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长媳,同样挂心孙辈的宋老夫人却沉得住气得多,在三人到跟前请安时,先和颜悦色的阻止宋在水行礼,让她在跟前坐下,跟着脸色一沉,喝令卫长风与卫长嬴跪下,声色俱厉的训斥他们疏忽、待客不周,以至于让宋在水在小竹山上受了伤。

这当然是做给宋在水看的,既是表示对她的尊重,也是暗示她的行为拖累了大房姐弟。

宋在水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她虽然有心计,究竟年少面嫩,何况本就对表弟表妹心怀愧疚,看到这一幕,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很不是滋味的说着求情的话——等宋老夫人终于准许卫长风和卫长嬴起身了,宋在水生怕她继续询问受伤经过,忙不迭的提出要回帝都。

宋老夫人当然要挽留,宋夫人也道:“你如今伤还没全好,怎么能就走?可是恼了长风和长嬴,若是如此,看我再罚他们。”

“就是因为伤还没全好,所以才想告辞。”宋在水依着之前卫长嬴的提醒,捏紧了帕子,轻声慢语道,“这次若非表妹救护、表弟照料,我哪里还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不瞒姑姑,这两日我又摔了好几回,之前纪大夫说淤血化了就好。现下淤血倒是没化全,可我总觉得不大对劲…长嬴也说她小时候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时,没有像我这样的…虽然她当时摔的不是膝盖。”

“我倒不是怀疑纪大夫的医术,究竟是给姑祖父诊断的人,医术一定好的。但所谓术业有专攻,我这次是外伤,纪大夫未必擅长此道,伤情如火,越拖越是麻烦,所以还是尽早返回帝都的好…毕竟,那儿太医多。”

宋老夫人和宋夫人彼此对望,沉吟片刻,宋老夫人才道:“纪纭确实并不长于外伤,你的膝盖…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宋在水苦笑着道:“如今站起来和走路,还有些酸痛,这是淤血的缘故。但…好端端的忽然就失了力气,就这么摔倒下去。如今我都不敢叫春景她们离开半步。”

堂上之人闻言看过去,果然春景、夏景这些使女几乎是紧挨着宋在水站着的,甚至还做好了随时迈步去搀扶宋在水的打算。

见这情形,宋老夫人和宋夫人脸色都郑重起来,宋夫人到底是宋在水的亲姑姑,更加关心她的伤势,吃惊道:“纪纭不是说两三日就好么…这么说,没好?还是没全好?”

“没好。”接话的是卫长嬴,她蹙着眉,道,“今儿个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表姐还往前栽了一回,亏得春景拉住了,不然差点摔出车外!”

这话连宋老夫人也变色了,道:“怎么会这样!”

既然回到府里了,要叫大夫当然方便得多。这次不但纪纭,州城中的名医差不多全部被叫了来…可即使如此,也无人能有良策。

人人都道,宋在水脉象正常——可为什么会不时膝盖失力,谁也说不清楚。

这消息传开,连卫焕都亲自过问了,他对宋在水不熟悉,也不便直接问宋在水,让下人打探了经过,想都没想,就着人去告诉宋老夫人:“此事可疑。”

☆、第五十一章 仙鹤…嗯,黄雀衔芝

卫焕不提醒,宋老夫人和宋夫人也怀疑宋在水是在假装,可这样的怀疑既拿不出证据,也不便明着询问——这位小姐连自毁容颜的事情都做出来了,真逼急了她,天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投鼠忌器,就有点一筹莫展。

宋夫人这个嫡亲姑姑总归是怕侄女真的出事的,心里有七分怀疑宋在水是伪装,但为了剩下来的三分,还是与老夫人商议:“若在水不是装的,那是不是…让她快快回京?免得误了医治的辰光?确实咱们这儿没有擅长外伤的名医。”

听到“误了医治的辰光”,尽管没听到“季去病”三个字,宋老夫人面上的肌肉还是抽动了一下,眼神也黯淡了几分,片刻后才道:“宋在田就要到了,咱们家也没合适的人手送这孩子,叫她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上路,即使有侍卫随从也太过可怜。尤其还带着伤!这伤虽然是她自己有意为之,可总是在小竹山上受的,别叫人以为咱们家不想承担责任,匆匆赶了她走,还是等宋在田到了吧。”

顿了顿,又道,“至于是真伤假伤,也让宋在田去问罢。到底不是咱们家的孩子,有些事儿说穿了咱们反而尴尬。”

宋在水这件事情是麻烦,可宋老夫人仍旧更关心嫡亲骨血,所以三言两语决定了继续挽留宋在水住到宋在田抵达,就说起了另一件事,“‘碧梧’中传来消息,莫彬蔚的下落有些眉目了,此人很值得长风亲自跑一趟。”

宋夫人也立刻把侄女放到一边,惊喜道:“多谢母亲!什么时候动身?”

