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所有人有鄙夷的,有暗自发笑的,表情各异。

七姨娘原是风尘女子,早前也是个绝色女郎,如今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也是一个珠圆玉润之人。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失声大笑起来。

七姨娘又气又恼地看着四姨娘,“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你早前还是个寡妇呢。”

这话一出口,惊得陈湘娟险些坐不住,马大人这是什么人物。种瓜的、打渔的、寡妇、艺伎、绣娘全都齐全了。而大姨娘邓氏,原就是买回来为妾的,与她们相比。竟成了她们中间身份不差的人。

四姨娘扬了扬头,颇是得意地道:“我早前是守过寡,那又如何,我这辈子只跟过老爷和那个死鬼,可你,一双玉臂千人枕…”

邓氏学着早前马夫人的样子,厉喝一声“够了”。打断二人的话,“今儿我与大/奶奶叫你们来。是议事的,可不是听你们在这儿拌嘴。”

大厨房新上任的管事闵大娘来了,哈着腰禀道:“小太太、大/奶奶,今儿大厨房又给采买了。米粮、面粉、油,还有菜蔬。”

马庭妻扬了扬头,“大嫂,我们二房和大太太屋里可不敢劳你操心,既然如此,我庄子上的供给也会停了。”

这应对的招术来得够快!

陈湘娟可不怕,“好啊,从今儿开始,大太太屋里、二爷和五小姐那边就不必到公中大厨房取食物了。”她吞了一口唾沫。冷声道:“你们这三处自给自足吧。”转而对闵大娘道:“米粮还够几日的?”

“许还能吃五日。”

陈湘娟想了片刻,“这不打紧,两日后。从江宁府过来的粮船就到了,我陪嫁庄子就有数千亩,供这府里几十号人的吃食还是足够的,只是这菜蔬还得自个种。”

她一转头,又对大管家道:“叫你儿子盯紧些,我要置处田庄。用来种瓜果、蔬菜的。”

大管家道:“现在已经五月了,这一时半会儿怕是买不到好的。”

“还有。昨儿用我嫁妆银子买下来的几个店铺,也得尽快装修好了,赶紧营业。”

大管家应了。

闵大娘见她把话扯远了,又重复了一遍:“大/奶奶,这鸡、鸭、鱼、蛋等物还得采买…”

陈湘娟颇有些头疼。

闵大娘道:“早前在陈家,这些都是自家庄子上养着的,一年到头吃的、用的、穿的,都是自家有的,只买些燕窝、人参什么的备用,再就是主持中馈与各家往来花些银钱。大/奶奶,我们府是不是也得学着陈家。”

邓氏连声道:“对!对!我们也开绣庄、田庄,也养鸡、鸭、鱼,自家吃不完还可以卖。”

陈湘娟摆了摆手,“婆母,你是打理后宅的,你拿过主意。”

这都得花钱啊,她心疼了,这一下怕得不少呢。

邓氏哪敢应,她手头有些银钱,怕是这一回就得花进去,只笑问道:“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闵大娘道:“木耳、莲子、燕窝都得预备些,先支二百两银子,过了这个月,奴婢就知道一月需多少花销了。”

二百两啊!

陈湘娟叫嚷着,要她拿银子啊。

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她。

就在她要拿,却又舍不得拿时,只听一个陪房小厮进了花厅,喘着粗气道:“大/奶奶,江宁府来人了,是周夫人遣人送吃食了,鸡五十只、鸭五十只、鲜鱼二百斤…”

有了!

陈湘娟顿时跳了起来,“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搬东西呀。”

各房的婆子招呼了跑腿小厮,一时间下人们就忙碌开了。

三姨娘嗫嚅着道:“这陈家大小姐好奇怪…”后头的话还没说完呢,邓氏就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副要与她拼命的样子。

倒是邓氏身边的婆子先开口了,“三姨娘这话怎么说的,啊?什么叫奇怪?这是陈家人仁义,虽是出嫁的姐妹,有哪家的姐妹能像我家大奶奶与周夫人那样情感深厚的。”

陈湘娟也听到了,也是一样看着三姨娘。

直吓得三姨娘所生的三爷连忙扯了她一下,忙碌抱拳道:“三姨娘是夸周夫人好,是天下奇女子,怪不得江南人都赞她是第一贤惠的。”

陈湘娟心下欢喜,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陈湘如对她真是太好了,知马府要采办东西,就着人送来了。

吴奶娘与小桠都知陈湘娟的性子,对她们来说,陈湘如快成菩萨了,总是在帮着陈湘娟。

小桠也跟着不悦起来:“周夫人乃是正五品宁远将军嫡妻,更是大/奶奶嫡亲的姐姐,就是在江宁府谁不敬重,谁要是敢在背后非议周夫人,那就是忘恩负义。”

第256章 礼物

谁还敢再说话,一个个低垂着头。

几人正说话,就听外头有人道:“绿叶姑娘快请!”

