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卫长嬴之前以为沈舒西来时,会是沈藏晖领个西凉的差事,恰好一家三口一起过来待上几年,是以预备在祖堂东南角上择一处独门独院的地方给他们一家宽敞些住的。现在来的人没有沈藏晖,只有沈藏珠,把她们姑侄两个打发到远些的地方去住就不合适了。

所以卫长嬴打发了送信的家仆,就叫贺氏在自己夫妇住的院子附近择一地气和暖的院子打扫出来,方便往后照顾。

她这边才安排了沈藏珠携沈舒西来的住处,转手又接到了凤州来信,除却嘘寒问暖的关心外讲了两件事:

头一件就是季去病已经动身往西凉这边赶了,预计年底之前就能到。因为如今世道不平,加上季去病治好了卫郑鸿,难免招人憎恨。卫家本想遣私兵护送他的,但之前护送他去凤州的沈家兄弟除了一个七公子沈敛华能静下心来听一听外,五公子沈藏机跟六公子沈敛昆两兄弟与他们的大侄子沈舒明一样,都是喜武厌文的主儿。

是以这两兄弟在卫师古门下学文学得七荤八素,要不是为了面子早就跑回帝都去了。听说季去病要去西凉,赶紧抖擞精神要求继续护送他。

哪怕季去病表示他想直接去西凉,不打算经过帝都,两兄弟也拍着胸膛表示他们也很想念自己的三哥,更希望能够与狄人好生一战,以松快松快筋骨…总而言之卫家预备的私兵没了用武之地。

第二件就是卫长嬴先前派人夜以继日送去凤州的、关于蒙山玉矿之事。

瑞羽堂对于卫新咏竟然藏了这样大的一个秘密颇为意外,由于玉矿已经在桃花仙镇附近找到,而且规模也初步估计出来了,比卫长嬴事先估计的要小一点。但有一个好处就是玉色普遍上佳,这么一算价值也不小了。

所以瑞羽堂商议之后,都赞同卫长嬴之前与代表卫新咏的莫彬蔚的谈判结果:瑞羽堂占三成。

沈家也占三成…

卫新咏自己只有四成。

想来即使瑞羽堂想更贪心一点,卫新咏跟沈家也不会答应了。卫新咏这人瑞羽堂还有用着他的地方,跟沈家为了个矿的份子交恶,单是宋老夫人在,就绝对不容许——这叫她心爱的嫡孙女夹在中间怎么做?

是以对于卫长嬴不及禀告娘家就代表娘家谈下来的这份条件,瑞羽堂全盘认下。

不仅仅是份额,还包括作为发现和一直在寻找这个矿的人,卫新咏的份额一下子被砍去六成,所要在旁处得的好处。

这个好处就是沈藏锋与卫长嬴分别代表沈家与瑞羽堂承诺,往后卫新咏对付知本堂时,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沈家也还罢了,卫长嬴如此保证时自己都觉得有点不要脸:就算没有卫新咏这里的仇怨,瑞羽堂早在百年前就巴不得知本堂上下死绝了好么…

不过卫新咏现在的情况就跟他那亲舅父一样,别说他因为一字之差没找到矿,就算找到了,其实也就能隐瞒一时。时间长了这么个玉矿迟早会被人发现,到那时候他不分给瑞羽堂,也会有外人来抢。

横竖他势单力薄,是不可能独自把这矿占下来的。

就算是沈藏锋发现了这么个矿,肯定也会给族里好处。大家子弟,怎么可能甩开家族吃独食?

其实说起来卫积父女的悲剧也跟看不开这里有关。

试想沈藏锋这样的身份都不可能发现一个玉矿不分润给族人,何况卫积?卫新咏那亲舅父古姓之人因为是庶民,不明白阀阅里的弯弯绕绕。只道纳了自己妹妹的人乃是凤州卫氏子弟,还是景城侯的亲弟弟,比起古家来不知道多么高贵,放在海内那都是人人知晓的门第,以为一准可以占下玉矿了。

却不晓得大家子里里牵一发而动全身,纵然是阀主也不可能处处以强硬手段镇压族人,总是需要怀柔安抚才能够使一族之人齐心的。

若卫积当年得了这消息之后立刻景城侯商议,景城侯即使自己吞了大头,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给他——族人都看着呢。有这么个玉矿,卫积少不得要引人注意,这样卫清霄哪怕看见了小堂妹美貌,也未必会下手…毕竟卫积到死都无声无息,景城侯略施手段就把真相盖住了。

若是卫积拿出了矿,引得众人记住了他。卫清霄也要想想卫积不是什么不引人注意的寻常族人,万一叫人知道他做的事他会落到何等下场?

