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阿姨,这位是王阿姨,这位是四奶奶。”

庄浅有些拘谨的冲几位抱着孩子的大婶们弯腰:“你们好。”一大早就被婆婆叫来,竟然是带着她在小区里到处遛弯,见人就必须打招呼,甚至连不认识的,婆婆也会拉着她跟别人说‘这我儿媳妇,可争气了,一下就给我怀了俩。’

搞得她脸蛋一直红扑扑的,因为那些人一听她肚子里有两小包子时,都跟看生孩子机器一样看着她,最尴尬的是,还有人问她和江昊宇都是几号几点开始爱爱的,好似那个时候播种都能收获多一些一样。

虽说都和男人有过几晚了,但毕竟也才几晚,那以前她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姑娘,且问这话的都是长辈,听了后难免臊得慌。

“哎哟,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老裴啊,这下你可不用发愁了。”李阿姨说这话时,不忘颠颠怀里抱着的小屁孩。

大概是如今小年轻结婚都会迟个几年才要孩子,所以王阿姨开口就是:“打算什么要孩子啊?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搞不懂,结婚生子,偏偏都喜欢拖着。”言下之意,你老裴神气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想要孙子?再等个几年吧。

“就是,不过老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不能逼太紧,随他们去吧。”李阿姨立马接话,字字珠玑,绵里藏针,没错,就是看不惯这女人,瞧瞧这小区内,哪个同龄的女人不是出自大门大户?偏偏最有名望的一家娶的却是个小家雀。

最可气的是人家不但嫁了个大富豪,还生了条龙,不像她们,家里的儿子没一个争气的,全是败家子,都说富不过三代,偏偏江家就能得到上天的眷顾,有些怨气并非一天两天积累,比如那江昊宇,大家街里街坊的,小时候孩子们要跟他玩,结果那孩子特没教养。

当着她们的面就说‘我像那种跟垃圾为伍的人吗?’,这给大伙气的,成天诅咒那孩子早日败光家底,看他还怎么狂,偏偏人家非但没败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留学归来,更是如日冲天,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江家的女儿给大伙争了口气。

那几乎是她们茶余饭后唯一的消遣。

庄浅听出了些猫腻,按理说婆婆受过高等教育,为人也不错,不应该和邻居把关系处成这样吧?怎么感觉这些人说话时,总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口吻?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知识分子都有些恃才傲物,李白就是最好的例子。

裴青莲笑得很明媚,搂着庄浅的腰,后抚摸着其的小腹:“其实我也想再等两年再要孙儿,因为那时候退休了,可以尽心照顾,天不从人愿,这不刚查出来,怀上了,都三个月了,还一下来两个,哎,看来我是得提前退休了。”末了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某女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婆婆跟邻居关系不好了,但凡人家对她有些轻视,她绝对不会维持那份恭谦,说出的话非把人气死不可。

果然,两位阿姨愣了一下,后一同干笑:“是吗?老裴,这下你可真有得忙了,你没骗我们吧?”

“这有好骗的?龙凤胎。”裴青莲面不改色,可又隐约透着些骄傲,终于给她扬眉吐气一回,这些年没少被这群八婆揶揄,她就是要让她们所有人知道,无论大伙怎么诅咒,她裴青莲永远都有神佛庇佑。

接着就又是一阵虚以委蛇的客套,庄浅基本插不上话,看得出婆婆也不喜欢这些人,今儿个找她来纯属来出气的,那她就乖乖配合好了,就是觉得很幼稚,都多大年纪了?一群老太太还跟孩子一样置气,不觉得很无聊?

好吧,老人家的心思她理解不了,做好自己就行。

这个小区人很多,差不多有一百多户,看那些久经风霜的别墅格局,能想象得出几十年前,这里有多繁华,但几十年后的今天,就显得不怎么起眼了,唯一令人向往的也只是地段而已,那些别墅过于沧桑。

所以转了一个早上都没看到几个年轻人,都是老一辈,老人嘛,又没多少娱乐活动,加之身份在这里,不能像广场上那些大妈一样聚一起跳舞,那没事做就只能聚一块家长里短,这种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

几十年的老邻居啊,关系搞这么僵,真没必要,在都市里这种缘分可不好找,年轻人的公寓,谁晓得对门是谁?邻居什么的早成奢侈品了。

“妈,你是不是很讨厌她们?我看她们文化程度应该不高,您可是跟得上咱现代年轻人的思想的,咱不喜欢就不跟她们计较。”呛人家一顿,至于这么高兴?一路上,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老太太环胸看向儿媳:“觉得你妈很小肚鸡肠?”

