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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凤简不是没有好奇之心,但幼年的坎坷经历让剑奴过早的明白了一件事情。有时候过多的好奇心,只会让一个人死得更快。

她…还不想死。

几年间,聂飞把剑奴保护得很好。一座精致的院落,一个做饭的老婆婆,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年轻丫鬟。

聂飞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在他的羽翼之下佑得一世平安,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在巷子尽头,他尾随剑奴,看着她是如何平静的将那个男人一刀毙命。

他的心那一刻在滴血。他没有照顾好她,这些事情本该由他来做,他不想让那些肮脏阴暗的鲜血玷污了她的双手…

他是她兄长,所以一切罪孽也应当由他来承担。

当年杀害父母的那几个匪徒,几年间悉数被他残忍杀死,剥皮剜肉,剁手跺脚,掏心挖肺…每一个都死相惨烈。

只因,他要让他们一个个尝一尝生不如死究竟是什么滋味。

无疑,剑奴很了解聂飞的心情,就是因为了解,所以小小的年纪,才会每天笑不离脸,至少她要让哥哥知道她是幸福的,至少表面上她很幸福快乐。

聂飞可能从来都不知道,在他有任务离开她的时候,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磨刀。看着刀光在阳光下迸发出一道道凌厉的寒光,她会觉得很安静。

她的心很冷,但那把刀却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这种死水般的生活终究还是在一天晚上被打破了。

那天,聂飞是被手下阿泰背回来的。

剑奴在那刻便清楚的意识到,她的幸福和快乐也许很快就将永远的离开她。

聂飞的伤很重,凤门死对头池墨堂隶属朝堂势力,堂主更是武功高强,下手以狠辣闻名天下。

聂飞受了重伤,满脸血污,手脚被废,俨然已经是废人一个。

剑奴看着阿泰,声音冰冷,“还有救吗?”

阿泰看了她片刻,终于开口道,“有。”

剑奴声音冷如冰雪,“如何救?”剑奴说这话的时候,浑身散发出戾气之色。阿泰感受到这股戾气,之前即便是聂飞,都不曾有这般的血腥厉色。

整个凤门除了凤简,唯有剑奴戾气慑人。

她明明还是个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她,阿泰的心里都会暗自发寒。正想移开视线,竟听剑奴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语:“何人能救?”

她的声音冷涩平板,仿佛不是人声。

阿泰沉声吐出两个字来,“少门主或许能救。”

阿泰话音一落,剑奴就忍不住冷冷一笑道:“他若肯救,哥哥又怎会被你送了回来?”

果然,闻听此言,阿泰脸色竟是一变,眸色复杂。

剑奴将冷笑扩大。

之前早就听闻凤简冷血无情,但她以为就算凤简再如何冷血,看在哥哥为凤门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至少也应该保全哥哥一条性命。

想不到,终究还是她太天真了。

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少年,即使手下再如何死心塌地,想必在他眼中也只是一件杀人工具而已。

哥哥这么重的伤,若想医治完好,怕是要散尽那人不少珍贵丹药和功力吧?

剑奴眸色瞬间复杂多变,眼中有浓浓的恨意,但在看向聂飞时,恨意尽散,难过和不安在双眸间游走徘徊。

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怎忍心让她最亲最爱的人,受如此痛苦?

怕剑奴担心难过,聂飞虽受重伤,却仍然吃力的欲抬手安慰她。

剑奴心里一阵难过,赶忙上前握住聂飞搭在床棱上的手,轻声道:“哥哥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话是在安慰聂飞,更是在安慰她自己。

聂飞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无力的说道:“阿奴,哥哥大限将至,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不难过,爹娘大仇已报,我死而无憾,只是…”聂飞眼眶含泪:“只是阿奴,你还这么小,只留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我又岂能走的甘心?”