但就像那古姓之人发现玉矿之后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何独占,卫积也被独占一个玉矿给迷惑住了。

“说起来那古姓之人虽然弄出了桃花县与桃花仙镇的差错,但本身显然是个精明的人。否则当年逃出帝都后,也不会别处都不去,惟独选择凤州作为潜藏之地了。”这些日子卫长嬴不免感慨人为财死起来真是再精明都变昏庸了,从这姓古的人逃命时看来此人着实有几分清明决断的,他也知道自己一个庶民想独占一个玉矿不可能,可因为妹妹的关系找上卫积后,好几年都没能成事,居然还不死心。

折腾着折腾着可不就把好事变成悲剧了?

原本以卫崎的权势,要追查一个庶民,不过轻而易举。

那姓古的纵然跑到天边,卫崎自信也能抓到他。

但那姓古的却也干脆,直接往卫氏的桑梓凤州跑!

由于百年前知本堂分出本宗自立堂号——主要这件事情当时还是与本宗发生争执之后,仗着朝中得意,本宗无法压下立起来的——这堂号名听着谦逊实则是在打当时本宗的脸。

所以卫家这两堂之间一直都是貌合神离。

那姓古的应该是从卫积那里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他逃到凤州,其实是最安全也是唯一安全的。

因为卫崎绝对不敢在凤州搜捕他。

一来知本堂被瑞羽堂反复打压,在凤州的势力非常的微弱;二来当时常山公卫焕已经致仕,借口卜者说的自己不能离开故土,亲自坐镇凤州对付嫡侄卫郑雅。

卫崎只要稍露马脚,被卫焕察觉到,那姓古的一准会落在卫焕手里!瑞羽堂在凤州的根基是知本堂望尘莫及的!人到了卫焕手里还能保守秘密么?

虽然说卫崎至今不知道玉矿的事情,然而单是卫清霄作的孽就够他受了。

而且这姓古的不但利用瑞羽堂、利用卫焕躲过了卫崎的追杀,还设法混进了凤歧山“盗匪”里。之前沈藏锋与上官十一苦思不解的卫新咏从凤州走、带走凤歧山残匪的举止之异常,如今因为玉矿之事倒是能够想明白了:

无论卫新咏还是这姓古的都没打算平白无辜的将玉矿交给或者分润与瑞羽堂,即使开采之后无法隐瞒,在消息走漏之前也能够抢个先手。而且有玉矿的山被卫新咏买下来之后,完全没必要像这次一样分出六成出来。

但这个想不分不是不想分就能不分的。

卫新咏在很多地方都需要借用到瑞羽堂、或者卫焕个人的帮助。而卫焕又是那么精明的人,稍露痕迹,卫焕肯定就要发现他们所藏的这个大秘密。

再加上姓古的那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跟外甥汇合。

毕竟当年他仓促逃出帝都,虽然留了信给外甥说明卫积与卫新台之死的真相,关于玉矿可是未必有功夫细说了——若信被其他人发现,那就是不但搭上了妹妹的夫婿与亲生骨肉的性命,天知道去便宜了什么人了。

再者那玉矿所在只他一个人去过,这些年来既然没传出风声,显然是没人发现或者发现的人还不多。可见那玉矿其实还是很隐蔽的,只是此人运气好才凑巧发现了。

所以最好还是他亲自带着外甥去一趟最稳妥…总而言之,这姓古的人肯定要与卫新咏相见。但这种相见却必须不能使卫焕,包括兴许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逃脱的卫崎这两人的怀疑。

因为卫新咏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辈分年纪,相比这两人都太弱太弱太弱了。在这两人面前,卫新咏若不躲避,根本就是任其宰割。

凤歧山残匪这个身份虽然突兀,但卫新咏当时是前往朝云县上任。

朝云县那种穷乡僻壤,想也知道多多少少会有几个刁钻的下属或乡绅。卫新咏就带了一个虎奴去上任,路过凤州,正式名义是拜见卫焕。恰好卫焕打散了凤歧山“盗匪”,卫新咏讨几个人陪自己去上任,帮着镇压一下场面…这对卫焕来说不过是小事。

甚至连莫彬蔚的事情都可能是这古姓之人悄悄告诉了卫新咏。

至于这古姓之人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是凑巧?毕竟,身为外乡人却在千里之外的他乡发现玉矿,而且他自己耽搁了几十年没能前去收入囊中、居然这几十年中都无第二人发现玉矿,如此运气,撞破凤州大捷真相也不是不可能…

卫长嬴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莫彬蔚代表卫新咏跟他们夫妇商谈玉矿分润之事的这些日子,卫长嬴也是想方设法的试图替弟弟招揽莫彬蔚了。

甚至明确的告诉他宋含、宋端之死就是卫家动的手,原因之一就有他们导致了莫彬蔚与卫家失之交臂一事在里头,又保证卫家绝对不会追究他当年杀死的侍卫之责。

奈何莫彬蔚沉吟良久,还是拒绝了…

“玉矿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只是这莫彬蔚…难怪我这六叔放心遣他来西凉见我,居然真把他笼络得不肯改换门庭。也真是奇怪,我这六叔能给他的,我卫家难道给不起更好的?”卫长嬴把信放下,轻咬朱唇,思索道,“还是我这六叔当真这样人见人爱,不只针对赖琴娘这样的妙龄少女,连莫彬蔚也被他一番话说得死心塌地?”