“长风才从小竹山回来,叫他歇一歇…在沈宙抵达之前把莫彬蔚弄回来罢。”宋老夫人寻思了下,道,“州北大捷的真相,不能公开宣扬,但…也许可以和沈家说一说。”

这样的话就需要莫彬蔚这个人证了。

从小竹山上下来,卫长风很有点时来运转,还没回到家中就得到庶民新咏心照不宣的主动投奔,才回家就被告诉祖母已经打探到莫彬蔚的下落——新咏那边只要等卫焕查清了他的来路,再礼贤下士几回,把卫家的求贤若渴与新咏的清高自许都表现过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而莫彬蔚这里,有宋老夫人向吕子访将其喜好.性情统统打探过,亲自决定了招揽方式后,料想也不会有意外。

这些事情和卫长嬴的关系不大,但邓宗麒停留在凤州的消息很快被打听到了。

堂堂卫家大小姐,当然不能受人恩惠却不思报答。

卫长风还没去找莫彬蔚,却先跑了一趟客栈,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把邓宗麒接到瑞羽堂养伤。

宋老夫人对在蛇口下救了自己嫡亲孙女的邓宗麒当然感激得很,特意让陈如瓶代自己亲自跑了一趟客院,向邓宗麒致谢。但老人们总是想得更多,陈如瓶一出院子,就有侍卫飞马帝都,去打探他底细了。

只不过这些都在邓宗麒意料之中,他早就知道即使设法进了瑞羽堂,留给他的时间也就那么几日。大伯召见他后说的话卫家也许打听不出来,可邓贵妃对他十分照顾的事情是帝都许多人都知道的。

要不是贵妃这些年来一直不得势,邓家在世家里也属于中流,这些年来邓家并不怎么引人注意,卫家恐怕根本不用特别打听就能猜到他的目的。所以要在卫家反应过来之前把事儿办好。

宋在水身在后院,隔着重重院宇想要与联络并取得其信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邓宗麒早在帝都时就做足了准备,虽然真正行事要借助天时,可这一次邓宗麒的运气并不坏——

邓家派来伺候他这一路的下人,在整理邓宗麒的行囊时,不慎将一块玉佩打破了。这块玉佩显然非常重要,以至于邓宗麒虽然在养伤、又是在别人家里,还是怒不可遏的抄起茶碗砸到下人头上,喝令他滚出去!

旁边的卫家下仆自要劝说他伤中不可动怒,又打听那玉佩的来历,是否可由卫家补上。邓宗麒却只是一叹,道:“这羊脂玉黄雀衔芝佩倒也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乃是一位好友所赠,是他从前亲手雕琢,被我讨来,不想这次却为蠢仆所累…我忧愁的是回京后要如何与他交代。”

这番话传到后院,宋老夫人就道:“将碎玉拼凑起来,寻个巧手匠人照着样子再雕一块就是了。若是不想要,看看咱们家库里有合适的玉佩送他一块,回京后还给那友人赔罪。怎么说都是救过长嬴的,虽然东西是他的下人打坏的,咱们家替他补上也是应该。”

邓宗麒是因为救了卫长嬴才被瑞羽堂请到前院养伤的,他心爱的玉佩打破、宋老夫人决定为他补上这件事情自然也被告诉了卫长嬴。

卫长嬴去鸣瑟居探望宋在水,闺阁里就这么点儿事情,难得有新鲜点的,就顺口告诉了她:“…祖母打算挑块古玉玉佩送与邓公子,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要。不过说起来邓公子那朋友也是个怪人,我听说过凤鸟衔芝、瑞雀衔芝、仙鹤衔芝…可从来没听说过黄雀衔芝呢!”

宋在水笑容立刻一窒,道:“黄雀衔芝?”

“是啊。”卫长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这黄雀衔什么灵花芝草呢?表姐你说古怪不古怪?”

“当然古怪了。”宋在水思索片刻,忽然抬头把下人都打发出去,这才冷笑着道,“我本来是想画仙鹤衔芝的,但那时候年纪太小,又还没学丹青,就画的…肥了点儿,结果我那眼神不大好的二哥,就将仙鹤看成了黄雀!”

卫长嬴怔住,半晌才瞠目结舌道:“二…二表哥?!”

“你说那日在山上这邓宗麒不住看你…”宋在水果然敏锐,立刻想到了真相,“恐怕他是把你当做了我,想引起你注意罢?”就问,“当日他可是就挂着这…嗯,就算是黄雀衔芝玉佩?”

