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四哥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赵玠的声音含着笑意,也带着冷意。

赵琰一顿,放开她百尝不腻的唇,抬起头来。

“四哥美人在怀,就不肯给小弟也享受一下么?”赵玠轻佻地笑着。话音刚落,赵琰就忽然一手拔了陆青山的剑,寒光泠泠,朝他猛地刺过去。

赵玠险险避过,颊边擦过了几点血丝。

他眸中震惊,“四哥身手好厉害。”

赵琰把怀里的阿凝交给锦青,陆青山把剑捡回,呈给赵琰时有些迟疑。

如今殿下的状况并不适宜动手。

赵琰却不忌讳,二话不说,和赵玠打了起来。

木槿花瓣纷飞乱舞,两个人斗得很激烈。陆青山见赵琰并未用尽全力,心下稍稍安了心。

即便未用全力,赵玠也很快就被赵琰压在了剑下。

赵玠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看着夜色中傲然挺立的雪色身影,笑道:“没看出来,四哥藏得可真深啊。世上有谁会想到,原来四哥最擅长的,不是弄笔,而是弄剑。”

赵琰挑断了他发间的玉冠,把剑扔回给陆青山,“既然知道,就不要再碰我的逆鳞。”

赵玠起身,眸间划过愤恨和阴狠,“四哥藏了这么久,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暴露出来…就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告诉别人么?”

“真面目?”赵琰笑道,“你以为会有人信么?”

赵玠一愣。对,不会有人相信。因为赵琰在世间人的心目中太完美,而他,却是个名声不好的。试问有谁会信他?不仅世人不会信,只怕连最疼他的父皇也不会信。

赵玠又道:“即便别人不信,但我是亲眼目睹。只要有我在,四哥以后行事,只怕很难顺利。”

赵琰嗤笑一声,道:“你尽管来,我等着。”

他又从锦青手上把阿凝抱起来,低头亲了她的额头,发现还是滚烫滚烫的。

不知是因喝了酒才这样,还是发烧了。

小丫头在他脖子边上蹭了蹭,赵琰拍了拍她的背,“乖乖,该回去了。”

赵玠看着赵琰抱着阿凝离去的身影,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高延扶着他起身,他一把推开他,“给爷滚开!”

他死死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荣宸…你迟早会是我的!

赵琰往前走了一会儿,就把阿凝再次交给了锦青。

他倒是想抱她一晚上,可锦环很快就会带着荣府的人来了。如今局势未定,还是只能忍耐。

赵琰叹口气,临走前,伸手轻揉了下她的脸,“阿凝,每天都要记得梦到我。”

木槿园里,暖恬郡主在待客花厅中等待赵玠,等了好久也没见人。她心下生疑,派人去问,才知道赵玠朝芍药圃的方向去了。

“如今木槿园住了好些姑娘,哪儿能这么随意来去的?你们快些去把宣王殿下找回来。”她吩咐着,脑中一闪,忽然想起来阿凝就在芍药圃。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连忙带着人往芍药圃的方向走,正巧撞见一身狼狈的赵玠从那边过来。

赵暖恬吃了一惊:“六殿下这是…”

赵玠朝她笑了笑,“郡主不好意思了。”

看他神情,赵暖恬立刻明白了,怒道:“原来你今日约我叙话,就是想进这园子?白白让我等了你许久,你却来做这样偷香窃玉的事情!”

赵暖恬从小就经常进宫,与几位皇子都很熟稔。说话自然也亲近一些。不过这回是真觉得他行事过分了。

她邀姑娘们在木槿园聚会,都是请示过皇后的,为表支持,皇后还特地派了侍卫来守着园子,毕竟都是姑娘家的,安全上须得十分用心。

她没想到,这样铁桶般的守卫也守不住有心之人。

幸好他未曾得逞,不然她以后也没脸见阿凝了。

暖恬郡主道:“殿下这样费心思,怎么还没能讨得阿凝的欢心呢?倒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赵玠笑道:“她身边的丫头太厉害了,我打不过。”

赵暖恬看他歪到一边的发冠,觉得很滑稽,又笑道:“就应该让你收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大胆!”

第 45 章 夜私语

阿凝走在一条繁花似锦的小路上,前面一棵巨大的花树,开满了叫不出名字的粉色小花儿,落英片片,暗香轻扬。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笑容温煦,月色的广袖流水般倾泄,他朝她伸出手,“阿凝!”

和上回一样,阿凝无法自控地朝他跑过去。快到他跟前时,脚下忽然冒出来一个黑洞,她来不及收住脚步,一头就栽了下去!

她豁然睁开眼,才发现,又是一个梦。

坐在塌边的荣宓神色有些严肃,“酒醒了?”