庄浅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几十年的邻居没必要闹成这样。”多么难得的缘分?

“你没住这里,当然不懂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什么街里街坊?没事就坐一块嚼舌根,不干正事,当然,你妈我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朋友都没,咱的闺蜜可不少,有十多户呢,其余的嘛,无非就是觉得我毫无背景,却嫁了这里最好的一户。”

“那咱把那些不好听的话当作嫉妒咱就成了。”庄浅还是希望婆婆不要跟这些不值得的人生气。

裴青莲摇头,长叹道:“以前我也懒得搭理她们,直到你妹妹倩汐那事后,可谓墙倒众人推,在公园里都能听到那些人说三道四,都故意说给我听呢,什么不要脸啊,下贱啊,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人言可畏,从那以后你爸就再也不出来遛弯了。”

庄浅拧眉,原来有时候邻居太多也不是好事,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关系不好,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听到,公公那人有多好颜面她不是不知道,要成天被一群老太太阴阳怪气的戳脊梁骨,不生气才怪。

“我也不跟她们骂,有*份,她们不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么?那咱就好给她们看,也亏昊宇争气,不贴心归不贴心,好歹没给咱丢人,如今儿媳妇又这么漂亮,还有两个孙儿,我跟你说,她们现在指不定怎么懊恼呢。”越说笑容扩张得越大。

“妈,以后咱家会越来越好的。”庄浅不再准备泼冷水,抱着老人的手臂笑笑。

看来以后得多拉着江昊宇回来,虚荣心也好,一雪前耻也罢,都这么大年纪了,人生道路还能有多少年?只要她开心,便尽量满足。

裴青莲慈爱的拍拍儿媳手背,越来越好…灿烂笑容敛去,一抹暗淡取代:“小浅,不论多好,我这辈子是瞑目不了了,你妹妹…太不争气,哎!”真不知道那丫头在想什么,如果有妖精的话,她丝毫不怀疑女儿被施法了。

从小到大,她连手指头都舍不得碰她一下,结果却被一个混帐东西糟蹋成那样,做娘的,哪能不心疼?可又有什么办法?也不管庄浅是否听得懂,就继续倾诉:“你是没看到,那住的房子,又破又小,酒瓶子到处都是,烟头随地扔,你妹妹又不会整理,家里脏得…垃圾桶里都有蛆在爬。”

庄浅沉默不语,虽然老人眼里没泪花,却有着比眼泪更刺目的绝望和悲苦。

“当然我不是嫌那男人穷,虽说以前的确老想着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不过后来他们孩子都有了,我也就准备接受那个混账,还想着让昊宇带着他,只要肯上进,怎么着也饿不到是吧?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和你爸进屋,没地方坐就算了,那混账还要打昊宇。”

“跟个流氓一样,坐那里充当大爷,更说什么‘我就这样,你们能怎么样?有本事叫她跟你们滚啊。’,不是人说的话,把你爸给气得,当场就倒了,你说说,再不喜欢我们,毕竟还是长辈吧?第一次见面,他坐那里,让我们站着,还让我们滚,这是人话吗?”

裴青莲做了个深呼吸,不等庄浅开口就继续道:“没礼貌没家教我们也忍了,谁叫那丫头喜欢呢?可他人品上也有问题,赌博,不务正业,和一群混混称兄道弟,小浅,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还窝囊呢,你说哪有男人用老婆的钱去赌时,还那么理直气壮的?”

庄浅其实早知道了这些,不过不介意再听一次,因为她看得出老人家此刻很想找个人倾诉一番,等到对方不再开口才道:“妈,他找女人吗?”如果也找女人的话,那倩汐的确有些没骨气了。

“那种人能不到处花吗?”裴青莲突然暴怒,发现对象是庄浅后,又弯腰坐到阴凉处,双手撮了撮脸:“我不是吼你。”

“我知道。”庄浅也跟着坐了过去,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其实不善言辞,更不会劝人,只是看着这么一个为人师表的老人突然老了十岁一样,心里很难受,这么好的母亲,倩汐怎么忍心来伤害的?如此好面子的父亲,她又是如何弃之不顾的?