卫长嬴把手一摊,苦笑着道:“我哪儿知道这玉佩会和表姐你有关系?我当时想着,这人好生无礼。而且我也没多看他,更不要说留意他身上的佩饰了。”

宋在水托着腮,叹道:“我就晓得你靠不住,算啦,好在他如今就在前头…”

“表姐你可不要糊涂!”卫长嬴一惊,忙道,“你怎么能去那儿?”

“我亲自去是不成…”宋在水沉吟着,“但让侍卫去却是有机会的。”

卫长嬴担心道:“表姐的侍卫?可靠么?二表哥好容易托了人来给表姐传递消息…”

“有一个侍卫本来就是二哥的人。”宋在水皱眉道,“从前二哥给我消息都是让那人转达,奇怪,这次怎么换了人呢?还是邓家公子,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是二哥的朋友。”

卫长嬴道:“是不是这次舅舅看得紧?再说表姐又不在帝都,只靠书信,二表哥也不能每次都把他的知交好友在信里一一说明罢?”

“很有可能。”宋在水沉吟道,“那仙鹤…嗯,黄雀衔芝佩,是二哥亲手雕的,就这么一件,他平常也不怎么带,一直拿匣子装了好好的放着,外人都不知道此物的缘由。料想二哥不说,邓宗麒也未必会知道此物的意义。如今他在卫家大动肝火的责罚下人…恐怕那下人就是得了他的吩咐打破玉佩的,就是为了引我注意!”

她沉思片刻,断然道,“必得设法问问此人!”

…宋在水坐言起行,立刻召见了自己的侍卫,理由也是现成的,她已经准备回京了,当然要叫侍卫来问问动身的预备。

趁这个借口将一直听从宋在疆之命的那名侍卫叫到后院,把与邓宗麒联络的任务交给了他。

邓宗麒在卫家是作为贵客养伤,又不是犯人,总不能着人把他成日看着。宋家侍卫在前院也住了好几个月,地形熟悉,不两日就与邓宗麒见了面,又说要就回京的预备情况回禀自家小姐,把邓宗麒的话一五一十禀告上来。

宋在水与卫长嬴只听了第一句,就脸上变色——

“邓公子说,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小姐几次拒婚被老爷驳回之事,并且甚是恼怒,东宫也在背后言老爷…教女无方。”侍卫跪在帘外,小心翼翼的道。

卫长嬴倒抽了口冷气,握住宋在水的手,道:“表姐,如今怎么办?!”

要说之前她同情宋在水要嫁的东宫太子荒淫好色,然而到底是爱莫能助,即使出了小竹山之事,替宋在水想法子拒婚…也是怕宋在水继续想不开居多。实际上,卫长嬴对太子还是有些指望的,或者说,对宋在水很有信心,毕竟宋在水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手段有手段——这位表姐都坐不好太子妃的位置,这天下有几个女子能去坐?

毕竟想要拒绝早就说好的婚约、还是与皇室的婚约,压力之大、后果之重,卫长嬴虽然极乐观的估计着祖父的势力,却也知道非同小可,决计不可妄为。所以同情着宋在水,却不敢为她做什么,只能插科打诨,尽力引这表姐操心些旁的罢了。

但现在——皇后与太子都知道了宋在水不愿履行婚约,如今的这位顾皇后可是踩着钱皇后与本朝第二位太子殿下的性命踏上凤位的!

这门婚事当年也是顾皇后提的…现在准太子妃却三番两次的闹着不想嫁给太子,换了寻常婆婆听说媳妇没过门就这么嫌弃自己儿子也会咽不下这口气的,更不要说皇后——被嫌弃的还是太子!

即使宋在水自诩在女孩子里头论城府心计都出类拔萃,若只和同岁的人比这个,她谁也不惧,然而提到顾皇后,亦是慎重无比!

卫长嬴本来对顾皇后倒没什么想法,横竖她嫁的人又不皇子。但从宋在水每次提到顾皇后时的态度,也看得出来宋在水对这位皇后娘娘的忌惮。

卫长嬴一下子觉得事情棘手了!

顾皇后与太子已经知道了此事,那么即使宋在水现在改变主意,乖乖巧巧的嫁进东宫,然而能有好日子过吗?纵然碍着宋羽望,暂时不动她,往后谁能说得准?没准不但宋在水没好下场,连宋羽望都要受牵累!

…太子若能登基,宋家没好下场,太子不能登基,宋在水能有好下场?

本来是尽力拒婚,现在是不拒婚便没有活路!可是皇后和太子都知道了宋在水的不愿,先前装着膝伤不愈的方法还能有几分用?!

宋在水一向端庄持重,此刻乍闻此事,也乱了方寸,声音里透出哽咽:“我怎么知道?难道我就真的如此命途多舛?!”

☆、第五十二章 坦白

更新时间:2013-08-26

卫长嬴见她急得花容失色,全然没了主意,忙问帘外:“邓公子既然为二表哥送来消息,那二表哥可有什么法子吗?”