自从知晓卫新台的凄惨遭遇后,对于一心为父亲与胞姐报仇的卫新咏,卫长嬴心生同情,也觉得他之前那些阴阳怪气的言语举止事出有因,私下里也唤着六叔而不是直呼其名了。

但涉及到莫彬蔚这样的人才之争,卫长嬴却也没打算手软。

这些日子挖卫新咏的墙角始终挖不倒,卫长嬴不免盘算着:“如此人才,既然不能为长风所用,我这六叔心思又深沉,即使过继到瑞羽堂,未必存了多少心思辅佐父亲与长风。往后这莫彬蔚可别成为一个祸害才是…索性除了他省心!”

☆、94.第九十四章 还带了一个人

第433节 第九十四章 还带了一个人

只可惜不只卫长嬴这样想,卫新咏也怕他好容易笼络来的将才莫名其妙死在西凉。卫长嬴下定决心要铲除莫彬蔚后,着人再请他来,却被告知,莫家军中出了点事,莫彬蔚迫不得已,连夜赶去灌州处置了。

这话一听就是托词,但也可见卫新咏防着卫长嬴挖墙角不成就下杀手,抢先一步支开莫彬蔚。

虽然说算着辰光莫彬蔚此时应该还没离开西凉,继续下令还是有可能追上他的。

但卫长嬴沉吟片刻,还是放弃了。

才跟卫新咏商议好瓜分玉矿的事情,跟着就派人追杀莫彬蔚…别把这六叔逼得鱼死网破闹大起来。这追杀跟暗杀可不一样——她摸了摸袖子里的药包,非常遗憾这包端木芯淼回帝都前特意留下来的失魂散应该在最后一次招揽莫彬蔚时就给他下下去的…

他要是答应了,再派人去跟端木芯淼要解药嘛!

这失魂散不会当场发作,至少要过上一两个月…而且还是季去病一脉独门所有,外人根本没有解药。季去病一门跟瑞羽堂都关系匪浅,卫新咏可要不到解药。

卫长嬴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到底是深闺里长大的,养尊处优久了…虽然说这些年来生死阵仗也遇见过两次,还有一次亲手杀过人,但究竟不够杀伐果断。

总想着确认莫彬蔚实在挖不过来再下手,结果等着等着,人家跑了。

只望这厮不要成为自己的敌人才好。

卫长嬴因为这件事情越发觉得卫新咏心思深沉,竟将自己的耐心都估计无差。恰恰掐着自己打算下手前一刻把莫彬蔚叫走!

如此想来其实卫清霄当年作下那样的罪孽对于瑞羽堂倒是件好事了,要不是因为此事让卫新咏对整个知本堂上下都恨之入骨,没准他如今崭露头角就是帮着知本堂对付瑞羽堂了呢?

虽然说卫新咏往后也不能保证他不跟卫郑鸿、卫长风争权夺位,可至少在对付知本堂时,瑞羽堂要省心不少。

…横竖莫彬蔚已经走了,卫长嬴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前尘往事,专心督促起下人收拾给沈藏珠姑侄住的院子起来。

这时候已经入了秋,西凉这边早已飘下雪来。

沈藏珠就不是什么身强体壮的人了,更遑论她带来的那一位,更是病弱得紧。

卫长嬴派人把几十年没住过人的院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又日日夜夜烧起地龙驱散累年积下的寒气。中间想到季固此人似乎医术也不错,又着人去跟他商量,等沈舒西被带到西凉,请他过府为沈舒西诊断一番。

季固自然满口子的答应。

这样一切备好后,顶着西凉十月末的大雪,卫长嬴与沈藏锋亲自赶到城外十里处接到沈藏珠与沈舒西一行。

还没满周的沈舒西这一路都是在姑姑和新任乳母、仆妇的怀抱里度过的。为了让她舒服一些,有时候她哭闹起来,沈藏珠就会叫停马车。走走停停的,比起卫长嬴去年到西凉来在路上花的辰光足足多了一倍。

饶是如此,照沈藏珠的说法,沈舒西在路上也还是“瘦了一圈”。

卫长嬴进车里去看时,襁褓里的女婴闭着眼,正睡着。脸儿小小的,面色微微发黄,一看就是身子骨儿不足。

卫长嬴自己把儿子沈舒光养到六个月,被婆婆劝说着动身来西凉,算着沈舒西现下已经快十个月了,可比起六个月的沈舒光来似乎差不多大。

这样小这样柔弱的侄女,一下子触动了卫长嬴的心怀,禁不住从沈藏珠手里接过襁褓,低声道:“这孩子怎的这样轻?”毫无沈舒光那会抱在手里时沉甸甸的稳妥感。

沈藏珠低叹一声:“好歹不发热了,三弟妹你不晓得,自从上回摔了一下,院判扎针后人是醒了来,大家才松了口气。结果不两日就发起高热,烧得滚烫!父亲连连催促送她来西凉,奈何四弟跟四弟妹都脱不开身!仓促之间我带她上了路,才出京畿,她的热竟褪了下来!”