阿凝一个激灵,爬起身,“姐姐?”

“看来是清醒了。”她接过锦珠手里的天青瓷莲花小碗,准备喂给她喝。阿凝赶紧把小碗接到自己手里,“我自己来就好。姐姐歇着吧!”

荣宓见她目光水汪汪的,心下软了软,缓了缓神色道:“知道错了?”

“大姐姐…”她拖着尾音开始撒娇。

“馥儿都晓得早些回来,你倒好,玩到天黑才看见人。回来时还一身的酒气。”

阿凝有些惭愧。如今姐姐自己身子重,还要来操心她。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她就算是酒量浅,也不至于那么几杯子果酒就能把她放倒了。莫非皇后赏下的果酒就尤其不同些?

她记得她好像还去了芍药圃呢。后来呢?不知道了。

“好了,把这醒酒汤喝了,不然等下该头疼了。”

阿凝讨好地点点头,乖乖一口喝干净。

荣宓看着她喝完了醒酒汤,又嘱咐她今日不要再出门了,好好在院子里歇息,便起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秦晚馥过来瞧阿凝。她一身水绿色对襟襦裙常服,一头墨发散在身后,像是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梳头换装的形容。素面上有几分苍白,神色也不大好。她压低声音道:“阿凝,你知不知道昨夜山庄里出了事儿了。所以今日嫂嫂才不许我们出门的。”

“怎么了?”阿凝诧异道。

秦晚馥犹豫了片刻,心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阿凝也迟早会知道,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璃若被人…”她哽了一会儿,才想到一个比较好出口的词儿,“被人欺负了。”

整个明玉山庄都传遍了,昨夜江璃若去芳华台看星星,结果遇到穆国公府的二公子高明远。这高明远一眼看上了江姑娘,一个把持不住就把人轻薄了,当时正有人路过芳华台,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江璃若哪里受得了这些?当场哭着往河里跳,高明远倒也有些担当,他把她紧紧拉住,并且答应她,一定会娶她。

阿凝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京里是有这么一个穆国公,还是正德帝年轻时封下的。老国公与正德帝交情不浅,可如今景元帝都在位三十多年了,穆国公府在景元这一朝从没有过什么出彩的地方,也难怪会为世人所遗忘。

不管如何,好歹是个世袭的国公府,那高明远虽不是承爵的长子,可也是穆国公的亲生儿子,在府里地位大约也不会低了。

阿凝细思一下,觉得若是高明远是真心娶她,高家的人也不会因芳华台之事而看轻她时,江璃若也算不得太亏。

但是秦晚馥却道,这高明远的品行太差,有了一回,就会有第二回,以后取了江璃若,也很有可能看上别的女子,不会长久地爱着江璃若一个。

阿凝瞪大眼睛,诧异于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怎么可能让人家高公子这一辈子只喜欢她一个?”这世间男子,哪有只守着一个女子过日子的?

唔…她那个世子姐夫是特例。是因为她大姐姐太完美了。而这种事情,是不太可能会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这个普通人,在她看来,也包括了自己。

所以,阿凝更看重的是地位,而不是所谓“男子长久的喜欢”。

秦晚馥瞧她一眼,“你难道希望自己的夫君纳妾、或者在外面养外室?自然是像书哥哥那样专一的最好。”

阿凝想了想,摇头道:“我现在也没有夫君,想象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不过,她知道,父亲纳妾时,母亲每回都要伤心一阵。可伤心归伤心,该过的日子还得过,作为正妻主母,把那些个小妾们拿捏规矩也就是了。

秦晚馥噗嗤一声笑了,“那你早些嫁个夫君试试呗!”

阿凝伸手捏了她一下,“馥儿又开我玩笑。”

两个人一起用过午膳后,秦晚馥的贴身丫鬟凌霜进来回话,说是穆国公府的人都放出消息来了,一定会风风光光聘江姑娘过门的。

这是肯定的。若不如此,穆国公府在京里还有什么脸面?江璃若进门就是正妻,同时也逃脱了府里嫡母的迫害。阿凝愈发觉得她这是因祸得福了。

秦晚馥还是忍不住去木槿园瞧了江璃若,到天擦黑时才回了灵溪院。

没想到这一回来,脸色更难看了,就连阿凝连说了两个冷笑话逗她,她都没笑。

这日傍晚,阿凝让人搬了美人榻在门口的葡萄架下纳凉。周身微风习习,头顶绿荫重重,散下几缕柔和的月光,和此起彼伏的蛙声交相呼应,愈显空灵寂静。

秦晚馥见此,便也出来纳凉。

“哎,听说七夕夜里坐在葡萄架下,能听见牛郎和织女说的悄悄话。只可惜今日不是七夕。”秦晚馥摇了把花鸟小团扇,靠在一张如意纹紫檀木镶大理石美人榻上,身上只着了一件牡丹水玉色薄衫,刚熏干的头发散在身后,脸蛋儿清汤寡水,愈显干净娇嫩。

阿凝坐在她对面的五福捧寿纹梨花木美人榻上,手里的美人团扇顿了顿,笑道:“既然是悄悄话,我们听来做什么?”

