首饰珍珠宝石什么的足足 两大箱子,还有其他许多的稀奇玩意儿,金莲花盆景,珊瑚什么的,各种皮草布匹都有几十台了。所有的家俱也全都是珍贵的紫檀木,红木,金丝楠木,黄花梨制成 的。

就连宝珠院里那些养着的名贵花草岑氏到时都会让人抬进王府算作宝珠的嫁妆。

这样的嫁妆,连公主都只有眼红的份儿。

最主要的是,陪嫁的丫头除了原本伺候宝珠的还有两个妈妈,几个掌柜的,都是陪嫁给宝珠,两个妈妈伺候宝珠的,掌柜的自然是帮着宝珠打理铺子宅子田产什么的。

岑氏什么都准备妥当了,只等着七月初王府来迎亲了。

岑氏忙着的时候,宝珠的日子还是简简单单的,早上陪着老祖宗用了早膳,回去小佛堂念经抄写经书,偶尔去看看几个小侄儿侄女,多数时间都是在研读医术,之前的功课也早停了,现在荣家是几个小侄儿辈的开始接受启蒙教育了。

前头忙着海珠成亲的时候,岑氏还要她试穿嫁衣修改嫁妆,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了,再有半月就要出嫁了。宝珠这才得闲下来,抽了个空去几个嫂嫂那里坐了会,最后过去了二堂嫂那边。

过去的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正好出了二房的院子,那老头宝珠也认识,经常来替荣府家眷看病的刘大夫。平日里荣府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请这刘大夫上门。

难道是二堂嫂不舒服?宝珠心里默道。

进了院子后,立刻有丫鬟领着宝珠进了房,这小丫鬟宝珠也认识,叶姚身边挺忠心的一个小丫鬟如意,宝珠问如意,“方才我瞧见刘大夫出去,可是二奶奶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