绿叶一袭翠绿色的茧绸褂子,下身穿了条嫩绿色的石榴裙,挽着双髻,神采奕奕,又带着几分风尘,笑着行礼,“夫人近来挂念着二小姐,让奴婢带了一船的吃食、物件过来,着奴婢过来探望。”

她一抬头,后头相迎的婆子递过一只绿绸包袱,包得四四方方,长约一尺,宽亦有一尺,高有半尺,瞧着还沉甸甸的。

绿叶道:“夫人说,这是二小姐搁在她那儿的东西,当时走得匆忙许是忙了,夫人说许是大小姐给马府众人的见面礼。”

陈湘娟笑得灿烂如花,抬手令人接过,启开一看,里面竟是各式各样的银质首饰,还有男子使的坠玉折扇等,还腰上挂的银鱼佩饰等,其间又有二十几盒胭脂水粉,更有一只只鲜艳夺目的封红。

邓氏愣了一下,没想即便陈湘娟来到苏州,陈湘如也是挂念着的,居然令人送吃食,连陈湘娟给马府众人的礼物都备好了。

陈湘娟想着反正不是她自己的银子,笑得更灿烂了,“是我搁大姐姐那儿的,是让江宁府王记首饰铺子打造的呢,那天还是让吴奶娘、小桠去挑的…”

各位姨娘、爷、小姐们站列好,陈湘娟坐在尊位,叫一人就上前领了自己的礼物。

虽说他们的月例降了。但这首饰也值几两银子,一个个如过节一般,尤其是庶出小姐们。已经许久没添置东西了。

三姨娘、七姨娘这几日给陈湘娟添了堵,这会子,陈湘娟拽着了机会,只给了她们最薄的东西,连现下没有儿女在府中的二姨娘都不及。

七姨娘则明白,这是自己早前仗着老爷得宠,没将陈湘娟和邓氏放在眼里。惹恼了她们,故意要给她难堪。

三姨娘则是因为近来与马夫人他们走得亲近。

小姐们多是一样的:一支漂亮的钗子。再一对银耳坠,再一条银项圈珍珠花坠。

爷们,各人一把折扇,再一对腰上佩饰的银鱼挂佩。又一只男子头上的银嵌白玉发钗,又只一只封红,各人掂了一下,那里面许有一两银子。

虽说得的一样,可各人的式样又有些不同。

比说如银鱼挂佩,有的是鲤鱼跃龙门花样的,有的则是鲤鱼戏水,还有的是莲花鲤花图纹,就算同是鲤鱼跃龙门。摆尾的动作也各有不同。

姨娘们各得了两盒胭脂水粉,又一对银镯子,到了三姨娘时。只给了两盒胭脂,七姨娘也是如此。

若在大富人家,不过是对银镯子,也没什么要紧的,可马府则不同,一对银镯子就得不少钱。况上面还嵌了珊瑚、玛瑙的,虽是寻常的珊瑚珠儿。但那也得花银子的。

因着七姨娘惹了陈湘娟不快,就连她三岁的儿子也只得了对鱼挂佩便没了旁的。

三姨娘也是如此,她生的庶子、庶女也比别人的少了一半。

邓氏见没自己什么事,道:“儿媳,我得打理内宅,我去大厨房瞧瞧,让人把鸡、鸭都养好,这么多好东西,够我们府吃好几月了。”

陈湘娟淡淡地应了一声,笑微微地看着众人,“各自都散了!待家里的日子好过了,该添置我都会添置。姨娘们留下,我有话说。”

二姨娘依旧半眯着眼继续捻佛珠。

三姨娘又不敢张口问:为什么给我的这么少。

两个庶子也跟着对三姨娘生了怨恨,其间一个已经成亲,还有一个没成亲呢。

早就听闻江宁府陈家乃是富贵人家,家里的家业多,日子过得又好,如今瞧来,还真是出手阔绰的。

吴奶娘轻咳一声,道:“大/奶奶请你们留心,是要与你们商量,你们屋里早前的小厮、丫头着实没个规矩,午后牙行会送来一批丫头、小厮,你们各人替爷、小姐们挑选新的服侍丫头和小厮。”