这事情倒真是玄乎了,卫长嬴对这种一直都是半信半不信,但此刻也讶然:“看来西儿当真是跟桑梓地有缘了!”

她来迎沈藏珠时特意带了黄氏同来,这时候抱了抱沈舒西,就顺手交给黄氏。

黄氏把手放怀里暖好了,才伸指进去探脉,片刻后,叹道:“五孙小姐这是先天不足,宜静和长期调养。”

沈藏珠晓得黄氏也是季去病门下出来的,因为一路奔波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这些我都不太懂,往后还要劳烦三弟妹与黄姑姑了。”

“一家人,说什么劳烦不劳烦?”卫长嬴携了她手道,“我这些日子都觉得西凉这边没什么人能说话,大姐姐带着西儿来了正好,咱们后院里也热闹些。”

又说沈藏珠,“我观大姐姐这一路上也辛苦得很,人比在帝都时可不只瘦了一圈。回头叫黄姑姑炖些滋补之物,姐姐也要好好补一补才是。”

沈藏珠苦笑着道:“先顾着西儿罢。”

“西儿一准能好起来的。”卫长嬴安慰她,“黄姑姑如今也清闲,接下来就让她专门顾着西儿。哦,还有一位季老丈,乃是季神医的嫡亲叔父,医术也了得得很。我已经约了他,明后日就到明沛堂给西儿看看。此外季神医年底之前也会到西凉来拜见季老丈。大姐姐您说这普天之下医术最好的几位都会来给西儿诊断,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沈藏珠闻说季去病不久也会前来西凉,顿时眼睛一亮,道:“季神医会来?他不是在你娘家给令尊诊断吗?”

“我父亲如今已然大好了,季神医思念叔父,所以前来。”卫长嬴抿嘴一笑,又与她说个消息,“五弟、六弟、七弟他们也要一起来呢,他们自告奋勇要护送季神医!”

沈藏珠听得连连点头,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两人说话的光景马车已经进了明沛堂的后院,到了卫长嬴为沈藏珠姑侄安排的院门前——这院子是特别收拾过的,门槛上铺了倾斜的石板,可供马车直接驶入。马车入内,只觉四周仿佛微微一亮。

沈藏珠倒还没觉得什么,车外一直陪在车畔的沈藏锋扬声请她们下车,她就打发使女先下去,叮嘱乳母:“拿我的裘衣裹了西儿,千万不要透了风。”

卫长嬴忙道:“大姐姐放心,这外头没风的。”

“四面都挡住了吗?”沈藏珠闻言松了口气,就要去接襁褓。

卫长嬴笑着抱过,道:“大姐姐路上辛苦,我来抱西儿下车罢。姐姐您先下车就是。”

沈藏珠知道这个弟媳学过武,身体好,脚下也稳,就不跟她抢,提着裙子道:“如此有劳三弟妹了。”

她探头出了马车,沈藏锋亲在车辕下,搀了一把。沈藏珠下了车,果然不见一丝风,反而到处都是暖融融的,直似从严冬走进了春夏之交。她心下诧异,四面不见炭盆,倒有许多草木欣欣然长在庭中。

略走两步,发现所踩处软绵绵的,低头一看却是整幅石青氍毹。

沈藏珠立知关窍,抬头看去,果然方才马车进了这庭中就觉得光线反而亮了点不是没有缘故的。头顶一片白茫茫,却不落下来,却是被整片琉璃封了顶,此刻又下着雪,把这顶都铺满了积雪。

下雪的时候,天色铅灰,反倒是雪色明亮。

故而进入庭院,反而比外头光线更亮。

原来卫长嬴考虑到侄女体弱,上下马车万一吹了风可是不好,索性把整个中庭都做成了暖房。又在外面门槛上斜铺了石板,等马车驶进来,把院门一关,整个中庭温暖如春夏之交,可不就不会冷到沈舒西了吗?

沈藏珠暗赞卫长嬴想的周到,又好奇,等卫长嬴抱着沈舒西下来,禁不住问道:“如今要烧这么大的琉璃怕是不成罢?这片琉璃顶中间并无梁柱,却是怎么弄上去的?”