秦晚馥没作声,过了一会儿,道:“我今日下午去找璃若了。你知道她跟我说的什么吗?她说,她是故意如此的。”

阿凝一愣。

秦晚馥愈发低落,“我还在这儿为她抱不平呢,结果人却是故意设计的。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很傻?”

“馥儿何必如此?”阿凝劝道,“她既然愿意把这样隐秘的事情告诉你,把她的心机也告诉你,足以见得她是把你当好友了的。你为她着想,也没有什么错。”

“还有姚姐姐也是,我对她那样好,她最近却忽然不理会我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原想这回来明玉山庄可以看见她,但她却没来。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阿凝道:“这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只知道,这段日子她连林夕别院都没去的。想必是府里有事,跟你是没什么关系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晚馥听她此言,心里也好过了一些。

“不过,依我说,馥儿以后对她们也不必太亲密了,她们对你既然留了余地,你太过热情,反而不好。”

秦晚馥点点头,“还是你看得明白。小时候不懂事,总以为能和大家一直快快乐乐地处下去。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她望着头顶绿油油的葡萄架子,默默道:“阿凝,我可能很快就要回江南去了。原本我是想趁此机会跟大家好好告别的,可姚姐姐没来,璃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是没法儿好好聚了。”

她伸手把一旁架子上的细嫩小藤子轻轻拉到手上把玩着,“自我母亲过世,我父亲就一直有辞官归隐的想法,前儿他跟我说,我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他希望能结一门江南的亲事,以后我们父女二人都定居江南。”

秦晚馥的父亲秦海晏是江南路浔州人,他的父母兄长都在江南老家。

说起来,秦家和阿凝的外祖姜家,都是江南大户,也是有些交往的。只是这种百年书香世家,难免都有些清傲,彼此间交往不甚密切。

听她此言,阿凝有点懵了,“怎么这样突然?以前也没听你提起过。”

秦晚馥道:“提不提都是一样的。别的倒没什么,我只是舍不得你们。要知道,我这一去,只怕这辈子都回不了上京城了。”

阿凝心头一跳,脱口道:“别胡说!以后你若想来,还会有人绑着你的腿不成?”

她虽然嘴上这么劝她,但是心里也知道,这姑娘家一旦嫁了人,什么都是听凭夫君安排,哪里有现在做姑娘的自由自在?不仅是秦晚馥如此,连她自己,也是如此。

虽说她们荣府的根儿都在京城,但她的两个堂姐,荣宛的亲姐姐,荣宁和荣寐,都嫁去了外地。她记得那两位姐姐出嫁时,詹氏哭得可伤心了。

当然,阿凝有大姐姐在,日后肯定是会留在京城的。

秦晚馥却不同,她只有父女二人相依,难免寂寥,靖北王府纵然对她再好,她仍是秦家的女儿,回去江南与家族相伴,的确是有道理的。

阿凝觉得有点郁闷,也拽了根小藤子在手上,捏来捏去。

秦晚馥又笑道:“还是要先瞧瞧,看有没有合适的,若是江南没有合适的人选,指不定我还是会留在京城的。”

阿凝点点头,起身走过去,和她挤在一张榻上。

“哎呀喂!你也不嫌热!”秦晚馥连连摇扇子。

阿凝笑了一声,“你以前不总说我冰肌玉骨么?竟然还嫌我热?”

秦晚馥道:“那你以为你真是冰块儿啊!”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秦晚馥忽然低声对阿凝道:“哎,你还记得去年春天,老王妃过生时,咱们和墨哥哥在假山里偷看到的事情么?”

阿凝摇摇头,“我不记得。”

秦晚馥见她一双眼闪亮亮的,知道她是真不记得,“你果真是个书呆子!这都能忘。”

阿凝不满道:“现在连六殿下都不唤我书呆子了。”

“哎哎,我就是想问你,你说亲吻是个什么感觉啊?”