而牙行们得了令,送来的丫头都是姿容平平,更有的长得着实是丑,甚至还有几个被毁容的,瞧着这样的丫头,能吃得下饭才怪。

小厮们倒是一个比一个清瘦,瞧上去倒也是聪慧的。

“三姨娘身边的丫头是个爱挑驳是非的,年纪也大了,我做主将她配人。七姨娘身边的丫头牙尖嘴厉,也得赶出去。你们屋里的服侍丫头都另挑吧。”

各处各房早前的丫头,转卖的转卖,配人的配人,新来的丫头也充实到各处。

此刻的迎春院,马庭妻与五小姐正在说发生在青花堂的事,尤其看到那么大盒子的东西,连姨娘们的礼物都是体面的,马府已许多年没有这样打赏下人了。

陈湘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马府上下的管事、下人都换了,留下来的也都是胆小老实的,唯有迎春院方向的马夫人母子三人屋里没有换了。

马夫人沉吟道:“真没想到,这周夫人竟下如此大力帮衬陈氏…”

马庭妻勾唇笑道:“可外头的债务那么多,陈氏总不能变卖了自己嫁妆还债吧?”

马五小姐想到所有人都有东西,独他们姑嫂一件也没得,早前还说大厨房给他们每日派送食物,如今大厨房也不管他们这边了,连月例也没有,这日子过得竟是连侍妾姨娘都不如,府里上下都知道,现在当家的是陈湘娟,便是邓氏都得看她的脸色。

马夫人道:“且由着他们闹腾,你们也处处避让一二,等陈氏还完外债,我再想法子收回打理权。我名下的陪嫁庄子。再有你的陪嫁,就我们这么几个的日子还过不好么?那么多吃闲饭的,我倒要瞧瞧陈氏如何打理这马府。”

马五小姐面露不悦。“爹还真是,为什么要逼娘交出掌家权,连下人们的卖身契也要给她。”

“今日他们是如何夺去的,他日我便如何抢过来,不同的是,他日夺回之时,却是马家过上荣华富贵之日。”

马夫人盘算着。用陈湘娟的嫁妆还了外债,再用陈湘娟的嫁妆过上好日子。

她招手唤过马五小姐。轻声道:“你一定不会像你姐姐那样。”

马庭妻嗫嚅道:“听说陈家是极厉害的。”

“再厉害也会有毗漏,总有机会下手的,陈家仰仗的最大靠山是内务府的汪公公,要是汪公公没了。他们还能仰仗什么?

马庆蹦得这么高,不就是想抢了庭儿的嫡子之位,想让老爷把这世袭的官位给他么?

庶子就是庶子,永远也成不了嫡子。”

她就暂敛风芒,且由陈湘娟折腾去,他们过他的日子,她们也过自己的日子,虽说她们婆媳的嫁妆不够风光体面,但若只顾他们自个几人。还是能过得极好的。

*

绿叶在马府暂住了两日,陈湘娟让吴奶娘、闵大娘等人帮衬着在苏州新买了几个绣娘,有十七八岁的。亦有十二三岁的半大绣娘。

陈湘娟又从马府挑了几个好绣娘一起,统共有十二人,取了卖身契一并交给了绿叶,道:“上回你家夫人说要开绣庄,这是我给她挑的。”

绿叶谢了陈湘娟,拿了卖身契。带着周宅来的下人启程回了江宁。

一到周宅,绿叶就给陈湘如禀报了马府那边的情况。

“吴奶娘说。二小姐在苏州买了座二百八十亩的田庄,离苏州城得有七八里路,再近的也买不上,许多都是几十亩的小庄子,要寻上三百亩的太难,不过各大牙行都答应帮忙。

二小姐又在苏州城买了几家铺面,要开绣庄、酒楼、杂货铺等。”

卖了江宁府不好的铺面,去苏州置了新的,就是江宁府这边的陪嫁田庄也卖了一处,现下是五月,这个时节转卖田庄也不合算,再过几月,地里的水稻就该要丰收了,若是买又觉价格偏高,倘若卖又觉一年的粮食就没了。

吴奶娘道:“二小姐把北桥镇的田庄给卖了,北桥镇的铺子也全卖了。”