“这会下着雪所以看不出来,其实有细梁的。”卫长嬴笑着道,“只不过都漆成了白色,现下望着倒仿佛没有一样了。”

“原来如此,三弟妹好巧妙的心思。”沈藏珠点头道。

卫长嬴抱着沈舒西,就与沈藏锋一起引她入内,道:“我也不知道大姐姐喜欢什么,问曜野,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猜着布置。大姐姐先看看,有不喜欢的,我这就给您换了去。”

沈藏珠笑着道:“只看这中庭上的琉璃顶,就知道三弟妹的心思何其灵巧,你布置出来的哪里会不好?”跟他们一起走到廊上,正要进门,忽然脸色一变,道,“啊哟,说说话竟忘记了一个人!”

未等卫长嬴跟沈藏锋反应过来,她凝重了脸色回过头去,朝马车边一个正急得频频朝附近使女使眼色想提醒沈藏珠的使女比了个手势。

那使女见她可算及时回过头来了,大大松了口气,微微摇头。

看到她摇头,沈藏珠显然也是按着胸放了心——没让弟弟跟弟媳询问,就压低了嗓子道:“来,咱们先回车边去,我还带了一个人来,得咱们一起迎她下车才好!”

☆、95.第九十五章 倔强才女

第434节第九十五章倔强才女

听沈藏珠这么一说,卫长嬴与沈藏锋都非常的吃惊——与沈藏珠同车而来也还罢了,居然下个车还需要三个人一起迎接才成,难道是苏夫人来了?这怎么可能!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人跟着沈藏珠走回马车边,就见之前那使眼色的使女利落的爬回车中,低低的唤着人。

片刻后,却是一个揉着眼睛、睡得满面红晕的小女孩子懵懵懂懂的走了出来,显然是才醒来还有点糊涂。她走到车辕边都没醒过神,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前一趴就要摔下去,亏得沈藏锋拉牛牛探手把她抱住,哭笑不得的问:“颜儿怎么也来了?”

这架子极大非得姑姑、叔叔、婶婶一起迎接才下车的居然是沈家的四孙小姐沈舒颜!

…卫长嬴跟沈藏锋先前还都猜测是不是古灵精怪的四小姐沈藏凝呢!

沈藏珠给他们使个眼色,笑着道:“三弟、三弟妹,你们方才不是说想极了颜儿了?我说颜儿这次也一起来了,你们还不敢相信!如今亲手把她抱起来,总该相信了吧?”

虽然不知道沈藏珠又是叫两人一起来迎沈舒颜下车、又是说这话到底为了什么缘故,但沈藏锋与卫长嬴对望一眼,还是附和的逗起沈舒颜起来。

显然沈藏珠的意思是告诉沈舒颜三叔、三婶非常重视她,沈藏锋本也很喜欢这个侄女,索性把她一路抱进屋里去。

因为夫妇两个手里都抱着孩子,也不方便带沈藏珠四处看了,且在堂上落座。

沈藏珠四下一打量,就知道卫长嬴收拾这个院子怕是用足了心思的,处处都讲究非常。她本来也不是太讲究的人——就算没出阁和丈夫在时讲究些,守寡几年下来早就习惯一切从简了,弟媳又是这样用心的为她预备,心下自然满意得紧。

就开口道:“我看你们也不要辛苦的领我四处看了,只瞧这堂上就没什么可挑剔的。”

卫长嬴笑着谢过她夸奖,忽听坐在沈藏锋膝上的沈舒颜转过头来奶声奶气的问:“三婶,我的屋子在哪里呢?”

“你的屋子?”卫长嬴心想我都不知道你过来,哪里会给你收拾屋子呢?但上头沈藏珠一个接一个的使眼色,显然不能这么回答她,心念一转,卫长嬴就笑着道,“三婶可想你了,你跟三婶住好不好?”

她这么顺口一哄,沈藏锋却咳嗽起来——他们夫妇两个同屋而居,沈舒颜若还在襁褓之中,带在内室倒无妨,可这侄女也有六岁了。若她真去跟卫长嬴住,沈藏锋岂不是要辟屋另居?