宋在水闻言,也住了哭泣,盼望的听着。

就听侍卫恭敬道:“邓公子说,惟今之计,小姐是万万不能嫁入皇室的。否则,必无善果!”

卫长嬴急道:“这还用说么?你且说二表哥有没有主意!”

“邓公子说了一计,只是…”侍卫迟疑着。

宋在水忽然发起怒来,狠狠一拍几案,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罗嗦?!既然二哥有计策托邓公子带来,你却犹豫个什么!纵然主意要冒险,横竖又不是你出的主意!”

侍卫无奈,只得道:“邓公子说,过些日子宫中会出件不好的事情,若小姐在那时回京,就可以散布谣言,道是小姐命格冲撞了圣上,如此小姐自然不宜入宫了。”

卫长嬴一怔,道:“命格不好,这名声…”

“性命都要保不住了,还管这些吗?”究竟是宋在水的事,只能宋在水自己决定,她深吸了口气,道,“只是这法子…能让圣上相信?”

侍卫苦笑着道:“邓公子说,只要小姐在钟小仪生辰那日抵达京城,自有人去做这件事。必保小姐不必嫁入东宫!”

宋在水立刻听出玄机,目光凝了一凝:“你有没有问他,这主意到底是我二哥出的,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邓公子说,他不想瞒小姐,他的嫡亲姑姑,便是宫中贵妃。”

卫长嬴啊了一声:“贵妃?这人的话不能全信!”

“我知道!”宋在水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冷笑着道,“原来贵妃与皇后不和——这是贵妃要拆皇后的台?”凝神片刻,她嘴角一翘,“那又怎么样?只要贵妃真的不希望我嫁进东宫,各取所需,也是理所当然!”

卫长嬴提醒道:“是不是真的贵妃与皇后不和,所以想着挑唆表姐不要嫁进东宫还不好说。而且贵妃若只有这个目的,可不见得不会害表姐!”

“我知道贵妃也不可信。”宋在水点头,目光凝重,却道,“但之前咱们的盘算显然是不行了的,至少贵妃这里我还有机会,不然的话,别说我自己,怕是连你也要被拖下水!”

她抬手止住卫长嬴要说的话,“咱们是表姐妹,又不是亲生母女,以前我就说过,最疼你的是姑姑,你要讲义气,也先想想姑姑!她盼了多少年才得到你这个女儿,还有姑父和长风!”

卫长嬴没了言语,半晌才幽幽的道:“世事何苦!”

“钟小仪的生辰还有两个月。”宋在水对着帘外吩咐,“你设法寻个可信的人,先跑一趟帝都,打听一下邓家,尤其注意贵妃与邓宗麒!”

侍卫道:“是。”又道,“邓公子说,过几日他伤好了,可能会搬出去,或者继续追赶同伴。但他留了州城外的一个地址给属下,说到时候可以去那里寻他。”

“看来贵妃与皇后的事儿不是秘密了。”宋在水了然,对卫长嬴道,“他这次设法住到前院,把消息转给了我,但姑祖母与姑姑若听到此事,肯定会打发他走的。所以他才急着留下备用的地址…此人做事精明谨慎,到底是邓家的本宗嫡子。”

卫长嬴叹道:“但望这是一条生路,那邓贵妃不要太过恶毒才好。”

“终究是拿着我二哥玉佩来的人。”宋在水神色凝重,语气却轻松,道,“至少二哥也觉得这是条生路呢!”

卫长嬴寻思了片刻,虽然觉得说了可能打破宋在水的幻想,但兹事体大,还是道:“虽然表姐说黄雀衔芝玉佩外人是不知道的,但我觉得还是将那些碎玉取来看看,到底是不是二表哥亲手雕刻的那块。因为咱们这样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凤州也好、江南也罢,都离帝都那么远,怎么咱们有点什么心思,帝都都先比咱们知道了?我也就算了,我随江伯学武是许多人都看见的,根本就瞒不过人。可表姐的不情愿除了私下里和我说一说,就是写信给舅舅——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这些能泄露,何况是一块玉佩?”

宋在水沉默半晌,才幽幽的道:“也是。”

——假如黄雀衔芝玉佩并非宋在疆所赠送说明,那么宋在水,或者说宋家的景遇就更加的尴尬了。

甚至到了许多秘密都保不住的地步…

这也意味着,邓宗麒的可信度,并没有宋在疆为他佐证。宋在水如果执意依他之计而行,天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可若是不理会此人…宋在水的前程一样无亮。

这一次出了鸣瑟居,卫长嬴在路口足足徘徊了好半晌,才决定去寻宋夫人。

看到女儿过来,宋夫人放下手中之事,关切的问:“怎的了?”