陈湘娟这么做,自有她自个的思量与打算。

陈湘如道:“那是她的东西,她有处置权。”她近乎自言自语地道:“能助她的,我已经做了,往后如何就看她自己的,我把老夫人给我的、最好的陪房都给她的,她若是再做不好,连我也没法子。”

陈长寿一家、闵家人都是老夫人给陈湘如挑的陪房,可陈湘如却把这两家都给了陈湘娟。

刘奶娘想到陈湘如对陈湘娟的好,世上的姐妹多了,却少有像陈湘如这样的长姐,为了这个妹妹,为陈湘娟置一份嫁妆,为了陈湘娟甚至把自己名下陪嫁庄子上的鸡、鸭送到苏州给她食用,便是庄头都舍不得,刘奶娘也舍不得,只因陈湘如的一句话就送走了。

而陈湘娟送来的不过是十二名绣娘,统共花了不到五百两银子。

刘奶娘问:“夫人,你看这些绣娘如何安置?”

“挑几个充实到西院绣房去,针线可以差些,但人一定要够沉稳,剩下的送到新开的绣庄上。”

刘奶娘应了。

陈湘如道:“绿枝,你陪我走一趟松柏苑。绿叶一路辛苦,且歇两日。”

绿叶与绿萼告退离去,绿叶道:“绿萼,小桠嫁人了呢,嫁的是陈庄头的儿子,不,现在他是马府大管家的长子陈大东,也是个精明能干的。还有那个绣娘闵应雪,也嫁了陈大南为妻,还提拔成了绣房管事…”

待她们走远,刘奶娘轻声道:“夫人,绿叶、绿萼不小了,也该配人了。”

第257章 帮衬

绿叶、绿枝与陈湘如年纪相差不大,但绿萼当年是从东院过来的,比陈湘如还大些,“你留心些,先给绿萼挑个好男人。至于绿叶、绿枝…”

绿枝羞红着双颊,“夫人,奴婢不嫁人,就留在夫人身边侍候。”

陈湘如想到那时她也与老夫人说过这样的话,到最后听从了老夫人的安排,现下回想起来,反而认同老夫人的决定。

陈湘如道:“你和绿叶比绿萼还小些,你们都嫁了,谁来服侍我,我想再留你和绿叶两年。到了时候,总还是要把你们嫁了的,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挑好的。”

刘奶娘笑呵呵地道:“我家那小子也该娶媳妇了…”

陈湘如的乳兄去了范阳,与刘管事等人在那边发展,听说这几年也锻炼得精明能干,但与老金的女婿小佟,却少了小佟那份机灵、应变和处事能力。

刘奶娘倒有意在绿叶和绿枝两个里挑一个做她的儿媳,一来这两个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二来当年买到陈家时,也是她挑选的,两个人都是好容貌,但性子各不相同,绿叶是个能出众的,行事也泼辣;绿枝则是喜欢宅在家里的,性格内敛,言语不多,但处事沉稳。

她这一提,是希望陈湘如记得,她的儿子也到了婚娶之龄,没有个合适的人选。

松柏苑里,陈家三奶奶赵珍儿正在查看账目。

丫头禀道:“三奶奶。大小姐来了。”

赵珍儿搁下账簿,又招呼着苏儿继续看账,迎出门来:“大姐快请进。”

虽同在松柏苑。因陈相贵年纪小,赵珍儿虽是陈家妇,还是独处一室,两个人一个住东屋,一个住西屋,但陈相贵一日中大多数时间都在藏书阁里书屋,近来又谢拒了陈湘如给他请先生的建议。只跟着赵小舅与赵敬读书,但是极用功的。

陈湘如扫看了一眼四下。赵婆子没在,赵珍儿的陪房婆子也没在,就余下几个丫头,茗儿、苏儿早前在老夫人屋里服侍。而今到了赵珍儿身边,事比以前多,倒更忙了些。

赵珍儿亲自沏了茶水,给陈湘如奉上,道:“正在查看西院的账簿。”

陈湘如吐了口气,“在我家绸缎庄旁边,我又设法拨了两间铺面出来开了绣庄,早前的绣娘是从西府去的,这铺面、绣娘什么。而今都是陈家大院的了。

祖母把大头给了二弟,这个绣庄我寄在你的名下了,算作是你的嫁妆。这是房契、及新来绣娘们的卖身契。你收好了。”

陈记绸缎庄在江宁府锦绣街上,但凡江宁府有头有面的人家,在那条街上都有几家铺子,因为如此,锦绣街的铺面比别处的价格更高,听说光是一家铺面的价就能买一处像样的二进宅院。