昔日的江董事长如今被闹得门都不好意思出,倩汐…她能在婚礼那天特意跑来送礼物,说明这孩子还是有心的,不管将来是否会离开,目前她既然顶着江家儿媳妇这个名头,就没理由对这事坐视不理。

都是年轻的女人,只差了两岁,应该可以和倩汐聊到一起去。

这天,庄浅拉上了夜飞霜和王思敏两人来到了江倩汐住的小区,并没直接去问江昊宇要地址,而是找了个私家侦探,办事效率还行,五天就查到了,但此刻又有些不确定,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小区显然是要拆迁的。

压根就没人走动,破旧不堪,均是六层小楼,有两栋已经被推翻了,完好的那些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不会吧?这里能住人吗?”

以前吧,她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够破了,如今一比较,她那单身公寓简直就是天堂,这种地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倩汐当真受得了?那她还真佩服她。

“没错就是这里,在第三栋,三零一,庄姐,如果她真住这里,作为女人,我想绝非你说的那么简单,再迷人的男人也不至于把一个千金小姐迷成这样,其中肯定有天大的误会。”夜飞霜也连连咂舌,天呐,她这辈子可没吃过这种苦。

跟这里面的人比起来,上天真对她不薄。

“我的妈呀,你们看,到处都是杂草,里面有没有蛇啊?”王思敏搓搓手臂,好吓人,这分明就是危楼嘛,耳边静悄悄的,已经远离闹市了,四周大道上几乎都看不到车辆,连破农村都不如。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屋?越想越后怕。

庄浅想起婆婆的话,那男人貌似很反感江家的人过来,连江昊宇这个大舅子都打,她不过是个媳妇,更不会当回事,会不会也被打?肚子已经过了特别注意期,但开始有小小的凸出,这要被流氓一样的壮汉打一拳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也很忐忑不安,识时务者为俊杰,那男人很暴力,你们可千万不能激怒他,免得因小失大,尽量不发生冲突。”要是伤到孩子,那她就真罪大恶极了,不但自己会伤心欲绝,还会连带着公公婆婆遭受打击,江昊宇也很看中这俩孩子,如今没什么比小包子们更重要。

突然闻到了一股子腐尸味,受不了的捂嘴弯腰干呕。

“庄姐你没事吧?孕吐还没过吗?”王思敏吓了大跳,结婚那天就不怎么吐了,这会儿咋又开始了呢?

庄浅摇摇手:“没事没事,不闻到奇怪的味道就不会难受。”该死的,旁边还真有只长满蛆的动物尸体,胃里直翻腾,难受至极。

天气本来就很炎热,今天又没风,空气好似都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王思敏看向那尸体,立马捂嘴尖叫:“咱们回去吧,这里好可怕,庄姐,咱们走吧。”

“不行,我必须见见倩汐。”

“什么嘛,江昊宇压根就不爱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儿媳妇了?犯得着来做这些吗?”王思敏跺脚。

夜飞霜吞吞口水:“走吧走吧。”看在影川的份上,就当帮江昊宇了,老公的朋友那就是她的朋友,而且她觉得庄姐这么做也没错,夫妻关系是需要双方共同维持的,江昊宇为了庄姐也没亏待他们,庄姐为江家做点事,是应当的。

庄浅突然觉得知了声不再可爱,叫魂一样,来到第三栋的门口,看了半天,就这里地上有脚印,看来真在里面。

楼道年久失修,墙面惨不忍睹,好在还有灯,否则倩汐的女儿多危险?

“这摩托车应该是她家的。”王思敏指指放楼道下的一辆破旧摩托自言自语。

到了三零一,庄浅深深吸纳了口空气,这才抬手敲门,来不及想人是否不在家,门就开了,且还是倩汐,立马笑道:“倩汐,还记得我吗?我是庄浅。”

江倩汐此刻很狼狈,白色连衣裙有几个裂口,左脸有五条鲜明的指印,脖子和锁骨到处都是吻痕,手臂有两条淤青,像是被皮带抽的,长发披散着,有些凌乱,就这模样加上这陈年老屋,没把王思敏给活活吓死。

女鬼…

江倩汐整个人都傻了一样,错愕的看着庄浅,仿佛不敢相信对方会来一样。

“妈妈,是叔叔们吗?”韩小妮抱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小熊,揉着眼皮靠近,发现是三个陌生人,立马双目冒光:“你们是谁呀?”看样子,穿的好好哦,会给她带礼物吗?