“表姐旧伤难愈,母亲这儿若是人手还够,还是让画屏她们去个人在鸣瑟居里照应着吧。”卫长嬴沉吟片刻,道。

宋夫人一皱眉,看了眼左右,施嬷嬷会意,把心腹之外的人都打发了。

“究竟怎么了?”

卫长嬴一下子红了眼眶,哽咽着将前因后果说来。

宋夫人听后,呆了半晌,才喃喃道:“这孩子怎的如此命苦?”随即又猛然醒悟,怒道,“悔婚…还是悔与皇家约下来的婚约,你也敢去管?你好大的胆子!”

“原本是觉得太子不好,怜惜表姐才貌双全,然而到底还是存着一线指望的。毕竟表姐颇有手段,不像我只会叫母亲替我操心,又是如今的皇后娘娘亲自择定的太子妃,即使太子不贤,然而表姐兴许能够让太子上进呢?可现在表姐若是进了东宫哪里还能有命在?”卫长嬴擦着泪恳求道,“母亲,您就表姐一个侄女,真的不能想想办法吗?皇后与太子已经为此记恨上了,不管往后如何,表姐自己且不说,舅舅也会被拖累的!往后纵然太子承继大位,回过头来清算此事,舅舅岂非赔了表姐又折兵,平白的扶持了东宫一场?!”

宋夫人心乱如麻,眼眶也红了,含泪道:“你知道个什么?在水也是我的嫡亲血肉,我能不疼她吗?可你们那舅舅…而且现在即使你们舅舅改了主意,这婚哪里是他说退就能退的?别说在水许的是太子了,就是你,你以为沈家的婚事,是能随意更改的?!”

施嬷嬷见这情形忙上来圆场,宋夫人拭了泪,冷静了下,又继续道,“但你说的也对,如今不是在水嫁到东宫是否过的好的问题了,而是宋家决计不能赔了这一代唯一的嫡女,还要被皇后、太子记恨!”

她扬头吩咐施嬷嬷,“研墨,我要给父亲写信!我宋家的女儿,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拒婚却要去靠邓家了?!”

涉及到宋家安危与未来,宋夫人无心和一直坚定的要把女儿依诺嫁进皇室的宋羽望纠缠,再说凤州到帝都非常遥远,离江南还近得多。

宋家阀主、端惠公宋心平因为不惯帝都水土,在宋羽望能够独当一面之后就携老妻回了江南堂坐镇,如今尚且在堂。宋心平非常重视宋家的利益,他之前一直都不喜宋在水不想嫁进皇室——倒不是说宋心平多么赞成家里出个太子妃或者认为太子还不错,他在乎的是宋在水不嫁,江南宋氏的名誉就会受损。

也正因为宋心平支持宋羽望,坚持让宋在水履行前诺,宋家老夫人心疼孙女,却无力护她。

但和宋家的名誉比起来,赔了孙女还不讨好、甚至结仇的事情,宋心平肯定是更不会干的。

宋心平号称一诺千金,重信之举海内闻名,可也不是傻子——否则他执掌江南堂又如何能够服众?一阀之主,重要的是能够振兴家族、维护宋氏利益,可不是品行高尚堪为天下表率就行的。

作为宋心平的嫡女,宋夫人哪里不知道自己这父亲苦心经营出重信的名声也不过是为了宋氏的利益罢了。

如今宋家已经被皇后与太子记恨上了,这不是把宋在水继续嫁过去就能解决的,既然如此再赔一个孙女进去又是何必?横竖仇都结了,还不如看看邓贵妃这边…若是有机会,索性让钱皇后母子之事再演一次,彻底的绝了后患,才能放心啊!

卫长嬴见母亲如此,暗松了口气,心想果然来向母亲坦白是对的,祖母虽然也是表姐的姑祖母,到底远了一层。母亲是表姐的亲姑姑,总归更疼表姐些…若无母亲,自己可是说不动外祖父做什么的。

外祖父总比外祖母更能威慑舅舅吧?也比舅舅更有主意吧?自己的祖父是极精明厉害的,料想外祖父身份与自己的祖父相若,手段城府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心里暗松了口气,却还是不忘记把话说明一下:“表姐如今已被吓住了,我怕表姐会想不开…之前表姐只想着毁了容貌可以不用嫁进东宫里去。但现在怕是有了死志,以求不拖累宋家!”