阿凝摇摇头,“我哪儿知道!”可此刻若是大白天,秦晚馥就能看到阿凝脸上的红晕。

她知道。在梦里知道的。昨夜的梦光怪陆离的,她后来才想起来,好像还梦到许多别的场景,比如她那位先生,画画的时候忽然抱着她亲什么的…

不过这样丢人的事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秦晚馥当然不指望她说知道,又续道:“我若是能找到和书哥哥对嫂嫂那样对我好的夫君,也就无憾了。别说让我去江南,就是让我定居在漠北苦寒之地,我也二话不说。”

阿凝摇摇头,“你的想法也太不务实了。什么情啊爱的,不过都是骗人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拿捏得住对方的家世和背景。”

秦晚馥撅起了嘴,“你果真是书呆子!一点情趣都没有。”

阿凝不服,“我哪儿没情趣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好吗?怎么会没有情趣?

秦晚馥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愿意解释了,只道:“好啦好啦,阿凝最有情趣了。”

葡萄藤架上,挂了一轮弯月。夜色越来越深,月色却愈发好了。

阿凝瞧着月亮发呆,身边的秦晚馥安静了许久,正当阿凝以为她要睡过去时,她忽然轻声道:“阿凝,你会记得我吧?”

阿凝点点头,一手拉着她的手,“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记得的。”

秦晚馥笑了,“永远永远都会记得么?”

“当然。你知道我记性很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若进宫做了娘娘,可要记得提携我一把。”

“什么进宫做娘娘?”阿凝瞪大了眼睛。

“你生得这么好,肯定要进宫做娘娘的。”秦晚馥笑道。

阿凝想起被火烧死的前皇后,“做娘娘…太有风险了。我还是喜欢安稳一点儿的。能给一方天地我看书画画就可以了。”

秦晚馥点点头,“我也希望能安稳一点。”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灵溪院中花藤满架,芬香袅袅。

是夜,月色清浅,星光寂寥,华年初绽,时光美好。

第 46 章 绿波池

江璃若一事,让明玉山庄的一群小姑娘们都开始谨慎起来,也没那个心思一块儿聚了。阿凝就窝在灵溪院里画画,时而和秦晚馥一起坐在紫藤花架下读书,如此安静了几日,很快又从西苑传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七月十五日中元节,月色正好,西苑群臣夜宴,文皇后让暖恬郡主、荣宛、江璃芷等几位京中有名气的贵女也带到西苑来玩儿,和后妃公主们共宴。景元帝当场指了文相嫡女文清瑜为郑王正妃,吏部尚书荣成辉嫡女荣宛和礼部郎中李灏致的庶长女李云娴同为郑王侧妃。

这李灏致去年刚从外任调回,如今官职虽不高,却颇受景元帝倚重。其庶女贵为郑王侧妃,无疑表明了皇上对他的宠信。

荣宛跪在那里领旨谢恩时,整个人都是木的,心头仿佛被一盆雪水浇下来,凉得很。

景元帝倒像是赐婚赐上了瘾,给郑王赐完了婚之后,又想起郑王前面还有祈王未曾大婚来着,便又给祈王也指了两位侧妃,分别是江中丞的嫡女江璃芷和虞国公府的三姑娘陶新月。

至于祈王正妃…景元帝大约也不好意思就这么随便给人拉划一个,便说让皇后多注意着些,早些拟好人选,回头他再下旨赐婚。

这一消息,无疑让明玉山庄炸开了锅,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稍微了解景元帝性情的人都知道,这给郑王赐婚旨意多半是多方思量,考虑再三后才决定的,至于对祈王的…一时却摸不准圣意到底为何。

若说是临时起意,可江璃芷在京中也是小有名气的,她父亲的官位也不低,给她指婚多半皇上是事先过问过江中丞的意思的。可若说是早有计划,那为何又没有正妃?

不管如何,景元帝这种厚此薄彼的行为早就屡见不鲜,大家也都不以为意。

其中公认的最大赢家当属文清瑜,百官无一不拱手恭喜文大人。

可心里头最高兴的当属江璃芷。这日她回去自己的院子后,特意去见了父亲江世宜。江世宜叹口气道:“你这丫头,是被你娘宠坏了。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为父也替你达成所愿了,嫁了之后若有什么,可不许回府来哭。”

江璃芷道:“父亲的教诲璃芷铭记在心。”

另一边,荣宛回去木槿园后,面上虽然谈笑如常,可回去自己的房间后,脸色就瞬间垮了下来。

除去颈部做装饰用的镂空缠枝花纹云罗绸纱,明亮的宫灯下,脖子处的狰狞伤口露出来,深浅不一的一大块疤痕盘踞在那里,凹凸不平,还带着骇人的蔓草纹般的血丝。

这个可怕的伤疤再也去不掉了,一年四季,她都要穿着高到下巴的衣裳,而且,还要面对赵琮异样的目光。

任哪个男人看见自己抱的女人身上有这么个可怕的疤痕都会膈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