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琰在进店时就看得分明,这家店的商号是“昌兴记”,是最近几年兴起的在江南一带排得上号的商号,特别是岳州城中,几乎每条街都有这样的商号。他初登大位时,对平王一直把持着的户部十分重视,很多事情都亲自处理,故此对全国的商号都有些了解。他记得,这昌兴记的东家姓孙,与袁家是没有半点干系的,袁家是书香世家,自古士贵商贱,他们又怎么会费心经营出这样大的商号出来?

赵琰又去了另外几家昌兴记的店,店中都和那古玩店一样,几个彪形大汉立在里面,看得出来都是练家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店。

想到此,他停下脚步,对身后跟着的陆青山道:“你现在派人去找胧烟,让她来岳州走一趟。”

陆青山应了是,转身走了。

胧烟…叫得好亲热哦。阿凝嘟了嘟嘴,有点不开心。不过,她很快就被小道两旁的莓树吸引了目光。

及膝高的小树,上面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嫣红与翠绿的交织,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情愉悦。

这样漂亮的小树,阿凝不忍心采果子了,就干脆继续趴在他背上看风景。

“琰哥哥,你背得累不累啊?”

“不累。”

“琰哥哥…等回了城,咱们去袁府一趟吧?”她终究还在想着这事儿,声音低低的。

“好。”他应了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琰觉得身后的小人儿一声不响,气息均匀,侧头一看,竟然已经睡着了。

红扑扑的脸蛋就趴在他右肩上,近在咫尺的眉眼精致到近乎完美,纤长而翘起的睫毛覆盖着,安静恬然。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这才旋身折返。

下山时,太阳已经逐渐西沉。整片悄无人烟的孤云山都笼罩在金色余晖中,显出几分肃穆来。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异样的簌簌声。

男子心下一沉,脚步骤停,立时把阿凝放下来靠到胸前。

一枚银色暗器忽然从左边飞过来,赵琰侧身避过。周边茂密繁盛的树丛中,杀机凸显。

又有几枚暗器飞出来,赵琰应付地从容不迫,只是几个旋身中,怀里的阿凝被震醒了。

最后一枚接在手里时,赵琰直接反手掷出去,树林中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睛,显出身形。

紧接着,又有几个黑衣人走出树林,挡在了二人面前。

赵琰的目光瞬间变得阴冷,“你们是谁的人?”

“少废话!拿命来!”黑衣人低喝一声,几个人拔刀一齐攻上来。

阿凝还想看个清楚,却被赵琰摁在了怀里,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有刀兵之声、呻吟呼痛声,阿凝却丝毫也不害怕。赵琰的身手她是知道的,这么几个虾兵蟹将,怎么奈何得了他?就算有她这个累赘在,也不打紧。

很快,赵琰的动作停了下来,周边也安静了。

阿凝抬起头时,地上躺满了人,不知死活。

“还有谁?都滚出来!”赵琰对着恢复安静的树林,冷声道。

果然响起一阵鼓掌声,从林中又走出两个人来。一个约摸三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身量挺拔,面容冷毅。另一个是约摸五十几的男人,生得尖嘴猴腮,眼睛里蕴着几分讽笑,一边鼓掌道:“好凌厉的身手,不愧是京城里来的人。”

赵琰眼睛眯了眯,“是你。”这年长的男子正是今日那家古玩店的店主,人称金爷。

“对,是我。我说这位客官,你好好游山玩水就是了,为何要跟我们过不去呢?特意去巡查昌兴记的店,想去告我们?”他嗤笑一声,“都跟你说过了,我们不是好惹的。”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那年轻男子道,“确定是他?”

店家立刻笑得谄媚,“正是他,劳烦袁二爷了!”

那年轻男子二话不去,拔剑攻了上来。

这袁昭的剑法很好,跟之前那些黑衣人相比,几乎能以一当十。很快,袁昭发现攻击阿凝才是制胜的捷径,一招招凌厉的剑式都朝阿凝攻过来,这也让赵琰愈发恼火,再不留分毫余地,直接动用杀招。

论杀人,没有人比赵琰更快。很快,袁昭渐渐出现颓势。呼啦一声,空寂的地面上骤然出现一张网,朝赵琰和阿凝的方向闪电一般收缩!