剑奴控制自己的情绪,淡声安慰:“哥哥莫要多想,你不会有事的。”

聂飞眼眸暗沉,紧紧的盯着剑奴,似乎想要从她面容上看穿些什么。

良久,所有的话语只化为简短的几个字:“阿奴,别让我失望。”

剑奴看着聂飞的神情,苦涩一笑。

她的兄长一向了解她至深,言下之意,他不希望她进入凤门。

凤门有一个规矩,凡是在孩童杀手中脱颖而出的门徒,届时都可以求门主一件事情。

没有人生来喜欢当杀手,都是被逼无奈之下才走上这条道。

这是一条不归道!所有走进凤门的人都知道那是一条用无数金子和鲜血铺就的死亡大道,但知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舍和不甘,一旦拥有***,就只能成为一个杀人利器专门供凤门驱使。

当年聂飞脱颖而出,他向老门主提出来一个请求,他希望凤门能够给自己的妹妹提供一处栖身之所,永保一世平安。

现如今,聂飞累了,他才只有十四岁而已,却被迫一夕间长大。那般卖命只是为了好好的活着,而他靠阿泰真气续命,最多只能支撑五天。

剑奴看着阿泰,眼波沉静如水:“不要让哥哥知道我去了哪里。”

阿泰在那样冰冷的注视下,缓缓低下头来,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究竟知不知道凤门代表了什么?

那是一个人间炼狱,里面的人个个都是魔鬼,但真正能从里面爬出来的人却是厉鬼。

因为只有鬼,才能在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中挣扎着爬出来。

能够从里面爬出来的人,心肠一定要够狠够硬。

九岁似乎是个轮回。

聂飞九岁时为了救她义无反顾的走进了凤门。

如今,九岁的她为了救兄长,命运再一次开始重新启动。

她知道,她一定会活着从地下王宫里走出来。因为她的心够狠也够硬,那般无情,好像杀人在她的手中只是一场表演而已。

剑奴杀人很快,有时手还没有动,锋利的短刀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对方的心脏,***的位置刀刀毙命。

当她淡淡摇响地下王宫铃声时,在外面等候好几日的凤门杀手,目睹的就是那样的血腥之景。

九岁的小女孩,一身血衣,满脸的鲜血,宛若阴司恶魔。

几百具死尸横七竖八的躺在阴森潮湿的王宫里,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有惊恐、有绝望,甚至是不敢置信。

血液汇流成河,如同一场人间炼狱。

这种场面凤门杀手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一个孩子能够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就杀光了所有同期门徒,脱颖而出。

剑奴表情没有愧疚,惊恐,有的只是冷静和倔强,她淡淡的看着几位惊呆的杀手,冷冷开口:“我要见门主。”

报仇,棋子杀手【6000】

更新时间:2013-8-8 22:50:58 本章字数:6542

凤门,凤简虽说只有十六岁,但那样睥睨天下的霸气,却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爱蒲璩奀

剑奴跪在大殿中央,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缓缓弥漫开来,若在平时,她或许会震慑这样的目光,惶惶的低下双眸,但在此时此刻,她却倔强的挺直脊背,冷静淡漠的跪在那里,一双漆黑宛如浓墨挥洒的眼睛,谦卑的低垂着,清冷而疏离。

凤简在看她,正确的说是在打量她,无声但却尖锐无比:“救你哥哥,并不是不可以,但我需要救他的理由。”

剑奴沉默片刻,然后抬眸看他:“此生,我只臣服于你,敬你为主,至死护你平安。”

凤简那双犹如轻水般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语声轻漫:“如此说来,养条狗岂不方便,若论衷心,又有谁能比得上家犬呢?柝”

剑奴咬咬牙,沉声道:“我比我哥哥心狠,假以时日,我一定会成为你最得力的手下。”

“哦?”凤简轻笑出声,终究是讥嘲多一些,好整以暇的问道:“有多心狠呢?”

剑奴身形颤动了一下,跪在地上良久无语,终是狠下心肠,从袖子里掏出那把陪伴她五年之久的匕首,出其不意的朝自己左脸划去胝。

那一刀,下手自然很重,左脸皮肉翻飞间,血流不止,宛如阴司勾魂恶魔。

凤门杀手原本分立两旁,见此情形,均都震惊不已,看着面不改色的小女孩,心里竟都不约而同的浮起惊骇之气。

女子最重容颜,一个这么小的孩童,竟能对自己下手如何狠辣无情,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意外的还有凤简。

凤简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波动,眼睛里有复杂的光芒一***的荡漾开来。

他低低的笑,那声音显得极为愉悦:“果真是孩子心性,我适才不过说说而已,你当真做什么。现如今毁了容貌,日后长大,谁还敢娶你?”

