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真好!”林若言一把熊抱住了她。

“行了行了。”林昭言翻了个白眼,推开她,“你自己把握分寸,我还有事,先走了。”

“恩!”林若言猛点头,心情瞬时变得愉悦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林昭言在,她就觉得再困难可怕的事也不值一提了。

林昭言去了雪松堂找马氏。

今日四公主手受伤的事儿,虽然大夫说没多大问题,但她还是不怎么放心。

她必须得问问马氏才能彻底安心。

毕竟,如果四公主的事儿真是他干的话,那也就是她的责任。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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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应该是刚吃过晚膳,还在收拾东西,看到林昭言来了,吃了一惊,“昭儿你怎么来了?”

林昭言皱了皱眉,“大嫂怎么自己收拾起来了?丫鬟呢?”

“哦,没事。”马氏笑笑,毫不在乎道:“母亲那边说有点事,就把院子里的丫鬟叫过去帮忙了,没关系的,这点小活我还是能干的。”

“哦。”林昭言点点头,也就没有多问。

她帮着马氏将餐桌收拾好,便向马氏表明了来意。

马氏闻言,道:“既然大夫说没有问题,那就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这样吧,如果你不放心,我帮你调配一副金疮药,你让她定时敷用,痊愈的时间会更快一些。”

林昭言松了口气,对马氏由衷一笑,“谢谢大嫂。”

“举手之劳而已。”马氏摆摆手,而后又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昭儿,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林昭言望着马氏变得凝重的脸,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马氏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宛姨娘的死有端倪。”

宛姨娘…

林昭言蹙了蹙眉,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自从宛姨娘“暴病而亡”后,大家就好似将她遗忘了,就像是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

现在猛地听马氏提及,还是个这么严重的话题,林昭言也不由凝重了起来。

“大嫂此话怎讲?”

马氏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嗓音道:“今日我描了几幅春天用的花样子想拿去给母亲过目,谁知母亲并不在院子里,听丫鬟说是在老太太那儿,于是我便去了荣寿堂,机缘巧合下恰好听到老太太说。她并没有给宛姨娘下毒,她也觉得宛姨娘的死有蹊跷,正在暗中查是怎么回事呢!”

林昭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宛姨娘竟然不是被林老太太害死的么?

那是谁?

林昭言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四公主跟她说的那些话。

难道…

是端贵妃?

她利用宛姨娘的死彻底离间林行言和建安侯府,这样就能更好地掌控林行言了。

那么这些事。二皇子又知不知道呢?

看他偷听到她跟四公主谈话的神色,真的是无比淡定。

是他本身的性子使然,还是他…一早就知道了?

这个问题,直到林昭言回屋后想了一整夜,还是没有想通。

此后的几日,她特意避免与二皇子见面,只让曼双去二皇子府给四公主送去了金疮药。顺便问了问她的情况,得知她一切都好后便再没有过问。

而二皇子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原因,竟然一次都没来“骚扰”过她,着实让林昭言松了口气。

知道周霆琛的事情不用着急。她心里紧绷着的一根弦也就渐渐放松下来,每日画画、练字、临摹、习武、跟在马氏后面学学医术,顺便再跟林若言谋划出走的事宜,甚至又去梨花帮看了一次凤清公子,过得很是多姿多彩。

正月新年很快就过去了。迎来了二月,寒意虽还料峭,但院子里抽芽的花草树木已经初现春日生机。

二月二,龙抬头。

春季来临,万物复苏。蛰龙开始活动,预示新一年的农事活动即将开始,春节后的悠闲也正式结束,人们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建安侯府也处在一片忙碌之中。

春日到了,各房的一应衣裳、物品、用具都要更换,用轻薄暖和的春衣替换厚实保暖的冬衣,用飘逸清新的珠帘替代厚重御寒的毡帘,还要将换下来的冬日用品全都洗晒干净后收起来…

总之,各房的管事从一早就开始忙碌,脚不沾地,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林昭言也被刘氏指使着跟在林妈妈身边帮忙学习。

“好累啊,比新年的时候还要辛苦。”忙活了一整天之后,林昭言果断化作了一滩烂泥倒在床榻上。

刘氏一边帮她按摩肩膀一边道:“这就累了?今后等你成了家,管硕大一个府,就会觉得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林昭言正好被她捏到酸痛处,忍不住痛呼出声。

一旁的林妈妈心疼道:“夫人您下手可轻一些,四姑娘今日的确伤着了,别看她现在喊累,那是跟您撒娇呢!干活的时候可不见她有丝毫懈怠,将来就算成了家,您也可以放心了!”

刘氏唇边浮出一抹骄傲的笑,下手的力道不自觉就轻缓了下来,可嘴上仍旧严厉道:“母亲要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嫁的可不是普通的勋贵人家,现在不累一下你,等你以后嫁过去,就要累一辈子,而且可不仅仅是身体累!”