赵琰忽然提气腾空后退,身影迅捷如鬼魅,腕中剑招不绝,速度之快让那柄剑流动如飞花一般,不过瞬间功夫,已将那密网撕成碎片。

那金爷和袁昭显然没料到竟会遇上这样难对付的人,设置了三重攻击都被一一化解。赵琰撕开网之后,直接纵身向前,利剑猛的刺入袁昭的胸口,袁昭险险躲开,也只让那剑支刺得没那么深而已,胸口登时鲜血如注。

袁昭反身捉住还在呆滞的金爷,身影迅速隐入林中。

现在身边有阿凝在,赵琰也不方便追,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因那鲜血,阿凝的脸色有点发白,但双眸却有着兴奋。她平时没见过赵琰练剑,但每次遇险时他用起剑招,总是凌厉又优雅,简直美极了。

直到回到城里,天已然黑了,阿凝还在用崇拜的目光亮晶晶地看他。赵琰对她这种璀璨的目光总是没有抵抗力的,忽然打马转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子,对着嫩唇亲了好一会儿。待亲够了,才去到酒楼里吃饭。

吃饭时,赵琰才和阿凝细细说起了今日这一行人的来历。

阿凝的眉拧起来,“袁家…岳州的袁家,可不就是袁编修府上么?”

赵琰点点头,声音疏淡却坚定,“今日这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他看了眼阿凝,“是不是与袁钦有关,还有待确认。而且…”他顿了顿,犹豫片刻。

“而且什么?”阿凝道。

“袁钦在京里,是有一位夫人的,是正室,名唤何月梅,并非已故秦大人的女儿。”

“怎么可能?”阿凝瞪大眼睛,“我前两个月还得了馥儿的来信,说袁钦对她很好,只是她没空入京…”

她语声凝住了。赵琰哼了一声,“这袁家还真是一身秘密。”

饭后,陆青山已经回来了,低头和赵琰说了什么。赵琰让陆青山护送阿凝回客栈歇息,他还要出去一趟。

阿凝拉着他的袖子,道:“你累了一日了,还要去哪儿?”

“我得去见岳胧烟一面,早点把此事查清。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去找你了。”赵琰也不管陆青山在场,低头亲了阿凝一下,“乖乖的。”

从酒楼到丰登客栈的一条街是岳州有名的夜市,这会儿正灯火繁盛,行人涌动。

陆青山带着阿凝走在街上,走在前面给她开路。阿凝的脸色不怎么好,她迫不及待想见晚馥一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街上怎么这么多人?”旁边有行人问道。

“你不知道啊?今日是袁老爷的大寿,满城都是花灯鞭炮,前面还有发喜钱的,舞狮子的,我得去瞧瞧。”另一人回着,已经快步走到前面去了,阿凝还被他挤了一下。

阿凝来不及管这些,她忽然瞧着前面走过去一个蓝衫女子的身影,好像馥儿,但她看不清楚。

那女子很瘦,牵着一个小孩,走得并不快,忽然她侧过脸,跟旁边的男孩说着什么。路边灯火的照耀下,侧脸的轮廓明晰起来。

阿凝心头一热,当即追了上去,“馥儿!”

她推开前面的人群,追着那女子走了几步,可这里行人实在太多了,她的声音也被淹没在喧嚣中,好不容易挤出去,只看见那人影一闪,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馥儿!”她刚停下脚步,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丝绢捂住她的口鼻,她眼前一黑…

陆青山觉得自己大概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过眨眼功夫,皇后娘娘就在他眼皮底下不见了。在嘉正帝这儿,丢了皇后娘娘,可比丢了传国玉玺还要严重,他在人群里找得眼睛都红了,即便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也没敢耽误片刻,立刻去报给赵琰。

这日直到后半夜,岳州城的热闹才逐渐平息下来。岳州城南,袁府。

袁家虽曾经出过一个宰相,但距今也有快一百年了,这些年在仕途上少有突出者,但其在江南的影响力却丝毫不减,势力盘根错节,袁家如今的家主是袁英,其亲生女儿袁月嫁的便是江南总督励程志。

今日是袁英的寿辰,袁府自是闹到大半夜。待一切结束时,袁英脸上的喜色尽褪,目光冷沉,疾步走到嫡次子所住的松风堂。

袁昭还在榻上呻吟着,赤裸的胸口包了厚重的纱布,一旁坐着袁夫人何氏,虽已年过五十,却还保养得宜,这会儿正哭着。

“老爷!你千万要替我儿做主啊!”何氏看见袁英,就哭着扑了过去。袁英避了开去,冷冷道:“自己不自量力,惹了不该惹的人!连累我们阖府都岌岌可危,你生的这些个逆子就没一个省心的!”

何氏没敢再说话,视线落在跟在袁英身后的孙氏身上,眸中闪过怨恨的光。

那孙氏年不到二十,鲜妍美丽好似春日带露的海棠,一身蜜合色银纹绣牡丹的褙子,衬得身形凹凸有致。发上簪着八宝如意翡翠流珠步摇,脸上妆容精致,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魅惑风情。她如何感知不到何氏的目光?只是已经习惯了。她不止不怕,反而隐隐露出讥讽的笑意。

人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何氏当年纵容自己的侄女儿爬了长子的床,把长媳从正室的位置挤了下来,后来就报应到自己身上。

现在袁英的心思都在孙氏身上,对何氏越发没有好脸色。

何氏的几个儿子里,说起来袁英最喜欢的还是次子袁昭,因为这个儿子武功极好,师承大齐有名的紫心大师,给他长了不少脸。

袁英在孙氏的劝慰下,消了消火气,又询问了袁昭受伤经过,沉思不语。

“爹,你说这人到底是谁?”