这番话若是出自他人口中,必定亲切怜爱尽显,但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凤简,所以听者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寒凉和冷漠。

剑奴将染血匕首放在地上,额头重重的磕向地面,脸上鲜血飞溅在地,“若门主肯救我哥哥,我愿此生孤苦终老,只为鞍前马后,以彼之身报答门主大恩。”

凤简悠深的眸子静静地瞅着剑奴,目光暗沉。

其实,早在知晓剑奴三天时间内,便杀光暗牢里的门徒时,他便知道她是不同的。

她一个人没有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光所有人,所以她用了反间计,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机高深,怂恿别人撕打拼杀,她固守在安全角落里隔岸观火,待死伤过半,众人筋疲力尽之时,她方才出手。

她杀人很利落,刀刀毙命,无动于衷的看着同龄甚至比她大的孩子们在她的匕首下断气,她踩着同伴的尸体,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

适才大殿上只消一眼,他便笃定眼前这位小女孩稍加培养,日后定当会为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也许她会成为历年来凤门中最厉害的女杀手也说不定。

无疑,她若在凤门,假以时日一定比聂飞更有利用价值。

凤门老门主是凤简义父,从小就对凤简悉心栽培,临死前更是把武功悉数传授给他。

所以救聂飞,势必会损伤凤简的功力,但并非不可为。

凤简有心救聂飞,但最终还是没有出手搭救,并非他临时反悔,而是聂飞死了。

在剑奴走出地下王宫,前去大殿拜见凤简,求他医治聂飞时,聂飞在家里咬舌自尽了。

那样一个温情少年,在那三天时间里,偶尔醒来见不到妹妹,即便阿泰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心思通透,又岂会不知道剑奴去了哪里?

聂飞自责,痛心、担忧、恼恨,但更多的却是绝望。

凤门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里面游走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又一个没有灵魂和感情的行尸走肉。

他已经在地狱里挣扎沉浮多年,怎么忍心剑奴有一天也走上同样的道路。

在得知剑奴三天内斩杀地下王宫几百名同期门徒时,聂飞眼中有两行清泪缓缓流淌下来。

他虽不喜剑奴手中沾满鲜血,但私心里却又不希望她太过软弱,这种矛盾的心情,在得知剑奴安全走出地下王宫时,尽数化为了轻松。

是的,聂飞从未有如此轻松的时候,这些年来他一直被仇恨纠缠,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够报仇雪恨。

作为杀手,命运身不由己,若不杀人,就只能等着被人杀。

他的人生已然肮脏至此,无论如何都不能害了剑奴。

所以,趁着阿泰不在,聂飞以他自己选择的死亡方式结束了生命,以此来换取剑奴的自由。

房间内,剑奴看到聂飞静静地躺在床上,只当他是睡着了,正欲上前唤醒兄长,告诉他生存有望时,手臂却被默默无语的阿泰拉住。

那是阿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触摸剑奴。就是面前这位浑身冰冷泛着尖刺的小女孩,有一天竟然会成为凤门杀手统领,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的阿泰除了惊觉剑奴手腕极其纤细之外,记忆最深的却是她的眼睛,冰冷但却隐含询问。

“他死了。”阿泰惨淡一笑,渐渐松开手。

他知道,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再也不会站在院子门口等待他的平安归来,即使她每次等待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每次见到剑奴时,他的心里总是会伴随着疼痛存在,面对聂飞,她很喜欢微笑,她笑的时候,清冷的双眸总是会有一丝极其浅淡的忧郁,甚至是绝望。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开心的孩子,而且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再开心的起来。

剑奴如遭雷击,弱小的身体在片刻间竟然颤抖的厉害,眼神震惊、狂乱。

布满血污的小脸,异常的苍白,她在极力隐忍着。她忽然大步冲到床边,但却极其缓慢的伸手探上聂飞的鼻息,她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那一探,剑奴瞬间面色一变,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双手遮着脸庞,像个无助的孩子蹲在地上,浑身缩成一团,有极其压抑的哭声从她的唇齿间缓缓流淌出来。

阿泰心思一痛,看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凤简,不知哪来的勇气,蓦然跪在地上,沉声道:“属下求主上放过剑奴,还她自由。”

不怒反笑,凤简冷冷道:“你该庆幸我今天心情尚佳,不愿杀生。”

听闻此言,阿泰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的颤抖着,他在害怕,在不安,但却依然咬牙僵硬的跪在原地。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有勇气的一次下跪和恳求。

凤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小女孩,淡声反问阿泰:“你又怎知,她会不会心甘情愿领你这份情呢?”