可惜,庄浅和另外两个都是粗枝大叶的人,从小就没探望朋友要带礼物的观念,因此真什么都没带,看着女孩儿手里的破旧小熊,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唐突,应该给孩子买点玩具的。

江倩汐清醒了过来,想也不想,快速将门合上。

庄浅仿佛料到了这种结果,早有准备,直接把肩膀挤进去一块:“倩汐,我不是他们派来的,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没有恶意,真的,我不劝你跟我回去。”

“大嫂,咱们成不了朋友,你别难为我了,快回去吧。”江倩汐很为难,硬来肯定会伤到人,大哥说这人如今怀着两个孩子,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会呢?咱们可都是同龄人,又是同性…”门总算被挤开了,故意忽略掉女孩儿一身的伤痕,笑着进屋,抱起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儿:“你就是小妮吧?知道我是谁吗?”

韩小妮歪着小脑袋整理,妈妈叫她大嫂,妈妈的大嫂她应该叫什么?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

孩子那种天真无邪的模样逗乐了庄浅,伸手摸摸孩子的眉眼,瞳孔里的东西真清澈,长得也好漂亮,就是怎么脏兮兮的?手臂上还有着污垢,肯定是没洗澡就上床睡觉了,扭头环顾了一圈,好吧,不得不说江倩汐真的好懒。

也对,曾经在家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出来又能勤快到哪里去?

王思敏在鼻子前煽煽风,满脸嫌弃:“这是喝了多少酒?”见一张破旧的矮木桌上全是易拉罐,果然是个酒徒。

江倩汐见人都进来了,只好闷声道:“你们小声点。”后把门关好,跑到残破的沙发前,把上面的衣服揉成一团抱到阳台。

庄浅放下孩子,冲夜飞霜打了个眼色,后三人一起跟着收拾,王思敏捻起桌子上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橘子,乖乖,上面真的爬着白色小肉虫,好恶心。

“你还没说你是谁呢。”韩小妮好奇宝宝一样跟着方才抱她的人打转。

“那你知道你舅舅是谁吗?”某女冲孩子眨眨眼。

韩小妮重重点头。

“我是他的老婆,你说我是谁?”

宝宝立马瞪大眼:“你是婶婶?”

婶婶?庄浅也被搞糊涂了,见好友们在偷笑就立刻纠正:“不是婶婶,是舅妈,来,叫个舅妈听听。”

“是婶婶,妈妈说了,是婶婶。”宝宝一副妈妈绝对不会错的态度。

江倩汐尴尬的上前,抓抓后脑:“那个…是舅妈,不好意思,闹笑话了。”

庄浅哭笑不得:“没什么,有时候我也闹不清这些辈分。”语毕,弯腰继续收拾。

“大嫂,你坐着吧,我自己来。”江倩汐见对方并没抓着自己急切的追问伤势,悬着的心不免落地,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叫舅妈有糖吃吗?”小妮吧唧吧唧小嘴,好似很久没吃过零食一样。

庄浅心虚的蹲下身,故作心虚:“这次给忘了,一会咱们一起出去买好不好?小妮想吃什么咱就买什么,以后每次来都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怎么样?”

韩小妮立马拍手叫好,刚蹦达了两下,就被江倩汐拉住了:“不许闹,吵醒爸爸怎么办?”

哟,原来人在家啊,庄浅正想会会这么没心肝的东西呢,一屋子的酒瓶子,却没钱给孩子买零食,这种爸爸要他何用?真是越看越气,孩子这么大了,还住这里,随便干点什么不能在安全地带租个房子?

都穷成这样,竟还去赌博嗜酒,如果他敢出来,今天她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江小姐,他…经常打你吗?”等收拾得差不多了,王思敏才小心翼翼的问。

这年头,什么男人都能忍,唯独打媳妇的男人忍不得。

明显看到倒水的手颤抖了一下,庄浅立马皱眉瞪向思敏:“怎么能这么形容呢?打架和被打是两码子事,我就经常和江昊宇干起来,运气好点,他还不见得能打过我呢。”

江倩汐端着两杯水递过去,干笑道:“是…是啊,我和我老公经常掐架,他也伤得不轻。”

王思敏不懂,这显然就是被打的,光看江倩汐那小身板别说打男人了,连她都不见得能打过,庄浅干嘛要这么说?等对方去端令一杯水时才耸耸肩,小声问:“庄姐,你也有虚伪的时候!”