“皇上御驾如今就在杭州,我看多半是派来岳州查访的某个朝廷命官。”

袁昭却摇摇头,“钦差来查访,还能带上个美人在身边?我看不像。”

袁英眸色一狠,“不管是什么人,为今之计,必须趁着他人单力薄时彻底铲除掉!”

一旁的嫡三子袁奉也点点头,“爹说的是。”

袁英把心腹管家叫过来,吩咐了一阵,尔后便在孙氏的服侍下回去歇息了。

松风堂里,袁昭还在回忆赵琰的剑招,他从未见过如此精湛的剑术,毫无破绽,堪称完美。这让他觉得很挫败,从未有过的挫败。

袁奉安慰他道:“二哥也不必过于担心,大哥现在就随驾在杭州,怎么也能替咱们说上话。”

袁昭忽然道:“今日怎么不见阿阳在?”

袁奉道:“不清楚,下午的时候就见他神神秘秘的,不知在筹划什么。”

此时,袁英的卧房中,一片春色旖旎。

孙氏年纪轻,身子如同春日新长的嫩笋,诱人之极。袁英压在她身上,在年轻而柔软的女体上挥汗如雨,仿佛自己也生出了年轻时无尽的、鲜活的力量,这让他兴奋、满足、欲罢不能。这是他那年过五十的正妻何氏不能给他的。

只可惜,年过半百的他,体力终是不行,行过一次之后便倒在榻上,气喘如牛。

孙氏眸中划过憎恶,却也只有一瞬。她体贴地给袁英揉捏着身子,“英郎,今日心儿还没给你贺寿呢!祝老爷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后面的句子极尽婉转悠扬,袁英笑起来,大掌不停在她身上抚摸着,“我就喜欢你这小甜嘴儿!”他抬头亲了她一口,“我一年老一年了,你都不嫌弃吗?”

“英郎说什么呢,英郎是心儿的天,是心儿的地,英郎根本就不老。”

两人蜜语了一阵,袁英哈哈大笑的,又覆上去又亲又摸的,可那活儿却没硬起来。孙仁心故作撒娇道:“受不住了,不要了…”

外头忽然有敲门声,是管家有急事来找袁英。男人只好离开软玉温香,冷着脸起身。

孙仁心隐隐感到担心,一边帮他穿戴,一边问道:“是关于今日二爷这事儿吧?”

“可惜你爹爹已经不在朝中,不然这点小事儿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只要那人还在岳州,我就有办法对付。”袁英说着,又笑着捏捏她的鼻子,“你不用操心,就算我这袁府真的不行了,我也要护住你的。”

孙仁心当然不信他这话的,不过也应景地露出谄媚感恩的模样。

待袁英离开之后,孙仁心睁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帐顶发呆。袁家命运如何,她其实并不关心。就算袁家一直繁荣又如何?她整日里要同一个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男人被翻红浪,想想都恶心,跟死了也没分别。

一种称之为痛苦的东西浮在心口,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缓解这种痛苦。

起身下榻,招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冷声吩咐道:“我要去孤云山一趟。”

“现在?天还没亮呢!”那丫鬟道。

孙仁心冷冷看她一眼,那丫鬟立刻点头称是,服侍着她梳妆打扮。

第 138 章 纱窗影(三)

孤云山下的偏院中,秦晚馥夜半惊醒,再难入眠,干脆起身,坐在如豆的灯火下发呆。

今日服了一剂新药,身子的确舒服许多。从医馆回来时,似乎听到有人喊“馥儿”,跟以前的无数一样,不过是她的幻觉吧。

现在没有人这样唤她。那上京城中烂漫无忧的年少时光,早就碎成了砂砾,随着岁月奔流消失不见。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忽然听见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夜色是浓重的黑。孙仁心身着华丽的羽衣斗篷,带着夜色的凉意,一脚踢开了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秦晚馥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看着自己的书。

“贱人!”孙仁心一把抓起她,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秦晚馥撞到床柱上,额角瞬间淤青,可面色却没多大改变,冷而空洞,仿佛什么都没有。

孙仁心还要上前,秦晚馥轻声笑道:“孙仁心,你每次来我这儿,都是觉得痛苦的时候吧?只有在我这儿,你才能找到一点可悲的成就感。”

孙仁心的脸庞扭曲到狰狞,伸手就要上前掐她。

秦晚馥也不避。她如今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孙仁心的丫鬟汾儿也不敢拉她们,只哆哆嗦嗦提醒道:“夫人!老爷说过不能杀了她的!”