阿泰怔怔地看着剑奴,嘴唇微微颤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室内沉寂,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剑奴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凤简时,眼神冷漠,眉宇间的寒意锋利如芒,若他一开始就肯搭救哥哥,哥哥又怎会死?

她恨凤简,却又不得不依附他生存。

剑奴把目光移到阿泰身上,“主上说得对。阿泰,我不会领你的情。”永远都不会领任何人的情。

阿泰脸庞在微微抽搐,唇瓣动了好几次,这才发出声音来:“就算为了你哥哥,你也不能够…”

剑奴冷冷的打断阿泰的话,抬头看他,出口之声戾气横生:“我要报仇。”

若她想杀池墨堂堂主,就必须依靠凤门的力量,至少在她还没有强大之前,她哪都不会去。

杀,永无止境的杀戮,渐渐蒙蔽了剑奴的双眸,也麻木了她的心。

这是一条不归路,她并不后悔。

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不成眠。

有时,她会忍不住去恨聂飞,恨他当初的决绝;恨他为什么不多等等她就选择了咬舌自尽;恨他留下她一人独自去阴司会见爹娘,徒留她一人活在仇恨的欲海里颠簸流离。

难道他忘了吗?破庙里,他将她抱在怀里取暖,语声坚定:“阿奴,谁都不能让我们死,我们要好好的活着。”

如今誓言尚在,犹言过耳,她还活着,但当初说这番话的人却早已长埋黄土之下,永远闭上了他的眼睛,再也无法醒来,更不会在她痛苦无助的时候,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对她说,“阿奴,你还有我。”

她彻头彻尾的成为了一个孤儿。

在凤门里,她是最冷静,最懂得隐忍,最冷血嗜杀的杀手。

十五岁,犹记得那日,凤简宣布她为新一代的杀手统领,凤门杀手无不臣服。

她虽年轻,却成为他们的主子,那些杀手眼中没有嫉恨、不服,有的只是折服和尊敬。

他们心甘情愿臣服于她,听从她的一切号令。

也就是那一年,她亲手斩杀了池墨堂堂主。

凤简一直有称帝之心,齐国腐败多年,他代天子之政,有心诛杀帝君,取而代之。

齐国藩王众多,最有权势的当属平王。

平王有龙阳之好,心腹男宠便是那池墨堂堂主。

那年,四月二十三日深夜,凤门逼杀平王府。

那一夜,金碧辉煌的平王府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尖锐的厮杀声中,池墨堂堂主——休元,因为中了迷香全身无力的躺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惊惧和不安。

只因在他对面的床上,平王早已断气多时,在平王的胸口之上狠狠的插着一把匕首,上面含着剧毒,死相惨烈。

休元痛苦的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凤门虽然和池墨堂隶属死对头,但我和你素来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和平王下此狠手?”

剑奴淡淡开口:“我和你有仇。”

休元看着剑奴,眼神复杂难辨:“什么仇?”

“杀兄之仇。”剑奴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眼中浮起一层迷雾,缓声道:“不认识我不要紧,六年前,你杀了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因为你,我成为了孤儿,这份大恩大德我一直谨记在心。如今我报恩,先行杀了你所爱之人,然后再慢慢杀了你,可好?”

剑奴声音温柔,如同救世神灵,圣洁温暖,但休元却感觉浑身发冷,他颤声嗫嚅道:“你…你是…聂飞之妹?”

剑奴,原名聂剑,除了是聂飞之妹,还能是谁?

闻言,剑奴唇在笑,就连好看的眉都在笑,可双眸却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死气沉沉,没有丝毫生气,黑漆漆的瞳孔,仿佛两口深井般,诱人沉沦。

“能从你嘴里听到我哥哥的名字,感觉真好。”

“你——”

休元原本想说话,但却忽然尖叫出声,未完的话语悉数转化为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