“少说话。”江倩汐好歹以前也是千金小姐,傲慢着呢,再怎么落魄,也不希望被人蔑视,心气儿还是很高,否则不会下意识就要关门,深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妈妈你说谎。”韩小妮等母亲回来了便嘟囔:“你才舍不得打爸爸。”

“闭嘴,小孩子怎么这么多话?”江倩汐瞪眼。

庄浅立马抱住孩子:“没事没事。”见孩子撅起嘴,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继续哄:“妈妈不是吼你,小妮这么乖,谁舍得吼是不是?”末了才瞅向江倩汐:“你跟孩子撒什么气?”

江倩汐一直躲避着人们的眼睛,这回没躲了,直视庄浅:“没错,就是被打的,成天被打,你满意了?”

“倩汐,你都快二十四了,还有这么大个孩子,心智该成熟了吧?你这话会不会太无理?我们像是看你笑话的人吗?”庄浅抱紧孩子,眉头深锁。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江倩汐选择了垂头沉默。

夜飞霜和王思敏是什么都不敢说了,就怕说多错多。

庄浅等宝宝气顺了,没要哭的意思才继续道:“你应该为小妮的诚实而感到骄傲,不是所有小孩都这么乖巧,我也不说你老公不好,他要打你,我甚至表示赞同。”

“庄姐,你说什么呢?”夜飞霜唏嘘,咱不是来拍那混蛋的马屁的。

大概是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过吧,江倩汐也不敢置信的仰头。

“你看看你这家,像什么样子?你一个女人也不嫌丢人,看孩子的胳膊,全是污渍,咱随便抽点时间也能收拾干净吧?单身汉住的地方也比你家干净。”刚弄了四袋垃圾,她也好意思。

江倩汐没说话,再次把头垂下,眼眶里泪水打转:“整理了又怎样?压根就没人珍惜。”

“我就不信你每天早晚都打扫一次,会脏成这样,你的事昊宇已经跟我说了,你别怪咱爸妈不喜欢这里,人来了脏得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只会把错归到你老公身上,觉得是他把你糟蹋成这样的,咱身为女人,爱干净是起码的准则,你就是懒。”

夜飞霜在心里鼓掌,说得好,这话她刚才就想说了。

“凭什么我幸幸苦苦打扫完…”

“凭你爱他!”庄浅立刻将其后面的话打断,不忘加了句:“凭你死都不想离开他。”做了人家的老婆,整理家务就是责任。

江倩汐咬紧下唇,心里仿佛有道不尽的委屈和无奈,只得一副‘你们什么都不懂’的摇摇头。

“他妈的,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到这浑厚粗鲁的男声,屋中除了小妮外,所有女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特别是江倩汐,起身催促:“你们快走。”

“没事没事,我跟他好好谈谈。”庄浅推开要来拉自己的女人,再混蛋,也该讲道理吧?

不一会,卧室木门被拉开,一胡子拉碴高壮的男人走出,头型还行,不是大光头,只是因为刚醒的原因,有些乱而已,差不多有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很慑人,不显胖,穿着白色背心的上身可看见明显结实的肌肉。

模样不丑,中上等,估计换身行头,把胡子刮了,称得上英俊二字,可惜…背心、大裤衩、脏兮兮的人字拖,脚上还沾着黑色机油,怎么看都是邋遢流浪汉,而且浑身透着腐烂和颓废气息,啧啧啧,就这形象,公公婆婆喜欢得起来才怪。

见是几个女人后,非但没点绅士风度,还透着排斥,睡意全消,眸子眯起:“哟,这都谁啊?模样不错嘛,老婆,是给哥儿几个找的鸡吗?”

鸡…即便是跳钢管舞的王思敏,也没被人这么恶心过,当下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说话呢?你才鸡呢,你全家都是鸡。”

男人眼内忽地升起了一丝杀气,怒视向江倩汐,刚要爆发的蛮力突地又按捺住了,鄙夷的看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骂你是鸡呢,什么感想?”

“韩铭,你不要太过分…”话语逐渐没了底气,捏着拳头隐忍:“这是大嫂庄浅。”

“哦?大嫂啊。”意味深长的挑眉,二话不说,单手插兜,上前直接摊开手:“拿来吧。”

庄浅从男人说出第一句话就没了好感,比江昊宇形容的要恶劣千万倍,看着那不断摇晃的手,嫌恶的皱眉:“拿什么?”

韩铭嗤笑:“跟我他妈的少装傻,我的烟钱被她偷去买什么狗屁礼物了,怎么?大嫂今天来不是来还钱的?”玩味的伸手摸向女人的小脸,舔舔嘴唇:“皮肤不错嘛。”

‘啪!’