林昭言自然明白刘氏的苦心,笑着转头看她,“母亲从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刘氏的眸光黯了黯,“母亲就是从小太被娇生惯养了,才不知人间疾苦,才会太天真自以为是,以至于磕磕碰碰了这么久,痛了太多次,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林昭言顿时说不出话来。

刘氏随后又笑着道:“你不要跟母亲学,多学学你大嫂,她是个知书达理又通透圆滑的人,虽然大房跟咱们关系不好,但母亲还是很高兴你跟你大嫂走得近。”

“大嫂人的确很好。”林昭言颔首。

刘氏道:“这次等你大嫂回来了,你就别再跟着她鼓捣什么医术了,让她教教你怎么管家。”

马氏去了通州,因为前几天她收到一封书信,说是林珏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脚,马氏看后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如今已经第七天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她刚这么想着,便有丫鬟进屋道:“夫人,四姑娘,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喊各房的夫人姑娘过去小聚。”

林昭言和刘氏都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更深露重的,不过是一个少爷回来了,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

林昭言更是惴惴不安。

恐怕小聚是假,是真有什么事吧?

难道…与秦玉雪有关?

不得不说林昭言的猜测很准,因为此刻,在荣寿堂,林珏和马氏对立而站,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林老太太正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表情似隐忍又似无谓地看着他们,“秦家的大小姐一口咬定腹中的骨肉是珏哥儿的,你们两个说,该怎么办?”

马氏和林珏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

在通州温存七日,回到盛京,谁曾想面对他们的竟然是这样的晴天霹雳!

一旁的陆氏也痛心地望着林珏,“原本我还以为是镇南伯府的人蛇蝎心肠,想要算计你,算计咱们建安侯府,谁晓得幸亏你祖母聪明,旁敲侧击地请人去查探,竟然查出来那是你的孩子!她说去年的十二月十八,你在同僚的聚会中喝醉了酒,可是真的?你现在又打算怎么办?”

就是在马氏听到关于宛姨娘死亡蹊跷的那一日,其实之前陆氏是找林老太太坦白秦玉雪有了身孕一事,然后林老太太就说先不急着下定论,将真相查清楚再说。

结果,竟查出了这样的真相。

怪不得人家秦玉雪堂堂一个千金小姐要嫁给珏哥儿做二房,原来如此!

她甚至为了珏哥儿的声誉而隐瞒不说,此等真情真意,他们又怎能辜负?

林珏望着陆氏,久久无法言语。

大约是悲痛到极致,马氏竟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漠然地望着林珏,轻声开口,“阿珏,母亲说的是真的吗?”

听说他受了伤,她不顾一切地赶去通州看他,跟他道歉,承认自己的不对,期望可以和他好好开始。

他答应得好好的,说会一辈子爱她尊重她,说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她离开她。

可是结果呢?

结果,这个谎言只维系了七日!

七日之后,回到盛京,所有的一切都被撕破了!

甜蜜的表象背后是万丈深渊,森森白骨。

林珏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甚至还因为秦玉雪有了身孕而高兴,我始终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因为无论我们之间怎么样,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可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对你的信任么!

如今看来,多么可笑啊!

林珏说不出话来,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真是假。

刚收到信的时候,信上说秦玉雪有了身孕,他是吓了一跳的,而后又想到了喝醉酒那一日,迷迷糊糊中的确有个女子搂着他,好像就是秦玉雪。

只是那段时日他跟明兰闹别扭,喝得太多了,神志不清,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才想尽快赶回盛京查明真相,可谁知却因为骑得太快而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那时候很绝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明兰赶了过来,跟他互诉衷肠,那么倔强的一个人竟然会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

其实他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道歉。

可她却不仅给了他道歉,还给他带去了久违的温暖和感动。

他就忘却了所有的不安和烦恼,以为,可以永远温暖下去。

谁知道…

现实是这样残酷无情。

 

第二百八十四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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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哥儿,母亲现在要听你说一句实话。”陆氏静静地望着林珏,一字一句地开口:“玉雪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样插在林珏的心头,让他痛不欲生,无言以对。

马氏见他沉默,心里空了那块地方好似有寒风灌入。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真的就像是晴空霹雳,她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因为身体和思想都已经不受控制。

她只想,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好好地痛哭一场。

“不必问了,我想镇南伯府是,他们家的小姐也应该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既然她说是相公的孩子,那一定就是吧!”可是马氏面上却只能表达出宽容大度的模样,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内心的绝望和悲痛,对着陆氏嫣然一笑,“母亲,您放心,这婚事我会一手包办,保管让秦大小姐风风光光地嫁进府。”

“明兰…”林珏错愕地望着她。

“相公。”马氏依旧保持笑容,“我会做好这个大少奶奶,你不必担心。”

她既已经嫁给了林珏,就一辈子是他的人。

她不能给祖父丢脸,也不能给扬州马家抹黑。

她生是建安侯府的人,死也只能是建安侯府的鬼。

伤心、怨怼、痛恨都无济于事,她只有面对,唯有面对,才能将日子平平稳稳地过下去,才能不让祖父操心。

今后,她只是建安侯府的大少奶奶,再也不是林珏的妻子。

夫妻三载。心灵相通,林珏岂会不知道马氏心中所想。

从未有过的恐惧油然而生,他下意识地抓住马氏的手。“明兰…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马氏克制住内心的苦涩,用力挣脱开林珏的手,“几日不住人了,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屋子。”

她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匆匆,低着头没有看路,结果撞上了正好赶来的林昭言。

“大嫂?”林昭言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又拉过马氏的手,“您没事吧?”