被丈夫提醒,卫长嬴也有点尴尬。

好在沈藏珠及时出言给他们解围道:“三弟妹虽然喜欢颜儿,但也别一上来就抢呀!颜儿在路上可是答应了,要帮我照料妹妹呢!自然是要跟我住。”

夫妇两个都暗松了一口气,卫长嬴趁着沈舒颜不注意,就给朱衣使个眼色。朱衣会意,赶紧悄悄退出去,打发人先在这院子里收拾出一间给沈舒颜的屋子来。

互相叙了两地之事,中间又照料了一番两个侄女。用过午饭,沈舒西与沈舒颜都乏了,一个在襁褓里直接睡熟,另一个也靠着沈藏锋的胸膛嚷着要去自己屋子睡。

卫长嬴忙叫黄氏带着沈舒西,去给沈藏珠安排的内室里安置;又叫朱弦陪沈舒颜去方才收拾的屋子里小睡。

把两个侄女打发走,三个大人可算能说几句正事了。

沈藏锋跟卫长嬴头一个要问的当然是沈舒颜怎么来了,而且下车时为何还要他们一起等在车边。

一提这事沈藏珠就不住叹气摇头,把下人打发出去才道:“说起来这都是二弟性.子太急的缘故,二弟妹呢向来对侄女们管得就严,柔儿、月儿也还罢了,偏偏颜儿年纪虽小,气性却大!这回亏得我要送西儿来西凉,把她带上了。不然再放她在帝都待下去,指不定要出大事!”

听她说得这样严重,沈藏锋与卫长嬴都大为吃惊,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藏珠低声道:“去年十一月二弟不是终于得了庶长子熠儿吗?二弟膝下三女一子,对熠儿自然是非常钟爱的。熠儿落地起就被二弟妹养在膝下,非常的用心,难免,就疏忽了颜儿她们姐妹三个。柔儿跟月儿年岁长些,性情也沉稳些,纵有委屈也没说什么。颜儿年纪小,难免有想不开的时候。据说前些日子她跟明儿一道玩耍的时候透了几句,明儿跑去跟大嫂讲了,大嫂就让大哥提醒二弟,有了长子也别冷落了女儿们。结果这一提醒就出了事!”

“难道二哥因此怨上了颜儿?”卫长嬴脱口道。

“二弟骂了二弟妹。”沈藏珠叹道,“二弟妹一怒之下,就把颜儿叫到跟前动了家法!本来二弟妹其实只想吓吓颜儿,没打算打的。偏偏颜儿倔强得紧,死活不肯认错,一个劲的说自从有了弟弟,二弟跟二弟妹就不怎么理会她了,她去请安也总是三言两语就打发走——她就是这么跟明儿说的,没有一个字的谎话,凭什么认错?二弟妹被她说得下不了台,心里又有气,就下了她!”

沈藏锋皱眉问:“二嫂手底下…”

“倒没打重。”沈藏珠道,“但颜儿却被伤透了心,挨完打后,爬起来就要出府,道是二弟跟二弟妹横竖有了弟弟就不要她了,她还留在沈家做什么?二弟妹听得这话,气得又把她拖回去一顿打!结果越打颜儿越伤心难过,最后连饭都不吃了!”

“二弟知道后,生气得很,就吩咐说既然她不吃,索性饿她几日,不怕她不主动要吃食!不想他们两个都低估了颜儿的气性,这孩子足足三天三夜水米未进,第四日二弟跟二弟妹让人做了她最喜欢的饭菜拿进去,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使女好声好气哄到饭菜冰冷,颜儿都不理会!这下子,二弟跟二弟妹才慌了,再亲自去哄,颜儿这下却是连父亲母亲也不叫,冷冰冰的凭他们说什么都不作声…”

沈藏珠摇着头道:“大伯跟大伯母晓得之后把二弟跟二弟妹痛骂了一顿,将颜儿接到上房去亲自劝说。奈何颜儿还是不肯吃饭,最后还是景儿赶去,足足磨了她一天,颜儿都饿得奄奄一息了,才被景儿哭着劝着进了一小碗粥。但她从此也不肯回二房去,大伯母试着同她说送她回去,她立刻又不吃饭了!”

“…”沈藏锋与卫长嬴都是一阵无语,道,“那…怎么会带她来西凉?”

“大伯跟大伯母觉着,颜儿现下对她父母都怨上了,上房跟二房到底是在一个太傅府里。”沈藏珠无奈的道,“二弟跟二弟妹虽然已经懊悔了,但熠儿也还小,总不能叫他们丢下熠儿不管,专门哄颜儿吧?趁我带西儿到西凉来,就叫我把颜儿也哄来,分开些日子,兴许就把事情忘记了——不然颜儿待在上房那边,隔三岔五的总是听人议论二弟、二弟妹对熠儿多么上心,你们说她心里会怎么想?”