庄浅气愤的站起,一把将那手打开,像什么话?居然连自己的嫂子都调戏,还是当着自己老婆的面,简直畜生不如:“你还是人吗?”

“少废话,拿钱来。”男人轻蔑的仰高下颚。

深怕打起来,庄姐的脾气可不是很好,夜飞霜快速从皮夹子里抽出五百块扔了过去:“真不知道你这种男人怎么会有人喜欢。”

韩铭也不生气,仿佛天大地大,金钱最大,转身就给了江倩汐一巴掌,笑道:“捡起来。”

“啊!”江倩汐险些栽倒,弯腰将地上的钱一张一张收起。

夜飞霜见庄浅要冲过去,立马把人抱住,该死的,这男人是个疯子,变态,敢调戏庄姐,回头就把这事告诉江昊宇去,他但凡是个爷们,就会来帮她们出这口恶气,不行了,脑充血了,头一次后悔没拥有冷清月那身本事,否则早过去打他个满地找牙了。

庄浅已经开始掂量如果打架会不会伤及孩子了,即心痛又愤怒的瞅向蹲地上捡钱的江倩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践你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哪怕这个女人跟她没半毛钱关系,此刻也很想冲过去将人彻底打醒。

韩铭吊儿郎当的把庄浅挤开,后坐到对方刚才的位置,‘啪啪’两声,双腿翘在了桌面,更把上面的三个女式包扫到了地上:“你们也别怪我欺负她,谁叫她自己犯贱呢?老子压根就把她当免费的佣人,还非死皮赖脸的跟着,甩都甩不掉,有什么办法?”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韩小妮憋了半天,终是没憋住,跑过去爬男人身上,搂着父亲的颈子哇哇大哭:“不要哇哇哇…不要打妈妈哇哇哇哇。”

江倩汐慢慢抓紧手里的粉红大钞,眼泪无声无息的陨落,就那么蹲地上也不起来。

“你…韩铭是吧?她不离开你,那是因为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爱你的人呢?而且她还是你孩子的母亲,你怎么可以这么混蛋?”庄浅诧异的指向那混账,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韩铭摊摊手:“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管吗?我还纳闷呢,你来干嘛?哦,对了,麻雀变凤凰,可豪门不好立足,总得想办法巴结巴结人家,这样才能稳住脚,于是乎决定利用撮合她和江家的关系来体现自己的孝心,心机够深的。”

庄浅攥紧拳头,不断的告诫自己,孩子丁点差池都不能有,按住起伏跌宕的胸口,难怪上次公公会活活气出病来:“呵呵,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没尊严?是,我很想撮合他们团聚,但跟利益无关。”

“哈哈,你这话也就这贱人会信了。”韩铭掏出香烟点燃,压根不顾及身上挂着的孩子,更不管对面的孕妇。

夜飞霜实在看不惯那男人一脸嚣张样,冷笑道:“我们庄姐压根就不需要搞这些小动作,还不知道吧?结婚前江家就跟她签了协议,只要她不高兴,随时可以离婚,财产对半,而且只要她不高兴,江家所有的股权都会落到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也就是说,他如果是冲钱来的,休想。

然而听到这话,韩铭并没丁点不满,反之鄙夷的踢踢身边的女人:“听到没有?你家那些人,压根就没想过你的死活,也就你自己腆着脸跑去送什么礼物,谁他妈记得你?”

“你…你少挑拨离间。”夜飞霜跺脚,这男人怎么这样?压根就不把江倩汐当人看。

庄浅从没这么痛心过,连当初被庄龙毅当赚钱机器时,也没这么郁闷,二话不说,拉起江倩汐就往外走:“你跟我回去,咱们必须谈谈。”

“行啊。”韩铭丝毫不在意的吸口烟,看都没看那群人:“滚出去了就休想再回来。”

“呜呜呜妈妈不要走呜呜呜,爸爸,你不要这样呜呜呜呜妮妮害怕。”韩小妮狠狠摇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吵架?她真的好害怕。

江倩汐甩开庄浅的手,不断后退:“大嫂,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我不能离开孩子。”

‘砰!’

韩铭一脚将茶几踢翻,偏头阴郁的看向女人:“合着你这意思,住这里很委屈?你这么忍气吞声为了不能离开孩子?行啊,来来来,孩子带走,从今以后再让老子看到你,指定卸你两腿,滚!”起身把孩子推了过去。