赵珍儿讷讷地望着陈湘如。

她的陪嫁丫头此刻则是满心欢喜。

“大姐。这…这可是你…”

“你收下。”近乎命令的,陈湘如道:“这绣庄底下是两间铺面。还有楼上两间。后头又带了一个四合院子,正好给绣娘们住,得了空,你便过去瞅瞅,作你的嫁妆铺子般打理。”

赵珍儿听说陈湘如把自己陪嫁庄子上出的鸡、鸭令绿叶送到苏州马府的事。

陈湘如给陈湘娟给了这些东西,陈湘娟就回赠了十二个绣娘,陈湘如又把绣娘添到绣庄和家里的绣房里,说来说去,这其间吃亏、用心的还是陈湘如。

赵珍儿道:“我与三爷商量一下吧…”

“这是给你的,又不是给他的,你与他商量什么,你好好地把你们的日子过好就是。另外,我今儿过来,还要借你屋里的赵婆子一用。”

赵珍儿的陪嫁丫头巧儿忙道:“大小姐且坐,奴婢去寻赵婆子回来,这会子许是去了大厨房点食材等物。”

一落音,巧儿一路快奔出了松柏苑。

陈湘如勾唇笑了一下。

赵珍儿蓄了茶水,捧起茶盏轻呷一口,“大姐吩咐一声就是,哪敢劳你亲自过来。”

陈湘如道:“我想在冀州开一家绣房,想让赵婆子与刘奶娘去一趟苏州、杭州等地,从那边买几个好绣娘。”

她嫁给了周八,周八常年待在北方,早晚有一日,她也会跟着去北方的,但那时,想来陈相富兄弟已经长大成人,她就安心过她自己的日子,虽然还有几年才去,好歹把那边的事先打理好。

冀州离雁城约有两日路程,又是冀王的封地,在那边开绣庄倒也合宜。

赵珍儿问:“听西院的人说,大小姐下令让织机室的师傅制缝衣机?”

“且试试看,若能制出来倒也省事。”

“真有缝衣机,怕是连绣娘们也用不上了。”

“能缝衣,却不能绣衣,还是用得着的。”

赵婆子回来,陈湘如说了要赵婆子与刘奶娘挑选一批绣娘的事,一是要充盈到即将开业的绣庄上,一是要送往冀州绣庄。

赵婆子道:“回头我与刘奶娘细细商量一番,待商量妥了就去苏州、杭州。”

陈湘如道:“若去苏州,就不必去打扰马府了,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的意思。”

小座了片刻,淑芳苑的岳氏母女听说陈湘如来松柏苑了,岳氏亲自做了几样青州小吃,搁到食盒里送来。

得了丫头的禀报,赵婆子催着赵珍儿道:“三奶奶快把卖身契、房契收起来。”

赵珍儿应声“是”,这才拿了桌上的东西往内屋里,细细地看了一番,却在最后看到一张四百来亩的田庄,整个人就傻住了。

巧儿忙问:“三奶奶,这是怎了?”

赵珍儿道:“大姐听说绣庄、绣娘的事,莫不是拿错了。”

巧儿忙道:“我去把王二奶奶母女给拦住,你去大小姐问个明白。”一转身又走了出来,在院子里阻住了岳氏,笑道:“给王二奶奶、梅表小姐请安!”

岳氏笑着虚扶了一把,“听说大小姐来看三奶奶了?”

“在偏厅里说话儿呢。”巧儿深吸了两口,“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好香…”

王问梅的丫头冬冬道:“是我家奶奶做的青州虾饼、蒸的小吃,可好吃了。”

赵珍儿拿着那纸地契,“大姐,这是你的吧?”

陈湘如瞧了一眼,“二妹妹卖了北桥镇的一处田庄,我瞧原是极好的,现在地上的禾苗长得正好,就出钱买下来,也是给你的,当作是你的嫁妆。”

她心里过意不去,她的嫁妆比陈相贵的家业都还要多,就想也给陈相贵夫妻再添置一些。

赵婆子心头一暖,难怪老夫人说“你是不是在想,我薄待了三爷,唉,如儿是个仁厚的,到时候定会给他再添上,有些话,就算我不说,她也会做的。”还真被老夫人给言中了,大小姐现下又给赵珍儿添了绣庄,又添田庄的。

陈湘如低声道:“别说是我给的,到时候就记到你的嫁妆簿子里,只说是赵家给你的。”

赵珍儿一脸肃色地道:“可这本就是大姐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