“没,没事。”马氏捋了下头发,匆忙道:“我先走了。”

“明兰你站住。”林老太太突然出声。

马氏的脚步一顿。便站着没动。

只听林老太太冷静又不失威严道:“你先别走,今日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结,你也别稀里糊涂地什么都应下来,我与你祖父有旧交,可不想让他怨我没关照你这个孙女。”

马氏身子一颤。垂着头不说话。

林老太太又继续道:“今日我将各房的人都叫过来,就是为了请他们做个见证,我老太太话就放这儿了,假如秦玉雪腹中的孩子真与珏哥儿有关,那我们建安侯府绝无二话。即刻迎娶她入府,明兰你心里再不痛快以后也给我好好过日子,不准挑事。但假如秦玉雪腹中的孩子与珏哥儿没有关系,那我也是绝不能容忍这种混淆侯府血脉的事情发生的,届时一定要为珏哥儿和明兰讨个公道!我说一不二,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做个见证。”

马氏听完久久无法言语。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他们其中一部分是被林老太太的威严震慑,还有一部分自然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八卦。

林昭言同样也是如此。

她在来的路上就猜测是不是因为秦玉雪的事儿,是不是其他人都像陆言之一样被骗了,认为秦玉雪腹中的孩子是林珏的。

可当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被惊着了。

看来镇南伯府,是早有准备啊!

那么林老太太,应该也已经被蒙骗过去了吧?否则以她的严谨,又怎么会将各房的人都请来做什么见证呢?

不确定的事儿,她用不着这样打自己的脸,更何况,她林老太太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义良善之辈。

为马氏做主讨公道,嗤,实在可笑。

与其说她这是公平公正,不如说她是要在众人面前让马氏心甘情愿地接受这门婚事,要她安分守己,和秦玉雪二女侍一夫地好好过日子,这样就算将来马氏反悔,也有各房的人帮忙顶着替她说话,那么马老爷子追究起来她也可以推卸责任,挑不出丝毫错处。

林老太太做事,从来都经过深思熟虑,从来都有目的可言。

“明兰,你同意不同意?”林老太太最后问道。

“大嫂…”林昭言下意识地抓住了马氏的手,示意她千万不要答应。

可谁知道马氏沉默片刻,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坚定道:“我同意。”

林昭言这才发现她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林昭言揪心地望着她。

她却对上她的眸子,淡淡一笑,用口型示意她不用担心。

“祖母,我同意。”她转身,又一次坚定地开口。

“很好!”林老太太满意地颔首,随后便朝林珏看过去,“阿珏,你把去年十月十八那日都干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林珏深深地望了马氏一眼,内心早已经是惊涛骇浪,可面上也不得不镇定下来。

慌张失措是没有用的,他也必须好好想一想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清楚,一旦证明了秦玉雪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明兰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了,可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林珏沉默片刻,终于在众人期待又紧张的神色中缓缓开口,“那一段期间,正是明兰医术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一直知道她喜爱医术,也从来都不会阻止,可是那段时间她总是忽略我,致使我心里不怎么好受,才会在同僚聚会的时候多喝了几杯…”

林珏说着,不自觉地看向马氏。

马氏偏转过头刻意不看他。

林珏叹了口气,只好继续,“我记得,镇南伯府的大少爷秦阊也在,他见我心情不佳,便上前找我谈心,我与他平日里并不相熟,但或许真是喝多了,便跟他大吐苦水,他一直安慰我,过了一会儿,他的妹妹,也就是秦家的大小姐来找他有事,我记得…秦大小姐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后来秦阊便出去了,我便又一个人继续喝酒,没过一会儿秦阊就回来了,他的脸色明显凝重了几分,好像心事重重,也没有再听我诉苦,反倒和我一起喝起酒来。就这样,我越喝越多,喝到最后都没有什么神智了,只恍惚听到有人拜托秦阊送我回府,我就跟着他往外走,后来在酒馆门外又遇见了秦大小姐,我听到秦阊很严厉地问她为什么还不走,秦大小姐好似还哭了,两人僵持间,我已经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只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搂着,还带着若有似无的胭脂香,我知道那不是秦阊,可思想已经不受控制了,等到第二日清晨醒来,才发现自己在客栈,只有我一人…”

“这么说,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秦大小姐发生了关系?”林老太太眯了眯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