听罢这番话,沈藏锋与卫长嬴面面相觑,半晌才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怪道方才大姐姐要我们一起去车边等着颜儿下车。”

“也亏得西儿也是女孩子,路上我左哄右哄的颜儿才愿意靠近她。”沈藏珠叹道,“颜儿如今很不喜欢她弟弟,私下里跟我说,自从有了弟弟,二弟跟二弟妹就不喜欢她了。从前二弟妹根本不许她说谎,但现在连真话也不许讲,叫她到底说什么好?分明就是嫌她所以才故意为难她的。我跟她说那是因为二弟妹心绪不好随口讲的,不是真心话,可这孩子就是不信…所以我就想着方才差点把她忘在车上屏风后,亏得她嫌马车颠簸,西凉又没风景看,闲着就去睡一睡,恰好没醒。不然怕又要疑心咱们不重视她。”

卫长嬴思索了下,就道:“我晓得大姐姐的意思了,横竖如今我也闲着,往后我来陪着她罢。”说一千道一万,沈舒颜如今最渴望的其实就是重视。

想她本是父母嫡幼女,又顶着神童、才女的名号,享受惯了长辈、姐姐们的宠爱维护与重视。

然而她再好,到底不是能够传承香火的男嗣。沈敛实又那么想儿子,沈抒熠一落地,他全心全意栽培都来不及,怎还会去管女儿被冷落的心情?这位二伯哥的脾气又不好,没出事时什么也不管,出了事呢就一个劲的怪妻子,说起来端木燕语嫁给他也真心不容易。

刘氏虽然有个辛夷馆膈应人,但那叫辛夷的狄人公主已经死了,没死之前,也被沈宣辣手拆鸳鸯,与沈藏厉分别多年。即使现在冒出来个漠野,沈家上下都没有认回他的意思不说。沈宣甚至对这个实际上的长孙防备得紧,该下杀手时绝对不会犹豫——说句实话,沈宣其实比刘氏恨辛夷跟漠野母子两个更甚…

这位老人视同珍宝苦心教诲,即使惫懒仍旧让他又爱又恨的长孙,从来都只有一个沈舒明,他承认的长媳也只有刘氏。在这位沈氏阀主的心目中,辛夷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勾引了他原本寄予厚望的长子的贱.人,而漠野就是贱.人之子。

在辛夷母子这件事情上,公公是完全站在刘氏这边的,而作为丈夫的沈藏厉除了在情事上优柔寡断当断不断之外,对妻子儿女向来体贴忍让,亦未纳妾。

反倒是端木燕语,沈敛实是没弄出什么辛夷丁香之类,即使后院纳了许多侍妾,他也只是视同玩物,浑然不在意。但他对端木燕语真心谈不上好——卫长嬴才过门那会,因为叫翠翘的侍妾小产,沈敛实证据都没看,听了告状就对端木燕语动起了手!

本来卫长嬴以为,这次端木燕语主动把庶子接到膝下悉心照顾,沈敛实既然都不踏旁的侍妾的门了,想来夫妇两个的关系应该大有好转了。

结果沈敛实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不,把小女儿也给害上了。

虚岁才六岁的小女孩子,又是一直被宠着的,沈舒颜不忿有了弟弟自己就被冷落是很正常的,其实哄一哄也就成了。如沈藏珠在路上为了照顾体弱的沈舒西,没有太多辰光顾及沈舒颜,又怕她多想,索性哄她担当起姐姐的责任,一起照料妹妹,反而让沈舒颜觉得很有意思——本来一件小事,二房硬是闹得父女成仇、母女反目。

卫长嬴心里叹了口气——其实除却为沈舒颜担心外,她另有一重忧虑,端木燕语这个人,心思深沉,胸怀并不宽阔。当初自己才过门,这位二嫂就一直针对着自己。究其原因,估计跟嫉妒有些关系,跟宋老夫人对自己那二婶端木氏不太好也有点关系,跟自己出阁前闺誉尽毁、端木燕语作为嫂子必定受牵累被人讥诮兴许也有点关系…

但卫长嬴本人可没得罪过端木燕语,尚且被这嫂子三番两次的针对。

而沈抒熠既非端木燕语的亲生子,出生前其生母就叫端木燕语憋了一口气,出生后便让端木燕语的亲生骨肉受了委屈不说,连她自己也被沈敛实三番两次的责备…端木燕语真的会因为自己没有亲生儿子就对沈抒熠一直好下去?

卫长嬴总觉得有些不祥…

只是,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是了,无凭无据的去揣测端木燕语对庶子怀有恶意,这不是没事找事么?更不要说沈敛实的脾气那么坏,大房不过提醒了一句让他别太冷落女儿,都能闹得苏夫人都要托侄女把孙女送到西凉来住几年。这要是跟他说了,沈敛实还不要把二房都翻过来?

摇了摇头,卫长嬴将这事暂且撇开——不管怎么说二房总归是需要儿子的,尤其沈抒熠还小,兴许端木燕语养着养着就有感情了呢?

☆、第九十六章 好孩子,有志气!

第435节 第九十六章 好孩子,有志气!