孙仁心猛的松手,笑道:“我不会杀你。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好事。”

她顿了顿,脸上满是笑容。仿佛前一刻的剑拔弩张不存在一样。

“昨日袁府收到一封拜帖,是找你的。你猜是谁写的?”

孙仁心虽是妾,但却是如今袁府内宅实质上的掌权人。她不能跟何月梅那样,赚个平妻的位置,但却踩在袁家所有女人的头上,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袁英甚至把整个昌兴记都挂在了她的名下。

阿凝那封拜帖,自然是到了她的手里。

“是荣宸写的。”她低笑道,“她对你可真是好。上回我用你的名义跟她通过几回信,几乎对我有求必应。这回还亲自来找你。”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今日袁昭所说的一男一女会不会就是…

如果袁昭对付的果真是帝后,那袁府的结局可想而知。

秦晚馥微微一怔,仍是无比平静。“你胆敢欺骗当今皇后,总有一日会被发现的。”

“发现又如何?”孙仁心道,“你以为我会怕吗?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怕的了。”

秦晚馥笑道:“刚巧,我也是。”

孙仁心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又露出愤怒的神色,抓起旁边的枕头,一个劲儿往秦晚馥身上打,“贱人!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害得我身败名裂,害了我一辈子!”

景元三十六年的锦花台,是她踏入深渊的起点,让她一辈子都处在黑暗中。就是秦晚馥,当着京城所有勋贵的面,揭穿了她的盗图,让她再也无法在京城立足。

两年后她曾回京,试图重新融入上京名流,即便大家看不起她,她也一直在很努力地摆脱过去的阴影,却是白费一场心血,上京名门都没一个要她。她愈发对秦晚馥恨之入骨,当年一气之下嫁给了袁英,只是因为可以折磨秦晚馥而已。

几年后的现在,她才惊觉,自己过得太痛苦。秦晚馥是惨,可是她又能好到哪儿去?报复的快感在哪里?

秦晚馥任她打了一会儿,待她累得打不动时,才低笑道:“你对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还没报复够吗?你害死我的儿子,这样还不够吗?”

“哈哈!一个儿子算什么,你不是还有一个吗?而我呢?!我呢,我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孙仁心忽然哭起来,“除了一个恶心人的老头子之外,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呜呜…”

“这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不!这都是你造成的!我恨你,我恨不得啖你的肉,喝你的血!”孙仁心红着眼睛,不顾发髻散乱,又扑上去对秦晚馥又掐又拧。

“还我的儿子来!还来!”想起那惨死在袁府后院的孩子,秦晚馥便生出无尽的力气,也扭身和孙仁心厮打着。

昔日的名门闺秀,也有这样用尽全力厮打的时刻,实在荒谬。

汾儿远远地立在门口,看了眼天边,期待着快些天亮。她不敢帮任何一个,她们也不用她帮。

她不知道,这夜她在孤云山下,侥幸躲过了袁府的大肆搜查,逃过了这满门的死罪。

整个岳州城的人都没想到,前一日还挥金如土满城烟火给家主过寿辰的岳州袁家,会在一夜之间崩塌。第二日,城南那座华丽广阔的宅邸,已经被端空,朱漆大门上贴了封条。

同时落马的还有江南路总督和岳、宣、和州三州的知州以及下面大大小小几十号官员。据说是袁家和江南总督励程志官商勾结,做了许多不正当的生意,小至对外地人敲诈勒索,大到强征百姓去开矿等,不一而足。

当日赵琰去绣胭记的布行见到岳胧烟,她说得第一句话便是,“此事我早有所觉,已经搜集好证据,就等着动手了。原本想着等皇上到杭州后亲自呈上,不料皇上先来岳州遇上了。”

她是绣胭记的老板,是他的心腹,这种差事,总能做到最好。

两年前他登基为帝,曾经给过她选择,她选择继续留下来,为他的天下大业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赵琰一直很信任她,她也从未让他失望过,自然也包括这次。

只可惜,这次她做得再好,也没办法让他高兴。

熹微的晨光逐渐笼罩这座江南城池,知州府中的海棠开了片片花朵,在初夏的日光下无比绚烂。

赵琰坐在上首,身上一件紫金色双龙戏珠团绣锦袍,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屋门口跪了一地的官员,一个个瑟瑟缩缩的,头都不敢抬。

岳州知州已经被押入大牢,他们这些底下的虾米,脑袋如今就悬在裤腰带下,大难随时有可能降临。

只是皇上已经一语不发很久了,跟座冰山似的,又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很快,彻底搜查了袁府的陆青山大步进了屋。

“皇上,还是没有皇后娘娘的消息。袁阳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