若不是想到这里,生怕发生无可挽回的悲剧,卫长嬴也不会这样就把事情全部和母亲交底。

宋夫人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施嬷嬷,你亲自去鸣瑟居里照料下这孩子罢,顺便开导开导她。”又叮嘱卫长嬴,“这事先不要和你们祖母说,尤其是邓宗麒。”

“我知道。”卫长嬴点头。

宋夫人倒不是不怕把卫家拖下水,但现在宋家有危机,她作为宋家的女儿,也是父母珍爱长大的,总归是想着帮家族一把的。可若是叫卫焕和宋老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和这件事情撇清关系。

这样的话邓宗麒肯定是要被“请”出瑞羽堂甚至是凤州了,宋夫人嘴上说宋家的女儿要拒婚用不着邓家帮忙,但事情仓促,也不知道宋心平能不能在短时间里拿出法子来。实在不行邓家这儿还是能够作为一条后路的。

倘若只有宋在水一个人,倒是要考虑被邓贵妃坑,但宋家与邓家联手的话,邓贵妃可就未必敢谋害宋在水了。到底宋家是六阀之一,即使遭遇打击,甚至是家族覆灭,濒死一击,也不是邓家能够对付得了的,邓贵妃若不是把整个家族都恨到骨子里,决计不会在宋家代宋在水出面的情况下对宋在水不利。

而且邓贵妃既然在宋羽望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派了侄子赶到凤州,显然在宫闱中掌握了宋羽望都不知道的消息。

何况接下来宋家要悔婚,要提防顾皇后与太子的手段,只要邓贵妃真的与皇后不和,有她这个位份仅次于皇后又是圣上嫡亲表妹的贵妃在宫闱里,多少也能对皇后形成牵制。

…这些当然是为宋家考虑居多,宋夫人,总归还是姓宋的。

☆、第五十三章 老夫人的眼力

虽然宋夫人令女儿一起瞒着宋老夫人,可不几日,邓宗麒的底细还是从帝都传了过来。看着鸽信中所言“邓宗麒受贵妃庇护良多”,宋老夫人紧紧皱着眉,抬头对宋夫人道:“这邓宗麒既然别有用心,他那院子须得加些人手了。”

宋夫人点头:“我会吩咐外院管事。”

“此人救了长嬴,当初也是咱们家让长风亲自去请了他到家里来养伤的,虽然现下发现他不安好心,但就这么赶了他出去,长嬴的名声不好。”宋老夫人寻思了片刻,道,“将他好好看住吧,别大意着了个小辈的道儿。”

宋夫人正要继续答应,不想宋老夫人又提点了一句,“对了,把在水看一看好。”

宋夫人心头一跳,勉强笑道:“母亲放心,在水这些日子都乖得很。如今她已经知道在田要来了,也答应等在田到了再一起走,这孩子虽然不想嫁进东宫,但也不是不懂事的。这回小竹山上的事儿…她已经很后悔连累长风和长嬴了…”

“我不是说这个。”宋老夫人淡淡的道,“小竹山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小孩子么,哪有不惹麻烦的?我是说,这邓宗麒多半是冲着在水来的,不管他有什么盘算,总而言之,如今长风还小,咱们家不适合卷进风波里去,所以必须不能让他有任何机会与在水联络。”

“这…?”宋夫人心头一惊,她知道老夫人素来精明,如今就猜到了邓宗麒的来意,发现自己和女儿隐瞒她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也不敢说谎,沉吟了片刻,道,“母亲既然怀疑邓宗麒,横竖如今他人在咱们家,是不是…索性问他一问,到底想做什么?”

宋老夫人哼了一声,道:“这还用得着问吗?他都已经在前院住了几日了,若是想与咱们家说什么,早就开口了,一直都没动静,必然不是冲着在咱们家却不是咱们家的人!”说到这儿老夫人微一皱眉,道,“咦,他这是想悄悄把咱们家拖下水么?邓贵妃这几年一直沉寂得很,但怎么都是贵妃…又是冲着在水来的,莫不是贵妃在暗中与顾皇后较起了劲?”

宋夫人低下头,轻声道:“若是如此,咱们家要怎么办?”

“贵妃膝下没有皇子。”宋老夫人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若有所思,轻轻的转着腕上镯子,道,“位份宠爱也不如皇后,她居然敢与皇后较劲…嗯,上次你说圣上新纳了的钟小仪非常得宠,甚至还为了她一句话,派了翊卫赶去青州寻访?”

宋夫人道:“是的,那几位翊卫…”

却见宋老夫人抬手止住了她说下去,平静的道:“我知道了,邓贵妃与顾皇后早有仇怨,如今怕是到了紧要的时候…而且贵妃占着弱势,这才试图在在水身上动脑筋!”

见宋夫人一怔,宋老夫人耐心的解释,“顾皇后执掌中宫多年,地位向来稳固,但今年以来,咱们不是一直听见传言,说圣上宠爱新宠妙婕妤,冷落皇后数月,以至于后位、储君之位都有所摇动?而且这妙婕妤,还收养了十六、十七两位皇子?”

宋夫人一惊,道:“是啊!”