次日季固由外孙女曹丫陪着,过府来给沈舒西诊治。

他所得出的结论与黄氏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都认为沈舒西本身没有任何疾病,唯一的问题还是出在母腹里。先天不足之症只能依靠后天精心调养,根本没有一蹴而就的法子。

听了这番诊断结果,沈藏珠既失望又欣慰,失望是没有得到立刻使沈舒西强壮起来的方法;欣慰却是黄氏跟季固都说沈舒西如今除了体质弱些外也没旁的问题了,两人都说只要细细调养…高门大户最不怕的就是调养了。

照这两人所言,如此只要陪这侄女在西凉住几年,便可以看着她茁壮起来。

沈藏珠自是暗嘘一口气。

谢过季固,奉上医资时又与他推让了一阵,卫长嬴亲自起身送他们祖孙出府。路上却见曹丫频频回望,卫长嬴心中好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她看的仿佛是…沈舒颜?

沈舒颜是因为在父母冷落她之后表现出来的气性之大,长辈们都怕她继续留在帝都会把仇越结越深,这才趁着沈藏珠陪沈舒西到西凉长住,打发她一起过来散散心的。是以到了这边,沈藏珠一说缘故,沈藏锋跟卫长嬴都不敢怠慢了她。

今日季固前来给沈舒西看诊,卫长嬴跟沈藏珠一起出面招待,当然也要把沈舒颜带在身边。其实说来沈舒颜跟曹丫年岁仿佛…不过卫长嬴压根就没想过她们两个能玩到一起,毕竟不说身份有别,曹丫虽然在她跟前表现的乖巧懂事,但实际上泼辣野蛮,这些齐山还做季园总管时可都禀告过了。

沈舒颜那点儿刁钻古怪与气性大,从性情就跟曹丫完全是两种人。

此刻见曹丫频繁回望,卫长嬴心里好奇,还以为曹丫是想跟同龄人玩耍,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曹丫其实是在看沈舒颜头上戴的一对海棠珠花。

这对珠花还是卫长嬴从自己妆奁里好容易挑了一对最小的可以给沈舒颜戴的,沈舒颜今儿个的发式也是卫长嬴亲手梳的——也不全是卫长嬴听了沈藏珠的话后刻意表现对侄女的热情,她本来对这小侄女印象不坏,加上自己的亲生儿子沈舒光不在身边,对小孩子就格外疼爱些。

如今小侄女来了,横竖手里没什么事,索性就把辰光花到侄女身上,亲手照料起居起来了。

察觉到曹丫像是喜欢上了沈舒颜所戴的珠花,卫长嬴微微一笑,虽然说她觉得曹丫太野蛮、对长辈太不敬了点。不过横竖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季固跟木春眠没下狠手矫正她,卫长嬴也犯不着费这功夫。长得不错的小女孩子家一点儿小心愿,卫长嬴还是愿意满足的,送了季固祖孙出二门,回头就叮嘱朱衣去自己妆奁里比着沈舒颜戴的海棠珠花挑一对给曹丫送去。

朱衣去找了一圈,回来为难的禀告道:“少夫人那儿好像就这么一对海棠珠花?”

“那就拆两支跟这海棠珠花差不多的,找人另攒一对。”卫长嬴道,“我瞧那位少堡主打从见了颜儿,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对珠花,显然是非常喜欢的。说来我也见过她几次了,虽见她戴过璎珞圈一类的佩饰,却还没见她戴过什么好看的珠花。小女孩子家么总归是喜欢花花草草之类的,也不值得什么,何必叫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朱衣抿嘴笑道:“少夫人真是心善。”心里却想到卫长嬴宽厚才这么认为,等闲贵妇就算注意到曹丫的眼神,也只会装作不知——卫长嬴给自己侄女的东西能差吗?那两朵海棠花都是拿上好的玉石攒的。换成银子,顶得上朱衣两个月月例了,为了哄个非亲非故出身低微到卑贱的小女孩子高兴就送了出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更不要说曹丫一个乡野来的粗俗丫头罢了,刻薄些的,不私下里说她没规矩、到了人家家里眼睛乱瞟乱看、不类良家之女就不错了。

只是朱衣不知道,她照着卫长嬴的吩咐,送了一对与沈舒颜头上的海棠珠花足有七分相似的珠花到季园后,季固却没有立刻给曹丫戴上,而是拈起一朵,眯起眼,对着光仔仔细细看了片刻,才对难得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外孙女道:“你看这些玉石的颜色,粗看一致,对着光便能瞧出深浅不一来。显然原本并非同一朵珠花,却是拆了几朵色泽仿佛的并成了一朵。”

曹丫不怎么感兴趣的瞄了一眼,道:“老娘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

“老子知道!”季固不耐烦的把珠花往旁边一推,道,“但你今儿看了那沈家小丫头戴的珠花几眼,这卫氏就也给你送了差不多的一对来。看这情形,她那里其实也没有一样的一对,这还是以为你就看中了那样的一对,特意找人连夜给你做出来的。可见这卫氏对你印象也不是很坏!”

曹丫漫不经心的问:“要老娘做什么?”

季固哼道:“不是你!是你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