“皇后主持中宫,手腕过人,膝下又有太子,这妙婕妤若是没人扶持,怎么可能说冒出来就冒出来?”宋老夫人轻蔑的道,“必是邓贵妃的手笔!十六、十七两位皇子也不见得是妙婕妤想收养的,大抵是邓贵妃的意思!毕竟邓贵妃的六皇子早已去世,妙婕妤年轻,新得宠爱,却还不及有子!为了预防万一,所以才把十六、十七两位皇子收到膝下!”

“只是邓贵妃还是低估了顾皇后,虽然妙婕妤势头强劲,让人疑心皇后会步之前的废后钱氏后尘…然而,如今新出现了钟小仪,不是又把妙婕妤的风头压下去了?”宋老夫人冷冷一笑,道,“本来邓贵妃想通过妙婕妤来对付皇后,但现在皇后却又弄出个钟小仪…所以妙婕妤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也难怪,邓贵妃会打发这邓宗麒来。”

宋夫人微微变了脸色——卫长嬴可是把宋在水的侍卫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的,可她也没想到妙婕妤和钟小仪身上去…

“母亲,那咱们家?”宋夫人定了定神,柔声询问。

宋老夫人凝神良久,才在宋夫人忐忑的注视中,缓缓道:“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横竖,皇后是占了上风,但邓贵妃也未必没有还手之力!看看再说吧。”

“母亲为何说邓贵妃未必没有还手之力?”宋夫人心头且惊且喜,试探着问。

“若是皇后在宫中地位稳固如前,还要这钟小仪做什么?”宋老夫人不屑的道,“宫里很久没有出现新贵了,这妙婕妤到底摇动了皇后的地位的,不然皇后何必抬举这宫婢出身的钟氏出来挽回劣势?何况,圣上新宠这钟小仪了,妙婕妤还不是好好儿的?也没听说她抚养的十六、十七皇子怎么样,可见邓贵妃尚且有一搏之力,而且妙婕妤…业已在宫中有了一席之地!”

她看了眼长媳,意有所指的道,“妙婕妤得宠是年初的消息了,怎么你哥哥一直没和你说吗?”

宋夫人苦笑着道:“书信来往都没提到,倒是一直催促着在水北上。”

“这可能就是皇后需要帮手了。”宋老夫人眯着眼想了片刻,道,“虽然说有婚约在前,但在水还没出阁,宋家也不是傻子!何况东宫虽然是皇后的亲生骨肉,却远不及皇后精明!皇后也不能成日里看住了东宫,这样哪里腾得出手来专心和邓贵妃、妙婕妤争斗?若是在水过了门,即使在对付邓贵妃时帮不上手,至少可以保东宫无事。”

宋夫人忍不住道:“既然如此,但为什么皇后还是让在水在凤州赖了这么久?虽然说中间哥哥几次写信来让她北上,可若早些使人来,在水还能不早点跟着走了?”

宋老夫人皱着眉道:“也许是被邓贵妃绊住了——原本约好的不是在水及笄后就嫁入东宫的吗?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三年前帝都那边是怎么传出这个消息来着的?我记得仿佛是什么说法都没有?”

“是这样。”宋夫人沉吟着道,“咱们不在帝都,当时也没怎么留意…现下想想却是奇怪。就算皇室不提,按说朝臣也该提起的。”

宋老夫人道:“也未必真没人提,只不过咱们没打听罢了。”卫长嬴只比宋在水小一岁,三年前她十四,正是要预备着笄礼的时候。宋老夫人和宋夫人从她十三岁起就挖空心思的筹划着这件大事了,将及笄之礼办得隆重无比,那两年她们才没心思去管旁的呢。

再说宋在水早已被皇家聘下的消息朝野皆知,结果到了说好的年岁却不见动静——谁能不猜测着是出了意外?比如说皇家又看中了其他闺秀为太子妃了…毕竟那柄金镶玉如意交到宋在水手里时,顾皇后还只是顾昭仪。

考虑到这种可能,卫家又向来和宋家亲密,追根问底的岂不是落了宋家面子?而且又不在帝都,所以见宋家没有解释,卫家也就装了糊涂,免得让宋家难堪。

宋夫人此刻心里叹了口气,这要是还在帝都,是绝对不会这么闭塞的,至少卫家其他人不适合问,她作为宋在水的亲姑姑,大可以亲自当面去问问宋羽望。那样今儿个也不必费心揣测了。

要不是宋老夫人精明,她这会还没想到妙婕妤、钟小仪这两个新冒出来的宫嫔身上…只是虽然如此,她还是不大敢把邓宗麒的事情完全坦白,只能套着老夫人的话:“听母亲说着,这次宋家…怕是麻烦了?”

“反正过几日在田会到,信里不方便提的事情,问问他吧。”宋老夫人皱着眉,半晌,道,“不过顾皇后是洪州顾氏之女,洪州可不就在江南吗?当初顾皇后还是顾昭仪的时候,想方设法的聘下在水为媳,还不是因为顾家桑梓与宋家离得近?既是看中了宋家的势力,也是因为和宋家结了亲,有宋家就近扶持,顾家必然壮大迅速!就冲着洪州就在江南这一点,顾皇后料想不会对宋家怎么样的。”

…那是在顾皇后还不知道宋在水嫌弃她儿子的前提下啊!

现在这位皇后与太子都知道宋在水看不上太子殿下,一心一意想悔婚啊!

之前卫长嬴也不过是传了些想管教丈夫的风声到帝都,苏夫人立刻就给起了脸色看,沈家还是和卫家相齐的人家呢!更何况是皇室?

何况卫长嬴从来都没想过悔婚!

换成自己,若是卫长风也有未婚妻子,叫宋夫人知道这未来媳妇居然嫌弃自己儿子不想嫁过来——这种媳妇她也不想要,不但不想要,她简直想吃了对方!我亲生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你个不守前诺的东西眼睛究竟长在了哪里!即使迫于形势只能娶了过门,宋夫人不掐着辰光秋后算帐才怪!普天下做亲娘的人的心思又能差到哪里去?

宋夫人忍耐半晌,虽然不敢全说出来,还是试探着问:“母亲,若是顾皇后已经知道在水不愿意嫁与太子的事儿呢?”

这话一出,就见宋老夫人目光如电的扫向自己!

宋夫人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乖巧的端坐着。

半晌,宋老夫人才淡淡的道:“皇后自然会不高兴,太子也是,不过皇后母仪天下,总归是通情达理的。”

“通情达理”的意思,宋夫人当然明白,她不禁咬紧了唇,道:“若是如此,那在水嫁过去,往后怕对宋家…也是一个隐患了?”

宋老夫人淡淡的道:“既然如此,不嫁过去,不就是了?”

宋夫人一呆,就听老夫人继续道,“前两日你给你父亲写了信,难道说的就是这件事?”

“…”宋夫人捏紧了帕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夫人继续道:“信我自然不会看你的,不过…这件事情,横竖邓宗麒就在卫家,若邓贵妃当真有万全之策,以我之见,还不如把事情都交给邓家的好。”

“为什么?”宋夫人下意识道,这话说了又觉得不妥,就见老夫人了然的扫了自己一眼,才淡淡的道:“悔婚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即使场面上圆过去,私下里是怎么回事,有心人还不知道吗?但若是宋家无意悔婚,却被人使计拆散…那就没有办法了。”

“……!”

宋老夫人一语惊醒了宋夫人,回到自己屋子,宋夫人顾不得再写信去江南,却命左右:“去告诉外院的管事,从此刻起,将邓宗麒的院子留着神…再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了,若是能起身,看看没人留意的时候,让他到后院来一回!”

施嬷嬷忙道:“老奴这就去说。”

☆、第五十四章 天使至

更新时间:2013-08-27

…宋夫人亲自见过邓宗麒后,隔日就把宋在水和卫长嬴都叫到跟前,开门见山道:“这门婚事是一定要阻止了的,江南那边虽然回信还没来,但料想也会是这个意思。邓贵妃说,钟小仪生辰那日,宫中会有不吉之兆——因为邓贵妃所居的昭华宫位于宫城之南,届时皇后与钟小仪便会安排她们的人在这上头做手脚。”

顿了顿,宋夫人继续道,“本朝大皇子之所以被废弃就是因为被废后钱氏揭发使巫蛊之术诅咒圣上!所以圣上若是认为贵妃不祥,即使不废了贵妃,邓氏往后的日子也会一落千丈!尤其邓氏唯一的皇子身死,不定还会被说成克子…邓贵妃的盘算,是用你来代替她,让你那日从南门入城。”

宋在水点了点头,道:“只要不嫁给太子,这些我都不怕。”

“不。”宋夫人看了她一眼,却摇头,道,“你如今是心急了,竟没发现这说辞里的漏洞吗?”

宋在水一怔,就听宋夫人道,“且不说顾皇后与钟小仪的打算,邓贵妃怎的早早就知道了?就说这次圣上为了让钟小仪开颜,特意使翊卫南下青州,寻找钟小仪的亲眷——那四个人里头有哪个是顾皇后或钟小仪的人?顾弋然虽然也姓顾,却是帝都顾氏子弟!端木家和刘家的子弟是皇后轻易能支使的?”

“你若是顾皇后,看到这四名翊卫——明知道你如今就在凤州,而翊卫要去青州必然要从凤州走,你会不想到邓宗麒路过凤州时生些事儿?”宋夫人冷冷一笑,提醒道,“莫忘记顾皇后也是知道你不愿意嫁入皇室的!”

宋在水一惊:“那这一切…本就在皇后的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